神秘法庭。


    之前在黑門進行斬首循環側寫,談起大型神秘備案的時候,蘇啟聽安徒生他們提起過。


    這是一個鬼神。


    具備極強的運算能力。


    被某位神秘者大佬,通過不知名的詭異手段,強行嵌入前置邏輯,將其改造成了一個“鬼神計算機”。


    “這個神秘法庭,能夠幫他把神性物取出來?”


    “計算,是一種絕對性概念。


    理論上,隻要擁有足夠強大的計算能力,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難題是無法解開的。


    如果問題不能解開,隻能說明計算能力不足。”


    安徒生摩擦著手杖說道。


    “全知全能,那不是成了神……”


    蘇啟不知怎麽,就想起了以前電影裏看過的那些人工智能“成精”的橋段。


    這個鬼神,神秘法庭。


    似乎就像這樣一個超級計算機。


    “所以,人為的對他進行了限製,當初插入的那個前置邏輯,我們稱其為:離岸協議。”


    “離岸協議?”


    “神秘法庭,永遠不能接觸陸地。


    因為它過於強大的計算能力,製造它的資深神秘者考慮到,它可能會通過攝入過多的信息,學習掌握這個世界的一切。


    所以,在前置邏輯中,設置了‘離岸協議’,讓神秘法庭永遠無法接觸陸地,從而人工給其製造一個知識盲區。


    計算,擁有無窮的上限,但是需要最初的知識獲取才能推演,這就好像一個簡單的乘法題。


    1為基礎不斷向上做乘,哪怕是隻乘2,在經過多次運算後來也能乘到一個很大的數字。


    但如果基礎是0,向上做乘,無論進行多少次運算,也不會有結果。


    離岸協議,就是人工給神秘法庭製造的一個0,一個認知盲區,一個限製器。”


    難怪這東西在海裏,原來是上不了岸,蘇啟遠遠的看著昏暗的海麵。


    不過這詭異的氛圍,著實在他見過的鬼神裏,足以排得上前列了。


    “讓神秘法庭上浮到能影響我們所在的世界的程度,需要花不少功夫吧?”


    “神秘法庭的運營我並不清楚,黑門總部專門有一群人負責,我們稱他們為執法者小隊,他們負責維係神秘法庭的深度,可能是通過某種錨定儀式。


    據說神秘法庭現在固定在深淵層與莫霍層中間,但其影響範圍極廣,足以達到淺層世界。


    越接近,能夠動用它的運算能力越多,即使遠在淺層,神秘法庭傳遞過來的能力已經大打折扣,也遠比人類目前的超級計算機的運算能力先進許多。”


    蘇啟聽了,心說神秘者的科技樹,還真是歪的厲害……


    神秘法庭。


    明明是鬼神,卻被黑門的神秘者當作工具使用,不過使用這種東西也讓人覺得極其詭異。


    ……


    蘇啟再次後退兩步,遠離海岸,周圍安徒生幾人可能感覺並不強烈。


    但莫霍層的他,受到神秘法庭的影響過於的大。


    雖然眼前海麵一片黑茫茫的。


    但蘇啟總感覺在那水麵下,好像潛藏著什麽不可名狀之物,如同會把人拽下深海分食一般。


    那無盡的低語,感覺就好像隨時會讓接近的人發瘋失控。


    ……


    時間,一點點過去。


    五分鍾,十分鍾,二十分鍾……


    拴在泊船樁上的繩子突然動了。


    安徒生反應敏銳的抓住繩子,同時發動了神性物。


    他的假腿上洞開了一扇門,一個個獨腿的小錫兵,從裏麵蹦跳出來,拔河一樣拉住了麻繩,開始用力拉!


    海麵蕩開波浪。


    船很快被拉了回來。


    船上津田會長還好好的躺著,緊閉雙眼,不過滿身是汗,臉色發白,也不知道他剛剛經曆了什麽,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同時,一麵古樸的手持鏡,平放在津田會長旁邊。


    神性物‘墨菲斯托’。


    已經被分離出來了。


    ……


    “快把他拉上來。”


    安徒生說道。


    蘇啟趕快上去幫手,兩人把津田會長拉上了岸。


    神性物‘墨菲斯托’也被山魯佐德用胎衣儀式封存起來。


    蘇啟抬人的時候,注意到船上的儀式陣邊,有很多新的劃痕和腐蝕痕跡。


    不知道是什麽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想要爬上這支船,所留下的痕跡。


    他們抬著津田會長上岸。


    “醒醒!你上岸了!”


    安徒生提高音量呼喊。


    但津田仍然恐懼的額頭冒汗,渾身發抖,緊張的閉著眼睛,對發生的任何事都不回應。


    “醒醒!醒醒!”


    安徒生開始大力的敲擊津田身上,扇他耳光,這樣的場麵,他們有著豐富的處理經驗。


    每個從神秘法庭回來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症狀,他們必須第一時間用強製性的激烈手段,把他喚醒。


    不然時間久了,被神秘法庭的恐怖汙染,普通人會癡呆,神秘者會失控。


    蘇啟在一旁看著。


    心說神秘法庭裏究竟有什麽存在,竟然能讓一個人陷入這種恐懼狀態。


    最後,還是安徒生扒著津田的雙眼,硬生生把眼睛扒開,才讓他重新睜開眼,回過神來。


    ……


    “咳咳咳……”


    津田會長劇烈的咳嗽著,如同嗆水的人被重新從鬼門關拉回來,青筋暴起,瞳孔中滿是血絲,劇烈的喘息。


    “深呼吸,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安徒生拿著打火匣,在柔和的光暈中呢喃,聲音如同有著神奇的魔力。


    津田會長的表情,在打火匣的光暈中,逐漸緩和下來。


    “哢吧……”


    打火匣合上,安徒生站起身說道:


    “結束了。”


    蘇啟上前給津田會長遞上一塊巧克力,他自己隨身帶著這個的。


    ……


    神性物‘墨菲斯托’被取了出來,津田會長重新變成一個普通人,沒了神性物的能力幫助,也無法再去製造假的拍攝場景拍恐怖視頻,斬首循環至此,徹底消失,劃上了一個句號。


    ……


    車行駛在路上,把津田會長送回了家,因為斬首循環隻是製造恐慌,沒有真的造成人員傷亡。


    這尤其還要多虧九九八十一的布局,減少了鬼造成的人命危害。


    所以黑門沒有真的對津田會長作出什麽懲罰,隻是對他進行了警告,以及施加了一年的監視儀式。


    津田會長下車時,蘇啟也下了車。


    安徒生他們把車開走了。


    兩人對立站著,都沉默沒說話。


    然後還是蘇啟開口。


    “會長,你妹妹會好起來的,我會幫你想辦法,你以後千萬不要……”


    津田會長打斷蘇啟的話說道:


    “是他們讓你來和我談的吧,他們想知道誰給了我那個魔鬼的契約。”


    “不,我們並不用這樣的方式調查,是我自己想和你談談……”


    蘇啟搖頭否定,津田會長卻並不打算和蘇啟談這個話題,自說自話道:


    “三個月前,我去探望楓,晚上從病院回來的時候,遇到一個男人,他給了我魔鬼的契約和那個攝像機,說是可以讓我妹妹好起來。


    長相沒什麽特點,我也記不清了,自從那次後我再沒見過他,但我記得他手上戴著一個勾玉手串。”


    蘇啟聽到津田會長的話皺起眉頭。


    真如剛才在車上他們所說,津田會長一個普通人能夠拿到神性物,還能使用,這不正常,這件事背後可能還藏有幕後黑手。


    果然,津田會長如今說,他的神性物是別人給的。


    “那個人……”


    “那個男人說,他叫和氏。”


    ……


    晚間電車上。


    這個時間車廂裏已經沒什麽人


    蘇啟背靠在座位上,想著剛才津田會長說的。


    一個名為和氏的男人。


    一個勾玉手串。


    沒了,就這些線索。


    津田會長說完就回家去了,看起來很避諱和他談自己妹妹的事,是心裏有陰影了嗎……不過確實,那不是談這個話題的好時機。


    蘇啟搖搖頭,不想這些。


    津田會長需要些時間自己走出來,斬首循環已經成為過去式。


    蘇啟他現在要注意的,是會長提供給他的線索。


    這個叫和氏的人。


    嚴格來說,應該是這個給予會長魔鬼契約的和氏,造成了今天發生的一切?這是他有意計劃還是無意的?


    神秘者的世界,蘇啟盡量以陰謀論的方式去思考問題。


    因為神秘世界有太多挖坑高手了,自己剛剛不才挖了一個大坑,而且還沒被人發現。


    這個和氏,無緣無故給普通人一個危險的神性物,這居心如何,確實指的揣測。


    今晚的天狗事件,到底在不在他的算計之中?


    蘇啟大腦運轉,聯係思考著。


    電車安靜的行駛,安靜,安靜……


    真的好安靜啊。


    這個時間電車裏沒什麽人是正常的,但從剛才起,好像連鬼神都沒怎麽見,往日裏尖叫著追逐打鬧的小髒器們也都不見了蹤影。


    電車窗外,綠意盎然的園林,一座座墳墓林立,殉葬的土偶埴輪……


    嗯?!


    蘇啟腦袋嗡的一下。


    怎麽回事?!


    強烈的違和感襲來。


    電車窗外,各處散落堆積著須惠器,土師器之類的陪葬品,能看到數座大型寢陵,一堆堆古墳舊塚。


    原始的喪葬之儀,撲麵而來。


    這趟夜間電車,仿佛開進了一座大型葬儀陵墓,祭祀沉睡的曆史。


    蘇啟的耳邊開始響起詭異的低語,不可名狀的聲音。


    如同古怪的吹奏樂器,銅冶編鍾,原始而古老的祭詞,從一座座古墳中響起,好像埋葬之物要破墳而出。


    喪葬,喪葬,喪葬。


    這是人類曆史上,最古老的儀式。


    古老的低語仿佛在詢問。


    生靈對於生命與死亡的原始敬畏,誕生了喪葬,誕生了儀式?


    還是因為一個謊言,因為需要一個儀式,所以誕生了喪葬?


    ……


    蘇啟額頭微微冒汗,身體控製不住的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


    這來自遠古的詭異,來自原始的恐怖儀式感,令他不自禁的感覺到了恐懼,感覺到了害怕。


    那是一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恐懼來源的害怕。


    那些古墳陵墓並不可怕,那些土偶埴輪陪葬品也不可怕。


    那他到底害怕的什麽。


    這種恐懼感的來源是什麽?


    喪葬儀式。


    這種發源於遠古,代代積累而來的厚重曆史儀式感,能夠輕易壓垮時代變遷中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螞蟻。


    如果“喪葬”習俗,是某一個神秘者,在遠古的人類文明之初,搭建的一個大型神秘,一個騙局。


    那麽,在曆史變遷的反複堆疊中。


    這個大型神秘,已經具備了超越時代之偉力,跨越曆史之神跡,深深嵌入了人類文明的每一個進程之中。


    ……


    這樣的神秘,已經成為了世界。


    ……


    蘇啟心中驚駭。


    突然感覺頭腦一昏,眼前發黑。


    好像有什麽東西錘在他的心口。


    水壓,昏暗,迷失,瘋狂。


    他仿佛置身深海。


    瘋狂的湧動,如同要將他卷入無盡的迷失之中。


    無盡的低語在耳邊響起。


    “擁抱瘋狂……這裏是你的歸宿……”


    “沉沒……沉沒到深海之底……這裏有無窮的知識……無盡的真理……”


    失控!


    這是失控的前兆!


    神秘世界,不可名狀,不可言說。


    你不可視我所視之恐懼。


    這個古墳喪葬的儀式,來自遠古的恐怖神秘,隻是在蘇啟麵前悄悄顯露。


    竟然直接把蘇啟拖入了失控邊緣!


    ……


    蘇啟趕緊努力放空大腦。


    但是似乎無濟於事。


    冰冷,水壓沉重。


    溺水的感覺。


    眼前一片黑,看不清東西。


    平靜,平靜……


    他又一次失控了。


    ……


    鬼神的低語充斥腦海。


    混沌,瘋狂。


    蘇啟感覺到自己在下沉,在迷失。


    然後,深邃的深海中。


    一點熟悉的紅光。


    蘇啟知道那是什麽。


    他頂著水壓艱難的伸手抓向紅光。


    滑滑膩膩的苔蘚,堅硬的石質物。


    熟悉的八條觸手胡須的章魚石像。


    哦不,現在是七條觸手。


    上次被蘇啟掰斷了一條。


    ……


    大腦被瘋狂的低語攪動。


    蘇啟沒有多想的機會,趁著還沒有完全失控迷失,一伸手。


    石像臉上的觸手又斷了一條。


    一切,仿佛上一次失控重演。


    無盡的混亂中,響起格外清晰的聲音,那是不可名狀的低語。


    蘇啟腦中一清,瘋狂,混亂全都消失了,身上的水壓緩緩褪去,光線和秩序重回。


    手裏的觸手化為了粉末。


    蘇啟擺脫了失控,睜開了眼。


    ……


    電車中


    “居然能從失控中回來?”


    一個男人的聲音。


    蘇啟這才看到,自己的對麵,坐著一個男人,男人長相穿著普通,沒有什麽辨識度,手裏拿著一本線裝的小本繁體《三國誌》在看。


    手腕上,戴著古樸的勾玉手串。


    勾玉如同琥珀晶瑩剔透,內裏還有隸書嵌漢字三枚,卑彌呼。


    ……


    蘇啟看到手串,瞳孔一縮。


    “你是和氏?!”


    和氏並不答蘇啟的話,而是上下看了看蘇啟,說道:


    “能從失控中回來,就有接觸神之學識,成為超越之人的潛質,我是現在殺掉你呢,還是……”


    和氏手指敲著手裏的《三國誌》封皮,像是在考慮。


    蘇啟的喉嚨如同被扼住,隻能直直的看著和氏,想說話卻發不出聲。


    和氏背後,電車窗外,一座座古墳飛逝而過,片刻後,和氏才開口。


    “算了,殺不殺你也沒什麽用處,留著你,給那個玩血仙蟲的老太婆,解解悶吧。”


    和氏話音落下,電車內的燈黑了。


    燈再亮起時,蘇啟麵前的座位空空蕩蕩,和氏人已經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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