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會一路暢通，可是馬車行至章城門時，又和一頂小轎相遇了。</p>
這是丞相石慶的小轎。</p>
雖然貴為一國丞相，三公之首，但是石慶始終堅持乘坐隻能容納一人的矮簷小轎。</p>
劉據趕緊從車輿上跳下，快步來到石慶轎前。</p>
石慶顫微微就要行跪拜禮，被他攙住，“老師，這裏又不是朝堂，不用行大禮。”</p>
石慶眼眶微紅，沙啞的嗓音透出幾分滄桑，“殿下不顧幽幽眾口，執意孤行，可考慮過後果嗎？”</p>
劉據實在不忍心拂逆一個老人家，歉意道，“老師，這件事學生無法解釋，但學生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訴您，今日所做一切，都是遵從天命，絕非固執武斷。”</p>
“天命……？”石慶單薄的身體微微一顫，“老臣的天命……怕是也不遠了，太子好自為之吧！”說完之後轉過身去，拒絕了他的攙扶，俯身鑽進小轎，動作極為遲緩。</p>
除了抬轎的家丁，石慶身邊再沒有其他人，看上去格外孤寂落寞。</p>
劉據望著他的背影不由得一陣陣失神……</p>
平日裏門庭冷落的太子宮突然變得熱鬧起來。</p>
當田千秋得知劉據堅持要開啟建章宮工程時，極為不解，劉據知道，用天意天命之類的鬼話騙不了他，隻能把皇帝老子搬出來當擋箭牌。</p>
“是皇上的決定？”</p>
田千秋疑惑地看著他，劉據點點頭，“父皇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老人家的心意本宮看得出來。”</p>
田千秋搖頭歎道，“既然皇上有意如此，我們也隻能附和。可惜……苦了小民百姓！”</p>
劉據能說什麽呢？總不能把曆史搬出來吧？</p>
兩人正說著話，張安世風風火火地趕來。</p>
“殿下，我來時路上多了許多官轎，怕是來找您的。”</p>
劉據一愣，笑道，“不會第一天臨朝就來堵本宮的家門吧？”</p>
田千秋笑道，“太子敦厚，世人皆知，今日朝會殿下一反常態，違逆眾意，朝臣們豈能善罷甘休？殿下還是多備些茶點，以備不時之需吧。”</p>
</p>
張安世道，“殿下，即便您讚同建章宮之事，也不應在首日提出，引起潮議，於殿下日後理政不利。”</p>
劉據道，“建章宮明年必須完工，現在不提就來不及了。”</p>
張安世一愣，“明年……皇上有明旨嗎？”</p>
劉據：“那倒沒有。”</p>
張安世又問道，“殿下，前日上林苑一行，您對上林苑觀感如何？”</p>
劉據道，“上林苑很大，不過也很可惜。”</p>
張安世和田千秋同時看向他，“殿下覺得何處可惜？”</p>
劉據道，“上林苑中大片良田淪為荒地，難道不可惜嗎？”</p>
張安世目光炯炯，問道，“殿下，容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如果殿下當政，會如何處置？”</p>
劉據毫不猶豫地說道，“就象遣散博望苑一樣，關閉上林苑，至少也要縮減規模，還田於民。”</p>
田千秋和張安世同時起身拜倒，“殿下英明！”</p>
劉據忙把兩人扶起，笑道，“這是在家裏，不必如此。”</p>
兩人起身落座，張安世道，“殿下既然明白，為何不勸阻皇上打消建章宮之念？如若開建，不知又要有多少黎民百姓流離失所，淪為遊民乞丐。”</p>
田千秋歎道，“咱們這位皇上認定的事，誰能更改？殿下若要強項出頭，必遭上譴，沒有任何意義。”</p>
張安世微微一愣，神情複雜地看一眼劉據，低頭不語。</p>
劉據道，“本宮一直沒想明白，我堂堂大漢，國庫為何如此窘迫？”</p>
他這句話倒是真心不解，印象中大漢王朝強盛無比，可是國庫裏的錢竟然僅能勉強維持國家一年開支。</p>
他想象過常年征戰會消耗國力，但是沒想到會如此嚴重，說難聽點，真要遇上點什麽大事，破產那也是分分鍾的事。</p>
田千秋歎道，“一言難盡！皇上所行之策皆以戰事為先，罕有養民之法，涸澤而漁，耗盡國庫也是遲早之事。”</p>
張安世也不住搖頭歎息。</p>
正在這時，又有一人在門外大喊，“讓我進去！我要見太子！”</p>
劉據起身笑道，“太史令大人來了！”</p>
司馬遷是帶著一身怒氣衝進來的。</p>
“殿下！您犯了一個大錯！”</p>
劉據和田千秋，張安世彼此交換眼神，會心一笑。</p>
劉據笑道，“子長，本宮已準備好挨罵，不過你先過來喝杯茶，整理一下思路再開始。”</p>
司馬遷一愣，擺手道，“臣沒有心思喝茶。殿下，您為何要力主重開建章宮？難道秦氏阿房之禍您不知道嗎？”</p>
秦始皇修建三千裏阿房宮，耗盡國財民力，這件事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建章宮沒有那麽大動靜吧？</p>
“子長言重了，建章宮隻是一座普通宮殿，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p>
田千秋話音剛落，司馬遷氣道，“本義此言大錯！見微知著，今日十裏小殿，明日便有百裏長宮，你這不是幫太子，是在害太子殿下！”</p>
田千秋擺手笑道，“好！我不說話，你倒是把我也罵上了。”</p>
司馬遷撲通跪倒，“請太子殿下務必收回成命，打消再興土木之意。”</p>
劉據道，“子長，這件事……本宮真不能答應你。”</p>
“那臣就一直跪著！”</p>
劉據一愣，隨即吩咐道，“來人，取軟墊來！地麵又硬又涼，別傷到子長的膝蓋。”</p>
司馬遷一見劉據真把軟墊取來，準備給他墊上，登時紅了眼睛，急道，“殿下真想做亡國太子嗎？”</p>
田千秋和張安世同時起身，把司馬遷拉起來強行按到座位上。</p>
田千秋道，“子長，這話到此為止，萬一傳到皇上耳中，你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p>
司馬遷把頭一揚，“我不怕！”</p>
劉據把茶杯推到他麵前笑道，“你不怕，我可害怕。”</p>
司馬遷氣呼呼地說道，“殿下既然有所畏懼，就應立即懸崖勒馬，順應民意，不要做貽害千秋之事。”</p>
劉據暗歎不已，這位司馬大人上綱上線還真是沒有上限！</p>
“子長，本宮所懼，並非什麽洶洶民意，而是這顆項上人頭。”</p>
司馬遷一愣，“有人要行刺殿下？”</p>
田千秋和張安世相視失笑道，“子長會錯意了，修建建章宮本就是皇上的意思，殿下隻不過奉聖意執行而已。”</p>
這是丞相石慶的小轎。</p>
雖然貴為一國丞相，三公之首，但是石慶始終堅持乘坐隻能容納一人的矮簷小轎。</p>
劉據趕緊從車輿上跳下，快步來到石慶轎前。</p>
石慶顫微微就要行跪拜禮，被他攙住，“老師，這裏又不是朝堂，不用行大禮。”</p>
石慶眼眶微紅，沙啞的嗓音透出幾分滄桑，“殿下不顧幽幽眾口，執意孤行，可考慮過後果嗎？”</p>
劉據實在不忍心拂逆一個老人家，歉意道，“老師，這件事學生無法解釋，但學生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訴您，今日所做一切，都是遵從天命，絕非固執武斷。”</p>
“天命……？”石慶單薄的身體微微一顫，“老臣的天命……怕是也不遠了，太子好自為之吧！”說完之後轉過身去，拒絕了他的攙扶，俯身鑽進小轎，動作極為遲緩。</p>
除了抬轎的家丁，石慶身邊再沒有其他人，看上去格外孤寂落寞。</p>
劉據望著他的背影不由得一陣陣失神……</p>
平日裏門庭冷落的太子宮突然變得熱鬧起來。</p>
當田千秋得知劉據堅持要開啟建章宮工程時，極為不解，劉據知道，用天意天命之類的鬼話騙不了他，隻能把皇帝老子搬出來當擋箭牌。</p>
“是皇上的決定？”</p>
田千秋疑惑地看著他，劉據點點頭，“父皇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老人家的心意本宮看得出來。”</p>
田千秋搖頭歎道，“既然皇上有意如此，我們也隻能附和。可惜……苦了小民百姓！”</p>
劉據能說什麽呢？總不能把曆史搬出來吧？</p>
兩人正說著話，張安世風風火火地趕來。</p>
“殿下，我來時路上多了許多官轎，怕是來找您的。”</p>
劉據一愣，笑道，“不會第一天臨朝就來堵本宮的家門吧？”</p>
田千秋笑道，“太子敦厚，世人皆知，今日朝會殿下一反常態，違逆眾意，朝臣們豈能善罷甘休？殿下還是多備些茶點，以備不時之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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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安世道，“殿下，即便您讚同建章宮之事，也不應在首日提出，引起潮議，於殿下日後理政不利。”</p>
劉據道，“建章宮明年必須完工，現在不提就來不及了。”</p>
張安世一愣，“明年……皇上有明旨嗎？”</p>
劉據：“那倒沒有。”</p>
張安世又問道，“殿下，前日上林苑一行，您對上林苑觀感如何？”</p>
劉據道，“上林苑很大，不過也很可惜。”</p>
張安世和田千秋同時看向他，“殿下覺得何處可惜？”</p>
劉據道，“上林苑中大片良田淪為荒地，難道不可惜嗎？”</p>
張安世目光炯炯，問道，“殿下，容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如果殿下當政，會如何處置？”</p>
劉據毫不猶豫地說道，“就象遣散博望苑一樣，關閉上林苑，至少也要縮減規模，還田於民。”</p>
田千秋和張安世同時起身拜倒，“殿下英明！”</p>
劉據忙把兩人扶起，笑道，“這是在家裏，不必如此。”</p>
兩人起身落座，張安世道，“殿下既然明白，為何不勸阻皇上打消建章宮之念？如若開建，不知又要有多少黎民百姓流離失所，淪為遊民乞丐。”</p>
田千秋歎道，“咱們這位皇上認定的事，誰能更改？殿下若要強項出頭，必遭上譴，沒有任何意義。”</p>
張安世微微一愣，神情複雜地看一眼劉據，低頭不語。</p>
劉據道，“本宮一直沒想明白，我堂堂大漢，國庫為何如此窘迫？”</p>
他這句話倒是真心不解，印象中大漢王朝強盛無比，可是國庫裏的錢竟然僅能勉強維持國家一年開支。</p>
他想象過常年征戰會消耗國力，但是沒想到會如此嚴重，說難聽點，真要遇上點什麽大事，破產那也是分分鍾的事。</p>
田千秋歎道，“一言難盡！皇上所行之策皆以戰事為先，罕有養民之法，涸澤而漁，耗盡國庫也是遲早之事。”</p>
張安世也不住搖頭歎息。</p>
正在這時，又有一人在門外大喊，“讓我進去！我要見太子！”</p>
劉據起身笑道，“太史令大人來了！”</p>
司馬遷是帶著一身怒氣衝進來的。</p>
“殿下！您犯了一個大錯！”</p>
劉據和田千秋，張安世彼此交換眼神，會心一笑。</p>
劉據笑道，“子長，本宮已準備好挨罵，不過你先過來喝杯茶，整理一下思路再開始。”</p>
司馬遷一愣，擺手道，“臣沒有心思喝茶。殿下，您為何要力主重開建章宮？難道秦氏阿房之禍您不知道嗎？”</p>
秦始皇修建三千裏阿房宮，耗盡國財民力，這件事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建章宮沒有那麽大動靜吧？</p>
“子長言重了，建章宮隻是一座普通宮殿，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p>
田千秋話音剛落，司馬遷氣道，“本義此言大錯！見微知著，今日十裏小殿，明日便有百裏長宮，你這不是幫太子，是在害太子殿下！”</p>
田千秋擺手笑道，“好！我不說話，你倒是把我也罵上了。”</p>
司馬遷撲通跪倒，“請太子殿下務必收回成命，打消再興土木之意。”</p>
劉據道，“子長，這件事……本宮真不能答應你。”</p>
“那臣就一直跪著！”</p>
劉據一愣，隨即吩咐道，“來人，取軟墊來！地麵又硬又涼，別傷到子長的膝蓋。”</p>
司馬遷一見劉據真把軟墊取來，準備給他墊上，登時紅了眼睛，急道，“殿下真想做亡國太子嗎？”</p>
田千秋和張安世同時起身，把司馬遷拉起來強行按到座位上。</p>
田千秋道，“子長，這話到此為止，萬一傳到皇上耳中，你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p>
司馬遷把頭一揚，“我不怕！”</p>
劉據把茶杯推到他麵前笑道，“你不怕，我可害怕。”</p>
司馬遷氣呼呼地說道，“殿下既然有所畏懼，就應立即懸崖勒馬，順應民意，不要做貽害千秋之事。”</p>
劉據暗歎不已，這位司馬大人上綱上線還真是沒有上限！</p>
“子長，本宮所懼，並非什麽洶洶民意，而是這顆項上人頭。”</p>
司馬遷一愣，“有人要行刺殿下？”</p>
田千秋和張安世相視失笑道，“子長會錯意了，修建建章宮本就是皇上的意思，殿下隻不過奉聖意執行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