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佳仿佛看透了顧墨雲的心思一般,冷笑道:“你以為神界有我,有洛神帝就能困住她?你太不了解她了,倘若浮屠山一戰她和洛神帝要出戰,她必然會犧牲自己,保全我們。死對她來說,是解脫,也是交代。她欠白蘭的,欠千霏的,欠那麽多人的。嗬,隻怕她願意死一千次一萬次,隻要能還清這些人,她什麽不願意做。”


    顧墨雲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不了解水暮顏,從前他隻覺得這個女人要的不過是女帝一樣的威望和自在,現在想來,這個女人要的隻是那些水暮顏愛的人安好。


    “她不該是魔界之人的。”顧墨雲不知是為了逃避還是如何,竟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白子佳冷笑,而後懟了一句:“她生於魔界是大幸,神界無情,不適合她。不過,她居然遇到你這樣的人,這才是她的大不幸。白蘭對她尚有三分情義,三分敬意,三分懼意,一分善意。而你呢?你對她,不過是一分懼意,九分無情。”


    顧墨雲懶得聽,隻覺得耳朵生疼,刷一下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白子佳立刻叫住他:“你又想去做什麽?你勸不動她的。”


    顧墨雲皺眉,冷冷道:“誰說我要勸住她就隻能用嘴說?我不用一言半語,也能讓她不參與這場戰役。”


    白子佳忽然產生了劇烈的不安,顧墨雲永遠都是那個出招陰狠毒辣,卻讓人想象不到的。連她也對他無能為力,隻能無奈的抵擋,似困獸之鬥。


    白子佳看了身旁的白雪一眼,而後慌忙吩咐道:“趕緊去找洛神帝,千萬不要讓顧墨雲單獨見到她。”


    “是!”白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於是趕忙去了。


    白子佳忽然恐慌至極,猛地一咳嗽,竟然咳出血來。


    “水暮顏……”白子佳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她忽然就怕那句話成真,她昨日還夢到水暮顏對她說,黃泉我來了,你見不見我?


    白子佳低聲抽泣,身子顫抖。


    雨雪宮。


    水暮顏聽聞顧墨雲又來了,不由得皺眉,直接讓人回了句,不在。誰知顧墨雲硬是衝進來,還一臉怒不可遏的樣子,看得水暮顏心慌。


    “昨日剛來,今日又來,你當真很閑麽?”水暮顏滿臉嫌惡,卻不敢鬆懈半分,顧墨雲帶著怒氣而來,必有大事發生。


    顧墨雲冷冷問道:“你不是想去東荒救千霏嗎?那你想等到什麽時候?”


    水暮顏猛然皺眉,怎麽提起這個?


    顧墨雲忽然吼道:“你當真是可笑!千霏早在幾萬年前就魂飛魄散,而後又屍身俱毀,你要怎麽救?”


    水暮顏聽著不免大笑,而後輕蔑的看著他說道:“顧墨雲,你發什麽神經?千霏是魂飛魄散,東荒的神藥可以讓她重生的魂魄再移入屍身的,你不用在這裏危言聳聽,怎麽救她是我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


    顧墨雲不由得冷笑,而後看著大殿之上的人,大聲吼道:“你們這些奴才怎麽做事的?看著你們主上病成這樣還不管事麽?千霏的屍身早就毀了,為何你們都不告訴她!任由她這樣瘋下去麽?”


    大殿之上的人誰都不敢說話,斂聲屏氣。


    忽然闖入了白蘭和落九霜,水暮顏眼裏有些慌亂,大腦一片空白。


    顧墨雲見白蘭來了,不由得大笑:“哈哈哈哈……白蘭,你好狠毒的心!我牽絆她是用大活人,你卻連死人都不放過!千霏的屍身早就毀了,你為什麽還由著她這樣胡鬧?師妹,難道五萬年前你滅了風城閉關的事你忘得一幹二淨了麽!是公冶承乾放火燒了冰室!毀了千霏的屍身,你都忘了麽?”


    水暮顏忽然額上滲出汗珠,轉身便往冰室奔去。


    到了冰室,水暮顏顫抖著雙手將結了冰霜的冰棺拉開,隻見冰棺內空蕩蕩的,除了一件白衣,果真沒有人。


    “千霏呢……”水暮顏不由得好奇,可心裏早就慌亂如麻,眼淚也不爭氣的成串往下落,水暮顏卻依舊安靜。


    趕到的人見水暮顏這副模樣,心裏不免難過。


    “顧墨雲!”白蘭怒吼一聲,眼裏滿是仇恨,一觸即發。


    雨雪宮。


    水暮顏繾綣在美人榻上,聽著窗外的風雨聲,迎著春雨微寒,內心平靜的什麽也不想,安靜極了。


    忽然門外響起一個聲音,“主上。”


    水暮顏沒應聲,門外又響起一句話:“主上,清風有要事相告。”


    “進。”水暮顏依舊是懶懶的,還躺在榻上,麵容慵懶。


    千清風一入殿便又見水暮顏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細想來,水暮顏自回來到現在都是這副模樣,似乎已沒有什麽事能讓水暮顏的心泛起一絲絲的漣漪。


    水暮顏閉目養神,一句也不言語。千清風開口道:“主上,魔帝下旨命我們赤血樓出兵與司戰天宮的人相戰,奪回浮屠山。”


    水暮顏還是毫無反應,千清風不免皺眉,而後又說道:“如今浮屠山盡數被神界之人占領,想要奪回浮屠山,為今之計,唯有與他人聯盟方能有勝算。”


    水暮顏緩緩睜眼,望著千清風說道:“清風,倘若犧牲赤血樓數萬人馬隻為了一個浮屠山,我寧可失去浮屠山。魔帝手下能人眾多,我們赤血樓不出兵自有人出兵,即便真的無人能領兵奪取浮屠山,那也是命數。又何必在意?”


    “如今大戰在即,今日失了浮屠山,明日失了曲龍山,來日失了整個魔界江山也無動於衷?!”千清風有些動怒,水暮顏每日像遊魂一般,醉生夢死,不管事,心中可曾記得大戰在即?!


    “我看你這是老了!連膽子也變得如此小!哪還有當年半分膽色過人!”千清風嫌惡的看著眼前人,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與痛苦。


    水暮顏麵無表情,今日才化了妝,現在還是那樣邪氣,這樣的妝容,不適合發怒。應當笑,笑得無所謂,那樣才配得上這妝容。


    水暮顏淡淡一笑,而後紅袖輕拂,朱唇輕啟:“清風,我老了也罷,怯弱了也罷,從來就沒有人規定我不能軟弱。我自知自己已不是當年的我,脫離赤血樓眾人已久,感情不複。倘若你們覺得我離開不算是背叛赤血樓,那我即刻離了赤血樓,從此以後,兩不相幹。”


    千清風拳頭咯咯作響,額上青筋暴露,全身湧起殺氣。


    水暮顏見狀微微皺眉,說道:“清風,你要明白,萬事萬物總有緣盡時,世間也總有無能為力之事。我戎馬一生,用情一世,落得如今的下場全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誰,也不能怪誰,可我想一個人,遠離塵世紛擾,我現在已不想與任何人有瓜葛,你懂嗎?”


    千清風哪裏聽得進去,水暮顏這分明是墮落!為情所困,便這般無用?逃避有用?


    千清風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冷冷道:“從前我敬你敢做敢當,不畏天地,我想過為你赴湯蹈火,而你呢?你辜負了多少真心?赤血樓中人皆為你所救,那又如何?難不成整個真心都要為你所利用?水暮顏!你才是這世間最無情之人!你才是世間最不配說情之一字之人!”


    “是。”水暮顏點點頭,而後起身笑道:“我要走,誰也攔不住。從今往後,江湖上再無千君客,隻有我。我最是無情,也不該再束縛了你們。魔就是魔,邪氣,怨氣,怒氣,本就是天生自帶。我這一世做過最錯的事就是妄想改變你們,什麽正義,什麽天理,都不過是笑話。從今以後,惟願你們好自為之,告辭。”


    水暮顏麵無表情看了千清風一眼,而後化作紅光消失在雨雪宮。


    “……”千清風愣神片刻,而後打出一道道光,將雨雪宮毀了個徹底!


    隻聽得整個雨雪宮內一陣巨響,雕梁畫棟毀於一旦。


    “你心裏眼裏從來都隻有你自己!何曾有過我們!我千清風自此以後,再也不信什麽情義!魔就是魔,講什麽情深義重,自取滅亡!”千清風悲哀的喊聲回蕩在雨雪宮上空,絕望的模樣成了千清雨心裏對水暮顏產生怨恨的源頭。


    “風……”千清雨癡癡站在雨雪宮外,聽他絕望哀嚎,淚珠滑落了一地。


    鳧月宮。


    木左逸倒了一杯茶遞給洛神帝,笑道:“我是來幫你的。”


    洛神帝碰也沒碰那杯茶,冷淡的說:“你能幫我什麽?”


    木左逸笑了笑:“我能幫你和阿顏遠走高飛。”


    洛神帝神態驟變,一臉凝重看著木左逸:“開什麽玩笑?”


    木左逸起身笑了笑,看著頭頂的太陽說道:“阿顏現在就像藏進黑暗裏的刺蝟,你沒法子將她救出來,而且也沒法子陪著她,你無法靠近一個拚命藏在黑暗裏不願意出來的人。”


    洛神帝盯著他看了許久,半晌才問道:“你有辦法?我憑什麽相信你?”


    木左逸一本正經說道:“辦法不是沒有,但是需要你配合。另外,這世間能夠了解阿顏,又了解顧墨雲,並且置身事外的人除了我還有誰?你不信我你還能信誰?如果連我都救不了阿顏,這世間便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洛神帝動了心思,她害怕顧墨雲耍手段將你搶走,更害怕你變得和顧墨雲一樣,陰冷自私,邪惡卑劣。


    洛神帝冷冷看著木左逸問道:“你要我怎麽做?”


    木左逸笑了笑:“她之所以變成這樣,無非是因為心裏的怨恨沒有得到一個結果,隻要她得到了自己要的結果,她就不會再作繭自縛了。而你要做的,就是帶她去看一個真相。”


    “什麽真相?”洛神帝問道。


    “去神界,去月宿殿。”木左逸淡淡說道,而後從懷裏拿出來一個信物,交給洛神帝,補充道:“拿著它,會有人幫你。”


    洛神帝拿著信物,沉默片刻,而後對木左逸說道:“你最好別騙我。”


    “你沒得選擇。”木左逸拋下這句話,而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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