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左逸為難的看著水暮顏,在他的沉默中水暮顏的淚急速落下,目眥欲裂的痛感無法表達水暮顏的怨恨,心中百感交集。


    “原來你還會在意她的死活,我以為任何人於你而言都不過是棋子。”木左逸的話難聽至極,冰冷的響在耳畔。


    “是誰殺了她?是誰!”水暮顏不顧狼狽的模樣,用力嘶吼著。


    木左逸無奈的看了水暮顏一眼,而後說道:“她陽奉陰違,魔帝已經將她連同她旗下的人一並處決了。”


    “什麽?是白蘭?”聽到是白蘭時,水暮顏內心幾乎崩潰!


    木左逸警告似的說道:“她是臣,魔帝是君,你可以放肆狂妄,可落九霜終究不是你。”


    “白蘭……行啊!先下手為強是不是?好!你不仁我不義!”水暮顏一把從木左逸手中奪過來那顆珠子,隨後直奔無憂宮。


    無憂宮。


    水暮顏衝過去時,白蘭正喝著茶,一臉頭痛的模樣。


    忽然一支利箭直奔而來,他迅速閃開,而後驚愕的表情看著出現在門口的水暮顏。


    白蘭張口想要說什麽,水暮顏身後已經來了大批人,木左逸也來了。


    邑閑阜的聲音首先吼出來:“水暮顏你要造反嗎!”


    隨後木左逸的聲音補充道:“難道你以為你可以殺了這裏所有的人嗎?阿顏,魔帝一道命令便可以殺了你旗下所有人,而你,就算是耗盡全力也未必能殺光魔帝旗下的人。這就是懸殊!你還不懂嗎!別執迷不悟了!”


    水暮顏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悲愴和痛苦,就像全天下的人都覺得水暮顏錯了,可水暮顏自己覺得水暮顏沒錯。或者,水暮顏沒有錯,可全天下的人都覺得水暮顏錯了。


    白蘭看著水暮顏狼狽的模樣,隻是冰冷的說道:“從你決定和我鬥的那一刹,你就該料想到會有人因你而死,落九霜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水暮顏聽著他的話一言不發,手中的禦天弓被水暮顏狠狠扔在一旁,隨後替代禦天弓的是彼岸魂。


    強烈的殺戮欲望猛烈的燃燒著,無數負麵情緒湧入心頭,彼岸魂劍身泛著強烈的紅光,四周仿佛死寂一般。


    水暮顏緩緩舉起彼岸魂,止住了淚,麵無表情說道:“是我癡心妄想你還有一點點的情分,白蘭,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以為我以為的都是我以為的,不過沒關係,現在我親手來結束這一切。”


    白蘭似乎並不打算與水暮顏決鬥,他甚至沒有燃起一絲一毫的殺氣,他隻是平靜的對水暮顏說:“你能做的不過是殺了我,殺了我又如何?千霏不會活過來,落九霜也不會。殺了我,整個魔界與你為敵,你以為那時候你還能逃到哪裏去?”


    “嗬嗬……”水暮顏冷笑,瘋一樣的狀態看著他說道:“殺了你,我來做這個魔帝,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大不了,殺盡天下人!負盡天下人!”


    嘶吼中水暮顏的淚又落下來,憤怒的情緒讓水暮顏顫抖,沙啞的喉嚨仿佛咳出血來,水暮顏隻覺得嘴角溫熱,隨後便有什麽東西溢出來。水暮顏一摸,是血。


    木左逸的身子似乎往前動了動,又好像沒有。水暮顏隻知道,之後水暮顏的嘴角一直在流血,體內寒毒並著妖邪的邪氣,化成黑色的血,急火攻心之下流下來。


    水暮顏慌亂的捂著胸口,劇烈的疼痛混著悲傷漫天席卷而來,落九霜沒了,千霏也沒了,這兩個念頭在水暮顏的胸口化作利刃,將水暮顏的心一刀刀割裂。


    終於,水暮顏跪了下去,疼痛難忍,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


    白蘭接著說道:“沒有你,我同樣可以對付顧墨雲。可你沒有我,就不可能完成你的複仇計劃。水暮顏,你還意識不到這一點嗎?”


    聽著他的話,水暮顏隻是冷笑,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重複一次有什麽用?


    木左逸又勸道:“阿顏,你就是被太多執念誤導!別再做那些違背道義的事了,醒醒吧!你這樣下去遲早眾叛親離!”


    “眾叛親離?我不早就是這樣了?”水暮顏緩緩起身,一臉邪氣看著白蘭,反問道:“你以為我到今天都不動手殺你的原因是我不敢?還是我做不到?白蘭,我隻是不確定千霏是不是你殺的,所以才一直沒對你下手。可落九霜沒了,這是可以確定是你殺的,今天,一定會有個你死我亡!”


    水暮顏手中的彼岸魂霎時聚攏了詭異的紅色,外層還籠罩著黑氣,而對麵的白蘭,絲毫不懼。


    “阿顏!不要!”忽然眼前閃過一人,眼眶還有淚。


    水暮顏愣了愣,隨後換了一張錯愕的臉,看著朝水暮顏飛撲而來的落九霜。


    落九霜緊緊抱著水暮顏,輕聲說道:“我就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你還會在乎我的死活。”


    落九霜沒死,那血靈珠怎麽回事?他們騙水暮顏又是怎麽回事?!


    落九霜見水暮顏一言不發,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而後連忙解釋:“阿顏你不要生氣,這是我出的主意,我隻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還在乎我。自我們成親後,你再也沒有搭理過我,除了下發命令,我幾乎聽不到你的話。阿顏,我對你是真心的,我不在乎我是不是千霏的替代品,我已經能夠看開了,你可不可以……”


    “九霜!”水暮顏無奈的看著她,心口的疼痛加劇了。


    隨後水暮顏收起了彼岸魂,解釋道:“沒有人可以替代千霏,你也不是替代品。白蘭以為我會拿你做替代品罷了。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可我身邊不缺這樣的人,你看,多少人因我而死,甚至,我還親手殺了她們。九霜,這世間早已沒了水暮顏這號人,你眼前站著的不過是個行屍走肉。我趕你走,隻是因為我真的不需要你了,你跟著白蘭會有一個光明的前途,跟著我,死路一條。而且,連一分真心都得不到,何苦?何必?”


    落九霜聽著水暮顏絮絮叨叨的一大段,紅了眼眶,雙唇顫抖,帶著哭腔問水暮顏:“你還是不肯原諒我聯合他們騙你對不對……你總是這樣,隨便找個理由搪塞我,我隻是想照顧你,我隻是心疼你……”


    “不必了。”水暮顏打斷她,而後幻化出赤血樓的令牌,還有那顆血靈珠,遞給她道:“好好活著,你要什麽都可以爭取。你是九帝,八大帝王裏最有可能接替我的人。現在,我把赤血樓給你,雨雪宮也給你,我什麽都不要了。你就當行行好,放了我這個病入膏肓的人吧,我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你是否真的遇到了危險。我也沒有精力一次又一次猜測白蘭話語的真假。落九霜,好自為之,告辭了。”


    在水暮顏轉身的刹那,落九霜慌了神,伸出的手緊緊拉著水暮顏。


    水暮顏輕輕轉身,說道:“放。”


    “不要!不要!你殺了我吧,阿顏,我不放!”落九霜哭喊著,後悔二字寫在她臉上。


    “經曆了這麽多,我這顆心早就脆弱得不堪一擊。我無法承受太多,自然,也無法接受太多。”隨後水暮顏幻化出匕首,在被她拉住的手上緩緩割了脈,血流噴湧而出。


    “你不放,我就會死。”水暮顏冷漠的看著她,下一秒,她放了。


    水暮顏趕忙捂住那道口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阿顏——”落九霜聲嘶力竭的聲音被甩在腦後。


    白蘭看了一眼木左逸,而後倒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木左逸看著跪在地上的落九霜,不敢去安慰,他本來想借此機會和水暮顏談判,卻不想水暮顏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妖雪宮。


    水暮顏拖著沉重的身子踩著厚重的白雪來到這裏,手腕處的疼痛減輕了心裏的疼痛。水暮顏心裏似乎憋了許多話,崩潰了,想找個人說一說,可腦子裏沒有人可以聽水暮顏訴說。


    水暮顏看著偌大的妖雪宮,忽然間巨大的空虛充滿著身體,仿佛天地間什麽都凋零了,什麽也不剩下了。


    水暮顏坐在床榻上,閉上眼回想著今日的事。這是白蘭給水暮顏發的最後一次警鍾?水暮顏本身就是個禍,誰跟著水暮顏都會倒黴。水暮顏是不是該好好清醒一下了?


    早已被水暮顏拋棄的道德和正義在冷眼看著水暮顏,水暮顏做了太多錯事,自己早就成了一個瘋子,病態,十惡不赦。白蘭欠水暮顏的,早就還清了。是水暮顏自己糾纏不清,執著不肯輕放,一直用傷害別人來彌補內心對千霏的愧疚。


    為什麽腦海裏清楚自己是對是錯,水暮顏卻還是不肯回頭,一錯到底?水暮顏到底要一個什麽結果?找出殺死千霏的元凶?還是為千霏報仇?抑或,水暮顏隻是恨毒了白蘭的壓製與束縛,想反叛而已?


    多少人在水暮顏這裏葬送了情衷?水暮顏的確是見不得他人好了,處處嫉妒,處處怨恨。毀了別人,葬送自己。


    “哈哈哈……”一想到這裏,水暮顏便像個瘋子一般嘲笑起來,“神經病的世界,是否就這樣?”


    墨祭殿。


    顧墨雲正喝著茶,忽然有人來報:“神尊大人,水暮顏來了神界。”


    顧墨雲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慌忙起身問道:“她在哪裏?”


    “在翎天宮。”


    顧墨雲匆忙趕了去。


    翎天宮。


    許久沒見到衛翎霄,如今她容貌不改,身旁的白淩鳶也是容光煥發。水暮顏忽然覺得,心中有恨的我才活得最累,最可笑。


    衛翎霄見水暮顏突然造訪,心裏還是有些慌張,她強裝鎮定問道:“阿顏你來是有什麽事嗎?”


    水暮顏瞥了她一眼,而後問道:“我就是想來問問你,當初究竟是誰殺了千霏。”


    衛翎霄倒吸一口氣,冷淡回答:“是白蘭。”


    “真的是他?”水暮顏眯著眼反問。


    衛翎霄不耐煩的回水暮顏:“信不信由你。”


    “當然信不過了。”水暮顏淡漠的說:“你我殊途,我怎敢信你一個神的話。”


    “那你來是為什麽?好玩嗎?還是你覺得這神界沒有人可以奈何你!”白淩鳶心慌時容易怒,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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