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王遠抽出了魂魄,早就成了邪神狂信徒的船老大表情依舊凶頑,口中瘋狂叫囂道:


    “勞資在海上飄蕩了二十年,竟是眼拙,沒有看出船上藏著你這樣一個膽大包天的術士。


    但我勸你不要打這些人魚的主意,這可是【鱔君】燒煉不死仙藥的寶材。


    在這東海洋麵乃至沿海數座州縣之中,【鱔君】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跟尊神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這時,王遠已經從船工的記憶中搞明白了。


    那座【鱔君】造型獵奇的神像,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詭物】,而是那位【詭神】的施法媒介。


    在天、地、人三類神位中。


    先賢、英烈領了神位便是【人鬼】,術士、妖魔領了神位便是【地祇】。


    那些皈依在那十幾位【天官】座下的【詭仙】領了神位,自然便是天官係統中的【詭神】。


    包括皈依在【無生老佛】座下,在濁河之上有莫大威能的【獨眼石人】,本質上也是濁河上的【災神】。


    這些上位存在的能力各異,哪怕在整個赤縣神州範圍內顯靈都是尋常。


    王遠也相信船老大沒有欺騙自己。


    但是掃了一眼,自己在殺掉薛府滿門、解決【衛道士】之後,賬麵上現在躺著的48972點【陰德】。


    隻是搖頭輕笑:


    “你大概不知道我有一位偶像——某周先生,他一生中總共用了183個筆名,套了183重馬甲。


    在那個風波詭譎,危險程度絲毫不遜色於如今的恐怖時代中,一路平平安安活到壽終正寢啊!”


    既然是【劫運】,他又怎麽可能害怕與人衝突?


    腳下水汽氤氳升騰,王遠踩著海水如履平地。


    僅僅一步踏出,便擋在了那些受到本能驅使,即將回歸蓬來仙山的人魚麵前。


    在化作【詭異·人魚】之後,這滿船的乘客就跟當初薛府的【鳥妖】一樣,早就喪失了人類的思考能力。


    看到有人擋路,口中立刻發出能刺穿鼓膜的尖叫聲,毫不猶豫地便撲了上來。


    看著這些剛剛還在舞槍弄棒的糙漢子,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群波濤搖曳的“大美人兒”。


    生怕會長針眼的王遠,隻得微微垂下眼簾。


    手中掐劍指,口中輕叱一聲:


    “幽冥化劍,七殺斬詭!”


    袖口之中風聲激蕩,一連七道青光飛射而出,環繞王遠身周大放光明。


    雙目一寒,劍指向著身前猛然刺出。


    “斬——!


    !”


    七顆小太陽般的金青光華當空炸裂,化作七道丈許長的夭姣劍光,在半空中一閃而逝。


    休!休!休!...


    霎時間,鋒銳無匹的劍氣便在百餘條人魚之中激蕩起一片刺骨的劍氣風暴。


    就連海麵都在這一場亂切亂剁般的劍氣洗地之下,被狠狠剮掉了一層,化作一片茫茫的紅色水霧衝天而起。


    盡管這【七殺斬鬼符】隻是初成。


    卻已經有了絲毫不遜色於,當初使用【符牌·火龍蟠劍】,吸幹一位“骨肉外相”巔峰後所能發揮出的威能。


    從今天開始,雜魚的數量在王遠麵前已經失去了意義,即使來的再多也隻是被砍瓜切菜而已。


    祭壇上的神像,在轉化完那些人魚之後就重新沉寂下去,即使人魚被砍殺殆盡,也全程都毫無反應。


    顯然運行機製機械刻板,自動觸發條件隻有相應的“禁忌”。


    伸手一揮,將那些斬殺【詭異】之後,威能起碼長了兩成的【七殺斬鬼符】收入袖中,王遠再次低喝一聲:


    “大毛,二毛,滾出來幹活了!”


    腦後一道巨大的【功德金輪】轟然展開,兩顆熊熊燃燒的獅子頭猛地鑽了出來。


    兩顆外表威嚴的獅子頭點頭哈腰,滿臉諂媚:


    “是,老爺,小的遵命!”


    一個獅子抖鈴,共同散出上百【火虱兵】。


    在將這些人魚身上,一根大補的【詭骨】撿回來的同時,順帶著也將它們的一身血肉都燒個精光。


    顯而易見,這原本屬於化蝶公子麾下的兩位左右火鈴將軍,已然棄暗投明。


    《生死簿》中錄姓名,從此雙雙都姓了王。


    在王遠的陰官體係中。


    【五官】為九重宮禁中的內官近臣,坐鎮體內的【五官壇城】;道兵、衛官、諸司將軍為外臣,駐守【功德金輪】。


    不過,在收了這兩個鬼將之後,王遠很快就發現,這兩個卷毛獅子頭全都是話癆兼大嘴巴。


    沒一會兒功夫,就把化蝶公子那些見得人見不得人的隱私都給捅得幹幹淨淨。


    也許,那位【陰神】高人現在最悔恨的,恐怕就是當初在逃跑的時候,沒有順手“清空”這兩個活寶吧。


    而王遠為了避免自己重蹈化蝶公子的覆轍,便將鐵齒、銅牙的名字改成了大毛、二毛,希望他們能夠管住嘴巴。


    無數【火虱兵】合力,這一大群“人魚”很快就被徹底清掃一空,連一絲肉渣都沒有剩下。


    王遠縱身跳上甲板,隨手掀起一陣大風,推著海船迅速遠離小島。


    卻讓海灣中那座不知道已經害死了多少人的【鱔君】神像,始終處於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等到駛出五裏地之後,一拍腰間的符寶袋,剛剛入手的三門【神威將軍炮】便在上層甲板上依次排開。


    王遠手中掐訣,低喝一聲:


    “拜請神威將軍臨壇!目標五裏之外,邪神祭壇,開火!”


    三位金甲將軍的威嚴虛影在炮口之上一閃而逝,道法火炮自行校準。


    轟!轟!轟!


    海麵上橙紅色的炮焰接連爆閃,滾滾熱風席卷而過,吹得王遠衣袍一陣烈烈作響。


    當他收起火炮,乘著【小鬼抬轎】跳進【陰路】中的時候,鱔君的神像早已經在他身後騰起的熊熊烈焰中化作了齏粉。


    隻有一聲好像從深海中發出來的暴怒低吼,在那座小島上空隨著神像一起隨風消散。


    真身遠在百裏之外的【鱔君】,哪裏還能尋得到凶手的蹤跡?


    正是禦龍直的老本行——伐山破廟,搗毀淫祠!


    打完炮就跑,真是刺激!


    減輕劫運的秘訣本就是搞事,搞事,搞事。


    在人煙稠密的陸地上放不開手腳,到了這片幾乎沒有正常百姓生活的海上,王遠自然不需要再有所顧忌。


    踏碎靈霄,放肆桀驁,這便去鬧他個天翻地覆!


    王遠坐在紙轎中,把玩著手中法螺,對這次事端進行複盤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麽,隨口喚了一聲:


    “杏兒!”


    “法主,奴家在!”


    “忘了問你,既然‘殺業寺’極為擅長利用各種強大的【詭異】殺人。那這【通心法螺】應該不可能隻有一個吧?”


    “是的,法主。


    ‘殺業寺’和西域三十六國許多寺廟修行的兵法都是同一種,名曰【殺無礙】。


    覺醒的天賦神通大多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這佛門六神通。


    這【通心法螺】便是來自覺醒了【他心通】的佛門高僧,寶物雖可遇而不可求,但寺中還是能拿出幾件的。”


    聽完杏兒的解釋之後,王遠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扶手,陷入沉思:


    “現在看來以赤尾島為中心,附近的水渾得很,僅僅我知道的就有周景煥、五峰先生、殺業寺、蓬來仙山、鱔君...


    其中除了周景煥手中可能掌握著姨娘的線索之外,無論哪一方跟我都沒什麽必然的關係。


    唯一可慮的是。


    這次赤尾島【劫運】,明顯是明年‘墜龍’事件之下的一次小【劫運】,如果處理不當,八成會導致大【劫運】的連鎖崩塌。


    而關鍵,就在周景煥的身上。”


    “所以,在我趕到之前,你這倒黴蛋可千萬不要死了啊!”


    ......


    赤尾島外的某處海域,一艘懸掛著“涇”字帥旗的三桅炮船之上。


    甲胃不離身的周景煥正坐在自己的艙室中,摩挲著手中一枚...


    既像是槐樹皮,又像是龍鱗的青綠色鱗片,上麵隱隱生長著某種天然的符文篆字,分明便是青妍的另一枚鱗片。


    涇王眼神幽暗,好似深潭:


    ‘自從那一日,姐姐和母妃一前一後接連失蹤,一晃眼便是十五年。


    我雖非母妃親生,但養恩大於生恩。


    這些年我雖為藩王卻不爭、不搶、不貪,隻借著身處登州府的地利追查多年,母妃的下落在日前終於有了些許眉目。


    隻是還需回到登州府親自確認。


    但當年隨侍姐姐的宮女、侍衛,早就被父皇殺得一幹二淨,茫茫人海又能去哪裏找尋回來?


    就連她現在是生是死都搞不清楚。


    聽聞藥仙門中供奉有一尊詭仙【鱔君】,號稱【智叟】,如今調查線索山窮水盡,難道我隻能去求助這等教門的牛鬼蛇神不成?’


    蹬蹬蹬...


    正在這時,門外有急促奔來的將官大聲稟報:


    “啟稟王爺,那艘寶船上帶回來的唯一一個活口剛才醒了。


    他自稱雲和縣的大海商鄭邦傑,想要求見您,說是有要事稟報。”


    “海商...鄭邦傑?”


    周景煥隻是略一沉吟之後,便想起了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來自哪裏,眼睛頓時一亮:


    “對了,是去年出現在東海上的【詭異·大炎寶船】(第二章)?


    寶船之上各種奇珍異寶、神通道法數不勝數,卻隻能拿壽命交換,不是說這人早就已經老死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也許...這寶船中的異寶會是我的另外一個機會。


    快,給本王把人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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