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消失了?!”


    “該死!這銀樣鑞槍頭,真是中看不中用。


    竟然連片刻功夫都撐不到,就被其他潛進城中的妖魔詭怪給打殺了?”


    “啊啊啊啊...”


    剛剛才跑出薛府大門不遠的群邪,不禁發出無能狂怒般的叫吼。


    眼睜睜看著那道除了他們之外,唯一的紅光在夜色中消失無蹤,反觀自家頭頂的紅光卻依舊像旗幡一般招搖晃眼。


    他們已經悲哀地意識到。


    【老黃曆】是打定主意要借著這個機會,一步到位完成自己的【殺生宴】。


    不僅要殺光他們這些【災星】,還要吃光在這次遊戲中被“血光之災”殺死的所有人、妖、魔、詭、怪。


    實現從【詭物】到【詭仙】的質變!


    “各位同道,拚命吧!


    現在我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活到【殺生宴】完成,活到【歲星】離去。


    在此之前就隻有殺,隻要我們能殺掉足夠多的其他妖魔詭怪給自己替命,興許我們就能逃過...”


    牽星子給群邪鼓勁兒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忽然【劫運】爆發,不小心一口咬斷了自己的舌尖,滿嘴鮮血淋漓。


    而其他人此時也已經顧不上對他報以同情。


    當啷當啷...


    隻因街道盡頭已經傳來一陣刺耳的噪音。


    一個身上係著肮髒牛皮裙,好似屠夫般的強壯人影,正一步步向著他們走了過來。


    手中一柄鏽跡斑斑的鍘刀拖在地上,與城中的條石路麵不斷磕碰,迸出火星,不斷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噪音。


    “給貧道去死!”


    一個作道士打扮的妖人伯陽子,猛然將一顆猩紅的【霹靂子】丟了出去。


    轟隆一聲巨響,洶湧的火光瞬間將那屠夫吞沒。


    然而不等伯陽子高興,地上焦黑的碎骨、肉塊便以鍘刀為中心重新拚接起來,拖著鍘刀繼續前進。


    這個【詭異】看起來不怎麽強,但那種堅定不移,無可阻擋的步伐卻不禁讓人由衷膽寒。


    牽星子此時無法開口,同樣作為地頭蛇的孤星子連忙代替師弟解釋道:


    “這是遊蕩在登州府境內的【詭異·屠刀】。


    那柄鏽跡斑斑的鍘刀才是本體。


    持有者不僅無法被徹底打死,而且隻要那柄鍘刀還在,就是隨時可以更換的消耗品。


    一旦鎖定目標便至死方休,即使遇上完全封閉的城塞,它也能憑空出現在目標身邊。


    這就是個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大家攻擊鍘刀,隻有在打碎鍘刀之後,這個【詭異】才會沉寂一段時間,再以另一種刀具的形式重新出現。”


    與此同時,背劍的道士、賣花的姑娘、抽著旱煙的老叟、一頂紙做的轎子、一口像血一般的大紅木箱...


    距離山陽城最近的第一批妖魔詭怪,已經陸陸續續地向著薛相府圍了上來。


    修行界中的存在對“天降異象”格外敏感,沒有抬頭去夜觀天象的寥寥無幾。


    就連原本正在追殺王遠的【身後人】,也在對屍體失去興趣後,第一時間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


    這些【詭異】不知生,不知死,也不管對手是強是弱,紛紛按照自己的殺人規則,向著一群邪魔外道悍然衝了上來。


    一場慘烈的大戰瞬間爆發。


    “殺!”


    身為鬼修,渾身上下都漆黑無比的“鬼畫郎”,立刻從打開手中的竹筒,將裏麵腥臭的墨汁潑了出去。


    這些墨汁落在地上、牆上,立刻化作一片片青麵獠牙的猙獰惡鬼,滿身的凶戾之氣駭人膽魄。


    當那些打頭陣的【詭異】衝過來的時候,這些惡鬼瞬間從地上、牆上撲了下來。


    【道法·潑墨成畫】


    由死返生,殺人食魂。


    懷玉娘娘玉手一揮。


    周身甜膩膩的粉色霧氣霎時化作一片雲幢。


    薄薄的紗幔之後,有十幾個少女的倩影,正眼波流轉擺出各種誘惑至極的姿態。


    主材料是懷玉娘娘數十年如一日,辛苦收集的地靈之炁“焚情煞”。


    “焚情煞”隻有在男女成就好事,情欲達到最濃烈的時候才能產生些許,且這等功夫一日不可中斷。


    故而,這位“人美心善”的懷玉娘娘,早就遠遠不能用“萬人斬”去形容。


    嗖!嗖!嗖!...


    一條條粉色絲絛從雲幢垂落下來,將下方的那個醜惡“屠夫”拖拽上去,短短片刻功夫,就隻剩下一具枯骨拋落下來。


    竟是真的被徹底吸成了人幹,再也無法複活。


    化蝶公子周身銀光迸射,將一個個衝近的圍攻者拖進夢境。


    隨即他們的身體上,便出現了各種各樣慘烈的傷口,卻是已經將夢境中受到的傷勢反饋到了現實中。


    斷首、開膛、破肚、火燒、水溺、扭成麻花...個個都死得慘不忍睹。


    但是大多數“無生道”的妖邪,卻沒有他們這個本事。


    特別是在“黴運當頭”這個負麵效果,還在持續拖後腿的情況下,剛一接戰便死傷慘重。


    豢龍氏董老三的道法與蛇有關,將一枚刻著符咒的【青花蛇牌】往嘴裏一塞。


    縱身一躍,渾身衣衫盡數脫落,便要化作一條青花巨蟒。


    然而。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他卻一不小心打了一個大大的...劈叉。


    “啊——!”


    口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本來即將合並一處,要化作蛇尾、蛇身的雙腿驟然狠狠分開,順帶著一起撕開了整個肚腹。


    不用別人去殺,就已經自己倒在了血泊中不斷哀嚎、抽搐,轉眼就沒有了生息。


    “嘶!慘,慘不忍睹啊!”


    【舉頭三尺有神明】讓在角落裏躺屍的王遠,開啟了俯瞰視角,將戰場上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董老三的這種慘狀著實看得他胯下一涼,調轉視線不忍心再看。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


    轟隆!


    連發霹靂,威風凜凜伯陽子,被一柄別在腰間的短銃打穿了腿根,又引爆了裝著【霹靂子】的口袋。


    一聲巨響將自己連帶著周圍的幾個妖魔一起送上了西天。


    “打它!誒呀呀,腸子都出來了,又沒了一個,這屆邪魔外道真是不行啊。”


    他們在打生打死,王遠卻還有閑情逸致一邊欣賞,一邊對他們品頭論足。


    當自己是眾失之的的時候,自然是各種不爽,但看到仇家跟別人人腦子打出狗腦子的時候,那就是...爆讚了!


    要是能再抱著個西瓜,那就完美了。


    隻不過,就連作為禁咒校尉的他都不知道,山陽城附**靜的水麵下,竟然還藏著這麽多的妖魔詭怪。


    就像是同樣不清楚,表麵看起來幹幹淨淨的房子裏,到底藏著多少隻蟑螂一樣。


    這個時候全都被一個“歲星經天”給炸了出來。


    無論是“無生道”的妖人,還是追逐【災星】殺進城中的妖魔詭怪,打鬥起來都笨拙、滑稽、又有些可笑。


    在黴運臨頭之時,決定下一刻誰生誰死的,早已經不再是誰的道法更加高強,誰的寶物更加犀利。


    而是純粹看臉。


    戰鬥雙方就像是稻草一樣每時每刻都在被無情收割,然後循著莫名的路徑落到了【老黃曆】的口中。


    “要是能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同歸於盡,還山陽城一片朗朗乾坤,那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就在王遠看戲看得正帶勁兒的時候。


    這戲卻忽然看到了他自己的頭上。


    一隻長著人臉的“野狗”,拖著一條不知道為什麽摔折了腿,好巧不巧地路過他躺屍的地方。


    可能是因為實力太過弱小,這才落到了大部隊的後麵。


    抬起鼻子嗅了嗅,才畏畏縮縮地靠近王遠的“屍體”,似乎是準備大快朵頤一番再去戰場旁邊圍觀。


    五步、四步、三步...


    在注意到這個本來一腳就能踹死的家夥之後,王遠的一顆心也不由漸漸提了起來。


    這個時候,除非他解除【假死】狀態,否則絕對沒有辦法出手,就跟真正的屍體一樣,與他命數相連的【陰官】同樣如此。


    但是如果解除【假死】,恐怕再想來一次故技重施,可未必還能再將【老黃曆】和【歲星】騙過去了。


    正當王遠天人交戰的時候。


    吱——!


    一聲長長的尖銳蟲鳴聲,卻忽然從薛府的方向傳來,瞬間劃破夜空。


    受到驚嚇,那人麵野狗夾起尾巴扭頭就跑。


    “怎麽?!”


    心頭同樣一驚的王遠,隨即便聽到薛府的方向飛漸漸傳來一片窸窸窣窣的蟲鳴聲。


    彷佛在地洞裏已經蟄伏多年的幼蟲終於要爬出地麵,破開蟲殼化作成蟲。


    轉眼之間,那窸窸窣窣的蟲鳴便轉化為了人類的大笑聲。


    “哈哈哈...我薛東樓終於突破【陰神】了!”


    薛府中,薛公子倒在地上的屍體在一刻驀然睜開了眼睛。


    但是此時的他卻已經與過去完全不同了。


    不僅像蟲兒在地下蟄伏一樣,經過短暫的僵直假死之後,重新活了過來。


    還終於成功突破了夢寐以求的赤篆巔峰【陰神】境!


    更完美的是,身體毫發無傷,還能繼續使用。


    彷佛天命之子,注定成就一番偉業。


    隻不過,死而複生的薛公子,記憶還停留在被【降禍印】、【懲惡印】咒殺的時候,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


    誌得意滿之下,忍不住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轉瞬之後,笑聲便戛然而止。


    因為他發現隨著【三屍蟲神】複蘇,自己頭頂忽然升起了一道刺目的紅光。


    與此同時,四處崩塌的薛府中,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同時向著自己望了過來。


    冷汗瞬間流了下來。


    “等等!這是...怎麽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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