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日後,幾名少年風塵仆仆地來到了曦城的城門口,望著曦城高大的城門,一名少年忍不住喃喃道:“這就是曦城嗎……”


    “別看了,你之前又不是沒見過陵城的城門,也沒什麽區別,有什麽好感慨的。”葉天萱沒好氣地白了韓雲一眼,隨後拍了一下韓雲的肩膀,哪知後者立刻大叫了一聲,倒吸一口冷氣說道:“輕點輕點……痛死了。”


    葉天萱哼了一聲,小聲說道:“活該,誰讓你要強出頭。”說完這話,她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背後,高行高大的身旁,有一名瘦小的白衣少年,正是前幾日那從天而降的穆佟。


    那一日韓雲也不知是哪裏想不開,看著這穆佟的行為,竟然主動上去以一敵百,一個人和那幾十名山賊搏鬥。雖說最後還是將山賊打得落荒而逃,但僅一個二指宗師去抵擋這幾十名山賊,終究還是太吃力。韓雲整個人渾身上下卻也挨了很多招,受了不少傷。雖有葉天萱所帶的傷藥醫治,但直至今日,卻也還沒完全康複。


    而對這種完全不符合韓雲風格的行為,他隻是習慣性地撓了撓頭,隨後說道:“這孩子竟然有心去當什麽大俠,那我就該給他做個榜樣不是。反正也不會出大事,真要有什麽事,你們肯定也會及時出手支援我的。”雖然話是在理,但對於這種少年心性,葉天萱是一輩子都不會理解的。


    至於那穆佟,自那以後,便跟在了韓雲等人身邊。倒不是韓雲等人有心收留他,隻是在他們一番詢問之後才發覺,這個孩子,竟然是從曦城而來的,他此番是偷偷溜出家門,想要闖蕩江湖。這樣的理由,讓三人都不免一陣無奈。也虧得他運氣好,一路上竟然沒碰到什麽大意外,一個人安全來到了離曦城這麽遠的地方。不過三人也不放心讓他再一個人這麽回去了,便決定帶上他一起前去曦城。而穆佟,似乎也算是意識到了,自己這點武學,闖江湖簡直就是一件令人笑掉大牙的事,便也決定乖乖跟著韓雲等人一同回去。


    但這一路上,這穆佟倒是很乖巧,幾乎不說什麽話,隻是常常黏著韓雲,看著後者一路上靜修武學。韓雲也是看他順眼,便教了他個一招半式,讓他回去之後自己好好練練。穆佟大喜,當時就要拜師,卻被韓雲製止了。


    穆佟詢問原因,韓雲卻是自嘲地說道:“我自己一個師門都沒了的人,哪還好意思去當別人的師父。”


    葉天萱當時聽到了這話,卻也什麽都沒說,隻是看著韓雲的神情,莫名覺得雖然自己等人都在韓雲身旁,但他看起來,卻還是顯得有幾分落寞。


    就這樣,這一路上總算再沒遇到什麽山賊和馬賊,眾人安全到了曦城外。韓雲轉過頭來,看著穆佟說道:“喂,小木桶,我們馬上就送你回家,以後在家可要聽話點,別再亂跑了。”這小木桶,是韓雲給穆佟起得外號,雖然後者多次抗議,但韓雲仍然是自顧自地叫著。


    “噢……”聽說要回家,穆佟看起來並沒那麽興高采烈,反而看起來還是悶悶不樂的。不過想想這小子畢竟還是離家出走出來的,就這麽回去,想來確實會很不悅。不過韓雲也沒在意,隻是看著曦城的城門,喃喃道:“那麽,來看看這曦城裏……又會有些什麽吧。”


    他和眾人一同向前走著,那守城門的官兵看著他們,忽的臉色一變,隨後大喝道:“小兄弟請留步。”


    韓雲一愣,看著那守門的官兵。而那官兵看著他們幾人,麵色鐵青,和另一人小聲交流道:“是他嗎?”“應該沒錯了。”“那我趕緊去把人叫來。”“你去吧,我在這裏盯著他們。”而後,一人匆匆離開,剩下一人攔著他們幾個,一臉正色地說道:“麻煩你們幾人在此停留片刻。”


    葉天萱皺了皺眉,隻覺得莫名其妙。她在陵城時,哪裏得過這樣被人攔在城門口的遭遇。如今遇上這樣的事,心裏自然是極其不舒服。至於那韓雲和高行,一個涉世未深,一個風俗不同,外加他們心思也沒那般細膩,倒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而他們都沒注意到,穆佟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那原先守城的官兵回來了,身旁還有另一位人物。看那人的穿著打扮,似乎是他們的隊長。而那隊長身後,還跟著一隊官兵。


    可即便如此,那官兵頭領一見著穆佟,臉色一變,直接半跪在地大聲喊道:“屬下參見少爺。”


    少爺?另外三人一愣,一同看向了穆佟。


    結果,韓雲等人還沒進城好好看看曦城的景色,便被官兵的人帶走了,直奔這曦城的官府而去。


    其實說起這官府,倒也是江湖上一股,非常尷尬的勢力。他們既是最為威風的勢力,卻也是實際上最令人恥笑的勢力。之所以威風,自然是因為背靠大樹好乘涼。那些個官兵的背後,有著朝廷撐腰,因此在地位上,是要比那些個江湖裏的閑雲野鶴的不入流門派要高上許多。而且,有著朝廷的幫助,他們也有著其他江湖門派所沒有的一項事物。


    權力。


    雖然這麽說會覺得威風十足,但實際上,官府的勢力,在江湖中並不怎麽遭人待見。所謂天高皇帝遠,在那些朝廷所無法目擊的地方,誰還在意官府的人。而且官府之人最為尷尬的一點在於,雖然有著眾多官兵,卻極缺那般武力高強威懾一方的大能。有那般實力的大能,要麽是其他門派的宗主,要麽便是習慣了逍遙自在的閑雲野鶴,哪願意入官府的手下受他們製約。除了極少數貪慕榮華富貴之人,一般官府內很少有什麽強者。因此,這導致了官府在江湖裏的尷尬地位。


    但話雖如此,官府的麵子韓雲幾人還是要給的,他們一直跟著這些官兵乖乖地走。隻是這一路上,眾人覺得莫名其妙。他們隻是隨手帶了個小孩過來,怎麽這看起來相貌平平武功稀疏的少年,搖身一變就成了曦城官兵口中的少爺?


    到了官府內,森嚴的氣氛讓眾人倒是不禁挺直了背。公堂兩側,官兵們分成了兩列,各個表情嚴肅地鎮守一側。而公堂之上,一名看起來約莫有四五十歲的男子坐在公案後,注視著韓雲幾人。


    韓雲幾人被帶到了公堂正中。葉天萱環顧了四周,再看了看公堂上那神情嚴肅的男子,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怎麽搞得我們跟個被審訊的犯人一樣。”


    “啟稟知州大人,卑職已將令公子以及他身邊三名隨行之人帶到。”那官兵的話,讓韓雲幾人心頭掠過一絲不悅之情。而那知州看著他們幾人,尤其看著穆佟,眉頭總算舒展了幾分,張口說道:“佟兒,你快來爹身邊。”


    穆佟愣愣的,被那官兵牽著,帶到了知州身旁,隨後才怯生生地說了句:“爹……”


    “真乖……我的好孩子,爹可真是想死你了。”那知州對穆佟一臉溺愛的樣子,而對於公堂下的韓雲幾人,完全視若無睹。韓雲等人被帶到此處,不僅沒有遭到好好對待,還被如此無視,眾人心中難免有幾分不悅之情。韓雲拱手作揖,輕聲說:“既然知州大人的公子已回到知州大人身邊,在下幾人就先行告退。”


    “誰允許你們走了?”知州的聲音忽然就冷了好幾分,瞪著韓雲等人,好似要將他們活吞了一般,“我問你們,為什麽我的孩子會在你們旁邊,是不是你們將他拐走的?”


    韓雲等人一時之間都愣住了。而葉天萱更是忍受不住,直接嬌喝道:“喂,你這老伯好不講理,我們將你兒子安全帶回來,你不道謝也就罷了,居然還汙蔑我們將你兒子拐走了。你兒子是自己離家出走的你難道不知曉嗎?”


    “離家出走?”那知州冷笑一聲說道,“佟兒是我老來所得的孩子,我平日裏對他疼愛有加,他怎麽會主動離家出走?即便不是你們所拐走,恐怕也是你們對他妖言相加迷惑了他才讓他離開的。”


    “你……”葉天萱氣極,忍不住大聲嗬斥道,“你這蠻不講理的老頑固,我先前就沒見過你這孩子,哪有可能迷惑你家這孩子。”


    “住口!你竟敢對知州大人無禮!”那一旁的官兵大喝一聲,公堂兩側的官兵聽言立刻抽出了自己隨身所帶的佩刀,同時指向韓雲葉天萱高行三人。


    葉天萱此時已是氣極,而一旁的高行則是怒視著周圍的官兵們。唯有韓雲,此時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他看著穆佟,大喊道:“喂,小木桶,你說,是我們帶你走的嗎?”


    穆佟愣了愣,顯然沒意識到他們會突然喊道自己。他看了眼自己的爹,又看著韓雲,猶豫了許久,最後說出來了一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葉天萱見這小子這麽說,愈發生氣。韓雲仍是一臉平靜,製止了葉天萱,隨後說道:“抱歉了,知州大人,我們幾人還有事,就不陪你們在這裏玩了。”


    “你當這地方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知州一聲大喝,隨後對所有官兵喊道:“把他們都拿下!”


    “我確實是這麽以為的。”韓雲的臉上,掠過一絲輕快的笑容。高行此時大喝一聲,站穩腳跟,背後浮現出了一隻巨大無比的獅子,直接衝著那些個官兵襲去。


    這些官兵都是倉促間找來的,隻有四五指的實力,哪裏見過這樣的招式,各個甚至被嚇得後退。韓雲拉著葉天萱和高行的手,大喊著:“我們要走,就憑你們還想攔住?”


    “知州大人,後會有期。”


    韓雲三人拳打腳踢這一路上的官兵,跑出了公堂。那知州看著他們逃走的背影,臉色鐵青,下令道:“給我嚴加看守,絕不許他們任何一人逃出曦城。我要讓他們知道,惹惱我的下場。”


    穆佟看著自己那臉色發青的爹,隨後遙望著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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