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正午,曦城穆家中。


    韓雲等人早早來到此地,雖還未到約定時間,但在他們約定的比試場地附近卻站滿了官兵,各個或佩刀或持劍,駐守在一旁,看起來好不威風。韓雲等人來到以後,看到這種場麵,不免咂了咂舌。這樣的場景,是在江湖門派裏很難見到的。


    不過隻看了一會兒,他們便看見穆敬誠身著一身便服緩步到來。穆敬誠眼見著韓雲幾人,倒是一臉平靜地說道:“來得這麽早,看來是胸有成竹了?”


    韓雲聳聳肩,看起來似乎毫不在意般說道:“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小木桶到底學到了我多少本事,不過與其現在還繼續慌張,倒不如順其自然。”


    葉天萱在一旁捂著麵歎了口氣,心想著這呆子說話未免也太過溫潤了,一點氣勢也沒有,完全不像是要和別人比試的人。


    穆敬誠聽了韓雲這番話,同樣愣了一會兒,但他倒是絲毫不讓地說道:“現在話說得這麽隨意,待會兒若是輸了,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為我效力的時候還能不能有這番樣子。”


    早早來到一旁的樂堯,撐著把傘看著眾人,輕笑道:“看來你們倒是都準備好了,既然如此,也別說那麽多了,直接開始比試吧。讓我來看看,你們這賭約,最後會是個什麽結果。”


    韓雲點了點頭,拍了拍一旁的穆佟的肩膀,隨後退到了人群中。後者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畢竟隻有短短三日,哪怕再怎麽努力訓練終究也不能讓他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隻是他的眼神十分堅定,看著自己的爹,似乎十分想要證明自己的能耐。


    雖然對手是自己的孩子,但穆敬誠看起來,似乎沒打算退讓。他看著周圍的官兵,隨後喊道:“劉勇,你來當佟兒的對手!”


    “是,知州大人!”一名官兵走出了隊列,將自己的佩刀放在了自己所在的地方,隨後一步步走到了穆佟的麵前,咧嘴笑道:“小少爺,待會兒我出手太重了你可別怪我。”


    “勇哥……”穆佟麵色有些緊張,他雖然自幼和這些官兵交手,但穆佟如今也知曉,他們一直以來對自己是多有手下留情。他以前也曾聽說,劉勇的實力在這些官兵中也是有小隊長等級的,並不是一個容易擊敗的對手。


    不怕,自己這幾日來,也不是毫無長進的。穆佟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然後對劉勇作揖行禮道:“請勇哥指教一二。”


    “小少爺也真是長大了。”劉勇笑著,看著穆佟那樣子,不免想起他以往的樣子,想著自己一直以來看著這個小男孩長大。他心裏倒也有幾分心軟,忍不住心想道:待會兒盡量點到為止吧,隻要能抓住少爺基本就可以讓他算輸了。


    周圍的人已經退開,給他們兩個空出了一大片場地。樂堯撐著傘,看著雙方兩人,隨後輕聲說道:“比試開始。”


    穆佟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劉勇見狀,直接發起了先攻。他箭步衝上前,一隻手做爪狀,直接想要抓著穆佟的肩頭。而此時,他忽然感覺到穆佟的身軀就像一隻泥鰍一般從自己的手掌滑過,自己根本無法抓住他。劉勇愣了愣,反手又是一抓,穆佟卻同樣又一次從自己的手裏逃脫。


    “這是……”燕拂柳看著這一式,有些眼熟,小聲詢問著韓雲,“這是你的那套身法吧。”


    “我這幾天裏,讓小木桶隻專注練這套身法,雖然他是不可能做到如我一般,但至少還能抓到一點入門的境界。”韓雲平靜地說道,“而且他的資質,倒也不算很差,基礎的卸勁與躲閃還是做得到的。”


    “然後剩下的……就看小木桶自己靈活應變了。能不能贏,就看他能做到什麽程度吧。”


    而那正在比試的兩人,仍然保持著原樣,一個還在奮力去抓,另一個卻總能在關鍵時刻逃脫掉對方的攻擊。兩人一個隻抓,一個隻逃,硬是打了半天也不見任何改變。


    劉勇此時心情倒是有些說不出的複雜,一方麵看著自己一直陪伴的少爺能有這樣的實力,他心裏其實也覺得十分欣慰。但同時,他又有種自己一直在被人戲耍的感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自己卻一直抓不到一個小孩子,未免太過丟人。


    他看著穆敬誠的臉色似乎變得越來越鐵青,心裏慢慢有些焦躁起來。他心裏其實還是把穆佟當小孩子看,沒有完全當一個對手,實際還是有些太過看輕穆佟。他的動作開始粗暴了起來,出手的力度和幅度更大了點,一下子就暴露出了自己的破綻。


    但穆佟卻沒有看出,他仍然在忙於躲避劉勇的攻擊,根本來不及去注意劉勇的破綻,更沒有力氣去反擊。他的身軀在劉勇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擊中,變得有些遲緩了起來。好幾次都是險些被抓到,在令人心驚膽戰的時刻極限逃脫。


    “這樣下去可不妙……”高行快人快語,直接說出了大家心中的憂慮。眾人也紛紛皺起了眉頭。穆佟雖然是個孩子,體力還算好,但終究比不上劉勇這樣訓練有素的成年官兵,這樣一直隻顧著逃跑,還是抵擋不過。


    終於,穆佟這次側身慢了一瞬,便被劉勇直接抓住了肩頭。穆佟再想逃走,肩膀的大手已經抓牢了他。劉勇稍一使勁,穆佟竟被直接按著半跪在了地上。


    “得罪了,少爺。”劉勇心裏鬆了口氣,想用另一隻手再抓住穆佟。他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時刻,穆佟忽然整個人如同放棄了一般,直接趴倒在了地上。劉勇的手一下子抓了個空,整個人的身體竟然直接向前傾,完全沒抓住穆佟。


    穆佟直接向著旁邊翻滾了一圈,劉勇反過來半跪在了地上。穆佟此時見狀,也不再躲避,直接衝了上去,一拳打在了劉勇的腰際。劉勇沒有防備地吃了這麽一招,直接趴在了地上。


    “好!”葉天萱和高行看見這一幕,都有些忍不住,直接大聲叫好。雖然他們兩個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寂寥單薄,但是穆佟聽到了,心裏頭隻覺得一下子湧上了更多的勁。


    穆佟再度使力,對劉勇繼續拳打腳踢著,不停追擊。劉勇有些惱了,反手抓住了穆佟的腳踝,一把使勁拉扯,直接把穆佟拽倒在地。劉勇慢慢站了起來,十四歲的穆佟在他那高大的身軀前顯得如此單薄瘦小。劉勇抓著穆佟的腳踝,將他倒吊著,大口喘氣說道:“小少爺,這下……服了嗎。”


    “沒有!”穆佟咬著牙,使著渾身的勁用另一隻腳狠狠地踢在了劉勇的麵上。劉勇又被踢了個正著,吃痛得直接鬆開了手,穆佟整個人就要掉到地上,穆敬誠看著,心提到了嗓子眼,都有些不敢再看。


    但沒想到,穆佟卻安安穩穩用手撐住了地麵,讓自己免受了更多傷害,隨後堂堂正正地站了起來。穆敬誠看著穆佟的身影,忽然愣了一下子。


    穆佟看著劉勇,大喝道:“再來再來,我今天一定要打倒你!”


    可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慘痛地大喊著。穆佟愣了一瞬,隨後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忽然眼見著那個自己從小到大最熟悉的人被人用匕首刺在了腰間,忍不住大喊道:“爹!”


    穆敬誠吃痛地看向一旁,他沒有想到,就在自己發愣的那一瞬間,自己身旁的人竟然就對自己拔刀而向。他咬牙看著身旁的人,自己曾經的通判麵目猙獰地看著自己,冷笑道:“知州大人,這一刀滋味如何。”


    “你這家夥……”穆敬誠咬牙切齒地說道,“上次有人派殺手去劫走佟兒,我就知這官府裏有人圖謀不軌。沒想到……竟然是你。”


    “要不是藏得深一點,怎麽能有機會得手。”通判冷笑一聲,忽然手一揮。周圍的官兵中忽然有人抽出自己的武器來對自己身旁的官兵揮刀相向,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霎時間這原本平靜的穆家,頓時間變得血雨腥風。


    “知州大人不慎遭到幾名江湖宵小刺殺,就此身亡,曦城通判這就將這幾名人捉弄歸案,替知州大人報仇。”通判冷笑了一聲,看著韓雲幾人說道。


    韓雲幾人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幾人似乎被卷入了莫名的陰謀中。那通判還想說什麽,忽聽得風聲響起,隨後樂堯撐著把傘已來到他身旁,一拳就要直接轟向這通判的腦袋。


    那通判還沒反應過來,卻有另一人擋住了樂堯的進攻,甚至反手一拳轟在了樂堯的胸膛。樂堯吃了這一拳,悶聲哼了一聲,後退了幾步,看向了那人。


    通判看著護在自己身前之人,忽然換了一副諂媚討好的嘴臉,說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這裏交給小的,前輩去做你的事吧。”那人根本沒有理會,看著樂堯,一字一句說道:“就是你這小輩,出手殺了老夫的弟弟?”


    “你是誰?”樂堯皺了皺眉,看著麵前這個四五十歲的麵孔,翻找著自己的記憶,怎麽也想不出自己曾經和這個人打過交道。那人冷哼一聲,隨後說道:“這江湖裏的後輩當真是愈發不懂事,老夫血虎不過歸隱江湖數年,竟就不識得老夫了。”


    “噢,是血虎前輩呀。”樂堯聽他這麽說才知道此人是誰,“血虎前輩早年在江湖中燒殺劫掠,施惡於婦女之時,晚輩尚不知事。待到血虎前輩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被人追著抱頭鼠竄被迫退隱山林時,晚輩已沒有機會一睹血虎前輩麵目,未能得見前輩,實屬遺憾。今日得見,果然不出晚輩意料,名為虛傳。前輩如此獐頭鼠目,該稱作血鼠才是,血虎之命,未免太過威風,完全不符前輩形象。”


    “小輩找死!”血虎被樂堯這番伶牙俐齒之話說得勃然大怒,再不顧什麽風範,放聲大喝道,“你這小輩敢殺老夫的弟弟,老夫今日就要你好看。”


    “前輩的弟弟,似乎就是獵犬吧?”樂堯聳了聳肩,“那人我得見多次,初次饒了他一條狗命,隻在他臉上劃了一刀,沒想到他毫不珍惜,仍在為非作歹,當真有前輩之風範。因此我便出手取了他的狗命。嗯……獵犬的狗命,說起來還真是蠻配的。”


    血虎再無法忍住,直接撲了上去。樂堯冷笑一聲,還對著一旁的韓雲等人說道:“這裏先交給你們,我去將這老匹夫帶到城外。”隨後,一使輕功,直接從穆家跳出,而血虎則在他身後,窮追不舍。


    “交給你們?”那通判見狀,嗤笑一聲,“幾個毛頭小子,能有什麽作用。”


    雖然不知為何,忽然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但韓雲等人對視一眼,自知已是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時刻,紛紛擺起了架勢,與周圍衝來的官兵開始了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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