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p>
大秦的權力中心。</p>
嬴政，天下最有權勢的人，此刻就坐在裏麵。</p>
宦官長拜及地道：“啟稟陛下，禦史弋正在殿外侯旨。”</p>
嬴政看著奏疏，眼睛也不抬，隨口道：“宣他進來吧。”</p>
宦官應諾，緩緩退了出去。</p>
十幾個呼吸後，禦史弋出現在大殿內。</p>
進到大殿。</p>
弋當即長拜行禮道：“臣弋參見陛下。”</p>
嬴政並沒抬頭，漠然道：“士子盛會進行的如何？”</p>
弋稍作遲疑，開口道：“中途有一些波瀾，但已被秦落衡一一化解，現在士子盛會正如預料那般進行。”</p>
“正常進行？”嬴政手中毛筆一頓，眉頭也微微一皺，複道：“仔細說說，中途發生了什麽。”</p>
弋作揖道：“諾。”</p>
“盛會召開，鹹陽民眾歡騰喜迎。”</p>
“今辰，通過審閱擇選出的九十六名士人悉數到場，而秦落衡剛一到達冀闕，便有人開始發難。”</p>
“他們指責秦落衡的身份、地位、學識，都難承大任。”</p>
“而秦落衡一語破之。”</p>
嬴政眉頭微蹙。</p>
弋道：“秦落衡說當其他人都在思考毀滅的時候，是他率先提出了建設，故而才有了這次士子盛會，他更是直言毀滅永遠比建設簡單的多。”</p>
“毀滅永遠比建設簡單的多？”嬴政眼中露出一抹異色，額首道：“年紀輕輕便能明白這個道理，卻是屬實不易，僅憑此言，就已足夠坐上高台了。”</p>
“後麵呢？”</p>
弋拱手道：“有人發問，士子擇選無區分，致使寒門不寒，貴門不貴。”</p>
“秦落衡如何答複的？”嬴政道。</p>
弋道：“秦落衡答：學問無高低貴賤之分，而且大秦沒有所謂的貴族，大秦官方認可的隻有家門閥閱，即門閥。”</p>
</p>
嬴政笑道：</p>
“他平素倒是花了心思。”</p>
“大秦官府的確未認可任何貴族，大秦的貴族，在商君變法時，便都被處死了，隻不過天下一統之後，六地民眾依舊沿襲著三代的觀念，把那些掌握一定權勢的氏族繼續稱為貴族罷了。”</p>
“家門閥閱就是家門閥閱。”</p>
“門閥？”</p>
“這是什麽叫法？”</p>
嬴政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但也並沒有太過在意，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麽，輕笑道：“今日到場的大多為秦人，這些士子皆為飽學之人，縱有再多不滿，隻怕也不敢爭辯，他倒是懂得借勢。”</p>
弋頷首道：</p>
“陛下料事如神。”</p>
“那些士子的確未敢爭辯。”</p>
“而後士子們便換了話題，開始談及政治兩分。”</p>
“秦落衡是如何回答的？”嬴政來了興趣，將手中的毛筆放了下來。</p>
弋道：“秦落衡言，秦以法而強，最終實現了天下一統，這足以證明法就是天下最適合的為政之道，已是最優，自然就不需談論，又因大秦是第一個真正實現大一統的王朝，故需要新的治理之法，所以這次盛會議治。”</p>
“大一統？”嬴政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就這些？”</p>
弋執手一禮，卻不敢再言。</p>
嬴政眉頭一皺，沉聲道：“是朕讓你說的，無論你說什麽過分的話，朕都赦你無罪。”</p>
弋拜謝道：</p>
“多謝陛下寬恕。”</p>
“後麵這些士子......他們竟開始攻擊陛下的私德。”</p>
嬴政朗聲一笑，毫不在意道：“朕的私德？那朕更要好好聽聽了，朕倒也想聽聽，外界士子指責的是朕哪方麵，你盡管說，朕還不至於聽不得罵聲。”</p>
弋連忙跪倒在地。</p>
俯身道：</p>
“陛下英明。”</p>
“這些士人指責陛下浪費民力、濫造宮室，還指責陛下沉迷麗靡爛漫、驕奢淫逸，一人卻享六國宮女，還有陛下殘暴不仁，築馳道毀良田，塞天下之口，絕文學之路。”</p>
弋的聲音越說越小。</p>
嬴政不屑道：“這些迂腐士人懂什麽？他們隻能看到表麵的荒淫無道，朕何以如此？就憑這些迂腐士人的眼界，隻怕永遠都不能明白。”</p>
“朕是為一己的臥榻之須？”</p>
“這些乃防範複辟之須，乃安定邊疆之須。”</p>
“他們根本不懂！”</p>
“秦落衡又是怎麽回應的？”</p>
弋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他顫聲道：“秦落衡說，評判一個國家，當看大政得失，而不是去盯著一己私德，隨後便列舉了陛下的一項項大政，陛下之政，皆為彪炳史冊之功績。”</p>
“隻是......隻是秦落衡後麵不知是誌得意滿，還是一時言不達意昏了頭，卻是說了冒犯陛下的話。”</p>
嬴政澹澹的道：“他說了什麽？”</p>
現正值八月中旬，正是酷暑尾聲，今日雖無豔陽，但弋卻彷佛受到了曝曬，額頭汗水止不住滴落，俯首之處已形成了一灘汗漬。</p>
弋顫聲道：</p>
“他......他說陛下操勞了大半輩子，難道就不能享受享受。”</p>
“臣認為秦落衡隻是無心之言。”</p>
“請陛下恕罪。”</p>
嬴政臉色倏地一沉，冷聲道：“他當真是這麽說的？”</p>
“臣絕不敢說謊。”弋道。</p>
嬴政默然了一陣，拂手道：“後麵呢？他還說了什麽？”</p>
見始皇未動怒，弋暗鬆口氣，沉聲道：“後麵秦落衡說大秦為大一統王朝，以及大秦為實現大一統做了什麽，他所說，皆為陛下近些年推行的大政，而其他士子莫敢不認。”</p>
“而後便開始了真正的議治。”</p>
嬴政麵色稍緩。</p>
弋頓了一下，繼續道：“這些士人明顯身懷二心，其中一名士子更是拐彎抹角的扭曲了方向，其他人非但不喝止，反倒順其話語，在冀闕大說特說，他們所說之言，全是為的一己之私，並無天下之念。“</p>
“秦落衡察覺後，也是當即喝止。”</p>
“他借著口誅筆伐，直接道出了心中誌向，直言大秦誌在澤被天下萬民。”</p>
“甚至還反問這些士人，欲將何等天下交予後人？”</p>
“民眾聞之，無不拍手稱快。”</p>
嬴政目光越發冷冽，寒聲道：“鹹陽民眾對他所言就這麽認可？”</p>
弋也察覺到了異樣。</p>
緊聲道：</p>
“城中民眾反應似乎是有些強烈。”</p>
“或者是臣錯聽了。”</p>
“臣等會下去定仔細核查。”</p>
嬴政冷冷看了一眼弋。</p>
拂袖道：</p>
“不用了。”</p>
“朕還用不著關心這些。”</p>
“這些參與盛會的士人大多有反意，縱使秦落衡說的天花亂墜，將大秦誇成王道樂土，這些人也都不為所動，這些士人又是如何應對的？”</p>
弋臉色徹底變了。</p>
他低垂著頭，身子不住的顫抖。</p>
“說！”</p>
弋俯身貼地，臉色已是煞白。</p>
顫巍道：</p>
“冀闕外有一古稀老人，突然發聲質問，問秦落衡所說的澤被天下萬民是......大秦之誌，還是個人之誌。”</p>
“秦落衡是如何回複的？”嬴政冷冷道。</p>
弋道：“秦落衡說是個人之誌。”</p>
“那老人又怎麽說？”嬴政神色越來越冷。</p>
弋深吸口氣，屏氣道：“那老者說秦落衡做不了主，真正能做主的是在鹹陽宮的......陛下，而不是秦落衡！”</p>
“臣有罪！”</p>
說完。</p>
弋以頭搶地。</p>
臉上掩不住的懼色。</p>
嬴政臉色倏地陰沉下來，卻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p>
他雙眸陰翳的看著弋，漠然道：“不用這麽緊張，是朕讓你說的，你何至於這麽緊張？朕難道是那吃人的虎狼？”</p>
弋顫聲道：</p>
“臣絕對沒有此意。”</p>
“隻是最近天氣太熱，臣一時受了暑氣，所以才汗流不止。”</p>
“臣......臣在陛下麵前失了儀態。”</p>
“請陛下治罪。”</p>
嬴政冷哼一聲，收回了目光，道：“秦落衡又是如何答複的？”</p>
弋道：“秦落衡以天下諸子舉例，說這的確是他自己的主張，但未必不能成為天下民眾的共識，而後更是以親身經曆為依據，開始對這些士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隻是最後秦落衡卻主張結束這次盛會。”</p>
“以退為進罷了。”嬴政冷聲道。</p>
說完。</p>
嬴政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眼中露出一抹疑色。</p>
他仔細回想了一遍這次盛會的經過，眼中的驚疑之色越來越濃，問道：“那名直指向朕的老人是誰？”</p>
弋臉色一白，沉聲道：</p>
“臣失察。“</p>
“這次來鹹陽的人太多，而這人並未入選百大名士，臣剛才來的匆忙，還沒調查清楚此人身份。”</p>
“請陛下責罰。”</p>
嬴政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p>
“算了。”</p>
“既然是朕準許他們來的，這次就算了。”</p>
嬴政沒有再問盛會相關的事，而是問起了另外的事。</p>
他問道：</p>
“秦落衡這幾月裏看了什麽書？”</p>
弋沉思了一陣，緩緩道：“秦落衡為了這次盛會，的確做了很多準備，也看了不少的書籍，不過大多是諸子的書籍。”</p>
“諸子？”嬴政眉頭一皺，隨即道：“法家書籍是哪一些？”</p>
弋一愣。</p>
他皺眉沉思了一會。</p>
不確定道：</p>
“臣若是沒記錯的話，法家經典書籍《商君書》、《法經》、《慎子》、《管子》、《申子》，這些秦落衡都有曾借閱。”</p>
“那幾本看的時間最久？”嬴政又道。</p>
弋沉聲道：“最多的是《商君書》，其次是《慎子》、《申子》，再然後便是《法經》和《管子》。”</p>
嬴政微微額首。</p>
拂手道：</p>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p>
“臣告退。”弋連忙應聲，緩緩退了下去。</p>
大殿之內。</p>
再次隻剩嬴政一人。</p>
嬴政坐在席上，眼中閃過一抹陰翳。</p>
寒聲道：</p>
“《慎子》、《申子》？”</p>
“法家三派‘勢、術、法’，你這麽快便參悟了‘勢、術’？甚至還能現學現用，天資不可謂是不高，就是不知《商君書》，你又領悟了多少？”</p>
“朕本隻想讓你了解律法。”</p>
“你倒是給了朕一個不小的‘驚喜’！”</p>
“若是你看了《韓非子》......”</p>
大秦的權力中心。</p>
嬴政，天下最有權勢的人，此刻就坐在裏麵。</p>
宦官長拜及地道：“啟稟陛下，禦史弋正在殿外侯旨。”</p>
嬴政看著奏疏，眼睛也不抬，隨口道：“宣他進來吧。”</p>
宦官應諾，緩緩退了出去。</p>
十幾個呼吸後，禦史弋出現在大殿內。</p>
進到大殿。</p>
弋當即長拜行禮道：“臣弋參見陛下。”</p>
嬴政並沒抬頭，漠然道：“士子盛會進行的如何？”</p>
弋稍作遲疑，開口道：“中途有一些波瀾，但已被秦落衡一一化解，現在士子盛會正如預料那般進行。”</p>
“正常進行？”嬴政手中毛筆一頓，眉頭也微微一皺，複道：“仔細說說，中途發生了什麽。”</p>
弋作揖道：“諾。”</p>
“盛會召開，鹹陽民眾歡騰喜迎。”</p>
“今辰，通過審閱擇選出的九十六名士人悉數到場，而秦落衡剛一到達冀闕，便有人開始發難。”</p>
“他們指責秦落衡的身份、地位、學識，都難承大任。”</p>
“而秦落衡一語破之。”</p>
嬴政眉頭微蹙。</p>
弋道：“秦落衡說當其他人都在思考毀滅的時候，是他率先提出了建設，故而才有了這次士子盛會，他更是直言毀滅永遠比建設簡單的多。”</p>
“毀滅永遠比建設簡單的多？”嬴政眼中露出一抹異色，額首道：“年紀輕輕便能明白這個道理，卻是屬實不易，僅憑此言，就已足夠坐上高台了。”</p>
“後麵呢？”</p>
弋拱手道：“有人發問，士子擇選無區分，致使寒門不寒，貴門不貴。”</p>
“秦落衡如何答複的？”嬴政道。</p>
弋道：“秦落衡答：學問無高低貴賤之分，而且大秦沒有所謂的貴族，大秦官方認可的隻有家門閥閱，即門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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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笑道：</p>
“他平素倒是花了心思。”</p>
“大秦官府的確未認可任何貴族，大秦的貴族，在商君變法時，便都被處死了，隻不過天下一統之後，六地民眾依舊沿襲著三代的觀念，把那些掌握一定權勢的氏族繼續稱為貴族罷了。”</p>
“家門閥閱就是家門閥閱。”</p>
“門閥？”</p>
“這是什麽叫法？”</p>
嬴政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但也並沒有太過在意，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麽，輕笑道：“今日到場的大多為秦人，這些士子皆為飽學之人，縱有再多不滿，隻怕也不敢爭辯，他倒是懂得借勢。”</p>
弋頷首道：</p>
“陛下料事如神。”</p>
“那些士子的確未敢爭辯。”</p>
“而後士子們便換了話題，開始談及政治兩分。”</p>
“秦落衡是如何回答的？”嬴政來了興趣，將手中的毛筆放了下來。</p>
弋道：“秦落衡言，秦以法而強，最終實現了天下一統，這足以證明法就是天下最適合的為政之道，已是最優，自然就不需談論，又因大秦是第一個真正實現大一統的王朝，故需要新的治理之法，所以這次盛會議治。”</p>
“大一統？”嬴政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就這些？”</p>
弋執手一禮，卻不敢再言。</p>
嬴政眉頭一皺，沉聲道：“是朕讓你說的，無論你說什麽過分的話，朕都赦你無罪。”</p>
弋拜謝道：</p>
“多謝陛下寬恕。”</p>
“後麵這些士子......他們竟開始攻擊陛下的私德。”</p>
嬴政朗聲一笑，毫不在意道：“朕的私德？那朕更要好好聽聽了，朕倒也想聽聽，外界士子指責的是朕哪方麵，你盡管說，朕還不至於聽不得罵聲。”</p>
弋連忙跪倒在地。</p>
俯身道：</p>
“陛下英明。”</p>
“這些士人指責陛下浪費民力、濫造宮室，還指責陛下沉迷麗靡爛漫、驕奢淫逸，一人卻享六國宮女，還有陛下殘暴不仁，築馳道毀良田，塞天下之口，絕文學之路。”</p>
弋的聲音越說越小。</p>
嬴政不屑道：“這些迂腐士人懂什麽？他們隻能看到表麵的荒淫無道，朕何以如此？就憑這些迂腐士人的眼界，隻怕永遠都不能明白。”</p>
“朕是為一己的臥榻之須？”</p>
“這些乃防範複辟之須，乃安定邊疆之須。”</p>
“他們根本不懂！”</p>
“秦落衡又是怎麽回應的？”</p>
弋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他顫聲道：“秦落衡說，評判一個國家，當看大政得失，而不是去盯著一己私德，隨後便列舉了陛下的一項項大政，陛下之政，皆為彪炳史冊之功績。”</p>
“隻是......隻是秦落衡後麵不知是誌得意滿，還是一時言不達意昏了頭，卻是說了冒犯陛下的話。”</p>
嬴政澹澹的道：“他說了什麽？”</p>
現正值八月中旬，正是酷暑尾聲，今日雖無豔陽，但弋卻彷佛受到了曝曬，額頭汗水止不住滴落，俯首之處已形成了一灘汗漬。</p>
弋顫聲道：</p>
“他......他說陛下操勞了大半輩子，難道就不能享受享受。”</p>
“臣認為秦落衡隻是無心之言。”</p>
“請陛下恕罪。”</p>
嬴政臉色倏地一沉，冷聲道：“他當真是這麽說的？”</p>
“臣絕不敢說謊。”弋道。</p>
嬴政默然了一陣，拂手道：“後麵呢？他還說了什麽？”</p>
見始皇未動怒，弋暗鬆口氣，沉聲道：“後麵秦落衡說大秦為大一統王朝，以及大秦為實現大一統做了什麽，他所說，皆為陛下近些年推行的大政，而其他士子莫敢不認。”</p>
“而後便開始了真正的議治。”</p>
嬴政麵色稍緩。</p>
弋頓了一下，繼續道：“這些士人明顯身懷二心，其中一名士子更是拐彎抹角的扭曲了方向，其他人非但不喝止，反倒順其話語，在冀闕大說特說，他們所說之言，全是為的一己之私，並無天下之念。“</p>
“秦落衡察覺後，也是當即喝止。”</p>
“他借著口誅筆伐，直接道出了心中誌向，直言大秦誌在澤被天下萬民。”</p>
“甚至還反問這些士人，欲將何等天下交予後人？”</p>
“民眾聞之，無不拍手稱快。”</p>
嬴政目光越發冷冽，寒聲道：“鹹陽民眾對他所言就這麽認可？”</p>
弋也察覺到了異樣。</p>
緊聲道：</p>
“城中民眾反應似乎是有些強烈。”</p>
“或者是臣錯聽了。”</p>
“臣等會下去定仔細核查。”</p>
嬴政冷冷看了一眼弋。</p>
拂袖道：</p>
“不用了。”</p>
“朕還用不著關心這些。”</p>
“這些參與盛會的士人大多有反意，縱使秦落衡說的天花亂墜，將大秦誇成王道樂土，這些人也都不為所動，這些士人又是如何應對的？”</p>
弋臉色徹底變了。</p>
他低垂著頭，身子不住的顫抖。</p>
“說！”</p>
弋俯身貼地，臉色已是煞白。</p>
顫巍道：</p>
“冀闕外有一古稀老人，突然發聲質問，問秦落衡所說的澤被天下萬民是......大秦之誌，還是個人之誌。”</p>
“秦落衡是如何回複的？”嬴政冷冷道。</p>
弋道：“秦落衡說是個人之誌。”</p>
“那老人又怎麽說？”嬴政神色越來越冷。</p>
弋深吸口氣，屏氣道：“那老者說秦落衡做不了主，真正能做主的是在鹹陽宮的......陛下，而不是秦落衡！”</p>
“臣有罪！”</p>
說完。</p>
弋以頭搶地。</p>
臉上掩不住的懼色。</p>
嬴政臉色倏地陰沉下來，卻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p>
他雙眸陰翳的看著弋，漠然道：“不用這麽緊張，是朕讓你說的，你何至於這麽緊張？朕難道是那吃人的虎狼？”</p>
弋顫聲道：</p>
“臣絕對沒有此意。”</p>
“隻是最近天氣太熱，臣一時受了暑氣，所以才汗流不止。”</p>
“臣......臣在陛下麵前失了儀態。”</p>
“請陛下治罪。”</p>
嬴政冷哼一聲，收回了目光，道：“秦落衡又是如何答複的？”</p>
弋道：“秦落衡以天下諸子舉例，說這的確是他自己的主張，但未必不能成為天下民眾的共識，而後更是以親身經曆為依據，開始對這些士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隻是最後秦落衡卻主張結束這次盛會。”</p>
“以退為進罷了。”嬴政冷聲道。</p>
說完。</p>
嬴政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眼中露出一抹疑色。</p>
他仔細回想了一遍這次盛會的經過，眼中的驚疑之色越來越濃，問道：“那名直指向朕的老人是誰？”</p>
弋臉色一白，沉聲道：</p>
“臣失察。“</p>
“這次來鹹陽的人太多，而這人並未入選百大名士，臣剛才來的匆忙，還沒調查清楚此人身份。”</p>
“請陛下責罰。”</p>
嬴政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p>
“算了。”</p>
“既然是朕準許他們來的，這次就算了。”</p>
嬴政沒有再問盛會相關的事，而是問起了另外的事。</p>
他問道：</p>
“秦落衡這幾月裏看了什麽書？”</p>
弋沉思了一陣，緩緩道：“秦落衡為了這次盛會，的確做了很多準備，也看了不少的書籍，不過大多是諸子的書籍。”</p>
“諸子？”嬴政眉頭一皺，隨即道：“法家書籍是哪一些？”</p>
弋一愣。</p>
他皺眉沉思了一會。</p>
不確定道：</p>
“臣若是沒記錯的話，法家經典書籍《商君書》、《法經》、《慎子》、《管子》、《申子》，這些秦落衡都有曾借閱。”</p>
“那幾本看的時間最久？”嬴政又道。</p>
弋沉聲道：“最多的是《商君書》，其次是《慎子》、《申子》，再然後便是《法經》和《管子》。”</p>
嬴政微微額首。</p>
拂手道：</p>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p>
“臣告退。”弋連忙應聲，緩緩退了下去。</p>
大殿之內。</p>
再次隻剩嬴政一人。</p>
嬴政坐在席上，眼中閃過一抹陰翳。</p>
寒聲道：</p>
“《慎子》、《申子》？”</p>
“法家三派‘勢、術、法’，你這麽快便參悟了‘勢、術’？甚至還能現學現用，天資不可謂是不高，就是不知《商君書》，你又領悟了多少？”</p>
“朕本隻想讓你了解律法。”</p>
“你倒是給了朕一個不小的‘驚喜’！”</p>
“若是你看了《韓非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