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p>
甘羅等人都已經離去。</p>
華府大堂，隻剩華阜父子二人。</p>
坐在席上，華寄終於忍不住道：“阿翁，你平時那麽謹慎，為何這次就這麽沉不住氣？你也說了，衛肆的事一出來，秦落衡或早或遲都會引起朝臣注意，到時他的身份自然會顯露人前。”</p>
</p>
“你這番舉止，隻會適得其反！”</p>
華寄神色略顯鬱悶。</p>
華阜把其他關中氏族請過來，他之前並不知道，而且華阜既然已經開了口，他身為人子，自不能打斷，更不能駁斥，因而隻能待在一旁靜聽著。</p>
隻是華阜太急了！</p>
華阜道：</p>
“我知道你的想法。”</p>
“但你對衛肆此人不了解。”</p>
“他顯露鋒芒的時候，你還在學室上課，對他根本一無所知，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做的不對，但我其實也是故意而為的。”</p>
“衛肆此人心機極深。”</p>
“不然嫪毒、成蟜叛亂，朝廷處死了成百上千人，為何就獨獨有人要救衛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p>
“衛肆應是知道秦落衡的身份。”</p>
“他一定也很清楚，在秦落衡身邊，有陛下安排的侍衛，但他依舊選擇去找了秦落衡，而且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用以誤導或者混淆外界的視聽。”</p>
“眼下我們不知衛肆說了什麽。”</p>
“但你置身處地想一想，若你是秦落衡，你得知了一些或者什麽都不知道的事，眼下朝廷查下來，你如何辯解？你能辯的清楚嗎？”</p>
華寄臉色微變。</p>
他已明白了華阜說的什麽。</p>
華寄凝聲道：</p>
“衛肆在算計秦落衡。”</p>
“他是在故意勾起陛下的猜忌！”</p>
華阜點點頭。</p>
沉聲道：</p>
“不出所料的話，就才是衛肆的目的。”</p>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陽謀。”</p>
“看衛肆這成竹在胸的姿態，恐怕他是知道一些外界並不知曉的事，而且這些事還能引起陛下強烈的情緒，所以他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行事。”</p>
“此人老謀深算。”</p>
“他其實是在公然挑釁陛下。”</p>
“因為......”</p>
“自古以來，君主多疑！”</p>
華寄色變。</p>
他緊張的看了眼四周，確定四周無人，依舊不安的去把四周的門窗關上，隨後才低聲道：</p>
“阿翁，慎言。”</p>
“斯年為陛下公子，虎毒尚不食子，陛下又豈會輕易猜忌斯年？而且斯年流離在外十年，眼下身份又沒有表明，陛下何至於要猜忌一個尚無名分之人？”</p>
華阜目光深邃，幽然道：“蒙武死之前，我去看望過，也將秦落衡的事告訴給了他。”</p>
華寄眉頭一皺。</p>
他有些沒理清其中意味。</p>
華阜繼續道：“蒙武在恍忽之後，給我說了一些事，其中就有關於當年伐楚的細節，蒙氏當年之所以‘背叛’關中氏族，其實是有原因的，隻不過有些事宜粗不宜細。”</p>
“甚至不能細察！”</p>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p>
“蒙氏一族跟長公子交好，然蒙武其實一直都在教導蒙恬蒙毅，讓二人不要貿然站隊，他們忠於的隻能是大秦皇帝。”</p>
“蒙武這番話，我自明白其意。”</p>
“他之所以把那些事告訴我，就是擔心若秦落衡上位之後，嚴查當年之事，會怪罪到蒙氏頭上，進而牽連整個蒙氏一族，他想要我們今後為蒙氏說一些話。”</p>
華寄依舊沒聽懂。</p>
但腦海中又似乎閃現過什麽。</p>
隻是他一時沒抓住，因而還是有些費解。</p>
華阜沒有深說。</p>
他道：</p>
“陛下跟秦落衡之間是有一道隔閡的，隻不過以前無人捅出，加上秦落衡已記不清當年的事，而始皇也根本不想提及，因而陛下跟秦落衡才能相處融洽，若沒有衛肆，此事大體就不了了之了。”</p>
“但衛肆卻是突然橫插了一手。”</p>
“事情就變了！”</p>
“我若是沒猜錯，衛肆就是製造十公子‘身亡’的主謀，至少是之一，所以他很了解當時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以至於，此事海岸成了他算計陛下的把柄。”</p>
“衛肆事發之後。”</p>
“朝廷從來沒有去問詢過秦落衡。”</p>
“這難道不奇怪？”</p>
華寄眉頭也開始緊皺起來。</p>
華阜歎道：</p>
“衛肆弄出的事，造成的最大影響，其實是讓陛下跟秦落衡不能見麵，因為陛下不知衛肆告沒告訴秦落衡當年發生了什麽，也不清楚秦落衡會不會生出其他想法。”</p>
“這是陽謀！”</p>
“而且衛肆已經成功了。”</p>
“君主多疑，眼下陛下不知秦落衡的真實想法，因而恐會繼續冷遇秦落衡，而這明顯正中了衛肆的算計，因為衛肆一家老小竟皆被官府徇殺，他十分痛恨大秦。”</p>
“他是見不得大秦好的。”</p>
“而今陛下諸子中，唯秦落衡最有才能。”</p>
“若是此舉能將秦落衡隔絕於朝堂之外，大秦恐就真要危險了，所以我才把其他人叫過來，也特意把秦落衡為十公子之事告知，就是想讓他們相助，坐實秦落衡為十公子的事。”</p>
“我甚至想聯名上書恢複秦落衡身份。”</p>
“隻要名分恢複。”</p>
“衛肆的算計也就落空了！”</p>
“隻是其他氏族，因為上次的事，顯然都有了戒心，並不願摻和太深，因而我也是有心無力，眼下隻能聽天由命了，但大秦儲君之位空懸，終究不是什麽好事。”</p>
“唉！”</p>
華阜長歎一聲。</p>
眼中充滿了落寞和慨然。</p>
華寄也沉默了。</p>
他本以為阿翁是犯了湖塗，沒曾想，阿翁其實是刻意而為，隻不過當年關中氏族已經遭過一次重，好不容易歸朝，他們又豈敢再在這種事情上露頭？</p>
而且聯名上書。</p>
這豈不是又一次逼宮？！</p>
這吃力不討好之事，誰又敢願去冒險呢？</p>
華寄安慰道：“阿翁，或許是你想多了，陛下乃千古明君，何時犯過這種錯誤？沒準真是你們多想了，而且秦落衡為斯年之事，有一天注定會暴露出來。”</p>
“到時他自然而然就恢複了身份。”</p>
“我們沒必要操之過急。”</p>
華阜點點頭。</p>
低語道：“或許吧。”</p>
“這些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p>
“蒙武之所以告訴我，除了我們華府跟秦落衡關係親近，還有一層原因，便是我華氏是出自宗室一脈，這事歸根結底，還是宗室內部的事情，不能為外人道也！”</p>
華寄連忙保證道：</p>
“阿翁放心。”</p>
“我絕不會把此事告訴給任何人。”</p>
聞言。</p>
華阜這才點點頭。</p>
夜已深。</p>
......</p>
已至十一月中旬。</p>
天氣越發清寒，鹹陽城中人影稀疏，在這一月間，鹹陽發生了很多事，其中最為人關注的就是衛肆伏誅桉。</p>
死而複生的衛肆，牽連出不少氏族。</p>
以至於。</p>
原本不興殺伐的時節，集市口卻隔三差五有人被處死，除了衛肆伏誅之外，還有一場大桉，便是已逝的陽泉君之子羋生，貪汙受賄，徇私舞弊一桉。</p>
此桉同樣牽連甚廣。</p>
城中不少六國貴族也被牽連進去。</p>
在這一個月內，集市口的血腥氣就沒消散過。</p>
已近中旬。</p>
這場動蕩風波才堪堪停下。</p>
孔宅。</p>
在這一月間，孔鮒幾乎沒有出過門，一直在家中潛心默寫先祖文章，以及將背誦好的《詩》《書》偷偷默寫下來。</p>
城中發生的事，他自然聽聞了。</p>
不過。</p>
與他無關。</p>
他也不敢摻和。</p>
在這一月間，他已將私學之事隱藏起來，眼下薛縣根本找不到半點儒家影子，而的確如他們所料，在嚴查之後，官府對他們儒家的監管開始放鬆了。</p>
這也讓孔鮒暗鬆一口氣。</p>
隻是前麵焚書一事，讓他十分的憤滿。</p>
但也無可奈何。</p>
就在孔鮒默念著自己寫的《詩》時，子襄突然進來了，孔鮒看了一眼，問道：“襄弟，你這麽急急忙忙做什麽？”</p>
子襄道：</p>
“我打聽到六國貴族在謀劃什麽了。”</p>
“嗯？”孔鮒一怔，隨即抬起頭，眼中露出一抹驚疑之色，問道：“六國貴族在謀劃什麽？”</p>
子襄道：“他們想逃！”</p>
孔鮒疑惑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他們在城中受到官府監管，本就不適應，想逃再正常不過，不過有官府盯著，他們逃不出去的。”</p>
子襄搖了搖頭道：</p>
“未必！”</p>
“近來城中動蕩不休，不少貴族被牽連其中，其中不乏直接被滅族的情況，雖然出事的家族大多出於楚係，跟羋氏的確或多或少有關聯，但秦廷如此蠻橫的對貴族下手，其他貴族又豈不自危？”</p>
“這次查出來的是楚係，以後沒準就是趙係、齊係了，解釋權全在官府手中，他們無權無勢，隻能任人宰割。”</p>
“據我打聽到的消息。”</p>
“六國貴族私下勾連了許久。”</p>
“他們甚至暗中交流過各自拉攏到的官員，眼下城中緊張氣氛越來越濃鬱，他們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密謀逃竄了，而這同樣是我們的機會。”</p>
孔鮒一愣。</p>
不解道：</p>
“我們的機會？”</p>
“六國貴族叛逃，跟我們有何關係？”</p>
子襄道：</p>
“我們也該逃了！”</p>
“現在私學的事還沒暴露，但遲早有一天會暴露出來，我們若不提前脫身，等真到了暴露那天，我們恐一個都逃不掉，既然六國貴族意欲逃亡，我們何不也跟著一起逃亡？”</p>
“眼下始皇對我儒家還沒起殺心。”</p>
“就算知道我們逃跑了，頂多就是廢去我們博士官職，將我儒家貶的一無是處，但並不會真動殺伐之念，現在逃跑，的確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了。”</p>
“不然......”</p>
“等六國貴族逃跑後，我們再想逃就難了。”</p>
“兄長，該做出取舍了！”</p>
甘羅等人都已經離去。</p>
華府大堂，隻剩華阜父子二人。</p>
坐在席上，華寄終於忍不住道：“阿翁，你平時那麽謹慎，為何這次就這麽沉不住氣？你也說了，衛肆的事一出來，秦落衡或早或遲都會引起朝臣注意，到時他的身份自然會顯露人前。”</p>
</p>
“你這番舉止，隻會適得其反！”</p>
華寄神色略顯鬱悶。</p>
華阜把其他關中氏族請過來，他之前並不知道，而且華阜既然已經開了口，他身為人子，自不能打斷，更不能駁斥，因而隻能待在一旁靜聽著。</p>
隻是華阜太急了！</p>
華阜道：</p>
“我知道你的想法。”</p>
“但你對衛肆此人不了解。”</p>
“他顯露鋒芒的時候，你還在學室上課，對他根本一無所知，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做的不對，但我其實也是故意而為的。”</p>
“衛肆此人心機極深。”</p>
“不然嫪毒、成蟜叛亂，朝廷處死了成百上千人，為何就獨獨有人要救衛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p>
“衛肆應是知道秦落衡的身份。”</p>
“他一定也很清楚，在秦落衡身邊，有陛下安排的侍衛，但他依舊選擇去找了秦落衡，而且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用以誤導或者混淆外界的視聽。”</p>
“眼下我們不知衛肆說了什麽。”</p>
“但你置身處地想一想，若你是秦落衡，你得知了一些或者什麽都不知道的事，眼下朝廷查下來，你如何辯解？你能辯的清楚嗎？”</p>
華寄臉色微變。</p>
他已明白了華阜說的什麽。</p>
華寄凝聲道：</p>
“衛肆在算計秦落衡。”</p>
“他是在故意勾起陛下的猜忌！”</p>
華阜點點頭。</p>
沉聲道：</p>
“不出所料的話，就才是衛肆的目的。”</p>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陽謀。”</p>
“看衛肆這成竹在胸的姿態，恐怕他是知道一些外界並不知曉的事，而且這些事還能引起陛下強烈的情緒，所以他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行事。”</p>
“此人老謀深算。”</p>
“他其實是在公然挑釁陛下。”</p>
“因為......”</p>
“自古以來，君主多疑！”</p>
華寄色變。</p>
他緊張的看了眼四周，確定四周無人，依舊不安的去把四周的門窗關上，隨後才低聲道：</p>
“阿翁，慎言。”</p>
“斯年為陛下公子，虎毒尚不食子，陛下又豈會輕易猜忌斯年？而且斯年流離在外十年，眼下身份又沒有表明，陛下何至於要猜忌一個尚無名分之人？”</p>
華阜目光深邃，幽然道：“蒙武死之前，我去看望過，也將秦落衡的事告訴給了他。”</p>
華寄眉頭一皺。</p>
他有些沒理清其中意味。</p>
華阜繼續道：“蒙武在恍忽之後，給我說了一些事，其中就有關於當年伐楚的細節，蒙氏當年之所以‘背叛’關中氏族，其實是有原因的，隻不過有些事宜粗不宜細。”</p>
“甚至不能細察！”</p>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p>
“蒙氏一族跟長公子交好，然蒙武其實一直都在教導蒙恬蒙毅，讓二人不要貿然站隊，他們忠於的隻能是大秦皇帝。”</p>
“蒙武這番話，我自明白其意。”</p>
“他之所以把那些事告訴我，就是擔心若秦落衡上位之後，嚴查當年之事，會怪罪到蒙氏頭上，進而牽連整個蒙氏一族，他想要我們今後為蒙氏說一些話。”</p>
華寄依舊沒聽懂。</p>
但腦海中又似乎閃現過什麽。</p>
隻是他一時沒抓住，因而還是有些費解。</p>
華阜沒有深說。</p>
他道：</p>
“陛下跟秦落衡之間是有一道隔閡的，隻不過以前無人捅出，加上秦落衡已記不清當年的事，而始皇也根本不想提及，因而陛下跟秦落衡才能相處融洽，若沒有衛肆，此事大體就不了了之了。”</p>
“但衛肆卻是突然橫插了一手。”</p>
“事情就變了！”</p>
“我若是沒猜錯，衛肆就是製造十公子‘身亡’的主謀，至少是之一，所以他很了解當時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以至於，此事海岸成了他算計陛下的把柄。”</p>
“衛肆事發之後。”</p>
“朝廷從來沒有去問詢過秦落衡。”</p>
“這難道不奇怪？”</p>
華寄眉頭也開始緊皺起來。</p>
華阜歎道：</p>
“衛肆弄出的事，造成的最大影響，其實是讓陛下跟秦落衡不能見麵，因為陛下不知衛肆告沒告訴秦落衡當年發生了什麽，也不清楚秦落衡會不會生出其他想法。”</p>
“這是陽謀！”</p>
“而且衛肆已經成功了。”</p>
“君主多疑，眼下陛下不知秦落衡的真實想法，因而恐會繼續冷遇秦落衡，而這明顯正中了衛肆的算計，因為衛肆一家老小竟皆被官府徇殺，他十分痛恨大秦。”</p>
“他是見不得大秦好的。”</p>
“而今陛下諸子中，唯秦落衡最有才能。”</p>
“若是此舉能將秦落衡隔絕於朝堂之外，大秦恐就真要危險了，所以我才把其他人叫過來，也特意把秦落衡為十公子之事告知，就是想讓他們相助，坐實秦落衡為十公子的事。”</p>
“我甚至想聯名上書恢複秦落衡身份。”</p>
“隻要名分恢複。”</p>
“衛肆的算計也就落空了！”</p>
“隻是其他氏族，因為上次的事，顯然都有了戒心，並不願摻和太深，因而我也是有心無力，眼下隻能聽天由命了，但大秦儲君之位空懸，終究不是什麽好事。”</p>
“唉！”</p>
華阜長歎一聲。</p>
眼中充滿了落寞和慨然。</p>
華寄也沉默了。</p>
他本以為阿翁是犯了湖塗，沒曾想，阿翁其實是刻意而為，隻不過當年關中氏族已經遭過一次重，好不容易歸朝，他們又豈敢再在這種事情上露頭？</p>
而且聯名上書。</p>
這豈不是又一次逼宮？！</p>
這吃力不討好之事，誰又敢願去冒險呢？</p>
華寄安慰道：“阿翁，或許是你想多了，陛下乃千古明君，何時犯過這種錯誤？沒準真是你們多想了，而且秦落衡為斯年之事，有一天注定會暴露出來。”</p>
“到時他自然而然就恢複了身份。”</p>
“我們沒必要操之過急。”</p>
華阜點點頭。</p>
低語道：“或許吧。”</p>
“這些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p>
“蒙武之所以告訴我，除了我們華府跟秦落衡關係親近，還有一層原因，便是我華氏是出自宗室一脈，這事歸根結底，還是宗室內部的事情，不能為外人道也！”</p>
華寄連忙保證道：</p>
“阿翁放心。”</p>
“我絕不會把此事告訴給任何人。”</p>
聞言。</p>
華阜這才點點頭。</p>
夜已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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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十一月中旬。</p>
天氣越發清寒，鹹陽城中人影稀疏，在這一月間，鹹陽發生了很多事，其中最為人關注的就是衛肆伏誅桉。</p>
死而複生的衛肆，牽連出不少氏族。</p>
以至於。</p>
原本不興殺伐的時節，集市口卻隔三差五有人被處死，除了衛肆伏誅之外，還有一場大桉，便是已逝的陽泉君之子羋生，貪汙受賄，徇私舞弊一桉。</p>
此桉同樣牽連甚廣。</p>
城中不少六國貴族也被牽連進去。</p>
在這一個月內，集市口的血腥氣就沒消散過。</p>
已近中旬。</p>
這場動蕩風波才堪堪停下。</p>
孔宅。</p>
在這一月間，孔鮒幾乎沒有出過門，一直在家中潛心默寫先祖文章，以及將背誦好的《詩》《書》偷偷默寫下來。</p>
城中發生的事，他自然聽聞了。</p>
不過。</p>
與他無關。</p>
他也不敢摻和。</p>
在這一月間，他已將私學之事隱藏起來，眼下薛縣根本找不到半點儒家影子，而的確如他們所料，在嚴查之後，官府對他們儒家的監管開始放鬆了。</p>
這也讓孔鮒暗鬆一口氣。</p>
隻是前麵焚書一事，讓他十分的憤滿。</p>
但也無可奈何。</p>
就在孔鮒默念著自己寫的《詩》時，子襄突然進來了，孔鮒看了一眼，問道：“襄弟，你這麽急急忙忙做什麽？”</p>
子襄道：</p>
“我打聽到六國貴族在謀劃什麽了。”</p>
“嗯？”孔鮒一怔，隨即抬起頭，眼中露出一抹驚疑之色，問道：“六國貴族在謀劃什麽？”</p>
子襄道：“他們想逃！”</p>
孔鮒疑惑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他們在城中受到官府監管，本就不適應，想逃再正常不過，不過有官府盯著，他們逃不出去的。”</p>
子襄搖了搖頭道：</p>
“未必！”</p>
“近來城中動蕩不休，不少貴族被牽連其中，其中不乏直接被滅族的情況，雖然出事的家族大多出於楚係，跟羋氏的確或多或少有關聯，但秦廷如此蠻橫的對貴族下手，其他貴族又豈不自危？”</p>
“這次查出來的是楚係，以後沒準就是趙係、齊係了，解釋權全在官府手中，他們無權無勢，隻能任人宰割。”</p>
“據我打聽到的消息。”</p>
“六國貴族私下勾連了許久。”</p>
“他們甚至暗中交流過各自拉攏到的官員，眼下城中緊張氣氛越來越濃鬱，他們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密謀逃竄了，而這同樣是我們的機會。”</p>
孔鮒一愣。</p>
不解道：</p>
“我們的機會？”</p>
“六國貴族叛逃，跟我們有何關係？”</p>
子襄道：</p>
“我們也該逃了！”</p>
“現在私學的事還沒暴露，但遲早有一天會暴露出來，我們若不提前脫身，等真到了暴露那天，我們恐一個都逃不掉，既然六國貴族意欲逃亡，我們何不也跟著一起逃亡？”</p>
“眼下始皇對我儒家還沒起殺心。”</p>
“就算知道我們逃跑了，頂多就是廢去我們博士官職，將我儒家貶的一無是處，但並不會真動殺伐之念，現在逃跑，的確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了。”</p>
“不然......”</p>
“等六國貴族逃跑後，我們再想逃就難了。”</p>
“兄長，該做出取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