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養傷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一直待在軍港。沒有跟艦、沒有任務,蔬菜和淡水充足,再也沒有人關心蛟龍隊長手機相冊裏那些柔嫩卻蔥蘢的植物。


    於是楊銳隻能把這些勞動成果發給妹妹,楊惠的消息回得很快:你什麽時候再帶徐宏哥來咱家玩兒啊?楊銳問:你看到我種的菜了嗎?小惠答道:看見了啊。我問你什麽時候再帶徐宏哥來咱家玩兒?我都跟我同學打包票了,一定把他倆撮合成。楊銳又問:你怎麽不評價一下我的菜啊?哥哥種了很久的。楊銳反應過來說:“等等???????喜歡徐宏的不是你來著嗎?小惠回答“哎呀,那都什麽時候的事兒了,我當年才多大啊,見找個當兵的就覺得帥唄!”楊銳追問“那你覺得我帥不帥?”小惠不理會說:“你什麽時候再帶徐宏哥來咱家玩兒啊?楊銳果斷說:“再見。”楊銳從電腦室出來,徐宏拿著文件夾來找他簽字。“哎,隊長。你的匯報稿子寫好了沒有啊?”楊銳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哼哼唧唧道:“寫個屁寫。”“明天你可就得上台演講了,難道你準備裸講啊?”“不就是幫著送了車貨嗎?有什麽好嘚瑟的。”楊銳一煩就噘嘴,撅的能掛驢套。“明天還是好不容易的休息日,誰願意聽我在上麵說廢話啊。”徐宏聳聳肩,忍住想刮隊長鼻子的衝動:“沒辦法,高艦長可是特地打電話囑咐了,讓你務必重視。”第二天上午,大禮堂裏*肅穆,座無虛席。高雲坐在領導席上,臉黑的像自帶迷彩。“再給楊銳打個電話。”“艦長,打了十多個都有了,就是不接啊。”高雲掏出自己的手機扔過去:“用我的給他打,看他敢不敢不接。”過了一會兒,小戰士戰戰兢兢地跑過來。“怎麽樣?”“艦長,關,關機了。”此時的楊銳,正帶領著他的全體隊員們一起。在電影院看電影。


    楊銳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右手邊的徐宏,讓他幫忙擋住另一邊的佟莉,然後借著黑暗的光線捅了捅坐在左邊的石頭。“到......”“噓!”楊銳摁住條件反射想立正的石頭,壓低聲音,“小點兒聲,隊長交給你個任務。”“是,保證完成任務!”楊銳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管狀物遞給石頭,說:“這是小惠上次來探親讓我送給她莉姐的,我把它交給你,你就說是你送的。”石頭鄭重地接過小東西,仔細研究:“隊長,這啥啊?”“嘖,傻啊,口紅啊!”隊內夜間射擊成績僅次於羅星的楊銳立刻察覺到,石頭的臉紅了。然後又熟了。


    從電影院出來,男生們集體放水。徐宏站在楊銳旁邊,小聲問他:“放了那麽多艦長的鴿子帶隊員們出來看電影,你不怕回去寫檢查啊?”楊銳飛速斜了徐宏一眼:“你不打算幫我啊?”徐宏一臉意料之中,上下大幅度點頭:“幫,幫---”“哎?”陸琛率先拎上了褲子,“你們覺不覺得,電影裏有兩個搶銀行的長得特別像羅星和李懂?”


    訓練場。“我不信!”佟莉盯著手裏的秒表,表情就像喉嚨裏噎了一個恐龍蛋化石。顧順摘下護目鏡,半挾半拖著李懂走下訓練場,勾起嘴角衝佟莉攤開手:“願賭服輸,拿來吧?”佟莉十分不情願的塞給顧順一板口香糖。“怎麽會呢?隊長和副隊的雙人射擊紀錄可是多少年都沒人打破的啊。”顧順剝開一片口香糖扔進嘴裏,兩條時不時就愛上天的眉毛倒是和羅星如出一轍:“記錄就是用來被破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天下風雲出我輩,是不是懂兒?”李懂一臉生無可戀和顧順長在自己身上的那條胳膊做圍剿與反圍剿鬥爭。


    佟莉收起秒表對顧順說:“這次算你贏,走,咱們柔道場上走一圈。”“姑奶奶--”前一秒還和太陽肩並肩的顧順撲通一聲跪在佟莉狡辯,聲淚俱下,“我求求你了,你知不知道國家培養一個狙擊手要花多少錢,廢了我的胳膊你真賠不起啊姑奶奶!”“你不和我比?那我就去告訴隊長,你把委內瑞拉狙擊學院的名額讓給獵鷹了!”李懂拍手稱讚:“這個好,正好顧順還沒想好怎麽和隊長說呢,佟莉姐,你就當舉手之勞了。”“包在我身上。”顧順拽著巾幗英雄的褲腳不撒手,一個勁兒往上摸鼻涕,說:“霸王花同誌,你不能因為我是後來的就排擠我,針對我。我和羅星可是鐵磁!”佟莉蹲下身,哄狗狗一樣拍拍顧順的腦袋瓜:“顧神槍手,我還以為您老天不怕地不怕,根本沒把隊長大人的威嚴放在眼裏呢。”“開什麽玩笑,我怕隊長就跟怕我媽一樣一樣兒的,他一瞪眼我就冒汗,他一冷笑我就腿軟。您行行好,讓副隊轉告隊長也行啊?”李懂說:“父愛如山,你告訴副隊他就不會嘮叨你了嗎?”“副隊父愛如山,那隊長就是母愛如山炮啊!副隊要是真心疼隊員,就替我接了這一炮吧。”正在閱覽室臉對臉看書的正副隊同時打了個噴嚏。兩人麵麵相覷,楊銳先開口:“徐宏,你馬上就要休探親假了,注意點,別感冒了。”“隊長,你也是。”“嗯。”楊銳又把頭埋進書裏。“隊長......”“什麽事兒?”“你知不知道顧順他......”“你也知道了?”徐宏夾好書簽,把手邊的書放在一邊。“我昨天去交材料,聽政委說的。顧順還說......是經過你批準的。”楊銳冷笑一聲,徐宏後背有些冒汗:“那你準備怎麽辦?找他談談嗎?”“談什麽,他跟我裝啞,我就跟他裝傻。”徐宏見楊銳的反應並沒有他預想的那麽嚴峻,提著的心也沉到了肚子裏,轉而笑著對楊銳豎起大拇指:“不癡不聾,不做家翁。隊長,我看你在這個位置上,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徐宏家中。徐宏可憐巴巴地坐在小馬紮上,一邊應付著街坊四鄰叔伯姨母的詢問,一邊給剛四歲的表侄女剝桔子。“對對對,快四十了。還沒呢,工作太忙......”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仿佛神兵天降,徐宏連忙掏出手機舉到親戚街坊們臉前,如同炫耀一塊免死金牌。“我接電話,我接個電話先!”“徐宏哥~”徐宏躲到陽台一接通電話,楊惠乖甜乖甜的聲音就從另一頭傳過來。“小惠?好久不見啊,給叔叔阿姨帶個好。”“暫時帶不了了,不過你可以親自給我問個好。”


    徐宏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你先說,你想我了沒?”“我......”徐宏正不知道怎麽回答,電話那頭一個更親切的聲音就遠遠地傳過來:“謝謝師傅......還不快下車,非要來這兒逛街,人家師傅都停不下車。”“隊長?!”“我就知道不拉著我哥一塊兒來你連理都不會理我!”當徐宏張開手臂,把小炮彈一樣發射過來的楊惠接進懷裏,他的眼神其實越過了女孩兒的發頂,直直看向不遠處插著兜微笑的楊銳。楊銳從軍綠色羽絨服裏伸出手,無奈的攤開:“她非要來上海玩,還一定要我陪她。說過了年就要實習,以後就沒假期了,讓我到時候別後悔呢。”徐宏笑著拍拍楊惠的頭發:“楊大小姐真是為人民立功勞,除了你,誰都勸不動我們隊長休假。”“怎麽獎勵我?”“讓我媽給你介紹個上海好男人?”楊惠一把推開徐宏:“庸俗。”楊銳和楊慧堅持不願打擾徐宏家裏人,就住在了不遠的酒店。徐宏有了充足的理由天天早出晚歸,一門心思帶著楊家兄妹倆逛遍上海灘,連同學聚會都想推掉。楊銳說:“幹嘛啊?回家不就是見親戚見同學的嗎?明兒我先送你過去,然後陪小惠逛街,你放開了喝就行,啥時候結束了我啥時候開車接你去。”徐宏想了想,還是聽了楊銳的話。雖然他和那些大學同學並沒有什麽太深的交情,兩年的校園生活既不完整也不深刻,若不是徐宏的特種兵身份,他很可能早就被遺忘了。再說,經曆了蛟龍那樣的戰友情,其他什麽交情也就都變得淺了。剛入席就有人笑嘻嘻地問徐宏:“剛送你來的是你們隊長啊?我以為特種兵的隊長都跟美國大片裏那麽壯呢!”


    徐宏在隨之而來的一片哄笑中如坐針氈,勉強應付了幾句,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出任何縫隙插進昔日同窗的談話,隻能像個展覽品一樣等他們來從自己身上搜刮些話題催化劑。“徐宏,你別不說話啊。”當年班裏的團支書端著酒杯走過來,攬住徐宏的肩,“你跟我們說說,你開沒開過坦克?開沒開過戰鬥機?哎你們平時訓練都用實彈嗎?能不能給哥們兒搞出點來?我有個朋友開射擊俱樂部的,上那兒的行家都愛打實彈,不然多沒意思......”楊銳去接徐宏的時候,發現人已經在冷風裏站了很久,一上車就帶進撲簌簌的寒氣。楊銳皺了皺眉:“早結束了?怎麽現在才給我打電話?”徐宏搓搓手,笑著說:“他們啊,早著呢。隊裏養成的作息改不了,到點就困,我就先出來了。哎,小惠呢?”“找她褶同學去了,今晚住同學家。”“那要不我直接跟你回酒店得了,把我送回家,你再回酒店,還不夠折騰的呢。”楊銳點點頭:“行啊,那你跟我說實話,有啥事兒沒?”徐宏一早就知道他那些謊話在楊銳麵前根本無處遁形,也就不再執意隱瞞。“我......潑了我同學一臉酒。”楊銳朝副駕駛瞥了一眼,難得見到徐宏有這麽沮喪的時候,手指頭在起了霧氣的車玻璃上來回畫圈,看著就新鮮。


    “呦,全陸戰隊出了名的好脾氣徐宏,也有這麽沉不住氣的時候?”“隊長,你就別再打擊你的工作生活好戰友了行嗎?”徐宏一抬頭就從後視鏡裏看見楊銳藏不住笑的那雙眼睛,兩道長長的眼尾像小動物的尾巴。徐宏想起當年在軍營裏見到的二十五歲的楊銳,也是用這樣一雙眼睛打量著包括自己在內的大頭兵們。趙海光曾感慨的說:“徐宏啊,你還是我剛見你時的樣子,楊銳這些年的變化就太大啦。可是隻有徐宏自己才知道,他變得太多了,唯一不變的那個人是楊銳。”小浣熊楊銳眨眨眼:“我怎麽能是打擊你呢?我這是向善解人意的副隊長學習開導人的本領呢。”徐宏舉雙手投降:“這活兒還是留給我這種下人幹吧,隊長大人。”車裏的低迷氣氛被笑聲掃光,楊銳放在儲物格裏的手機就在這時候叮叮哐哐地響起來。楊銳忙著看路,跟徐宏說:“你幫我看看吧。”徐宏拿起手機解了鎖,發現是羅星接連發了好幾張自拍過來,無一例外都是溢出屏幕的傻笑和剪刀手,上麵還打著愛心圖案的水印:複健第一百九十四天!隊長快表揚我!徐宏樂得眼角都是褶子,楊銳問:“什麽事兒這麽高興?是不是羅星又發自拍了?”徐宏放下手機,用手指沾掉笑出來的眼淚:“你真得好好表揚表揚他。”“嗯,是得好好表揚。”車子就這樣安靜地在暖橘色路燈下行駛了很久,楊銳率先打破了沉默:“徐宏,不管你的同學說了什麽,別往心裏去。”徐宏望著車窗外劃過的行道樹和樹枝上五彩繽紛的小燈泡,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我在想,也許是我自己遷怒了別人。因為我突然發現處在一個沒有人懂我的環境裏,我很慌,在戰場上都沒這麽慌過。”楊銳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了下來,繁華夜色映在他臉上,好像起伏的海浪。徐宏聽見他的聲音真切地響在自己耳邊,突然覺得一切都能夠釋懷。“因為懂得和平可貴的,永遠都不是身處和平中的人。”


    海上起了風,顧順站在甲板上,赤手瞄準遼闊海天裏的白鷗,還裝模作樣地拉槍栓上子彈。李懂的水手飄帶被風吹得像獵獵作響的旗,他站在顧順旁邊打量著這個天生的槍械狂魔,在他身上辨別著與羅星相似或相反的東西。“你真的不後悔?”“自己做的決定,有什麽後不後悔的?”顧順扭過頭,還保持著一隻眼瞄準的樣子看向李懂:“這個名額本來就應該產生於我和羅星之間。如果不是從他手裏搶到的,就沒有任何意義。”“那什麽才有意義?”“留在這裏啊!”顧順張開手臂示意這艘巍峨的軍艦,然後戳了下李懂的腦門,轉身跑掉了。“神神叨叨的......”李懂邊揉額頭邊對顧順喊“馬上晚會就開始了,別到時候又讓人找你!”八一建軍節,隨臨沂艦執行護航任務的全體海軍官兵在晚飯後舉行簡單的慶祝活動,蛟龍小隊選送的節目是由佟莉演唱的(軍港之夜)。佟莉一上台顧順就趴到李懂耳朵上“你看莉姐今天是不是有點不一樣?”“穿了裙子唄,女兵製服本來就是短裙,隻不過她平時很少穿而已。”“不是......你看她是不是塗了口紅啊?”晚會進行到艦長總結講話,楊銳就偷偷溜了出來。徐宏注視那人消失在艙門外,抬頭瞅了一眼台上的艦長,頂住壓力也跑了出去。“你怎麽也出來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唄。”楊銳摘下軍帽捏在手裏,低著頭說:“你知道,每年這個時候我都不願在人多的地方待著。”五年前的今天,楊銳的隊長犧牲在卡巴林的茫茫大漠。徐宏那時在軍港輪值,等在醫院見到楊銳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聽人說楊銳犯了混,一個人衝出防禦工事去搶隊長的屍體,拚了半條命硬是幹掉敵人兩架榴蓮炮。當年獵鷹隊長沈峰還不是獵鷹隊長,罵遍楊銳祖宗十八代把他一路拖上撤離的直升機。楊銳咳得一嘴血沫子,抓著沈峰的手說:“別拖了,再拖肋骨就要戳出來了。”子彈打中了防彈衣,震斷兩根肋骨。楊銳沒覺得疼,隻是清醒地感覺到體內某個柔軟的地方被刺破了,就像他親眼看著他的隊長倒在自己眼前。就在二十分鍾前,他還在對自己說“都打起精神來,我好早點兒帶你們回家。”回到軍港醫院的楊銳傷好的很慢,醫生說心理因素也會影響恢複。徐宏思前想後,帶了獵鷹隊長沈峰一起來看楊銳。徐宏坐在一邊削蘋果,獵鷹隊長沈峰就湊到病床前跟楊銳東拉西扯,問他怎麽報答這份救命之恩。“我下回替你當槍子兒,行了吧?”“那多便宜你啊!哎,我聽說你家裏有個妹妹,長什麽樣兒啊?給我張照片兒唄?”蔫了半個月的楊銳瞬間元神歸位,蹦出被子給獵鷹隊長沈峰來了個鎖喉,咬牙切齒道:你敢惦記我妹妹,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沈峰想掙紮又怕碰著楊銳的傷,撲棱著兩條胳膊向徐宏求救:徐宏!你看看楊銳這副卸磨殺驢的嘴臉,你也不說句公道話?


    “我呸,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徐宏看見楊銳重新生龍活虎的樣子,笑得也歡:“誰讓你非要往他命門上撞呢?”“憑什麽我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你妹妹又沒嫁人,我怎麽就不能惦記了?”楊銳急不擇言,張口就說:“我妹妹她有男朋友了!”“誰啊!誰啊!我才不信呢!”“就......就他!”楊銳瀟灑一指,剛才還傻樂著的徐宏嚇得手一哆嗦,蘋果咕嚕嚕滾到了地上。沈峰獵鷹般的眼神鎖定了徐宏。我不是我沒有。傷好歸隊後的楊銳很快就成了新一任的蛟龍隊長,徐宏站在他身邊,看著他越來越細致周全,越來越顧全大局,也越來越少在人前開懷大笑。那個在河對岸急得上躥下跳被踢屁股的楊銳,已經消失在大多數人的記憶裏,除了長眠的前蛟龍隊長,就隻在徐宏的夢裏。這讓他想起成為蛟龍副隊長的第一天,趙海光對他說過的話:人在戰場上,要拋棄自己的個性、感情,甚至一部分人性。時間長了,也許會忘記自己為什麽要站在這裏。但我相信你永遠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我想要救人,就必須先把自己變成一個殺人武器。我想要永遠沒有戰爭,就必須去做最後一個戰士。徐宏很清楚,這就是他和楊銳五年來一直在做的事情。五年的時光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太多傷痕和病痛,他們已不再年輕,卻永遠有人年輕。楊銳麵對著沉睡中的大海,輕輕地吹起口哨。


    “海風你輕輕地吹,海浪你輕輕地搖。遠航的水兵,多麽辛勞。回到了祖國母親的懷抱,讓我們的水兵,好好睡覺。”徐宏凝視著夜色中楊銳的側臉,像成為軍人的第一天對著國旗和軍旗宣誓那樣,在內心深處說道:“我熱愛和平,熱愛生命,熱愛家園,熱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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