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後不久,一隊身穿鎧甲的護衛來冒著冷雨,來到了朱雀街一間普通的雕刻店前麵。


    護衛隊長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在向簡遲施了一禮後,讓隨從的護衛清洗了街道,然後帶著絕天的屍體慢慢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這場持續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將朱雀大街清洗的幹幹淨淨,來往車輛和行人留下的足跡早已融入雨水,流入溝渠,最後匯入滾滾巴臨江。


    時值寒冬,烈日當空,簡遲推開曆經歲月沉澱,變得有些斑駁破舊的木門,陽光從天空灑落,灼烈的陽光灑落在簡遲的身上,帶著絲絲的暖意,陽光正好,張開雙手,伸了一個懶腰,深吸了一口氣,微涼的空氣流入肺葉,渾身一震舒爽,頓時精神了幾分。


    憋了好幾天的小屁孩們,早已經在門前等候,大胖抱著守山犬木雕,呆呆的蹲坐在一旁,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熱鬧勁,整個人就像懷中的守山犬,堅強而勇敢。


    小鼻涕左手拿著猛獁象木雕,右手還拿著一隻咬了幾口,殘留著幾顆小牙印的雞腿,看著簡遲走出來,搖搖晃晃的來到了簡遲身旁,目光有些不舍的將雞腿伸到了簡遲麵前,奶聲奶氣的說道:“小天哥哥,吃吃,雞腿,好吃。”


    簡遲看著有些滑稽的小鼻涕,嘴角掠過一抹淡淡的笑意,低聲答道:“小鼻涕,你自己吃吧,多吃點,你正在長身體的時候。”


    小鼻涕點了點頭,雖然聽不懂長身體是啥意思,但是明白了一點,那就是讓自己吃,這句話說得好有道理,心裏想的小天哥哥果然厲害,奶聲奶氣的“嗯”了一聲,然後繼續講雞腿放在口中啃了起來。


    小魚兒最近愛上了扔石子,越扔越準,隻要力量夠了,基本上可以指哪打哪,這一下子老槐樹上麵雀鳥遭殃了。


    十幾個雀鳥被小魚兒用一根小繩子綁了起來,飛一下又被繩子拉住,掉了下來,拍著翅膀不停的折騰著,鳴叫著。


    小丫頭現在擔子越來越大了,仗著自己跑的快,今天早上竟然敢跟劉大嬸頂嘴,氣的劉大嬸拿著掃把追了出來。


    今天不一樣,這一次雕刻的人不再是一個,而是三個人。


    幽若和小桐早早的在街道上買好了雕刻刀和凳子,在簡遲開門後,他們兩也一前一後跟著走了出來,左右拿著一塊木雕,右手拿著一把雕刻刀,準備跟簡遲學習雕刻。


    簡遲沒有拒絕,紅塵皆磨難,人生百態,就是體驗不一樣的人生,為師也未曾不是一種人生。


    事實證明,簡遲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後悔了自己的決定。


    這兩人不是學習雕刻木雕的,而是來雕刻人的,每幾分鍾,手上就多了好幾道傷口。


    好在,這兩丫頭的韌性不錯,選擇了堅持下去。


    冬去春來,四季輪回,時日漸漸,轉眼兩年過去。


    朱雀街盡頭,老槐樹吐出新芽,長出嫩葉,秋風吹拂,飄零凋落,寒冬過去,又泛著絲絲點點綠意,一群小鳥兒外繞著老槐樹嘰嘰喳喳,春意盎然。


    偏僻的角落,黑貓不知道從哪裏撲倒了一隻又大又肥的老鼠,吃的津津有味,目光不時看了看遠處的某個地方,似乎想起了什麽畏懼的東西。


    青石路上,行人往來不息,依舊熱鬧非凡,不遠處的紅袖招聽說又來了幾位新姑娘,年輕漂亮,惹得一些商賈貴人大打出手,一擲千金。


    不過,朱雀街上,茶餘飯後談論最多的不是紅袖招哪個姑娘長的漂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藝超群,舞姿婀娜。


    街頭那間木雕店小老板,竟然招了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學徒,那身姿就如仙境走出來的仙子,人間能得幾回見,即便是紅袖招花魁琴月姑娘也差了許多。


    紅顏禍水,這句話一直很有道理,好幾個江湖高手自倚武功高強,麵前這樣一個美人兒,怎能空手而歸。


    甜言蜜語不行,那麽就直接點,反正他們隻在乎結局。


    幽若姑娘人美,武功更是厲害,幾個動手的人,無一不是被打成重傷。


    得不到美人,能得到美人親自雕刻的東西,也是一種安慰。


    每一天,總有一群人站在木雕店前麵等著購買幽若姑娘雕刻的木雕,每天僅限三個,價高者得,一個木雕竟然能夠賣出十兩黃金的價格。


    要知道紅袖招一個雛兒姑娘,也不過是一兩金子,一個木雕就能夠在紅袖招玩上十天了。


    至於雕刻店老板的雕刻出來的木雕,賣一兩銀子都沒幾個人買,偶爾賣出去幾個,也是熟人光顧。


    晨光熹微,遠方青山後麵的朝日剛剛露頭,像是羞澀少女的臉,紅通通的,這一日簡遲起的很早,推開破舊的木門,手中沒有雕刻刀和血檀木,手持那柄擱置在木雕店牆角塵封三件的青鋒劍,上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塵埃,有點像一柄鏽跡斑駁的古劍。


    簡遲將青峰劍放置在地上,端過一盤清水,又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塊抹布,沾著清水擦拭輕輕的擦拭者劍身。


    待洗盡塵埃,紅色的朝霞從天空灑落在劍身上,映射出刺眼的光暈,鮮紅如血。


    簡遲雙眼凝聚劍身,那靜靜擱置在地麵上的長劍突然微微震動了起來,震動的振幅越來越大,也越發的急促,漸漸的,清脆怪異的劍吟聲響起。


    聲音像嬰兒啼哭聲、像老者的歎息聲、像呼呼的風聲、像龍吟虎嘯之聲、像巨浪拍岸的聲音....。


    清晨時分,豆腐店的老板娘已經磨好了鮮嫩的豆腐,早餐店裏熱氣騰騰的蒸爐內彌漫出一股淡淡香味,隔壁老鐵匠鋪響起了富有節奏的敲打聲。


    劍吟之聲越來越響,越傳越遠,聲音穿過朱雀大街,繼續朝著遠方街道盡頭擴散過去,豆腐店老板娘放下了手中鮮豆腐,走出店鋪,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目光漸漸轉向木雕店,早餐店老板和鐵匠鋪老鐵匠也走了出來,在他們的臉上,都洋溢這燦爛的笑容,似乎想起了遙遠的過去,人生如夢似幻,往昔的夢想似乎已經實現。


    忽然,劍吟聲歇,豆腐店老板娘眼角豆大的淚水滾落了下來,老鐵匠用粗糙滿是老繭的手拭去眼角的淚痕。


    眾生皆苦,紅塵有夢。


    紅塵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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