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後,徐渭熊心情愉快的離開北涼,回了上陰學宮,徐鳳年則是進入閉關苦修狀態。


    參悟《太玄感應篇》,打坐煉化大黃庭功力,去聽潮亭瀏覽各種武籍,遇到的不解之處,用筆墨記錄下來,然後一條條的去請教鄭吒,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可以說除了吃飯睡覺上茅房,他不是在鑽研武功,就是在去鑽研武功的路上。


    如此勤奮用功,收獲自然也是不小。


    雖然他尚未創出新的刀法路數,但那三路初始刀法,卻有了許多後招和變化。


    這使得這門屬於他的創刀,變得更加精深玄妙。


    至於內功方麵,煉化真氣畢竟需要時間,想要一蹴而就,便需要付出代價,還得冒一定風險。


    可好端端的,自然沒人會提出讓他玩什麽破而後立,萬一破掉之後立不起來,那不完犢子了嗎?


    所以從年底到次年開春,徐鳳年不過煉化吸收了兩成真氣。


    太玄感應篇連小黃庭都沒成就,僅算是初步有成,也就比剛入門的強一個檔次。


    按鄭吒估算,徐鳳年至少得吸收掉四成功力,才能成就小黃庭,達到二品小宗師的境界。


    吸收六成功力能到金剛,不過隻是擁有金剛境的內力修為,肉身卻達不到金剛境的強度。


    他還得花費大量時間去淬煉身體,才能真正擁有金剛境的肉身強度。


    吸收八成功力可入指玄,同樣隻是具備指玄境的內力,想要擁有指玄境獨有的奇法玄術,還得靠他自己去領悟。


    吸收十成功力自然便是天象,沒有例外,想要能做到借法天地,依舊得靠自己去領悟天人合一。


    但徐鳳年基本沒可能直入天象,因為這段時間過去,他體內的真氣散逸掉一部分,大約有半成左右,已經不足十成。


    隨著時間的推移,散逸掉的真氣會越來越多。


    按照他煉化吸收的速度,對比散逸的速度,等到他吸收完體內真氣,他最終大概能得到六成多一點的真氣。


    這隻夠他成就外黃庭,也就是金剛境,不過這並不是絕對的,如果他依舊走上破而後立的道路,或許有機會入指玄。


    以徐鳳年如今的兩成大黃庭功力,加上已經領悟刀意,並創出三路初始刀法後招變化的創刀,大概能有四品的武力值。


    別看這品級似乎不太高,這是因為他所處環境,周圍能接觸到的,幾乎都是一流以上的頂尖高手。


    在北涼軍中,四品高手至少也能混上一個校尉的官職。


    若是將四品武者放到江湖中,足以在一些中小型幫會門派,坐上長老客卿的位置。


    三品更是在大幫大派中,也能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在軍中也得是個都尉。


    別拿二品小宗師不當宗師,小宗師那也是宗師,是足以開山立派,或者豎旗立幫的一方高手。


    徐鳳年身邊的死士丙青鳥,就是二品小宗師,當然,她未來能夠達到指玄的高度。


    北涼軍中比較耳熟能詳的褚祿山、典雄畜、寧峨眉等高級將領,目前都是二品小宗師。


    而若是一個幫會中有金剛境高手,便足以稱霸一方。


    像雁回關原本的第一大幫落雁幫,幫主就是一品金剛境的大宗師,所以才能雄霸雁回關那麽多年。


    總而言之,四品武力已經不算弱,屬於二流高手的行列。


    ……


    轉眼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鄭吒和蘿麗等候已久,徐鳳年本人卻帶著幾分無奈的二度遊曆江湖的日子,終於到來。


    這一日,王府天還沒亮就忙碌開來,為世子殿下的出行做著準備。


    等到天光大亮,徐鳳年帶著鄭吒和蘿麗走出王府大門時,隊伍已經做好出發準備。


    此時徐鳳年跟鄭吒腰間都挎著一把北涼刀。


    這兩把刀都是這幾個月間,徐驍命王府鐵匠精心打造,送給徐鳳年和鄭吒的禮物,用的都是難得的上等材料。


    即便比不上什麽玄鐵、寒鐵、隕鐵、星鐵之類的稀世神材,卻也已是難得的神兵利器,不會比南宮仆射的繡冬春雷差。


    蘿麗依舊是空著兩手,屬於她的法寶飛劍,藏在她丹田之中蘊養著,需要用隨時可以祭出,自然無需帶兵器。


    鄭吒佩刀更多的隻是起個裝飾作用,他的虎魄刀同樣藏在體內。


    不過在這個世界,也並不存在能逼他們祭出專屬神兵的力量,蘿麗有一門聖靈劍法已然夠用。


    鄭吒更不用說,別說是吞天滅地七大限,便是屬於他的創刀,便已是無人可擋。


    三人走出王府大門時,徐驍早已等候在此,見到幾人出來,一張老臉立馬浮起笑容。


    鄭吒上前見禮,口稱王爺,蘿麗則是甜甜的喚了一聲伯父。


    徐驍親切的拍拍鄭吒肩膀,笑道:“你看你,這麽久了還如此客氣。”


    “麗兒跟渭熊姐妹相稱,你便跟我的子侄沒什麽區別,以後就和麗兒一樣,喚我一聲伯父便是。”


    鄭吒從善如流的改口道:“那小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見過伯父。”


    徐驍欣然道:“哎,這就對了嘛,這次出行,還要你們兩個多多費心了。”


    鄭吒正色道:“伯父放心,這一路世子若少一根汗毛,便算小侄無能。”


    徐驍連連擺手道:“不至於不至於,適當的磨煉對鳳年也是有好處的,你們呐,給他壓個陣,保他性命無虞即可。”


    鄭吒了然道:“小侄明白了。”


    徐驍重新露出笑容,再拍拍他肩膀,便招呼三人跟他走下王府門口的長階。


    長階下兩頭石獅前,寧峨眉站在一匹北涼戰馬旁,手執卜字鐵戟。


    另有兩架馬車,第一架馬車旁站著青鳥。


    此時她換下了一身丫鬟的裝扮,滿頭青絲在頭頂盤成一個幹淨利落的發髻,原本的白裙換成了一身青色勁裝,看上去頗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


    第二架馬車旁不見有人,倒是在兩架馬車之間,還有兩人各自站在一匹戰馬旁。


    一名是個神態慵懶,仿佛沒睡醒的老道,他叫魏叔陽,乃是聽潮亭的守衛,出身九鬥米道,是一名二品小宗師。


    另一名卻是個身段婀娜豐腴,容顏嬌豔嫵媚的女子。


    這女子之前已經見過,正是跟在林探花身邊那個樊姑娘,不過她本名叫舒羞,之所以跟著林探花,就是為了坑他。


    三人走下長階後,徐驍指著寧峨眉道:“按照你的要求,寧峨眉會率領一百鳳字營騎兵與你隨行,你出發以後就能看到他們。”


    青鳥和魏叔陽自然無需介紹,徐驍便指著舒羞道:“她叫舒羞,你們都已經見過,她熟知江湖上的各種門道,如遇什麽特殊情況,可以問她。”


    舒羞俏臉微揚,一雙媚眼望著徐鳳年,嬌聲道:“什麽都可以問我哦。”


    徐驍見狀頓時臉色一沉,舒羞注意到他的臉色,頓時心下一驚,暗罵自己愚蠢。


    她連忙卑微的低下頭,假裝轉過身去整理馬匹上的行禮。


    徐鳳年作為北涼世子,未來的北涼王,他的女人可說是事關重大,不是什麽人都夠資格爬上他床的。


    這天下不知有多少官宦女子,削尖了腦袋想要嫁入北涼王府。


    舒羞這樣一個混跡江湖的妖豔賤貨,真要敢勾搭徐鳳年,唯一的結果就是橫屍荒野,徐驍就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見舒羞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徐驍這才收回充滿殺意的目光。


    鄭吒若無其事的指著後麵那輛車,問道:“那輛馬車怎麽沒人?”


    徐驍道:“一會兒車夫就來。”


    徐鳳年點點頭,上前朝車廂裏一看,卻見車廂內竟坐著那蹩腳刺客魚幼薇,她懷裏還抱著她那隻叫武媚娘的白貓。


    徐鳳年不禁滿臉錯愕,指著魚幼薇問道:“你跟過來幹什麽?”


    魚幼薇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馬上垂下頭,自顧自擼貓,口中慢條斯理的道:“薑泥去哪我就去哪。”


    徐鳳年沒好氣的道:“莫名其妙,薑泥又不與我同行。”


    說完神色一怔,像是想到了什麽,霍然回頭望向第一架馬車,大步跑過去一看,又是滿臉懵逼。


    車廂內並不是他想象中的薑泥,而是一個須發皆白,斷了一臂,穿著一件羊皮裘的幹瘦老頭。


    那老頭此時正翹著二郎腿,一邊用右手食指挖著鼻孔,一邊漠然的看著他。


    徐鳳年兩眼微眯,指著他問道:“你是?”


    恰在此時,薑泥挎著一個小包袱,興高采烈的問道:“我坐哪架呀?”


    從進入北涼王府起,除了去過一趟武當山,她便再也沒離開過王府,就像一隻被養在華麗鳥籠中的金絲雀。


    如今終於有機會出門遠行,哪怕知道此行前途未卜,生死難料,卻依舊興奮不已。


    徐驍指著第一架由青鳥駕車,隻坐著羊皮裘老頭的馬車道:“這邊。”


    薑泥二話沒說,便興衝衝的往馬車奔去,徐鳳年卻是氣衝衝的走向徐驍,質問道:“你安排的?”


    徐驍坦然點頭道:“是。”


    徐鳳年怒道:“我行走江湖要薑泥何用?”


    徐驍支支吾吾的道:“你這一路……一路……這這這總得有人替你……呃……照顧起居住行吧?”


    徐鳳年瞪著徐驍道:“丫鬟那麽多,為何偏偏選中薑泥?”


    “這個這個……”徐驍眼珠一轉,便想到了理由,“你要真把薑泥留在府上,萬一你二姐的那些手下,再對她不利怎麽辦?”


    徐鳳年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薑泥在府中待了那麽些年,不也沒什麽事?


    你徐驍不發話,誰敢真個動她?


    “就這一個理由?”


    “呃……咳咳……”徐驍清咳一聲,沒再回應他的話,就這一個理由還是他剛剛想出來的呢。


    一旁的蘿麗倒是有些不忿,脆生生的開口道:“薑泥怎麽啦?人薑泥挺好的,有她在還能給我做個伴呢,我跟她一起坐。”


    說完便徑直往那邊行去,北涼王府的馬車很大,坐個五六人也不會擁擠,隻坐三個人還空曠得很呢。


    徐鳳年滿臉無奈的看著蘿麗,咱們這是去闖一條荊棘滿地的險途,不是去踏春遊玩啊姐。


    鄭吒嗬嗬一笑,拍拍他肩膀寬慰道:“放心吧,沒問題的。”


    見鄭吒也這樣說,徐鳳年也不再糾結,默認了薑泥入隊這件事。


    卻說羊皮裘老頭看到一先一後上車的兩女,不由眼前一亮。


    這倆丫頭不簡單呐,一個天生劍胚,一個劍氣衝霄,都是頂級的劍道傳承者,吾道不孤,吾道不孤啊。


    劍神李淳罡,如果這個世界沒有輪回者降臨,他就是雪中世界的劍道天花板。


    哪怕因故跌落了境界,但在劍道上的修為,仍是天下無出其右者。


    此時徐驍走到馬車前,對李淳罡鄭重抱拳道:“鳳年此行,有勞您多費心了。”


    李淳罡沒有理會他,手指上剛剛從鼻孔裏挖出一坨鼻屎,正自四處尋摸著可以擦拭的地方。


    最後盯上了華美的門簾,正要探手抹上去,見到這一幕的徐鳳年臉色一變,連忙製止道:“誒誒誒,別抹我車上。”


    蘿麗滿臉鄙夷的看著李淳罡,吐槽道:“老頭,你明明長得挺周正的,稍稍捯飭一下說不定還會有那麽些仙風道骨,怎麽偏生如此邋遢?”


    “我……”李淳罡被蘿麗毫不留情的吐槽,卻也沒有生氣,手指舉在那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意思。


    蘿麗探手入懷,掏出一條絲絹遞到李淳罡麵前道:“用這個擦吧。”


    李淳罡立馬露出笑顏,接過絲絹將鼻屎擦掉,口中笑嗬嗬的道:“我洗幹淨了再還給你哈。”


    蘿麗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你自個留著吧。”


    車外,徐鳳年滿臉嫌棄的對徐驍問道:“這人誰啊這個?”


    他並未刻意壓低聲音,也不怕李淳罡聽到。


    徐驍微微偏頭,輕聲道:“壓在聽潮亭底下的大魔頭,你要切記,不能給他拿劍。”


    徐鳳年不解的追問道:“什麽劍?”


    徐驍斬釘截鐵的道:“什麽劍都不能給。”


    車上的薑泥湊趣的問了一句:“木劍呢?”


    徐驍不耐的回道:“木劍也不行。”


    蘿麗看了李淳罡一眼,對車外的徐驍嬉笑道:“伯父,真正的劍道高人,都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有沒有劍對他們來說,區別並不大。”


    李淳罡聽到蘿麗的話,歡喜的哈哈笑道:“丫頭說得不錯,不過境界歸境界,若手中有劍,可發揮出來的殺傷力,終歸是要強不少的。”


    說完又興致勃勃的道:“丫頭你一身劍氣凜然,身上又沒帶劍,想必也達到了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境界了吧?”


    車外,徐鳳年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想到鄭吒曾說過的一句話。


    兵器是手臂的延伸,隻要領悟了意,哪怕手中無刀,也能發揮出刀法的威能。


    所以,刀道之中,應該也有手中無刀,心中有刀的境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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