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綿延不絕, 大樓開始倒塌。


    滾滾而來的熱浪帶起衣袂,橘紅色的火光映照在臉上, 在寒冷的夜晚帶來了些許熱量。


    格造送進來的炸藥非常多,足以把這麽一個醫院轟上天去。如果沒有被係統剝奪超自然力量的話, 這些後來的參賽者根本不會把這種小小的爆炸放在眼裏,但是在失去了那些力量的現在,僅僅擁有不超過普通人三倍的身體素質的他們,完全不可能從中脫身。


    在沒有特殊力量加持下,再怎麽身經百戰強悍無比的特種兵都無法以肉身硬抗子彈――所以薑臨溪確定那七個人是必死無疑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當時她感覺到了七個震源,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人沒進入自己的感覺範圍。雖然沒感覺到位置在哪裏,但是依照當時八個人采取行動的先後, 薑臨溪確定這第八個人哪怕落後了幾步, 也不會離太遠。


    在爆炸發生後,由於並非第一爆炸點,所以他不會被卷入其中立時身亡。但是爆炸帶來的房屋倒塌卻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的,如果不想被倒塌的建築物活埋的話, 他隻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直接退出遊戲。


    她沒等多久,係統的聲音響起:“008號自動退出遊戲,目前遊戲內存活者……1人。”


    “本次遊戲勝利者為100號。”


    然後同樣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優勝者獎勵已發至虛空行囊,請注意查收。”


    “遊戲結束,正在遣返生還者……”


    仿佛天旋地轉般的感覺後,薑臨溪眼前的景色驀地一變,滾滾熱浪和橘紅火焰全部消失不見, 映入眼簾的是蒼翠的草地和幾乎與海麵連接在一起的深邃夜空。


    拂過臉頰的風帶走了皮膚上火焰殘留的熱量,輕微的涼意傳來,脹痛的頭腦為之一清。


    回來……了?


    精神一放鬆,某些被屏蔽了的信息就開始朝大腦裏運輸了:“疼疼疼!”


    毫無內力的情況下從天台上跳下來,哪怕有繩子和各種凸出物做緩衝,衝撞之下薑臨溪身上也多出了許多傷。挫傷撞傷之類的就不用說了,為了保護內髒下落的時候直接把左手和肋骨撞成骨折也隻能說是命大――按照那個高度,薑臨溪覺得自己當時直接摔死都是情理之內。


    真是命大啊……是自以為勢在保護著我吧,雖然被壓製得很厲害,但是……依然很可靠啊。


    用力掰直錯位的骨頭,左手發出清脆的咯噠聲,疼痛立刻從左手處傳來。


    薑臨溪反而鬆了口氣,會疼就好了,剛剛左手簡直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把斷掉的肋骨也跟著接好,又稍稍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忍耐著從全身各處傳來的劇痛,她從地上站了起來,彈掉衣服上帶起的草葉:“接下來……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遊戲結束,帕裏斯通同樣被送回眼鏡島上。和毫無準備的小女孩不同,他沒被係統的傳送摔地上,穩穩站定。


    “被擺了一道啊!”摸摸自己的頭發,帕裏斯通微笑道,神色間看不出沒有達成目的的沮喪。


    在“探視時間”結束前,係統給他的“抹殺得知本遊戲存在的非聖戰玩家0/10”任務變成了“已完成狀態”。之後探視時間結束,係統屏蔽解除,原始參賽者九餘二,他完全沒法分辨剩下的人到底是因為本身是聖戰玩家,還是通過殺掉外來者繼承指環後成為聖戰玩家。


    不過,已經沒關係了。


    帕裏斯通摸出手機,撥通:“喂,伊爾迷?揍敵客嗎?我有個任務,地點是眼鏡島,目標是獵人考試第四回合中的某位考生,你接嗎?”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把定金匯進你的賬戶……對了,目標名字是臨溪?薑。”


    合上手機,帕裏斯通的微笑溫和如初,絲毫看不出他剛剛給殺手世家長子帶去了一筆不菲報酬。


    狩獵與反狩獵,其實還有一個非常簡單的勝利方法――殺掉另外一名玩家。如果另一個玩家死亡――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還是意外身亡,係統都會自動判定活下來的人是勝利者。


    滿頭釘子的怪人放下手機,開始自己的工作。


    運氣真好,這回不用做白工了!


    懷抱著如此愉快的心態,他很快找到了正躲在一個極其隱蔽的山洞裏休息的小女孩。


    對方正在睡眠中,呼吸輕淺,絲毫沒留意到有人靠近,睡得異常熟。


    伊爾迷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上回的大蠍子。


    一枚釘子悄無聲息地從草叢中射出,小女孩的身體一震,然後呼吸和心跳迅速衰敗下去了――伊爾迷的釘子並不是普通的釘子,他的念能力裏有操作係的部分。當附帶了念的釘子釘在人體上的時候,會控製住人體的植物神經。


    植物神經是人體很重要的一部分,因為它的作用是控製與調協內髒、血管、腺體等功能,並不受普通人自身意識控製。比如,心髒的跳動、腺液的分泌、血液的流動……但伊爾迷的釘子可以控製它,由此通過令心髒停止工作、使得內髒分泌超多量的腎上腺素、停止血液流動等途徑,使人快速死亡。


    心髒的收縮停止,血液的流速降低到最後完全沒有,氧與二氧化碳交換停止,身體各處缺氧……用不了多久,人就會在窒息中死亡。


    確定對方的呼吸心跳都沒有了,連身體的熱量都開始消散了,伊爾迷走出草叢,摸出手機。


    帕裏斯通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晚上好。”


    “完成了,需要我帶上她的屍體嗎?”


    帕裏斯通愣了愣,自己……猜錯了?


    他正要回答對方,忽然,瞳孔放大。


    一個冰冷的尖銳物體抵在了他的後腰處。


    ……是刀。


    那樣軟糯童稚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晚上好,帕裏斯通?【希爾】先生。”


    “希爾”這個姓氏的音節被咬得很重。


    電話另一頭的伊爾迷微微愣了一下,忽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猛地回頭。


    那場景就像是有誰揭開了遮住真正屍體的帷幕一樣,小女孩的外表褪去,之前的屍體僅僅隻是軀幹,空氣裏慢慢出現了真正的四肢。


    紅發,墨鏡,是史跋。


    一隻蜈蚣從史跋的屍體上爬下來,它的身體隨著爬過的地方而變幻出不同的顏色,如果不是因為它此時爬過的地方是史跋的身體,色澤變化極快的話,伊爾迷很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發現它。


    當它落在地麵上的時候,立刻消失不見了。


    千麵蜈蚣,攀爬在史跋全身,將之偽裝成薑臨溪的模樣。而之前伊爾迷所聽到的心跳聲和胸部的呼吸起伏,都是它偽裝出來的。


    帕裏斯通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神色已經恢複正常了。


    他按掉了正在通話中的手機,並沒有回頭去看背後的人是誰。


    “真厲害,我完全沒發現你的靠近……看來,這回是我要輸了呢。”金發青年微笑著,“十秒已經到了呢,還是說,你還沒找到決定性的證據?”


    狩獵與反狩獵結束判定步驟:


    第二條:抓住對方,具體要求為雙方身體接觸十秒以上。


    第三條:對係統出示對方為聖杯戰玩家的決定性證據,經由係統判定證據是否確鑿。


    第四條:達成以上三點後,說出“獵物到手,狩獵結束”。


    “你不是我的獵物。”


    “……你不是確定我是【希爾】了嗎?”


    “的確,你是發起‘饑餓遊戲’的那位【希爾】,但是……”薑臨溪暗暗掐算著時間。


    眼鏡島的某處,悉悉索索節肢動物爬行的聲音快速掠過草叢。


    “你不是獵物,你是……誘餌。”


    帕裏斯通的眼睛瞬間睜大。


    “本土的玩家,不止一個人。”


    “真正和我定下遊戲的,是那位殺死了005號的考官吧?”


    “從遊戲開始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麽005號會死得那麽快。一般遇到這種事,應該團結他人尋找出去的方法,而不是毫不猶豫地照著那個投影的話做吧?為什麽005號會那麽就被殺掉?是誰這麽確定如果要脫離遊戲就隻有殺死其他人一個選擇?”


    “我想來想去,解釋隻有一個,他知道這是真的,知道這個遊戲並非什麽惡作劇,知道隻有按照係統的話做,才有活路。”小女孩一手用刀抵著帕裏斯通,一邊平心靜氣地解釋道,“誰會如此了解這些規則?隻有聖戰的玩家。”


    “考生的實力不足以殺掉身為考官的005,動手的隻有其他考官。趁著‘探視時間’我向觀戰者詢問了005是死於誰手,得到了答案。之後外來者進入時,隻有我和他反殺掉了外來者,更堅定了我的判斷。”


    “……不錯的推理,但是,係統是不會承認這種推理為決定性證據的。”


    對於帕裏斯通的話,薑臨溪完全沒有在意,而是繼續照自己的步調說了下去:“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是另一件事……他反殺的那名外來者,權限是e級。”


    帕裏斯通恍然大悟,這才真正決定性的證據。


    隻有d級以上的玩家才能從中脫離,如果那名考官並非玩家的話,拿到了e級權限的他完全不可能在之後的爆炸中自主提前退場;而如果他是考官的話,隻要本身等級是d以上就可以自主退場了,當然也有他本身等級低於d的情況――但是之後提前結束的遊戲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發起‘饑餓遊戲’,而且絲毫不掩飾自己的id,讓人極容易聯想到身為獵人協會副會長的你,在對方以為自己抓到了真正的人準備結束遊戲時,才被係統告知對方非另一名遊戲參與者――你的作用是誘餌,以自己的玩家身份,引誘對方做出錯誤判斷的誘餌。”


    “真正和我簽下契約的人,是那名考官。”


    “……那,為什麽不去抓那個人呢?在這裏和我浪費時間可不好啊,萬一讓人逃了呢?”


    因為從背後襲擊的緣故,薑臨溪看不到帕裏斯通的表情,隻能從對方的聲音中獲取極微量的信息來判斷對方此刻的心情。


    但是帕裏斯通顯然心理素質很好,說的話中帶出的信息讓她摸不著頭腦:為什麽……感覺這家夥不但不沮喪,反而……很高興?


    想不明白,薑臨溪幹脆先把這個問題放到了一邊:“不會,遊戲已經結束了。”


    “結束遊戲的方法不止係統提供的那一種,殺掉另一名參與者,也可以直接結束遊戲――就像之前你計劃的那樣,很巧,我也是一樣的打算。”


    雖然不像帕裏斯通那樣能拜托正好在參加獵人考試的專業殺手,但是薑臨溪也有自己的門路――納羅的消息和係統“狩獵與反狩獵”遊戲勝利的提示一同到達。


    “而且,雖然職責上你是誘餌,對方才是正主,但是事實上,你才是下棋人,那個考官……隻不過是你手裏的一顆棋子吧?”薑臨溪手上的刀子往前送了送,冰冷的刀尖幾乎要被對方的體溫捂熱,“既然抓住了王,你覺得我會這麽輕易地放開嗎?”


    呼……帕裏斯通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來,這回是我全盤皆輸啊。”


    雖然說是輸了……


    不知為何,他的嘴角帶起了一絲微笑:


    這回的遊戲……玩得很開心啊……棋逢對手的感覺,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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