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薩菲……先、先放開我!”


    被噴在耳脖子背後的濕熱觸感給嚇了一大跳, 薑家小姑娘差點連毛都炸起來了:“放手!放手!快放手啊!再不放手我喊非禮了啊!”


    “喵喵!”比起還在努力掙紮的主人,花紅果斷從女孩子的衣領裏鑽露出來, 對著麵前的“阻礙”就是一爪子!


    連條痕都沒留下。


    對於皮糙肉厚的特種兵來說,這大概就跟撓癢癢一樣的力度吧。


    不過被花紅這麽一打岔, 銀發青年也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情況,稍稍鬆開了手,但是並沒有放開。


    “……薩菲,你不能把我放下麽?”薑臨溪非常不習慣腳不能接觸地麵的感覺。


    薩菲的個子非常高,足足有兩米,而還處於青春發育期的薑家小姑娘目前身高還沒到一米六。雖然按照中國南方女孩子的平均身高來看,她這個個頭在(生理年齡)同齡人中間已經算是比較高挑的了。但是對著這個足有兩米零一高的人, 這點身高完全不夠看, 所以剛剛銀發青年是直接把人抱了起來。


    現在,雖然從實質的接觸中確信了這不是他的幻覺,薩菲羅斯也沒有放開手,而是讓她坐在自己的左手臂彎間, 另一手扶在她的腰上, 好像抱小孩子一樣的抱法。


    “為什麽?這樣不好嗎?”


    ――被抱來抱去哪裏好了啊!


    薑臨溪扶額,一時之間也顧不得去研究那個係統提示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當然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


    銀發青年笑了。


    和之前冰冷森然的笑不同,此時的笑容溫暖仿佛和風拂麵。


    他正準備說什麽,旁邊終於有人按捺不住說話了:“我說……你無視我無視得夠徹底啊!”


    薩菲羅斯怔了一下:“……傑內西斯。”


    “……你那個遲疑是怎麽回事?你別告訴我你現在才看到我!”


    “……”銀發青年詭異地沉默了。


    這沉默好似火上澆油,傑內西斯差點就跳起來了――太過分了!見色忘友到這份上還能愉快地玩耍嗎!


    (你們本來就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忘記之前掐得你死我活的樣子了嗎?


    “好了,傑內西斯,”安吉爾從傑內西斯的背後走了出來, 單手拎著紅發青年的後頸衣領往外走,“薩菲羅斯很久沒見到朔望了,讓他們好好重聚一下吧。”


    “安吉爾你又是從哪裏冒出來……別拖著我啊!!”


    閑雜人等一眾清場了……薑臨溪目送安吉爾和傑內西斯離開,直到視野中再也看不到他們時,才緩緩移開視線。


    “以前,朔望也是這麽看著我離開的嗎?”


    薑臨溪愣了一下,微微側頭,看到了薩菲羅斯。


    泛著某種金屬質地的青藍色眼眸中清楚地映出她的模樣,白色的短發,左耳上的十字架耳釘,微微有些驚訝的表情。


    在她看著安吉爾和傑內西斯離開的時候,薩菲羅斯看著她。


    從未移開過視線。


    和曾經在夢裏見麵時少年人青澀的模樣不同,此時的薩菲……已經長大了啊。


    她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薩菲。”


    “啊,好久不見。”銀發青年微笑應道,隻是這笑容在看到女孩雪白的短發時,消失殆盡,“朔望,你的頭發……”


    在最後一次見麵時,朔望的頭發都是黑如子夜星空的,發梢泛著淡淡的光澤。然而現在,不僅曾經的長發剪成了短發,連那黑如子夜的顏色都變成了雪白。


    “是因為繼承……的緣故?”他試探地問道。


    薑臨溪沉默了一下,搭在薩菲羅斯肩上的手,下意識地握緊。


    銀發青年察覺到了這個細微的動作,心中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黏在那個女孩身上。


    薑臨溪發現了這一點。


    好像,對自己來說仿佛是永遠不敢回頭看的記憶,在薩菲看來,是寶貴的回憶呢……


    啊,那樣的過去,能給別人帶來溫暖,也算是不錯了……她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自從發現薩菲羅斯就是曾經幼年時在夢境中見過的少年以後,薑臨溪就一直在避免和薩菲羅斯見麵。


    是因為擔心曾經的謊言被揭穿嗎?


    不,她並不擔心這個。


    說到底,欺騙的定義是,以虛假的言行掩蓋事實真相,使人上當,這通常伴隨著被蒙蔽而失去什麽。


    但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利用薩菲的信任做出什麽來,哪怕最後讓薩菲知道那不過是一個角色扮演遊戲,也沒有什麽可以擔憂的。


    她一直一直不願意去見薩菲,隻不過是因為……


    薩菲,你知道嗎?


    每次看到你,都會讓我想起哥哥來。


    想起曾經笑得那麽爽朗燦爛的哥哥,想起他做好的設定集,想起他精心製作的神殿立體模型,想起他笑眯眯地說著黑白神殿故事的模樣……


    想起那個設定中,殺死了對立的繼承人後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哥哥,痛不欲生墮落成魔的白袍祭司。


    獵命師是沒法墮落的。


    因為他們已經身在地獄了。


    再怎麽墮落……也沒有更加極惡的地方來容納他們。


    除了一遍遍被鞭撻的心靈外,除了一次次品嚐失去至親的痛苦外,除了一回回夢見死去的兄弟姐妹卻在醒來後不得不麵對殘酷的現實外,他們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連詛咒……都沒有。


    哈,多麽可笑的種族啊。


    自取滅亡。


    現在回頭看,那個遊戲,是多麽貼切他們一族命運的設定啊。


    她伸出手,捧起銀發青年的臉,靜靜地注視著這張俊美得讓人足以屏息以待的神眷之容。


    “薩菲,已經沒有白色神殿了,”薑臨溪平靜地笑道,“不要再提它了。”


    已經沒有了,曾經那麽孜孜不倦地拉著她興致勃勃地玩遊戲的哥哥不在了。


    “黑色神殿也好,白色神殿也好,統統都……毀掉了。”


    幾乎所有的獵命師,都已經喪生在了那一千顆核子彈的攻擊下。


    那樣的攻擊,連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都被擊碎。


    “不過沒關係。”


    沒關係,反正她的世界在哥哥死時,就已經支離破碎得不成樣子了。


    地球變成什麽樣子,又與她何幹呢?


    “忘記掉那個名字吧,我現在隻是薑臨溪。”


    我隻是薑臨溪。


    “獵命師,薑臨溪。”


    ******


    薩菲羅斯靜靜地看著麵前平靜微笑的女孩。


    良久,他走到一邊,薑臨溪疑惑不解地看著他把自己放到某個石階上,這石階剛剛好補足了兩人間的身高差,甚至讓薩菲羅斯需要稍稍仰頭,才能對上她的眼睛。


    被他的氣勢所壓製,花紅躲在一邊,沒敢探頭――不知道為什麽,它感覺那個銀發男人看到自己第一眼中就充滿了某種敵意……感知敏銳的小灰貓立馬躲了起來。


    終於有了雙腳著地的踏實感,但是薑臨溪依然有些不自在,因為薩菲羅斯一直抓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在這樣的姿態下,銀發青年平靜地問道:


    “之前在得知自己是個怪物時,我想要見你,但是不管我怎麽沉入睡眠,都無法到達神殿……是因為神殿毀掉了,所以我沒辦法再夢見你了嗎?”


    “朔望,你又是為什麽來到這裏的?你說過的,時間和空間的距離遙遠到讓人生出跨出一步的念頭都沒有,但是如今你卻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來到了我的世界,是為了什麽?”


    我可以不可以幻想,你為了我而來?


    察覺到了我的痛苦,察覺到了我的悲傷,卻無法與我夢境相連時,選擇了跨越那不可逾越的距離,到達了我的世界,為了出現在我麵前,告訴我,你沒有放棄我?


    “你的頭發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變白了?”


    是因為跨越了那不可逾越的距離,所付出的代價嗎?


    為我而付出的代價嗎?


    站在幾乎是現在整個星球上傑諾娃意識中首領意識的薩菲羅斯身邊,念能力?記憶探索的圖標從未黯淡下去,代表著它一直在發動中,所以薩菲羅斯的心聲沒有一絲隱瞞地通過兩人相握的手,傳遞了過來。


    那樣直白而隱約藏著悲傷的心音,讓她幾乎無法說出真相。


    但是,也隻是幾乎而已。


    “不,就算沒有毀也沒用,我的能力被廢掉了,夢境無法打開了。”白發女孩看著他的眼睛,聲音雖然弱的,但是極為清晰,“就算你進去了,也看不到我。”


    “我不是為了你而來到這個世界的,頭發變白的原因也與跨越時間與空間的距離無關。”


    “我是來找被這個世界排斥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殘片,才來到這裏的。”


    被毀壞的奇跡之物,用世界殘片來形容,也確實無錯。


    “事實上,我來到這裏的第三天,就在神羅公司的招募廣告上看到了你。”


    “但是我一直沒來找你,因為對我來說,你代表著……我無論如何也想抹滅的過去。”


    如果那時候選擇成為白色神殿繼承人的是哥哥,如果自己成了黑色神殿的殿主,如果哥哥的設定集裏最後活下來的是哥哥而不是妹妹……


    所以她不想見薩菲,他就像是一個標誌物,提醒著她當初到底有多粗心,到底有多大意,到底對周圍人的表現有多漠不關心。


    為什麽大長老和聶老會特意入夢?


    還不是因為那個設定如此地貼近獵命師一族的命運,讓他們懷疑自己已經提前得知了詛咒想要試圖反抗嗎?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話,成年禮上,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獵命師前來祝賀?


    不就是擔心薑家兄妹聯手殺出血路,破壞掉所謂的解咒方法嗎?


    她慢慢地笑了,平靜的悲哀的漠然的笑:


    “你所珍視的,正是我所想要毀掉的。”


    一直握著的手終於鬆開,薑臨溪抽出手,準備離開。


    但是那隻手又一次被抓住。


    抓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


    “很久不見了,朔望也變得不願意麵對自己心中的真實了呢!”銀發青年麵上沒有了剛剛的死寂,笑得溫柔,“如果真的不想看到我的話,那麽急匆匆地趕來,又是為什麽?”


    那樣急促地喊自己薩菲,見麵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從未說過的問好……這樣的朔望說討厭自己,不想見自己?


    別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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