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鮫人油脂製作而成的長明燈燈芯晃了晃, 火焰跳動。


    對長明燈來說,這樣的情況很少見, 一方麵是因為它所在的環境多為墓室,墓室內隻要不被挖掘開來, 千萬年都不會有氣流流動。


    另一方麵,長明燈能照明千年萬年,它最大的特點便是火芯穩定,常見的燭蠟燃燒時火焰跳動是常事,可長明燈燃燒的時候,火燭不會有絲毫異動。


    能讓它產生搖晃的,並非常見的風。


    一道劍氣嗤的一聲, 幾乎是擦著長明燈燈芯而過, 連據說能夠安靜燃燒千萬年的長明燈都為之晃了晃。


    刀光劍影中,伴隨著雷鳴聲響,閃亮的雷電時不時流竄,將周圍那些跟著服了丹藥化作妖魔的青玉壇弟子電得慘叫連連。


    驟然, 狂風乍起, 兩道人影分開。


    臨溪趔趄後退了四步,若不是及時將修羅刀插入地麵卸去勁力穩住身體,她覺得自己說不準會一路撞上墓道牆壁。


    或許是仗著重量級的身材體重,雷嚴隻晃了晃,便穩住了身體。


    更讓人震驚的是,隻這麽一會兒功夫,他身上那些裸.露在外的傷口――被雷神咒燒傷被修羅刀砍刺見骨的傷口――竟然已經開始愈合了!


    嫋嫋白煙冒起, 就看到那些傷口開始收攏,焦炭化的外皮被擠開,露出其下粉色的新長出來的皮肉……


    杏衣青年的臉色嚴肅:那決計不該是出現在雷嚴身上的恢複速度!


    那丸丹藥確實可以激發人體潛能讓人實力倍增,也同樣能夠帶來飛速的愈合能力,但這愈合能力不可能強悍到這個地步!


    青年的視線落在了那個躲在雷嚴身後的櫻花妖身上:是那隻花妖搞的鬼?


    似是被他視線中的不明意味刺激,櫻花妖一陣顫栗。


    有趣。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青年眼底略過一絲深意。


    要是花紅在身邊就好了。


    和雷嚴交手的無數個瞬間,臨溪不止一次冒出這個念頭來――即使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麽想。


    作為一個獵命師,她最為習慣的戰鬥方式,依然是依據不同的“命”來進行不同的戰鬥,【大偵察家】是非常好的命格,但是並不適合於作戰――至少,不適合應對和雷嚴的戰鬥。


    能夠讓宿主變得敏銳、輕易察覺真相的【大偵察家】讓臨溪很早就察覺到,雷嚴那個狀態是由藥物所激發,維持不了多久,隻要將戰鬥拖入僵持戰、持久戰,對方就會自毀長城:任何由外力激發潛力的爆發力都不可能持久。


    正如現在。


    藥物的後遺症爆發,雷嚴不可置信地倒下,好在臨死前歐陽少恭讓他做了個明白鬼:因為他服藥所在的地點不是青玉壇,青玉壇裏有他特製的香薰作為緩衝,所以當時不會有副作用。


    臨溪隻往那邊看了一眼,除了再次在心裏確認那家夥黑的冒石油外沒有其他感想,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那隻櫻花妖身上。


    方才雷嚴那異乎常人的愈合速度和這隻櫻花妖脫不開幹係。


    擒下櫻花妖,臨溪拿回了自己的靈魂寶石,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怎麽處理這花妖:不管她問什麽,這櫻花妖都閉口不答,隻用一雙泛著淚光的眼睛看著她,看得臨溪都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了。


    拷問這活她幹不來啊。


    風阡陌沒有食言,在抓了櫻花妖之後,就帶她去了幽都,屠蘇等人自然是跟上。


    風晴雪在遇到尹千觴的時候就感覺這是她十年未見的大哥,隻是比起當初一板一眼十巫之一的大哥風廣陌來,尹千觴那做派……她自己也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直覺來。


    這次遇到弟弟,她忙拉著風阡陌,指著尹千觴問他這會不會是他們大哥。


    風阡陌盯著酒鬼大漢半晌,盯得後者背起寒毛,才彎起嘴角笑得優雅:“不如將他帶回幽都,問問女媧大神吧――她老人家總歸是知道自己的十巫是誰的。”


    風晴雪拍手叫好,尹千觴滿頭霧水,他失了記憶,但是也直覺不能跟著他們回去,然而不待他反應,風晴雪已經把當初沒能用來抓淫.賊的繩索用在了他身上……


    正直的百裏少俠默默挪開了眼,並在心裏告訴自己,若是讓尹千觴自己走了,怕也是去吃霸王餐喝霸王酒,人家小販小攤小本生意,經受不住這種賒賬賴賬的……


    這麽一想,心裏的疙瘩頓時沒了。


    瞬間安心。


    把淒慘叫著“恩公”的聲音拋之腦後,屠蘇去把那幾個被劫持來的孩子帶出秦皇陵,經歐陽少恭檢查後發現並無大礙,便將他們送回了城裏,一行人前往幽都。


    幽都入口有人守著,可風阡陌帶的卻不是這一條路,連風晴雪都滿頭霧水:“陌陌你什麽時候發現的這條路的?我怎麽都不知道呢!”


    這條路經過魂之彼岸,直通忘川蒿裏。


    才踏入魂之彼岸界內,臨溪就感覺到了法則的變化:她的係統麵板中,代表念能力的技能圖標亮了起來。


    這意味著神的力量的加入,亦或者是不同世界法則的通行性。


    在魂之彼岸,這大約是兩者的結合。


    沒有多做猶豫,臨溪在心中默算起來,極快地確認了方向,這下不用風阡陌帶路,她便快步朝確定的方向走去。


    盡頭是一處無邊的血海一樣的江邊,臨溪盯著江麵看了一會,從係統空間裏拿出林夏給她的道具,【一葉扁舟】。


    這是能夠行於弱水之上的船隻,能夠渡過彼岸,自動校準航道,到達地府――前提是它所經過的河流擁有黃泉水的性質。


    在抵達岸邊時,他們遇到了一隻猴子。


    一隻喝的醉醺醺的、滿身披掛、手裏還拿著根棍子的猴子。


    臨溪盯著自己手掌心裏的【大偵察家】,眼見確實是【大偵察家】的手紋,她才確信,自己帶在身上的不是【千驚萬喜】。


    ――看到那隻猴子的時候,她真的差點就以為自己帶的是【千驚萬喜】了啊!


    而且還是引爆了幸運點的【千驚萬喜】!


    然後他們跟著這隻猴子到了地府,在猴子大鬧的時候,臨溪翻看生死簿,卻沒能找到秋瀨或的名字。


    咦,難道她進的是種花家分部,這裏沒有外國人的名簿?


    閻王被猴子揪過來問話,可憐的十殿閻王爺聽了之後,思索了片刻才道:“我們這,三界五行,但凡是在這天地間的,都在這生死簿上,莫管是不是這一界的……莫不是,你找的那人並非是人道?”


    生死簿分六道,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猴子找的是畜生道,他勾去了畜生道裏猴兒們的名。


    臨溪翻的是人道,但是卻沒有看到人道裏有秋瀨或的名字。


    她想了想,忽然想起當初秋瀨或去大聖堂時身體莫名消失又重組的樣子。


    還有他的名字。


    秋瀨或,阿克夏。


    阿克夏……阿克夏……


    akashic records(全宇宙記錄)!


    臨溪咽了咽:“閻王大人,若是……若是您這的生死簿成了精,它的名字,會在哪裏?”


    閻王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類女孩居然能問出這話來,他雖然自看到這個人類女孩時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奇異之處:三界五行,但凡是天地之內的,都要受那“運”的支配,隻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才不受所謂“命運”支配。


    這個女孩分明還在此界之中,可她的命運卻如那隻猴子一樣,無蹤無跡!


    不過話又說話來,這一行人裏,除了那隻猴子和那個女孩子外,另外也有一人分外惹他的眼,那便是那兩個凡人。


    分明是二人,可魂魄卻是一人……當真是奇觀。


    雖然心裏好奇那分而為二又各自為人的魂魄到底是何方神聖落得如此下場,可脖子上那棍子也不是吃素的,閻王心裏頭好奇宛如貓爪,臉上還是老老實實地將人帶到了記載了非人非怪魂魄所去之處。


    那是一個銀河一般美麗的世界。


    漫天的星辰熒光。


    每一顆星星,就是一個靈魂。


    就像是收到了什麽指引一樣,一走進去,臨溪就感覺到了那顆星星是她要找的。


    星星似乎也受到了牽引,落在她的手裏,融入到了靈魂寶石之中。


    將寶石收了起來,臨溪稍稍鬆了口氣,拜謝過閻王大人,又好生謝了猴子,後者隨意地揮了揮手,一副不需放在心上的做派。


    然而就在此時,當她以為萬事已定的時候,異變又生。


    分明是被禁錮在靈魂寶石裏、理應無法動彈的櫻花妖不知道使了什麽法子,竟然從中脫出!


    粉白色的妖風卷動,將臨溪完全包裹在內,猴子大叫一聲,一棍子砸過去,卻隻砸中了一片粉白櫻花。


    那妖風,連同被包裹在內的白發女孩,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山下的小村莊。


    大著肚子的女人被手持火把的村民驅趕著,那些村民臉上滿是恐懼和害怕,手裏拿著火把和鋤頭,明明是在趕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孕婦,他們卻像是在驅趕什麽妖怪一樣,分外恐懼。


    女人滿臉都是汗水,她的肚子還不是很大,大約六七個月,但夜晚中的山路本就不好走,她還被驅趕著,更別說這所謂的山路不過是平日裏村民十天半個月進趟林子踩出來的、根本算不上路的路。


    “狐狸精!”


    “妖精!”


    “她肚子裏那個肯定也是妖精!”


    “我們這麽倒黴肯定都是她害的!”


    “趕出去!把她趕出去!”


    “對!趕進林子裏!妖怪就該和妖怪呆一塊!”


    一個趔趄,女人摔倒在地上。


    就在此時,半空中一道粉白妖風忽現,繼而刀光一閃,妖風消失,一個白發女孩從中落下,在村民還未反應過來前,飄然落在前方――她的腳下明明是折之即斷的草葉,但她卻仿佛身輕如萍,草葉不見絲毫彎折。


    火光中,那白發的女孩一身淺色衣裙,容貌比之那個被他們驅趕的女人是不遜分毫的清豔動人,僅僅隻是還帶著幾分稚氣,讓人知曉她年紀不大。


    村民安靜了一瞬,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妖怪啊!”


    這像是一個開關,喚醒了所有呆住了的人,那些拿著火把鋤頭的村民們頓時喊著“妖怪!”“妖怪來了!”一邊四散逃竄,火把亂丟,頓時,本就幹燥的林子裏遇著了火星子,立刻變燃了起來。


    火舌攀爬,村民也顧不得,直衝向林子外頭,隻餘下那個摔倒在地上的女人。


    白發女孩皺了皺眉,抬眼看了看周圍已經燒了起來的模樣,揚手,隻見這黑夜裏,不見絲毫烏雲出現遮蔽星月,就憑空落下大雨,澆滅了火勢。


    這雨水甚至還如有靈性一般,避開了那個摔倒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的女人。


    等火勢熄滅,白發女孩走到女人麵前,扶起她,看著她身上那簡易的和服樣式,便用日語問她是何人時,女人才回過神來。


    定了定神,大著肚子的女人說:“我叫麻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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