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未來的那個叫薑臨溪的玩家,其實是她留下的命格【破壞神】?”林夏一邊打開通往目標世界的傳送門, 一邊皺眉詢問。


    雖然有在獵人世界裏的交情, 但維托和臨溪之間並沒有形成長久有效的組隊, 所以臨溪可以去的世界,維托無法前往,澤田綱吉在沒能阻止臨溪之後, 立刻去找了聖地裏涼夜飛螢的情報販子,並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後者在詢問了許願卡世界主體之後, 立刻便從無盡的任務世界裏找到了準確的世界坐標編號和切入節點時間。


    “是的, 臨溪她……”


    僅僅隻是回想, 都讓他覺得無比痛苦。


    臨溪毀滅聖遺物的動作很快就被係統發現了, 或許在其他事情上,係統反應遲鈍, 但在關乎到自己存在的時候,係統的反應可謂是迅速:關於臨溪的懸賞令掛上了翡冷翠。


    他得知消息趕到的時候,臨溪已經解決了那些在重賞下前仆後繼的玩家, 隻是她自己也已經傷重不治了。


    “我帶你去找與謝野醫生!”澤田綱吉看清楚好友傷勢的那一瞬間,立刻做出了決定。


    “沒用的。”雖然整個心髒都被掏了出來, 但仗著內息深厚, 白發的女孩愣是氣息平穩, 絲毫看不出她已經半隻腳踏入了冥神的領域。


    “開什麽玩笑!你傷那麽重!傳送門……傳送門……”他懊惱地翻著自己的物品列表。


    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傳送有很多種手段,由於兼容性的問題,有些時間隻局限於某幾個傳送方式, 澤田綱吉那個時候已經是聖戰裏的資深玩家了,手裏的傳送卡也是一堆,但在那個世界裏,竟然沒有一張呈現出可以使用的激活狀態!


    “怎麽會這樣……”他呆愣地停下手,“所有傳送方式都不可用?”


    明明剛剛他過來的時候,還能用啊!


    “啊,大概是係統鎖死了傳送功能吧。”臨溪輕描淡寫地說出了讓澤田綱吉整個色變的話來,“估計要等我咽氣了,它才會重新開放這個世界的傳送端口。”


    “不僅是傳送端口,所有來自係統的道具都不可使用,包括治療類的——所以你不用翻了。”她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好不容易把我陷死在這個世界,不監控到我死,它可不會放鬆……咳咳……”


    笑得厲害了,牽動了肺腑,白發少女咳了起來,豔紅的血從她嘴角流了下來。


    “你別說話了!”從少年時代一路走來,澤田綱吉已經很久沒有流露出驚慌的模樣了,不管是在聖戰遊戲裏,還是在現實中,彭格列十代目也好,玩家納茲也好,永遠都是沉穩冷靜的模樣。


    可現在,他又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還是廢柴的他遇到了無法解決的事,滿心驚慌,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係統對於所有可能暴露它存在、影響到它存在的生物都從不留情麵,澤田綱吉發現他連係統背包裏的繃帶都拿不出來。


    他把手按在白發少女胸腹的傷口上,試圖讓血流得更慢一點。


    但他心裏知道,這是沒用的——手掌下的接觸麵綿軟得陷了下去,因為裏麵已經沒有內髒支撐了。


    臨溪抬起手,攔住了他:“阿綱,你先離開吧,這個世界就快要毀滅了。”


    她說著,看向了天空:“我想做的事還沒有完成……就算我馬上要死了……”


    為了她還沒有完成的事,白發少女愣是撐著一口氣不散,到現在依然支撐著身體不死。


    澤田綱吉知道臨溪想做什麽,她想要毀掉係統。


    “……我來,”明知道好友達成心願,那支撐著她的最後一口氣就會散去,她就會這麽死去,澤田綱吉依然咬牙開口了,勉強維持穩定的聲音裏透出隱隱的哭腔,“你想做的事,我來代替你完成它。”


    臨溪怔然,她沒有想到阿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然後,她笑了:“不……阿綱,你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我們認識了那麽多年了,我知道你是什麽個性。不要這麽做,阿綱,你會夜不能寐的——我不想讓我最好的朋友為了我,下半輩子都無法睡個好覺。”


    她抬手阻止了澤田綱吉未出口的話:“我隻希望阿綱你可以脫離這個輪回。”


    “至於那個係統……”臨溪抽出了修羅刀——從剛剛開始,修羅刀的刀刃就一直在嗡嗡作響。


    華美的刀身上,血紅色的咒文幹涸而繁複,讓原本明淨如洗的刀刃蒙上了血色。


    “我毀了那麽多世界的法則,你的力量應該壯大到讓你能夠理解我的話語了吧——【破壞神】?”


    刀刃的嗡響聲更尖銳了。


    所有命格最後的願望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進化到更高的一層,最後成為獲得實體的大妖怪。


    【破壞神】也一樣,但它幾乎沒有得到實質身體的可能——【破壞神】的力量會毀壞一切,當無可毀滅的時候,它自己也就消亡殆盡了。


    “來定下契約吧。”臨溪倒轉刀柄,將刃尖對準了自己的喉嚨,“我將身體給予你來使用,作為代價,你為我毀掉聖戰係統和世界種子。”


    “接受的話,就殺了我。”


    似是在呼應著她,明明臨溪的手未動,那柄劍卻像是有了自我意識一樣,猛地一動!


    ——尖銳的刀刃深深地刺入了臨溪的喉嚨,刺穿她的脖頸,還沾著鮮血的刀刃從她後頸透出。


    一滴血懸掛在刃尖,將落未落。


    臨溪輕輕地笑了起來,她的氣管被切開了一半,這讓她的笑聲裏都摻入了嘶嘶的風聲。


    “契……成。”


    她的手指在修羅刀的刀刃上劃過,那仿佛永遠不會褪色的血咒就被抹去了,露出了其下明淨刀身。


    某種恐怖的氣息在刀刃上蒸騰起來,漸漸地匯聚成形,衝向臨溪。


    她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但她的臉上卻依然帶著笑。


    在閉上眼的最後一刻,她看向了自己的摯友。


    聲帶已經無法發聲了,不過至少還能讓他看到自己的口型,於是臨溪對著那邊連自己已經淚流滿麵都沒有意識到的棕發青年笑了笑,張口,無聲地說了再見。


    下一秒,屬於命格【破壞神】的力量在那具身體斷氣的瞬間侵占全身!


    白色的發在刹那間化作漆黑,血紅色的紋路如同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爬上了少女嬌嫩白皙的麵頰。


    當那雙漆黑一片的眼睛再次睜開時,澤田綱吉知道,自己的摯友已經永遠地離開了。


    站在他麵前的,是名為【破壞神】的“命”。


    “……後來,【破壞神】就開始毀滅那些世界的聖遺物。”澤田綱吉咬咬牙,將那份親眼目睹摯友死去的痛楚壓在心底,說了下去,“但是失去了臨溪的製約,【破壞神】本身又沒有進化到足以理解【界限】的程度,所以比起以前臨溪那樣隻毀滅聖遺物的行動模式來,【破壞神】是直接將整個世界都毀掉。”


    臨溪在的時候,她的目標就隻有瀕臨毀滅的聖遺物,對那些世界裏的土著居民毫無影響。


    可臨溪不在了,誰也無法命令或者操控【破壞神】,專司破壞的“命”隻知道毀滅,不知道界限。


    對它來說,毀滅一個世界,跟毀滅一個世界的聖遺物,沒有任何區別。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無辜的人死去,所以我創建了救世軍。隻不過……”澤田綱吉苦笑起來,“我無法阻止那些被毀了家園的人向【破壞神】複仇……”


    他能理解那些人的痛苦,可那並不意味著他就要讓自己無辜的摯友為她根本不曾做過的事抵命。


    “使用布爾瑪博士的時間機器是我的提議,因為,龍珠世界裏布爾瑪博士研發的時間機器有一個非常特殊的屬性,即:根源性。”


    不同於十年火箭炮等交換過去未來但隻能影響到數個世界的時間道具,布爾瑪博士的時間機器所獨居的“根源性”可以確保,抵達的過去是最為根源的那個過去。


    如果將無數的平行世界視作從一棵大樹上長出的枝椏的話,那麽最初的最初,一切的源頭的那個世界,就是主幹的盡頭——十年火箭炮隻能在諸多枝幹之間來回,可布爾瑪博士的時間機器能夠抵達的,是主幹的盡頭。


    “換句話也就是說,隻要在布爾瑪博士的時間機器發動後抵達的過去裏,將一切改變,那麽,除了我所在的未來外,所有的平行世界的未來都會改變。”


    隻要在這個世界的臨溪活得好好的,除了他所經曆過的“既定未來”世界外,其他世界都將重新定義未來。


    臨縣點點頭,這就是說隻要救了這個時空的臨溪,那麽其他時空的臨溪就都不會遇到澤田綱吉曾經經曆過的過去。


    “但你打算怎麽救?”林夏的問題一針見血,“如果隻是救臨溪的話,她現在就很好,她的哥哥現在也安好,可未來的臨溪並不是因為哥哥死了她跟著死的吧?”


    救臨溪本身毫無用處——林夏在聽完關於未來發生的事後,就下了這個定論。


    “我知道,隻要臨溪意識到了……就算這個過去裏她的親朋好友沒有誰出事,她……還是會去做那件事。”澤田綱吉緊了緊拳頭。


    然後,係統還是會注意到,還是會掛出懸賞令,還是會追殺臨溪……


    然後,臨溪,還是會死。


    想要改變那樣的未來,隻有一個辦法。


    “我來到過去,不僅僅是為了改變臨溪的過去,更是為了——”


    “——毀掉係統,毀掉世界種子。”


    好友不願他去做的事,他終究還是去做了。


    臨溪曾經阻止他去做的理由,不過是憂心他擔起太多的人命會讓這個本就溫柔刻骨的青年將他自己逼進絕境裏。


    可若他早已身在絕境之中了呢?


    的確,臨溪非常了解他,他下不了手去毀滅那麽多的世界,那麽多無辜的人,可那並不是必須的步驟啊。


    未來的她不得不那麽做,是因為不知道係統將世界種子藏在哪裏,所以必須通過阻礙其汲取燃料的方式,逼出世界種子的藏身之處。


    而在他的未來裏,失去了製約的【破壞神】在大肆毀滅世界之後,成功找到了世界種子。


    他現在所要做的,不過是在這個過去,將那個種子滅殺而已。


    “……這是比弑神還要深重的罪。”林夏斂了斂眉,淡聲道,“你沒想活著回去吧?”


    一個世界的死亡是何等沉重的怨恨,【破壞神】可以不在乎,它本就誕生自毀滅,那些氣息於它而言,是最好的補品。


    但澤田綱吉不是。


    他是人類。


    人類是擔不起那麽深重的罪孽的。


    無辜之人慘死化作厲鬼就足以廝殺四方,整個世界的死亡所化戾氣,又該是何等的可怕?


    棕發的青年嘴角微微翹了翹:


    “這樣的話,臨溪就不會有事了。”


    ‘你喜歡草莓還是西瓜?’


    陰暗的小巷子裏,剛剛醒來的他無所適從,驚恐得不知道怎麽辦,旁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探身過來,問他喜歡什麽口味的糖果。


    如果能再來一次的話,他想選草莓。


    想嚐嚐臨溪最喜歡的口味呢。


    那是最初的相逢,命運線相纏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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