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林綰煙已經回到哥哥身邊,應該很踏實,可卻一晚都沒真正睡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神色疲憊地起了床。不想前來伺候她洗漱更衣的卻是昨日馬車裏的那個姑娘,林綰煙很是疑惑。


    “公主,奴婢綠鶯,公主在大神越遊玩的這段時間,奴婢會一直陪在公主身邊。”綠鶯已經換回了下人的裝扮,衣著倒是上等丫鬟的規格。


    林綰煙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樂意,她從東陵來的時候帶的有幾個貼身的丫鬟,平日裏伺候的人已經夠了,院子裏還有其他下人,也不缺人手。這又是誰派來監視她的?昨天的那個楊公子?昨天聽禎烈說了,是大內侍衛總管,那就是大神越皇帝的人。可和李公子又如此交好,那必定和蕭禹文關係也不淺。


    “公主無須這種眼神看奴婢,奴婢隻是奉命行事,如果奴婢有意害公主,何必等到今日。”綠鶯動作很規矩,神色卻不卑不亢。


    林綰煙眉頭一鎖,這個丫鬟氣場倒不小。“你不是一般的丫鬟。”


    綠鶯笑了笑,“公主隻需知道奴婢並無惡意就好。”


    “你的主子是誰?這個我總要知道吧,如此有恩於我,若連他姓誰名誰都不知道,他日我如何報恩,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雖然明顯知道不會得到確切的答案,林綰煙還是想套點話,這個姑娘是昨天楊承閱帶來的她知道。


    綠鶯仍舊笑著,“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保護好自己就是報恩了。”


    林綰煙一聽心裏就明白了,是蕭禹文。知道是他,林綰煙頓時就放心了,這種心安的感覺如同她在寒煙閣夜晚睡覺的那種踏實感。


    和禎烈一起用過早膳,林綰煙就提出想去外麵走走。這是她第一次來大神越,也是第一次到大神越的帝都南櫟城,聽說這是三國最繁華的都城,不去逛逛倒枉來這一趟。


    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七八天,她又都在寒月山上,確實也很想看看這古代繁華,到底能繁華成什麽樣兒。而且多日來因為受傷,吃的都很清淡,現在她感覺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迫不及待地想出去覓食。


    正當林綰煙準備出門,外麵來人說大神越皇帝派人來傳旨。因為身份的特殊,禎烈和林綰煙都不需要下跪接旨,來人也直接就說他隻是來傳個口諭,無須多禮。


    大神越皇帝送來的是兩箱金銀首飾和一箱珍貴的補品,將禮品清單和一份請柬交到禎烈手中後,來傳旨的公公就告辭了。禎烈急忙讓貼身侍衛去送客,侍衛也是懂規矩的,暗中給那太監塞了一大包銀兩,客氣地將人送出門。


    “妹妹,大神越皇帝兩日後設宮宴款待我們。”禎烈看完請柬隨手遞給了林綰煙,又開始看禮品清單。


    “大神越的禮數還是很到位。”林綰煙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的金銀珠寶,不禁大開眼界,還有那人參、燕窩和不知名的補品,裝了滿滿一箱,就跟不要錢的一樣,真是令人咂舌。


    “咱們剛到大神越,妹妹就受到如此驚嚇,他們這就是給我們賠不是。不過,出手確實很闊綽。”禎烈又將禮品清單遞給了林綰煙。身為大皇子,經常在自己父皇麵前走動,對於這些常用的安撫手段還是很清楚,禮品的貴重程度自然也能分辨。


    “說到底是我們太輕敵,也不怨大神越,況且救我的也是大神越的人,這個事情我們不僅不能給大神越臉色看,還得好好感謝人家。”林綰煙沒有太多彼此算計的心思,隻是就事論事,如果不是蕭禹文救了她,她肯定就沒命了。不,應該是,本來的綰煙公主已經沒命了,蕭禹文救的隻不過是恰好穿越過來的自己罷了。


    “妹妹所言極是!”禎烈笑著點點頭,他的妹妹雖然任性,但是一貫善良明事理他是知道的。


    林綰煙對那些金銀首飾也沒什麽興趣,不一會兒就帶著綠鶯出門了,後麵還跟了幾個便衣的大內侍衛。


    她知道這些人都是蕭禹文安排的,倒也不說什麽,連禎烈要給她安排人都拒絕了。好歹是在南櫟城內,昨日那些人也受了重創,一時還不會有什麽大動作,反倒是帶的人多了,引人注意。


    在綠鶯的指引下,馬車停在南櫟城最繁華的四方街上。林綰煙下了馬車,看到周圍熙熙攘攘的人流還是驚訝到了。這麽寬敞的一條街,能同時過兩三輛馬車,兩旁樓房林立,茶樓、酒樓、布莊、米莊、藥房、金銀鋪、脂粉鋪、糕點鋪,應有盡有。


    門前還有很多小商小販,吆喝聲、嬉鬧聲不絕於耳。街上的人,個個衣著得體,舉止文雅,悠然自得。不說放眼過去都是俊男靚女,卻不乏長相端莊、俊美之人。這看來,傳言大神越國富民強是真的啊!這熱鬧景象一點都不輸現代大城市的步行街啊。


    一路上,林綰煙除了吃,就是一直跟商販搭話,詢問這個東西是用什麽材料做的,製作工藝是怎麽樣的,可惜這裏人說的很多東西她都沒聽說過,所以別人說了她也總是一臉茫然。


    綠鶯一路幫著付錢,一路嘀咕,不是姑娘家出門都喜歡逛首飾鋪、脂粉鋪,再不就是去裁件新衣裳,這公主怎麽對吃的如此熱衷?那吃相恁是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了樣。


    可看到林綰煙隻是吃卻不知道吃的是什麽的時候,她就笑了,這果然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天之嬌女,從來沒體驗過市井樂趣,自然是這副模樣。


    逛吃逛吃,一條幾百米的繁華大街就被逛完了,林綰煙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樣子,可此時肚子已經圓滾滾的了,快到中午了,秋日的陽光也越發灼熱。


    “綠鶯,這附近可有能休息的地方,我走累了。”林綰煙停下腳步,綠鶯很貼心地拿出手絹擦去她額頭上的細小汗珠。


    “奴婢知道前麵就有一家有名的茶樓,那裏不僅茶水香甜,點心還特別好吃。”綠鶯已經看出林綰煙吃貨的本質。


    “哇,那太好了,我們快點走吧!”一聽說可以歇腳,還有茶喝有點心吃,真的不要太高興。


    素心樓的樓上雅間,位置最好的那間經常都是空著,今日卻有客。之所以說是位置最好,是因為這裏不僅可以將樓下的情況一覽無遺,透過窗還能看到路上來往的人馬。窗戶外這條路已經過了繁華路段,安靜是安靜了些,卻是通向皇宮的一條要道。


    “八皇叔何時回來的?”蕭禹文給對麵坐的男子恭恭敬敬地斟了一杯茶。


    “昨日夜裏才到,哪曾想還是晚了點,錯過了一場好戲!”蕭慎端起茶杯,拿到鼻尖聞了聞,慢慢品了一口。“這茶不錯!”


    “八皇叔也得了消息?”蕭禹文也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香濃鬱,色澤醇正,溫度也剛剛好。


    “可不就是趕回來瞧瞧來了!”蕭慎連日趕路倒也沒有疲倦的模樣,隻是胡渣長出來了還沒來得及剃,倒也更添了幾分男人味兒。他早上起得晚,隨便收拾了就出門了,也沒顧得上吃東西,現在就自顧自地吃著點心喝著茶。


    蕭禹文也沒有說話,品著茶,透過半掩的窗戶往樓下望了望。這個點茶樓沒什麽客人,早上來的人已經走了,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下午也是午時以後人才會陸陸續續多起來。所以,樓下大部分桌子都是空著的。


    這時,從門外走進了六個人,應該是哪家小姐出門遊玩,一位身著米白衣裙的女子,身材窈窕,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一路耷拉著腦袋,一位綠衣的丫鬟,眼神犀利地掃了掃整個茶樓,後麵還跟了四個家丁打扮的男子,同樣警惕地四下觀察。


    白衣女子在臨街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雙手托著腦袋,側著臉往窗外望去。綠衣丫鬟站在一旁應該是跟她念有哪些茶點,而四個男子則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那白衣女子點完茶點,就偏著頭饒有興致地指著那好幾盆掛在窗欞上,往下吊著長藤蔓的植物,不知在說些什麽。


    客人少,茶樓的小二很快就端上了泡好的茶和點心。隻見那白衣女子對茶倒不甚感興趣,指著桌上的茶點讓小二一一講了個遍,然後才一一試吃。


    光看她那側臉就好像吃得很開心的樣子,吃相倒不甚雅觀,不過讓人看起來就會覺得自己也餓了,而且那些茶點一定也很好吃。


    蕭禹文抿嘴微微笑笑,他想起那夜林綰煙也是這副吃相。


    “看什麽呢?”此時蕭慎已經把肚子填得差不多了,許久未吃素心樓的點心,今日吃到這熟悉的味道,很是滿足。


    “無關的人罷了。”蕭禹文收回了視線,嘴裏那麽說,心裏還是覺得那應該是個挺有趣的姑娘,因為他覺得林綰煙就應該是挺有趣的。這兩天他好像對女子有了多於往日的關注,起碼他沒有像以前一樣,看了一眼就轉頭。


    蕭慎也那往那白衣女子的位子望了一眼,“後日的宴席你可要去?”


    蕭禹文不置可否,隻是緩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要皇叔說,你也該回去,別的不說,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聽說這東陵公主也是難得的美人兒!”蕭慎嘴角浮起一陣壞笑。


    “我沒記錯的話,八皇叔可未曾婚配?”蕭禹文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蕭慎自討沒趣地癟癟嘴,端起茶杯品了口茶。那麽多皇侄兒,除了蕭禹文他都看不上,平時他脾氣是暴躁,可偏偏在蕭禹文這裏討不到半點好。


    蕭禹文也不再說什麽,繼續斟茶。


    兩人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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