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守一成為鎮洞靈蛇之前,收了一個徒弟。


    徒弟在黑守一身邊學了幾年,也沒學到什麽本領,漸漸的便對他有了怨言。


    一日,徒弟下山,聽山下人議論,附近有一個相麵很厲害的人,通過觀察人的相貌,便能看出人的吉凶禍福,此人不但名聲大,還積攢了很多錢財。


    回到山上,徒對便對師父黑守一說起這個相麵的人,說話間,一臉的羨慕之色。


    言外之意就是,跟師父您我什麽也沒學到啊。


    聽了徒弟的話,黑守一明白了徒弟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對徒弟說:“既然這個人相麵這麽厲害,明天讓他上山,給我相麵如何?”


    徒弟聞言,心生歡喜。


    第二天,徒弟把那個相麵的人請到了山上。


    黑守一微閉雙目,盤坐在床上。


    相麵人看了看坐在床上的黑守一,他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


    徒弟追上問:“我師父怎樣?”


    相麵人壓低聲音說:“你師父氣色不對,麵如死灰,活不了多久了,也就是十來八天的事,準備後事吧。”


    徒弟一聽,嚇得目瞪口呆。


    雖然對師父不滿,必定師父照顧自已這麽多年,師恩如山。


    徒弟流著眼淚,把相麵人的話告訴了師父。


    黑守一聽了,卻笑著說:“不要怕,剛才我給他看的是我土一般的臉色,心境寂靜,止而不動,所以,他看到是我閉塞的生機。”


    “明天你再把他請來,看看我到底能活多久。”


    那個相麵的人,又被徒弟請上山來。


    道長依然坐在床上,低眉順目。


    相麵人看了一會兒,對徒弟說:“慶幸啊,你師父幸虧遇到我,有救了,你不必擔心,他閉塞的生機開始通暢好轉了。”


    相麵人走後,徒弟又把這些話告訴了師父。


    黑守一笑道:“剛才我給他看的是天地間的生機之氣,我排除一切私心雜念,一線生機從腳後跟生起,直達頭頂,他剛才看到的就是這一線生機。”


    黑守一道:“過些時候,再請他過來,看他怎樣說。”


    過了幾天,徒弟又把相麵人請來。


    黑守一還是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相麵人仔細看了看,一臉困惑地對徒弟說:“你師父前幾天剛剛有了一線生機,怎麽今天又精神恍惚,氣若遊絲了?我無法給他看相,等他心神安定的時候,我再來吧。”


    相麵人搖頭歎息的走了。


    徒弟原原本本把相麵人的話告訴了師父。


    黑守一說:“我剛才給他展示的是沒有任何跡象的空虛世界,一個沒有道行的人自然是無法看出來的。”


    黑守一對徒弟說:“明天你再請他過來。”


    次日,相麵人又被請來。


    相麵人剛走進屋,看到坐在床上的黑守一,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黑守一大喊徒弟:“快去把他追回來!”


    徒弟莫名其妙,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了師父的話,拔腿就追。


    相麵人象丟了魂似的,拚命地跑。


    徒弟沒有追上,回來問師父,他怎麽了?他看到了什麽?嚇成這樣?


    黑守一說:“剛才我讓他看的是我的根本大道,還沒有完全展示出來,他就嚇跑了。”


    黑守一意味深長的對徒弟說:“人的命,不在於相,而在於道,在於德,一個沒有道德的人,即使有較好的麵相,但心術不正,品行不端,又哪來的好命。”


    徒弟聽罷,倒頭便拜。


    這位徒弟名姞元靈,他有一位兄弟叫姞元方,很是貧窮,最近他更是有了大麻煩,妻子懷孕了。


    按理來說,這是人生大喜,況且姞元方三十出頭,也該是有後代的時候了,隻是,他這個家庭原本就已經窮得要死,哪還能照顧到即將到來的小生命啊。


    妻子也在擔心這事,整天愁眉苦臉的,雖然有人告訴過她,懷孕的女人不能苦著臉,可是相由心生,她控製不住悲傷呀。


    姞元方出工回來,突然看到妻子正在服一種草藥,他忙問她得了什麽病。


    妻子被逼問不過,最後哭著說是打孩子的藥,因為她擔心孩子生下來後會跟他們吃苦,更擔心他們甚至連孩子也養不起。


    妻子的哭訴就像是一記記耳光打在姞元方的臉上,身為一個男人,不能讓老婆孩子吃飽,這是種恥辱!


    他跑到城隍廟中,求城隍老爺賜福給自己。


    他說這麽多年了,不是他不努力,但不管他怎麽努力都無法改變命運,老天太不公平了,他希望城隍老爺能幫幫他。


    當天夜裏,姞元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被一個人雇傭了。


    那人黑衣黑褲,不苟言笑,除了姞元方外,還有三四十個傭工,像是一個馬幫一樣,怪的是這個馬幫沒有馬,所有的貨都是被人背在身上的。


    姞元方發現,有的人背的多,比如他,還有人背的少,隻有他一半的分量。


    這豈不是像現實中一樣,有關係的、偷奸耍滑的人占便宜,而老實人永遠都吃虧?


    想到這,姞元方偷偷地打開了自己的包裹,將裏麵包紮得好好的、不知是什麽東西的貨拿了一些出來。


    說來也怪,他這邊把貨卸下,那邊立馬就有人搶走了。


    搶走的人甚至看都不看,一下子就塞進自己的包裹裏。


    姞元方注意到,做這事的不僅有包裹輕的,還有包裹重得像座山一樣的,但他們似乎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吃虧了,反而是一臉興奮的樣子。


    姞元方暗自稱奇,走了一段路後,他體力不支,又故伎重施。


    這回很多人都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起守在他麵前,眼巴巴地等著他卸貨。


    姞元方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沒去想什麽,等卸掉大半的貨後,那個黑衣貨主走到他身邊,他正擔心會被罵,但那黑衣人卻隻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什麽話也沒說就走了。


    姞元方看到,那些傭客們雖然大多已經精疲力竭,但沒有一個像他那樣卸貨的。甚至,大家都用警惕眼光注意著彼此,好像在防備別人搶東西一樣。


    走著走著,腳下突然絆到一個石頭,“哎呀”一聲,姞元方猛的醒過來。


    一看,這是個夢,但讓他驚訝的是,他夢裏背著的包裹竟然就放在他的床前。


    姞元方猶豫片刻,將手伸了進去,拿出來一看,竟是一把貝幣。


    他愣了愣,又將包裹倒了個底朝天,但隻在裏麵找到四把貝幣。


    姞元方突然明白了,夢裏他背的不是別的,正是老天收到了他的祈禱,贈送給他的貝幣。


    隻可惜他自己嫌太重了,途中扔掉一大半,否則,他的命運會徹底改變。


    連背貝幣都嫌累,自己以前真的為了改變命運努力過,拚命過嗎?想明白了這一點,他很是羞愧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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