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城近日來發生了一件大事,可以說是轟動朝野,而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鹽城知府張獻之,為了謀取私利銷毀證據,在半年前竟夥同賊人一起襲擊了督察府押往帝京的車隊,導致其關押的要犯也是被刺身亡。


    督察府可是皇帝親率的直屬衙門,說是他的左右手都不為過,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竟還是朝廷的命官幹的,如何讓百官不為之震撼?百官也是因此為了表明自己的姿態,都是痛斥張獻之這種不忠不孝吃裏爬外的行為,連天官衛開陽也是如此,絲毫沒有顧忌師生的情分,畢竟在這種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連這些都還看不明白的話,衛開陽也不會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張獻之被捕後,連帶著鹽城官場也是被瞬間傾覆,有人歡喜有人憂,憂的自然是與張獻之同流合汙的那些官員,而喜的自然是在鹽城官場最底層摸爬滾打的那些人。


    鐵手此刻拍著秦瀚的肩膀做著最後的道別,明日他便要押著張獻之以及鹽城大小官員十數人進京會審,秦瀚做為他唯一的徒弟,心中自然也是百般不舍,不過鐵手還是貫徹了一向能不矯情就不矯情的習慣。


    “小子,記住我說的話,你鄧大哥的事就先放在心中,若是哪天發現了那幫人的蛛絲馬跡,切記不可輕舉妄動,萬事等先匯報給了府中再做定奪。”


    秦瀚聞此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這次張獻之他們應該在所難逃了吧?”


    “這個案子我們本就是衝著辦成鐵案去的,這次甭管他背後有什麽神仙都是難逃一死,我估摸著這個案子要是辦下來,恐怕這家夥會被誅七族。”


    聽到這秦瀚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這在前世如雷貫耳的刑罰現在就遇上了,不知此刻應該是高興還是難過,不過再怎麽厭惡張獻之這個人,但對於他的家人還是不由得產生了幾分同情。


    “哎,封建製度害死人呦!”秦瀚心中這樣想著,但在一旁的鐵手還恨恨道:“這狗日的還真是幸運,依老子看就應該誅他九族,害死我多少兄弟。”


    秦瀚咽了口吐沫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直接道:“您老人家走了,我可怎麽辦?”


    鐵手也是被秦瀚問的一頭霧水道:“什麽你怎麽辦?”


    “我現在好歹也是督察府的人,就憑我這點微末武功,萬一哪天派我去幹個什麽的,那我幹脆抹脖子等死算了。”秦瀚白眼一番道。


    “哈哈,知道你身份並且會給你派任務的除了王大人以外,還能有誰?不過你放心吧,他是舍不得讓你現在白白去送死的,我雖說走了,但府裏在這還留有別人,到時候我讓他們教你幾手便是了。”


    “誰?”


    “追風啊!這也是王大人特意安排的,你就偷著樂吧,當初我讓那小子教我兩手身法他都不樂意。”說到這鐵手不禁撇了撇嘴。


    該說的都說完後,又隨意說了幾句師徒二人就分開了,不過在臨走時鐵手又給他吩咐了一條讓他目瞪口呆的命令,就是秦瀚以後不得再考取功名,這驚得秦瀚半響都說不出話來,不過在鐵手解釋了這自相矛盾的命令背後,秦瀚也是明白了過來。


    這話還得從汪直被捕在大理寺受審過後,第二日的朝會上說起,由於汪直被揭發,而那個揭發他的人也是被有心的官員給找了出來,經過重重查證發現那人竟是督察府的密探,這可嚇壞了文武百官,不管是心胸坦蕩還是別有用心之輩,總不希望自己的心腹中混進兩個督察府或者皇城司的人,這才有了之前禦史言官進言皇帝不得督察府和皇城司的人在朝為官。


    當然若僅僅隻是這個理由,沒有哪個皇帝會同意這件事,但禦史言官卻以不宜權柄過大,恐危害社稷這一條進言,單憑這一條李俊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前朝類似的外部衙門以及宦官幹政之事屢見不鮮,這在本朝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由於有前車之鑒,在玄承年間宦官的影響力是本朝以來最低的時候,但相應的外部衙門的影響力也是幾乎達到了頂峰,李俊對袁錫及薛文表麵上雖是信賴無比,也知道這些禦史言官們的進言多半是為了自己考慮,但歸根結底若是真的那麽信任,也沒必要在督察府的基礎上,又搞出來個皇城司,說白了還是擔心有一家獨大,危害自己權柄的事發生,所以最終李俊還是咬了咬牙同意了言官們的這條進言。


    ......


    秦瀚本就對聖人之言不是很感興趣,要不是之前時事所逼,他才不會苦讀那些無趣之言,畢竟這是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現在好了,算是完全解脫了開來,而且這個理由也是相當充分,對於追風此人,秦瀚還是有些好奇的緊,畢竟能從高手如雲的督察府中說出從未有人能跟上自己,而又從未跟丟過任何人的豪言壯誌來看,可見他對自己身法的自信。


    待鐵手走後,這才算是真正領教了追風說出這段話的自信,若說是放在前世百米賽跑,這家夥若是不使內力,也是絕對能輕鬆跑進十秒內的狠人,更別提加上內力,六七秒也是毫不費力,用神出鬼沒來形容那是絕對不為過。


    秦瀚此刻氣喘籲籲的看著樹上的追風說不出話來,而對方卻是悠閑無比的摘了個果子,啃了一口後不緊不慢道:“就你小子還想追上我?我看再練個十年二十年都未必。”


    “服了,服了,您老人家還是下來和我說吧,仰著頭說話脖頸子都酸的不得了。”


    “服了?”秦瀚望著這家夥衝著自己的鼻孔,頭都快揚到天上去了,雖是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說話習慣,但還是替他累的慌,不知道這家夥見到王大人和薛太師是不是也是這副欠扁的樣子,但總之擺出的那副高人姿態,總是有種衝上去給他一拳的衝動。


    奈何技不如人,隻得歎了口氣道:“您就說咋練才有您這個身法吧。”


    “哼,老子這是天賦,還想到老子這個境界,你小子也太不務實了吧。”


    秦瀚深吸了口氣,強忍著胸腔中那團燃燒的怒火,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後道:“追風前輩,有您這三四成功力小子就燒高香了,哪敢多求。“


    “那還差不多,能吃得了苦麽?”


    “前輩有什麽就衝我全部招呼吧。”


    “得了,那跟我走吧!”望著追風那有些微微興奮的麵龐,心底閃過一絲不妙的感覺。


    不到半個時辰二人就回到了督察府分司中,望著麵前的這一幕,秦瀚心中隱隱有些猜測,隨後便見追風努努嘴道:“去,把這玩意抗上,明天到西山等我。”


    秦瀚望著那一百來斤的麻袋,不禁有些無語,但還是聽話無比的扛起了麻袋回到了家中,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便悄悄地一個人扛著麻袋從家裏溜了出來,看樣子連護衛都不打算帶就一個過去,可沒走幾步,隱隱覺得身後有人跟隨,轉頭一看原來是徐大哥他們倆,真是夠警覺的,這樣也能被他發現。


    隨後三人就一路來到了西山腳下,左看看,右悄悄,也不見追風的人影,心中不由得腹誹起來,但下一秒頭頂上方的樹梢上卻傳來吹口哨的聲音,不用想肯定是追風,就是不知他之前是在這裏過夜的,還是和自己一樣剛到。


    “追風大人!”身後的兩名督察府護衛趕忙施禮。


    追風用鼻孔輕輕哼了一聲就對著秦瀚道:“小子看見那峰頂了吧。”


    順著追風的目光看去,他所說的峰頂,其實就在那塊峭壁的旁邊,約莫比峭壁矮個五六丈,隨後就聽聞追風道:“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給我扛著麻袋來回一趟,到了那處峰頂,就給我吼一嗓子,我便能看見了。”


    秦瀚聽此咽了口吐沫,這西山他自然是熟悉無比,高的話倒不是很高,也隻有不到四百米的樣子,但問題就是林深茂密,隻有一條上山的路,還比較蜿蜒曲折,按自己以前最快的速度,來回一趟也得半個時辰的時間,現在倒好,還要背著一個一百來斤的麻袋。


    想到著秦瀚不由得弱弱道:“要是半個時辰下不來呢?”


    隨後追風不懷好意的笑了兩嗓子後,就從身後的包裹中掏出了三張餅,笑眯眯道:“你這一早上有三次機會,第一次完不成,老子看你年紀小就原諒你一次,第二次完不成...”說著就把手中的一張餅放回了包裹中。


    “若是第三次還完不成...”說著就又放回去一張餅,隨後道:“那你的午飯就隻剩這一張餅了。”


    秦瀚心中不由得有些忿忿不平,就他娘的這三張餅全給自己吃也未必能填飽肚子,還一張餅,但在這兩年和鐵手接觸下來後他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別和督察府的人講道理,這裏是用拳頭說話的,想到著就二話不說的扛起麻袋往山上跑,沒跑出多遠就聽聞追風道:“來來來,我這有些燒雞和老酒,咱哥幾個慢慢喝。”


    這可和前世綁在腿上和身上的負重不一樣,難度係數那可也是大了不止一籌,沒多久肩膀便是又酸又痛,誰知道追風這家夥下午還有什麽惡毒的法子折磨自己,為了下午不餓著肚子受折磨,隻得一邊暗罵著萬惡的帝國主義,一邊還拚了命的往上爬。


    世上本無路,隻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心中想著這番魯迅先生的至理名言,秦瀚隱隱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名開拓者一般,連腳下的路都變得熠熠生輝了起來,看著自己身後走過的路,心中也是頓時產生無上榮光,秦瀚不知為何有這種奇怪的感覺,但他自己把此理解為苦中作樂。


    初升的陽光透過密布的樹林,星星點點的撒在秦瀚的身上,初晨的陽光是最為和煦的,但秦瀚此刻一想到可惡的追風在底下喝酒吃肉,而自己卻如同苦逼一般,拚命的扛著麻袋向上爬,就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山頂,把肩上的麻袋扔下去砸死這個家夥,就這樣抱著這個想法,不到半炷香便爬了上去。


    “唉!追風,小爺我日後若是有機會,定要把你關在小黑屋中餓上個三天三夜,看你敢這麽對我!”


    追風三人此刻正在山下飲酒作樂,若是換成普通人還未必能聽到這嗓子,但三人都是習武多年,六覺早已是異於常人,秦瀚喊出的下一息就反應了過來,追風的臉不由黑了下來,轉瞬就爬到了樹上,果然看到山頂上有一小黑點正大吼大叫。


    喊了出來就痛快了許多,這無疑是排解心中鬱氣最好的方式之一,發泄過一通後秦瀚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扛著麻袋就飛也似的向下奔去。


    但饒是如此,等下了山才知道自己還是用去了一柱半香的時間,隻得無奈地癱倒在一旁,等休息片刻就開始下一趟,


    可下一息追風卻不聲不響的走過來道:“小子,你剛在山上喊得什麽來著?”


    秦瀚眼珠轉了轉就笑靨如花道:“我喊的是,追風前輩,我到山頂了。”


    “哼,小子,老子以後給你機會,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能餓老子三天。”


    隨後又道:“這半塊餅就當你小子納了投名狀了!”說著就當著秦瀚的麵大嘴一張半塊餅就下了肚。


    秦瀚此時可真是欲哭無淚,恨不得扇自己兩大嘴巴子,好好的發泄個什麽勁啊,這下倒好本還有一張餅的此刻隻剩下了半張,幸好出門時多了個心眼吃的飽飽的才出了門,否則這一趟下來哪還有勁上山。


    又歇了片刻後,便又背起了麻袋向上爬去,半個時辰的工夫鐵定是完不成了,但秦瀚並不是那種不知好歹之人,畢竟是給自己長本事,所以還是如第一次一般拚了命往上爬,不過就是在路過追風身旁時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狠狠啐了一口,這才心滿意足的開始第二次負重前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六萬裏凡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忘雲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忘雲道並收藏六萬裏凡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