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八月,司馬朝廷下詔,任命劉元海為建威將軍、匈奴五部大都督,另加封爵為漢光鄉侯,責令劉元海隻帶本部人馬前往並州,涼州所屬兵馬四萬人移交給新上任的宣威將軍、討逆將軍馬隆統率。


    朝廷詔令一下,北部都尉府所屬官吏,特別是劉元海的親信,都異常的氣憤,從劉元海的父親、叔叔這輩,便開始在涼州經營,到劉元海手中,已經是第三任北部都尉了,三代的經營,加之劉元海上任後,為政清明,懲治貪吏,深得民心,這如果按照朝廷的詔令去往並州的話,那麽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了。


    大部分人都勸劉元海趁機起兵自立,劉元海靜靜地坐在帥台上,低頭不語,嵇飛雲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台下情緒激憤的眾人,他作為劉元海的護衛,對於這些決定命運的大事,他沒有資格去想,他也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有一個人是想明白了的,那就是陳元輔。


    長史陳元輔是劉元海的智囊,他不僅精通政務,而且也曉暢軍事,特別是對天下的大勢分析得很透徹,看得也很明白,這是嵇飛雲跟隨陳元輔學習大半年時間所得出的印象,在他心裏,陳元輔已經是他的老師了。


    在群情激憤中,唯有他靜靜地坐在案前,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成竹在握的樣子。護衛統領呼延彪,在外護衛,沒有參與討論。現在是非常時期,必須要保證北部都尉府中的虛實不能被外人知曉。


    沉思的劉元海,突然抬起頭來,一雙銳利的眼睛,掃過台下眾人,眾人在劉元的掃視中,安靜下來,等待劉元海的說話。


    “長史,你說說我們該怎麽辦?”劉元海看著陳元輔說道。


    陳元輔伸手捋了捋衣袖,深吸了一口,然後看著眾人說道:“我以為我們應當遵從朝廷的詔令,前往並州。”


    陳元輔的話,頓時引起了眾人的非議,覺得他的話是出賣眾人,甚至有人開始譏諷他是不是被朝廷收買了。


    陳元輔也不生氣,靜靜地坐著,隨大家說。


    劉元海揮了揮手,讓大家安靜下來,沉聲說道:“先聽長史把話說完。”


    陳元輔挺身向劉元海拱了拱手,然後一甩衣袖,沉聲說道:“眾位都是都督的親信,都在為都督的命運著想,看得出大家的忠心。”


    然後停頓了一下,環顧眾人一圈,才說道:“但是,如果我們現在就起兵自立,無疑是將都督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現在的局勢,還不到起兵的時候。朝廷已經增派宣威將軍馬隆率軍征討樹機能,此人師出兵家,深得用兵之道,此人一出,樹機能必敗,加之雍王從秦州配合,西北的禍亂很快就會被朝廷平息,如果我們此時起兵的話,就會陷入獨自麵對朝廷大軍的局麵,試問各位,我們現在有實力和朝廷對抗嗎?”


    眾人啞口無言,都低頭沉思,司馬劉衛出聲問道:“敢問長史,如果我們遵照朝廷詔令,去往並州,那麽我們之前在這裏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費了嗎?”


    陳元輔聞言哈哈一笑,說道:“劉兄所言,我想也是大家隻所以不願去往並州的原因吧。”


    陳元輔說完又轉頭看向劉元海,劉元海也是盯著他看,他向劉元海一拱手,說道:“都督,我們去往並州並非全無利處,我們雖然在涼州經營多年,有了一些根基,但是朝廷對這裏防範也很嚴密,如果我們遵照朝廷詔令去往並州,那麽朝廷對我們的戒心便會大大的減少,而且,我們在涼州經營多年,所得到的最重要的是什麽,大家可知道?”


    陳元輔看著大家,大家都瞪著眼睛等他說,他微微一笑,說道:“是信譽,都督愛民如子,禮賢下士的信譽,已經在天下人的心中樹立了,我們去往並州,那麽天下豪傑的心也會跟著都督去往並州,所以我們有什麽好擔心的呢?況且,我們還有一萬多的本部兵馬。”


    劉元海聽到這裏,嘴角露出了微笑,點了點頭說道:“長史一語驚醒夢中人,一掃我心中的陰雲,讓我得見晴朗的天空,我決定了,我們遵照朝廷詔令,前往並州,一並事宜,交由司馬劉衛安排。”


    劉衛拱手領命。我


    “眾位,我們必須要謹慎從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意圖。”劉元海冷冷地道。


    眾人都拱手領命,這可是關係到眾人的身家性命,隻要走漏一點消息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那麽大禍便會臨頭。


    嵇飛雲跟隨劉元海來到書房,一路上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麽開口,到了書房,劉元海讓他在對案坐下,笑著說道:“飛雲,有什麽話就說吧。”


    嵇飛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大哥,你看出來了。”


    劉元海哈哈一笑,說道:“你都寫在臉上了。”


    嵇飛雲笑了笑,沉吟了一下,然後看著劉元海說道:“大哥,我想去找我爹,我們分開快一年了,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我很擔心他。”


    劉元海沉思了一會,點了點頭,說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我想就這幾天走。”嵇飛雲說道。


    “嗯,我派人路上保護你。”劉元海說道。


    “不用的,我一個人就行,我不去招惹誰,沒有什麽危險的。”嵇飛雲笑著說道。


    “也好。”劉元海點點頭道。


    然後他端起案上的茶,笑道:“飛雲,來我們喝茶,明天我安排宴席為你送行。”


    嵇飛雲笑了笑,說道:“好,多謝大哥。”


    劉元海喝完茶看著嵇飛雲,笑著說道:“飛雲,你走了,青青怎麽辦?”


    嵇飛雲立馬臉紅了,不敢看劉元海,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說什麽。


    劉元海哈哈大笑,說道:“青青如果聽說你要走了,她肯定會很傷心的。”


    “誰說我會傷心,我才不傷心呢!”書房門口傳來青青的聲音。


    她一邊說一邊走過來,在嵇飛雲旁邊坐下,看著劉元海說道:“飛雲早幾天就和我說了,我決定了,等到了並州安排好,我就去找他。”


    “啊?”嵇飛雲聽說青青要去找他,心裏挺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唉,女大不中留啊,何況還是個小少女。”劉元海一臉笑容,裝著搖了搖頭。


    青青被劉元海說得臉紅起來,嗔道:“大哥你取笑我,我今年都十六歲了,已經長大了。”


    嵇飛雲聽青青說,心裏想:“她十六歲,我也是十六歲了,不知道是她大,還是我大,唉,月姐姐比我們都大。”


    “好,好,長大了,有自己的注意了,你們開心就好,哥不管。”劉元海笑著說道。


    “哥,那我們走了。”青青說完拉起嵇飛雲朝書房外走去。


    劉元海看著他們倆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在都尉府後園的一處屋頂上,嵇飛雲和青青並肩而坐,青青雙手捧著臉,看著遠方,嵇飛雲直直的坐著,也看著遠處的屋頂,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突然要離開了,心裏還是有些不舍。


    “飛雲,外麵的世界,你熟嗎?”青青問道。


    嵇飛雲歎了一口氣,說道:“不熟,我從來沒去外麵闖過,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我都不會出穀。”


    青青坐直身體,放開雙手,轉頭看著他,說道:“那你一個人豈不是又孤單,又不知道怎麽辦?”


    “我想習慣了就好了。”嵇飛雲說道。


    “要不你先和我們一起去並州吧,等我們安頓好了,我再陪你去找你爹,怎麽樣?”青青說道。


    嵇飛雲轉頭看著青青,笑著說道:“你對外麵的世界熟悉嗎?”


    青青扁了扁嘴,低頭說道:“不熟悉,我也沒有去外麵闖過。”


    嵇飛雲突然伸手握住青青的手,青青渾身一顫,手任由嵇飛雲握住,隻聽見嵇飛雲說道:“青青,謝謝你。”


    青青見他說得動情,也紅著臉看著他,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青青突然噗的一聲笑出聲來,嵇飛雲頓時滿臉通紅,不知道說什麽,就那麽傻傻地看著青青。


    “好吧,那待弟子在並州安頓好了,就來掌門身邊聆聽教誨。”青青笑著說道。


    嵇飛雲紅著臉笑著,青青的一顰一笑,那麽可愛,那麽美麗。


    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麽事,他忙從懷中拿出一個卷軸,遞給青青,青青疑惑地接過來,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我抄寫的莊門的修煉功法,隻抄襲了玄境部分的。”嵇飛雲說道。


    “多謝掌門,弟子一定勤加練習,不負掌門厚望。”青青說得一本正經的,嵇飛雲不知道怎麽回答。


    青青看著呆呆的嵇飛雲,噗嗤一笑,柔聲說道:“飛雲,謝謝你啦。”


    “應該的,如果你都不會莊門的武功,那說出去也是丟我這個掌門的臉。”嵇飛雲笑著開啟玩笑來。


    惹得青青又是一陣大笑。


    就在此時,在東海的一處孤島,孤島的中央有一座高山直插雲霄,島上樹木茂盛,青翠盎然。在高山的頂部,有一處山洞,山洞有三丈來寬,洞中一無所有,此時辰月靜靜地站在山洞的一邊,抬頭看著石壁上用來透光的窗口,從那窗口,能看到天空。


    她被天影帶回影門總部後,便被囚禁在此,天影讓她好好在這裏反省十年,十年後才能出去。


    這大半年來,她度日如年,心裏想的最多的是嵇飛雲,除夕那個夜晚,她終於放開心扉,和嵇飛雲在一起,哪知道樂極生悲,上天就那麽殘酷,隻讓她享受了一天的快樂,就殘忍地把她和嵇飛雲分離,而且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他也不知道她為什麽不辭而別,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飛雲,你還好嗎?”辰月口中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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