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暉瞬間像是被一支利箭刺穿了胸腔,她聲線顫抖。


    她困頓而迷惑的望著他:“你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安宴濃厚的憤怒和妒忌淹沒了她,他捧著她的臉。突然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顧暉,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會嫁給我嗎?”


    “我已經答應過你了,我說過不會反悔。今天我們都已經很累了,我知道你喝了酒心情不好,我不想跟你爭論下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顧暉用力想要掙脫他的手,可是無論如何也掙不開。她像是被他牢牢鎖住,無法逃離他的懷抱,無法逃離他的雙手,無法逃離他身上濃烈的酒氣,他的氣息全方位的籠罩了她。


    “答應過我了?”他冷笑了一聲,忽然湊近她耳畔,說:“原來我一點也不知道,你在我麵前已經習慣了撒謊。你今天見過他了,你已經答應他要回他身邊了,是不是?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


    顧暉像是瞬間被晴天霹靂劈中,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一切,所以今天晚上所有反常的反應,都隻是因為他看到了。


    安宴說:“我說過,你想要什麽我都成全你。可是你為什麽要騙我?你出事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你崩潰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也是我。”


    他步步緊逼,顧暉一直後退,猝不及防的撞在身後的立櫃上。他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傾軋在她身上,將她擠在狹小的空間裏。


    “我可以為你承受一切流言蜚語,即便你心裏沒有我,也沒有關係。可是顧暉,你到底還要殘忍到什麽地步?”


    顧暉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她像是哮喘一般喘息著。


    他輕輕撫上她的臉,顧暉一直壓抑著。像是已經流了太多眼淚,再也哭不出來了一樣,她始終沒有掉眼淚。安宴決絕的說出最後一句話:“那個從頭到尾隻顧自己的想法,眼裏隻有他自己的人,到底有什麽好?”


    “他沒有哪裏好,他一點也不好,一點也比不上你。”顧暉終於開口,像是忍無可忍,壓抑不住情緒。


    顧暉顫聲:“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對我最好的人。可是愛情不是這樣的,愛情不是一味的自我犧牲和付出。愛情是相愛相惜的,如果我打算和他在一起,我不會等到現在。我也不會答應跟你訂婚,不管你聽到了什麽,誤會了什麽,我沒有答應他。”


    她抬起眼睛和他對視,頭頂是水晶燈,折射出晶瑩的光線,在她眼底流淌成了星河。


    安宴依舊攔著她,顧暉倔強和他對視了片刻。他像是終於清醒了一點,一言不發喘息著看著她。


    “你承認你愛他了。”他笑了笑,“顧暉,這就是我為什麽要在你回國之後,迅速回來守著你的原因。”


    顧暉淒惶難安:“安宴,我跟你說過的。我沒有心了,我沒辦法給你真心,但我分得清對錯,我知道現在對我來說什麽才是最重要的,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沒有任何意義的。”


    “那到底什麽才是有意義的!”安宴突然怒不可竭的低喝一聲,“你的前半生給了溫知夏,你的心給了溫知夏。你的後半生要留給那些個傷害過你的人,你把一切都留給了他們。留給我的有什麽?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我為了你放棄了一切可能,我的一切都在圍著你轉。你知道溫初晗的父母是多難纏的人?你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業誠會麵臨多大的危機?你知道嗎?”


    溫知夏是重要的,報仇是重要的,報答許連抻是重要的。是他自作多情,自找的,可是他有什麽錯?


    顧暉麵色蒼白。


    她死死抿住了薄唇,像是終於想明白了什麽,片刻後她突然伸手去推他。


    “我知道了,我現在去找溫知夏。我會把一切跟他說清楚,我會一個人打完官司。在此之前,我會開發布會宣布我們分手的消息。等我做完這一切,如果你還願意娶我,我會嫁給你,全心全意和你在一起,為你生兒育女。”


    安宴猛的一震,漸漸抿緊薄唇,憤怒的雙眸明亮又淩厲:“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些,你到底把我當什麽?”


    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可去的玩具嗎?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顧暉的思緒亂極了,腦子裏像是要炸掉了,有一瞬間,有熟悉的焦躁和神經質的感覺湧上來,顧暉捂著頭哭喊:“安宴,我求你了,不要再逼我了。”


    她越哭越焦慮,越焦慮就越神經質,她的掙紮開始強硬起來。


    安宴越來越憤怒,眼底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憤怒。不甘和恨意輪番襲來,麵前這個人,他最愛的人,他最不舍的人。


    顧暉突然用力推開了他,伸手想去拿包離開。彎腰的瞬間還未來得及起身,便被安宴一把抓住了手臂,他滿身怒氣,一隻手遏製住她的雙臂,另一隻手扳住她的後頸深吻下去。


    顧暉被他逼的連連後退,重心不穩,摔在了沙發上。


    他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傾軋在她身上,吻的深,帶著暴怒的氣息,狂風暴雨般將她包圍。


    他愛的絕望,怒的真切。


    顧暉死死閉著唇偏頭掙紮,安宴一隻手將她的雙臂壓在頭頂,另一隻手朝身下探去,褪去她的底褲。


    顧暉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她突然偏過頭死死咬在他的嘴唇上。直至血腥氣在口腔裏蔓延開,他滿身怒氣,欲望克製的剛剛好,已經做好了準備。


    抵死糾纏,糾纏至死,至死方休。


    窒息的感覺從胸口湧上來,上一次可怕的夢魘和破碎的記憶湧出來。顧暉的眼淚終於洶湧的落出來,她側過臉,終於避開他窒息的親吻。


    她知道他不是這樣的,她都知道,安宴,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最不想傷害她,所以,他現在這樣失控隻是因為愛她,僅此而已。


    “安宴……”她哭著叫他,試圖喚醒他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


    她說:“你到底怎麽了,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隻有你了,你知道的,我隻能相信你,現在難道連你也要這樣對我嗎……”


    安宴像是被人點中了穴道一般,突然停下了所有動作。


    臉頰離她半指長的距離,她的身影在自己籠罩的陰影之下,他清楚的捕捉到她視死如歸的臉。


    她的臉上滿是斑駁的淚水,不知道磕破了誰的嘴唇。血腥的氣息在空氣中格外濃重,卻像興奮劑一般,很刺激,有毒,卻無解。


    像是腦海中錯亂的記憶,那些溫馨的片段,總讓他放肆,讓他誤以為自己有索取的機會和理由。


    顧暉一直在哭泣,他沉默了許久。


    終於從她身上翻身下來,他的脊背微微挺了挺,閉上眼睛,長舒了一口氣。


    “對不起。”


    他說完這句話,就徑直轉身,打開門轉身離去。


    從察覺到這種不該有的愛慕情愫,他就一直在克製。後來所有的陪伴和關心,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要走到她身邊,第一件事就是清除所有路障。


    至於以後的路,來日方長。


    可是現在才知道,這條路比他想象的要更長,更艱難。


    顧暉一直在喘氣,胸腔裏像是填滿了石頭一般。讓她呼吸不暢,哽咽的厲害。


    她喘息了很久才緩過來,然後捂住自己的胸口。顫抖著下了沙發,一鼓作氣衝到門口的方向,將門反鎖,似乎是覺得這樣還不夠,她又用力將窗口處的茶幾搬到門口,死死抵住門。


    旋即,靠著門緩緩滑落到地上。


    顧暉坐在地上很久,仰頭看著窗外。


    不知是斑駁的月光還是窗外的燈光灑了進來,銀灰色的光,就像她在弗吉尼亞時,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從床上坐起來時看到的畫麵。


    她幾乎一夜未眠,一直到淩晨四五點,才疲憊得有些受不住了,於是迷迷糊糊的趴在門口的茶幾上,沉沉睡去。


    可是睡得並不安穩,大概是因為受了安宴的刺激。她又夢到了那件事發生的那天,那時候正是大學畢業的前夕。


    那時候她和顧冉靜一起在學校外麵租了房子,很偏僻,每天都需要起很早趕車去學校。但因為有時兼職工作的地方會加班到很晚,回學校時,宿舍早已經關門了。


    所以她和顧冉靜隻好在外麵租房子,頭一天晚上她加了班,又回家匆匆趕畢業論文,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從家裏出來,偏僻的彎彎曲曲的小巷。


    顧暉打著哈欠從小巷裏出來,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她。她以為是自己太累了,所以並沒有在意。


    直到一雙手飛快的從她身後捂住她的嘴,直接將她拖上一輛停在旁邊的麵包車。她被毛巾捂住了口鼻,掙紮了幾下就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她首先嗅到的是青草的味道,還有雨後塵土濃重的味道。耳邊還有傾盆大雨的聲音,可是她的眼睛被蒙住了,嘴裏也塞了毛巾,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顧暉掙紮了一下,旋即,聽到了旁邊男人低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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