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4月24日開始,教廷與英德克組成的聯軍一路高歌北進,十四萬大軍就如同風卷殘雲一般吞噬了蘭諾最南端的一部分土地,數十座村莊小鎮全部落入的他們的掌握之中。


    然而在這幾日的行軍過程當中,聯軍就連一個蘭諾正規軍士兵的影子也沒有看到。之前還在南麵與他們對峙的近十萬蘭諾大軍,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若不是敵人在一路上留下了明顯的行軍痕跡,教廷軍的士兵們恐怕會真的以為,那些他們之前怎麽也無法戰勝的敵人,已經被父神用無上的神力給摧毀了。


    不僅僅是正規軍不見蹤影,就連一路上所遇到的那些村鎮也沒有做出像樣的抵抗。蘭諾的第七軍團在向後撤的途中經過這些村鎮的時候,不僅帶走了每個村鎮當中原有的守備隊,還席卷了那些地方全部的糧食物資。


    雖然這樣做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戰爭就是這麽殘酷。蘭諾人很清楚,那些村鎮中的糧食如果他們自己不帶走,便很有可能落入敵人的手中,給他們自己帶來無窮的後患。


    蘭諾人雖然心性高傲,輕易不會向侵略者低頭,然而現在一沒糧食,二無兵士,麵對著敵人十幾萬大軍,這些村鎮中留下來的居民也隻能夠在村長鎮長們的帶領之下,向敵人投降。


    所幸的是,教廷軍以父神的名義進攻蘭諾,自然不可能虐待這些村鎮當中已經投降了的蘭諾居民,更不可能像野蠻的莫高人那樣對這些村鎮進行燒殺搶奪。事實上,這些村鎮當中除了老弱婦孺之外,也沒什麽糧食財物剩下,實在是搶無可搶。麵對那些失去了糧食正在餓肚子的居民,教廷軍反而要分出一部分軍糧來救濟他們,誰讓這些居民全部都是父神的信徒呢?


    教廷軍一方麵對麵臨吃飯困難的蘭諾民眾施以救助,另一方麵也沒有忘記借著此事大力抨擊蘭諾軍方乃至蘭諾的女皇陛下。一時之間,這些被占領的村鎮之中出現了無數名穿著黑衣的神父,他們一邊給居民帶去了牛奶和麵包,一邊也不停地給他們做宣傳:蘭諾的女皇已經拋棄了他們,隻有代表父神的教廷才能夠拯救你們這些人。


    這樣的宣傳效果究竟如何目前還不得而知,隻不過那些拿到食物的民眾們雖然沒有對教廷軍感恩戴德,但眼神裏也沒有之前那樣明顯的仇恨了。


    英德克人雖然不會像教廷軍那樣,將原本就不多的軍糧分給敵人的民眾,但是由於布拉馬爾上將一向治軍嚴格,手下的士兵們被軍規約束著,也很少會對那些蘭諾民眾做出什麽惡行來。


    這數十座被聯軍占領的村鎮雖然規模都不算大,但是這麽多地方的居民加起來也有十四五萬人,數量上算起來比教廷和英德克的聯軍還要多一些。這麽多的居民等著要吃飯,給教廷方麵的補給線帶來了極大的壓力。而且每一座村鎮都必須派兵前往維持治安,防止發生民變,這也讓聯軍北進的速度大大的減緩下來。


    正因為這諸多的原因,教廷和英德克的聯軍一直到了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才慢吞吞的趕到了伯蘭頓城的郊外。


    教廷方之所以善待那些占領區的蘭諾民眾,就是希望日後能夠將那些村鎮全部劃歸到教廷的管轄之下。然而想要實現這一目標,還必須得攻下眼前的這座伯蘭頓城才行。隻有占據了這座城市,才算是在蘭諾境內搶得了一處戰略據點。有了伯蘭頓之後,向北可以繼續攻擊蘭諾的腹地,也可以此城為屏障,防止蘭諾方麵向南反撲,這樣要不了多少時日,南方的那數十個村鎮才算是完完全全地落在了教廷的手中。


    蘭諾立國也才十幾年而已,而且南方的這一大片領土,也都是過去從教廷手中搶過來的。所以隻要占據了幾座像伯蘭頓這樣的城市,教廷方有信心將占領地的民眾全部安撫。


    蘭諾方麵顯然也清楚教廷方的打算,聯軍剛剛一靠近伯蘭頓城,就立刻遭到了蘭諾軍的狙擊!


    聯軍的十四萬人當中,雖然教廷和英德克各占一半,但是從武器裝備和士兵素養上來講,教廷軍都不如英德克軍。但是此次遠征蘭諾是由教廷國發起的,所以整支聯軍也理所當然地由教廷軍在前麵開路。


    另一方麵,雖然兩支軍隊算是友軍,但是國別不同,雙方的士兵和將領心中也或多或少的存在著競爭的心理。之前教廷軍在國境線上打了一個多月都未能寸進,而英德克大軍一到,蘭諾人就不戰自退,就好像是被英德克的威猛嚇跑了一般。這樣的情況讓教廷軍的將領們都感到臉上無光,胸中也憋著一口氣,所有人都盤算著要在友軍的麵前,狠狠地教訓蘭諾人一次。


    伯蘭頓城雖然也有高聳的城牆,但嚴格算來也並不是一座專門修建用來對敵的軍事要塞,所以蘭諾人盡管早已打算要守城對敵,但在完全退入城市之前,他們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削弱敵軍兵力的機會,開始派出人馬沿途騷擾。


    聯軍方麵的想法也是一樣,伯蘭頓城有堅牆依托,如果蘭諾人全部逃入城中固守,那可就真的變成了縮進了殼兒中的烏龜一般,很難再找到地方下手。所以麵對蘭諾方麵不斷的騷擾,聯軍,特別是教廷軍的將士們也欣然出戰,力求在敵人退入城中之前,多消滅一點是一點。


    雙方的想法不盡相同,一場場小規模的廝殺也就在所難免。自從5月7日聯軍接近伯蘭頓城以來,聯軍和蘭諾軍大大小小的戰事不下百場。雖然每次衝突的死傷都不算多,但一共加起來,兩邊已經有上萬將士沒了性命。


    “敵襲!敵襲!”


    5月13日深夜,聯軍前鋒營地內的教廷軍大部分士兵剛剛進入營帳歇息,四周圍就傳來了戰友們一連串的呼喊聲。


    “該死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士兵們紛紛罵道,卻也沒有任何人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所有人都清楚,如果動作稍微慢一點,軍法處置是小,被敵人奪了性命可就虧大了。


    教廷軍的先鋒一直都是由德米特裏少將所率領,他手下的一萬人雖然曆經多次戰鬥損失了不少,但一直都得到了來自後方的兵源補充,所以他的這座營地麵積也並不算小。


    然而此時諾大的一個營地,居然從四麵八方都能夠望見搖曳的火光,教廷軍的士兵們心中立刻就忐忑不安起來,他們無不在猜想著,能夠將自己的營地團團圍起來的,究竟有多少敵人?


    德米特裏少將早已經穿戴起自己的甲胄,威風凜凜地端坐於馬上,從他臉上平靜的表情與發布命令時穩定的嗓音來看,似乎並不十分擔心目前的局勢。


    德米特裏雖然之前並沒有打勝過幾場戰鬥,但是和那些教廷本土出身的將領比起來,他畢竟曾經在蘭諾南方軍團當中潛伏了好幾年,眼界遠比他的那些同僚們要開闊的多,這也是格朗克公爵一直任命他為先鋒的原因。


    兵法有雲,“十則圍之”,德米特裏少將這營地裏有一萬人,敵人若真的能將此處圍了,就算沒有十萬兵力,至少也需要四五萬人。而算教廷軍的情報工作做的再差,敵人四五萬的兵力調動,也不可能完全瞞過己方先前派出去的這麽多的斥候。


    所以在德米特裏少將心中看來,自己正麵對的這些敵人,隻不過是在故弄玄虛罷了,此刻正待在外麵等著的,也多半是他的老對手:蘭諾軍第七軍團第三軍第三師,也就是733師的那些人。


    “不許亂!”德米特裏高喊一聲,他的中氣十足,就算周圍有些嘈雜,但他的聲音開始傳出了老遠。


    “不要中了敵人虛張聲勢的詭計,第一團和第二團守住北營大門,三團守南營大門,一個敵人也不要放進來!”


    教廷軍和蘭諾人打了這麽久,存活下來的士兵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戰場的初哥,德米特裏的這一聲令下,立刻就讓戰士們慌張的情緒穩定下來,緊接著大隊大隊的兵士便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裝備,迅速地奔赴各自的崗位,將營地的兩座大門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德米特裏少將行軍打仗從來都是一絲不苟,這先鋒營雖然比不上城池堅固,但四麵都是用大腿粗的圓木築成的牆壁,如果蘭諾軍不動用重型的攻城武器,根本就無法衝破那麵壁障。營地南北側的兩個大門正中也布置著無數拒馬樁、絆馬索,就算第733師有一個騎兵團,也無法輕易從正麵攻進這座營地。


    “師長,我們該怎麽辦,攻還是不攻?”


    眼看著前方不遠處的營地入口處聚集的敵人越來越多,蘭諾軍第733師的一班將領們心中也焦急了起來。


    剛才說話的是733師第二團的指揮官納達爾上校,由於733師的師長傑克?奧西多少將是一個冷靜寡言的人,所以這支軍隊的大部分士兵長官都養成了不愛多說話的習慣,唯獨這位二團團長是個異類,平日裏就喜歡在奧西多耳邊嘀嘀咕咕,脾氣也十分火爆,打起仗來更是必爭頭功。


    “再等等,”奧西多少將低聲道,“敵人沒有中計,勉強攻擊,也沒有好處。”


    之前奧西多讓第一團的騎兵們點燃了教廷營地四周圍的小樹林,意圖讓營地裏的敵人以為被大軍圍困,進而陷入混亂,己方好乘虛而入。不過此刻看來,敵人似乎並沒有中計,守在營地門口的那些士兵一個個穿戴整齊,麵容沉著,哪裏有一絲慌亂的樣子?


    奧西多從望遠鏡中看著敵人的那座營地,臉上也顯露出了難色。這些日子以來,奧西多的733師和教廷軍的這支先鋒隊伍交戰了許多次,雖然己方勝的次數要多一些,卻始終無法一鼓作氣消滅這群敵人。今天奧西多好不容易想了個法子迷惑敵人,卻是沒能奏效,這不禁讓他感到一陣挫敗。


    “管他敵人有沒有中計!”納達爾上校繼續道,“敵我人數相當,我們硬衝進去,未必就會輸!”


    納達爾這句話說的豪氣萬丈,奧西多聽得卻連連搖頭。敵人這支先鋒與對方後麵的主力大軍相距不遠,如果自己不能夠在短時間內解決掉他們,等對方後麵的援軍趕上來了,己方這支隊伍根本沒法逃掉。在這種明知道討不到好的情況還要去硬拚,那不是勇者,是傻蛋!


    “傳我命令,”奧西多少將麵無表情的說道,“今日收兵,明日擇機再戰!”


    聽到這命令,納達爾的大胡子臉上全是失望,然而軍令不可違,他隻得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士兵們準備撤退。


    可誰知,蘭諾軍的大部分士兵們剛剛列好隊伍,準備趁著夜色向後方撤退的時候,教廷軍的營地當中卻傳來一陣號角之聲。


    緊接著,就見到營地北麵出口外麵的拒馬被人搬開,一群手持長戟的教廷軍士兵喊著口號,如潮水一般從當中湧了出來。


    看到這一情況,奧西多少將心中暗叫不好,連忙指示納達爾後隊變前隊,準備抵擋敵軍的這次突襲。


    原來德米特裏少將在營地中等了一陣子,見到敵人始終沒有來攻,便知道對方的的確確是在故弄玄虛。識破了蘭諾人的詭計,德米特裏的膽子也變得壯了起來,雖然黑夜中看不清敵軍的具體動向,但是德米特裏還是借著遠方微弱的火光,判斷出了蘭諾軍大致的方位。


    眼看著那火光正在緩慢地向北移動,德米特裏心知敵人見詭計未成,便放棄了攻營,正在準備退兵。戰鬥中一支軍隊向後方撤退的時候,也是它最為脆弱的時候,德米特裏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找準了機會領著大隊人馬,尾隨著敵人追了出去。


    納達爾上校雖然脾氣火爆了一些,但也算是經驗豐富的一名將領,二團士兵在他的指揮之下變陣極快,總算是在敵人衝上來之前,勉強組織起了一道還算完整的防線。


    但是這條防線畢竟是臨時組成的,教廷軍來的又猛,不一會兒功夫,納達爾的二團就在德米特裏少將親自率領的教廷軍的衝殺之下,漸漸地支持不住了。


    奇襲不成反被偷襲,這對於奧西多少將來說可是少有的失誤,也是奇恥大辱,他一邊指揮著自己直屬的三團向前幫助友軍抗擊敵人,一邊示意第一團的騎兵迂回到敵軍後方,想要來一個前後夾擊。


    可德米特裏少將與第733師打了這麽久,又哪裏不清楚敵人騎兵的厲害?蘭諾軍的騎兵剛剛行過教廷軍營地的門口,營地當中就又衝出來一波教廷士兵。


    這一次衝出來的,是原本被德米特裏留在營地中看守南門的第三團,他們由於和北麵出口離得較遠,所以並沒有跟隨著德米特裏在第一時間內衝出來。德米特裏早就通過傳令兵命令自己的第三團先到北門待命,一旦蘭諾人的騎兵打算從後方包抄,經過營地門口的時候,就立刻衝出營地,攔截對方。


    如果步兵被騎兵從正麵衝擊,那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勝算,但是此刻的情況又有所不同。蘭諾人的騎兵正急急忙忙地想要繞到營地外敵人的後方攻擊他們,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經過的營地裏還有一波敵軍正等著他們。


    失去了原本的衝擊力,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到襲擊,蘭諾的騎兵立刻就損失慘重。教廷軍士兵雖然沒什麽精良的裝備,但手中的長戟卻也是適合對付騎兵的武器。近兩米的長戟往外一伸,運氣好的話完全有可能將一名騎兵戳下馬來。


    正前方敵人攻擊正猛,布置迂回的騎兵又被敵人的另一隊步兵完全牽製,形勢對於蘭諾軍一方來說,已經是越來越不利了。


    “師長!”


    混戰之中,納達爾上校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了自己的指揮官,他對奧西多少將說道:


    “形勢危急,閣下率領三團先撤,我來斷後!”


    在苦戰中斷後的將士通常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奧西多的眼神當中顯露出一絲不忍,然而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多拖久一分鍾,就會有更多的戰士犧牲,於是說道:


    “你……一定要跟上來!”


    納達爾狠狠地點了點頭,道:


    “師長放心,敵人想要我的腦袋,也沒那麽容易!”


    奧西多少將沒有再多言什麽,他隻是默默地向自己的團長敬了個軍禮,然後決然的轉過身子,率領著手下三團數千名士兵,脫離戰場向北而去。


    納達爾的運氣不錯,正當他與近兩倍的敵軍苦戰之時,在敵人營地前被拖住的蘭諾騎兵終於憑借著己身速度的優勢擺脫了敵人步兵的糾纏。德米特裏的兩個團被這群騎兵從背後一衝,出現了一陣不小的混亂,納達爾也得以趁此機會,帶著已經損失過半的二團戰士們匆匆逃離了戰場。


    經此一役,蘭諾方麵負責在城市外圍騷擾聯軍的第73軍主力受損,再加上先前的損失,更無法繼續減緩聯軍前進的腳步,隻得退回城中休整。沒有了蘭諾人的阻撓,到了5月15日中午,聯軍十四萬大軍終於浩浩蕩蕩地抵達了伯蘭頓市的城牆之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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