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羅斯庫睜開眼睛的時候,隻感覺全身又酸又麻。


    整個晚上,女皇夫婦都是在書房的沙發上度過的,雖然這沙發是用上好的棉花填充,表麵也鋪著柔軟的皮毛,但畢竟不是用來睡覺的臥床,更何況上麵還擠了兩個成人?


    阿爾琳娜靜靜地躺在羅斯庫的胸口之上,大概是覺得身下的肉墊十分舒服的緣故吧,直到現在她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可苦了一晚上都保持同一個動作的羅斯庫,雖然懷中躺著的是他最心愛的人,她柔軟的嬌軀更是讓人舍不得放手,但像這樣被壓了一晚上,那滋味可不能用美好來形容。


    正當有些喘不過氣來的羅斯庫思考著,是不是應該叫醒妻子的時候,他忽然聽得書房的大門處傳來了一聲輕響。


    羅斯庫一驚,他努力地抬起了頭,卻隻看到剛剛被推開一條小縫的大門,又飛快地合攏了去。


    “砰!”


    門口那人似乎用力過猛了一些,當大門再次合上的同時,突然傳出了一聲悶響。


    “你怎麽了?”


    埃羅克看著剛準備進入書房,又忽然退回來的萊絲,感到有些奇怪。


    “沒……沒什麽!”


    萊絲臉一下子就變得和她的頭發一般顏色,她支支吾吾地道:


    “陛下在裏麵,不過我們還是等一會兒再進去吧。”


    說著,萊絲便快步走到一旁,坐在了走廊裏的一張椅子上。


    萊絲的樣子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埃羅克卻沒有往別處細想,他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縱火事件之上,甚至連萊絲臉上那淡淡的哀愁也沒有注意到。


    盡管躺在沙發上的羅斯庫沒看到剛才開門的是誰,可是他還是憑經驗猜到來的很有可能是那位親衛軍長,放眼整個皇宮,也隻有她才會在不經通傳的情況下,冒冒失失地闖進女皇的書房。


    剛才門處的響聲也驚醒了原本沉睡地阿爾琳娜,她猛地睜開了眼睛,望了一眼麵前的羅斯庫,隨即又有些驚恐地扭頭向書房的大門處看去。


    盡管門口沒有人,大門也被重新關嚴實了,可是阿爾琳娜仍舊有些擔憂。


    “剛才……有人進來了嗎?”


    阿爾琳娜向羅斯庫問道。


    盡管明知道如果回答“沒有任何人進來過”會省去很多事情,但羅斯庫心中突然升起了捉弄一下妻子的想法,他點了點頭,十分嚴肅地說道:


    “的確有人進來了。”


    “什麽?”


    阿爾琳娜心下大驚,她身為女皇,一向都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在她看來,若是讓臣子們見著了剛才他們二人的模樣,那可就是儀態盡失了!


    於是,女皇立刻就掙紮著,想要從沙發上坐起來,和她之前和羅斯庫在小小的空間裏擠了一晚上,手腳同樣有些酸麻無力,因此在好不容易撐起身子之後,卻立刻又手一軟,跌落回了羅斯庫的懷抱中。


    “親愛的,不要緊張,”看著驚慌失措的妻子,羅斯庫突然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他笑道:


    “剛才進來的隻有萊絲一人而已。”


    “是……是嗎?”


    聽到了這句話,阿爾琳娜這才從驚慌中鎮定下來,萊絲始終算是親近之人,和普通的臣子們還是有區別的。


    可是,阿爾琳娜立刻就又意識到了另外一件事。


    “我們在一起……被她看到了?”


    這句話像是在自言自語,羅斯庫聽到了也有些納悶,他道:


    “我們又不是第一天在一起,她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什麽好擔心的?再說我們也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吧?”


    的確,勞累了一天的女皇夫婦在書房裏休息一晚,也算不上什麽嚴重的事情。而過去和女皇夫婦居住在同一屋簷下的萊絲,偶爾也會撞見那兩人親熱時的場麵。


    “你……你不明白的!”


    阿爾琳娜想倒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她擔心自己和丈夫的親密舉動,會導致萊絲心中的不快。


    不得不說,我們的女皇陛下心地實在太善良了一些,她明明很清楚丈夫是容不得他人來分享的,卻仍舊為萊絲而感到難過。


    當蘭諾的女皇整理好昨夜弄亂的服飾,打開書房大門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鍾之後了。


    同萊絲一起走進來的埃羅克見到羅斯庫也在書房內,並沒有顯得有多麽吃驚,女皇夫婦的恩愛他可是很清楚的。


    和昨天一樣,阿爾琳娜依舊在第一時間內,就開始暗中觀察萊絲的表情,此刻萊絲臉上的紅潮早已經退去,她的表情並沒有什麽怪異的地方,可是眼神卻有些渙散,顯然是有事藏在心中。


    看到好友這幅模樣,阿爾琳娜更加內疚了。


    不過萊絲終究還是一位稱職的下屬,她很快就同埃羅克一起,將昨天傍晚到今天早晨法雷市內所發生的情況,向女皇和親王詳細的匯報了一遍。


    起初的時候,阿爾琳娜還在為萊絲而擔憂,可是隨著這匯報的深入,她的注意力也漸漸的轉移到了工作當中來。


    當聽到居然有36個市民被大火燒死,上百人受傷之後,女皇陛下忍不住便拍案而起。


    “豈有此理!”


    帝都法雷,是開國皇帝蘭諾裏斯一手建立的城市,在阿爾琳娜眼中就好像是父親留給自己的珍貴禮物,是說什麽也要好好守護的。那年格朗克公爵叛亂,給法雷帶來了極大的混亂,阿爾琳娜至今揪心不已。如今居然有人膽敢在法雷城內縱火傷人,這更讓女皇感到憤怒。


    “那些人,究竟是為了什麽,他們有什麽目的?”


    “目前還不清楚。”


    埃羅克如實回複到:


    “雖然已經抓到了150名嫌犯,而且當中有61人被認為有重大嫌疑,但是由於時間倉促,我們還沒來得及對這些人進行審問。”


    “那就盡快去查清楚。”


    阿爾琳娜跌落回身後的座椅上,她抬起手來,輕輕按了按太陽穴,顯然剛才的這個消息讓她頭痛不已。


    “希望這件事情,不要和瑞沙那邊有什麽聯係……”


    “瑞沙?”


    聽到妻子的這句話,羅斯庫忍不住插口道:


    “這件事情,會和瑞沙帝國有關嗎?”


    阿爾琳娜望了羅斯庫一眼,接著對他說道:


    “昨天下午的會議你不在場,因此還不清楚這件事。實際上,克裏斯托弗伯爵昨天收到了確切消息,帝國的對外事務局裏有人向瑞沙帝國出賣情報。外事局的好幾個特工都已經聯係不上了。”


    “你是說,外事局有內鬼?”


    羅斯庫越發的驚訝了,他沒有想到昨天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阿爾琳娜點了點頭,頗為無奈的說道:


    “原本從昨天開始,克裏斯托弗伯爵就應該去調查外事局的這件事,可是接著又有人在法雷搗亂……”


    “根據初步的調查,帝都內的縱火案和瑞沙帝國並沒有什麽關聯。”埃羅克又開口說道:“那些嫌疑重大的縱火犯全部都是蘭諾人,而且都來自南方省份。”


    “南方?”羅斯庫的眼睛一亮,“難道是南方同盟的餘黨?”


    “下官認為很有可能?。”埃羅克點了點頭。


    “既然是這樣的話,”羅斯庫沉思了一會兒之後,便向阿爾琳娜說道:


    “陛下,不如就由我代替克裏斯托弗伯爵,去審訊那些縱火犯。畢竟剿滅那個什麽南方同盟的人是我,他們的餘黨自然也應該由我來對付。”


    羅斯庫主動攬下了這工作,無疑是幫助阿爾琳娜解了燃眉之急。因為從目前的情況來講,無論是法雷城內的縱火事件,還是外事局的內鬼,都是必須要盡快解決的問題。而想要將外事局的內鬼拎出來,顯然隻有埃羅克這樣專業的情報人士才能勝任。


    而羅斯庫在伯蘭頓的時候對那個南方同盟已經頗有了解,如果那些縱火犯真的是南方同盟的餘黨,由他來辦這件事自然最為合適。


    “既然是出於你本人的意願,那麽縱火事件就交給你去調查,城內的親衛軍你原本就有權調動,因此人手上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另外還有萊絲……”


    和往常一樣,阿爾琳娜順口就提到了好友的名字,不過她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問題似的,猛地停住了話頭。


    而這,也讓萊絲向她投以了疑惑的目光。


    為了不引起萊絲的懷疑,阿爾琳娜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加自然一些,她繼續道:


    “萊絲也可以為你提供幫助,你們在外一起征戰了那麽久,工作上的配合應該沒有問題。”


    這樣的安排從公事上而言,可以說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畢竟盡管羅斯庫有權調動親衛軍,但親衛軍的軍長卻是萊絲,有她從旁協助要更加妥當一些。然而做出這個決定的阿爾琳娜,卻更加擔憂了起來。


    “希望……不要發生什麽事情才好。”


    會議結束之後,阿爾琳娜望著離開書房的那三個背影,心中忐忑不安。


    羅斯庫同埃羅克、萊絲兩個人一起走在皇宮內長長的走廊上,由於昨夜休息的很充分,他比另外兩人精神了許多。


    精神好,話也就多了起來。


    “等這兩件事情結束了,”羅斯庫望著身邊既是同僚下屬,又是朋友的二人說道,“我們再找個機會聚一聚吧,自從南征回來,我一直想搞個慶功宴,好好地犒勞犒勞你們。”


    無論是跟隨著羅斯庫一起征戰的萊絲也好,還是在暗處默默負責情報工作的埃羅克也好,在對教廷的戰爭當中都是居功至偉,雖然女皇不久之後就會給他們各種獎賞,但羅斯庫也想用自己的方式來答謝他們。


    “親王殿下能夠有這個心意,我這個下屬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也許是因為有萊絲在場的緣故,埃羅克反而顯得有些拘謹。


    羅斯庫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立刻就拽著埃羅克的胳膊,加快了腳步,將萊絲甩在了後麵。


    “過幾天我會邀請你來我家吃飯,你可一定要來啊!”


    羅斯庫小聲地說道。


    “怎麽?”埃羅克哪會不明白對方的小算盤?他道:“你又想以我為幌子,找借口喝酒嗎?”


    羅斯庫家中禁酒,可無奈他肚子裏卻住著不少酒蟲,因此以“招待客人”為理由在餐桌上喝酒,是他慣用的伎倆。


    “你既然清楚,那就更不要拒絕了!”盡管想法被埃羅克識破,可羅斯庫依舊厚著臉皮說道。


    “你時常也會在外麵工作,難道就沒有機會偷偷喝一兩杯嗎?”


    這是埃羅克最感到奇怪的地方,就算羅斯庫不能當著女皇的麵喝酒,可是他又不是一天到晚都和女皇在一起,偶爾偷嘴也不會被察覺。


    “這你就不明白了!”羅斯庫嚴肅道,“夫妻之間,最講究的就是‘信任’二字,我既然答應陛下不喝酒,就一定不會在未經她允許的情況下偷喝!”


    明明是怕老婆,卻又說得冠冕堂皇,埃羅克隻能苦笑不已。


    “先把我的問題放在一邊……”羅斯庫又小聲說道,他偷偷的回頭瞄了萊絲一眼,又道:


    “你們兩人,發展的怎麽樣了?”


    “能有什麽發展?”埃羅克知道羅斯庫指的是什麽,他繼續苦笑道:“在外遠征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偶爾見麵,可回到了帝都,各自忙於工作,卻連見麵的理由也沒有了。”


    “你就不會主動一點?”羅斯庫臉上一副情聖的表情,“見麵就見麵,需要什麽理由?如果一定要找理由,你也可以用‘晚上一起吃飯’之類的嘛!”


    “我的臉皮可沒有你那麽厚!”埃羅克抱怨道,“當初你和女皇陛下,也是這麽發展的嗎?”


    “我們?”羅斯庫老臉一紅,眾所周知的,他能夠娶女皇為妻,完全是天大的運氣,如果不是因為蘭諾裏斯大帝的一紙婚約,讓羅斯庫用正常的途徑去追求阿爾琳娜,恐怕連正常的對話都無法進行下去吧。當年的羅斯庫,可比現在的埃羅克要靦腆得多。


    “不管怎麽說!”羅斯庫打住了這個話題,他拍了拍埃羅克的肩膀,對他說道:


    “身為你的朋友,我一定會多幫你美言幾句的!”


    三個人出了皇宮,埃羅克就和羅斯庫與萊絲分道揚鑣了,外事局的問題事關重大,他甚至一個手下都沒有帶著。不過以埃羅克的身手,再困難的情況他也能應付自如吧。


    羅斯庫既然要去親衛軍軍營審訊那些縱火犯,自然也是和萊絲同路的,他惦記著剛才對埃羅克的承諾,於是向身旁一直沉默著的親衛軍長說道:


    “這幾天你都沒有回家,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家?”


    滿腹心事的萊絲聽羅斯庫這麽一說,微微有些**。


    是啊,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回皇宮別苑了,畢竟那個地方是他的“家”,而不是我的“家”。


    陷入感情煩惱的女人總是多愁善感的,羅斯庫這句話明明沒有太多的含義,隻是隨口一問罷了,卻讓萊絲的心情越發的糟糕起來。


    “這幾天親衛軍在征兵,我比較忙罷了。”


    不得已,萊絲值得這樣回答道。親衛軍在伯蘭頓以及教廷國的一係列戰鬥中折損了數千人,因此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在從各個軍團抽調精英士兵彌補空缺。


    羅斯庫對這個理由沒有懷疑,他接著開玩笑地說道:


    “原來如此,這些天老看不見你的人,還以為你有了心上人呢!”


    心上人?萊絲猛地一驚,她扭頭向羅斯庫望去,卻從對方的笑容裏看出這句話隻是開玩笑罷了,心中更是哀怨。


    “我哪兒有什麽心上人!”


    萊絲嘟噥道,她一腳踢飛了路麵上的一顆石子。


    “你難道從來沒有考慮這方麵的事情嗎?”羅斯庫笑道,“琳娜……呃……女皇陛下和你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可是已經找到一位好丈夫了。”


    “你的臉皮可真厚!”麵對男人的自吹自擂,萊絲開始有些惱怒了。


    羅斯庫卻無法體會對方的心情,他繼續說道:


    “如果你尋不著合適的,我倒可以給你介紹一個。”


    “……”


    萊絲沒有說話,羅斯庫仍舊自顧自地說道:


    “你覺得埃羅克怎麽樣?你們認識也很久了,相互已經有所了解。而且無論是相貌、身份還是才華,他都配得上行你吧。”


    “你……”萊絲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如果剛才這些話是別人對她說的,那倒沒有什麽關係,反正萊絲的年齡也已經不小,經常會有人向她提起類似的話題。可偏偏這些話是從羅斯庫口中說出來的!


    此刻萊絲當真是心煩意亂,更是感到一陣陣悲傷,她憤恨地望了羅斯庫一眼,口中“嗚”的一聲,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緊接著,萊絲也不等羅斯庫反應過來,隻是一個人奮力地跑開了。


    萊絲適才的一番情緒表現,羅斯庫自然都看在眼裏,這也讓他感到非常納悶。


    “我怎麽又把她惹惱了?”


    羅斯庫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摸不著頭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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