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真的是大意了,沒想到居然會被人口調查局的人盯上。”


    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天,依舊是那家位於法雷城東的小酒館,理查德?貝克曼和那個打傷埃羅克的黑衣人再一次碰頭。


    和往常不同的是,兩個人交談的地點並不是酒館外麵的小巷,而是堂而皇之的坐在了酒館裏麵的吧台邊。


    理查德?貝克曼此刻正捧著一個酒杯,隻不過裏麵盛著的不是烈酒而是清水。


    過著近乎禁欲生活的貝克曼,是從來都不會飲酒的。


    “運氣站在我們這一邊,”坐在貝克曼身旁的黑衣男子輕聲說道:“據我所知,那個情報局長並沒有將你泄露機密的事情告訴其他人,而他本人正處在昏迷當中。也就是說,隻要他一天不醒過來,你就仍然是安全的。”


    “我的安危並不重要,”貝克曼的臉上露出一絲決然,“關鍵是家族的大業,如果因為我的失誤而夭折,那我可是萬死不得其咎了。”


    “不是說過了嗎,瑞沙那邊很快就會動手。”黑衣男子臉上的神情一直都很輕鬆,“而帝國的對外情報部門已經被我們徹底弄成了瞎子。這一次計劃如果能夠成功,你的父親在天國也一定會開心的笑出聲來吧。”


    貝克曼沒有說話,他的臉上倒是露出了一個讚同的神情,接著他便捧起了麵前的那杯清水,仰起腦袋一飲而盡。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蘭諾皇家醫院的特護病房門外。


    羅斯庫憂心忡忡地歎了一口氣,埃羅克受傷一事讓他感到有些難受,畢竟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名優秀的下屬,更是一個珍貴的朋友。


    和羅斯庫一同前來探病的還是有親衛軍長萊絲,雖然埃羅克與萊絲二人的感情發展一直都不順利,但兩人總算也建立起了朋友的關係。因此萊絲回來探望埃羅克,也是理所當然。


    和醫生所說的一樣,傷重的埃羅克仍舊處於深度的昏迷當中,他雖然能夠呼吸,大部分身體機能也都沒有什麽問題,可就是無法清醒過來。


    “真是沒用的家夥,居然被一顆小小的彈丸傷成這樣!”


    羅斯庫的語氣有些不快,事實上他的內心的確很惱,因為根據在場的一名特工的描述,埃羅克是被人用手槍擊傷的。而手槍這個玩意,正是羅斯庫和他的學生發明並且推廣開來的。自己發明的武器打上了自己的朋友,這讓羅斯庫感受到了莫大的諷刺。


    “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一旁的萊絲見羅斯庫心情不好,連忙安慰道:“以前我們和英德克人戰鬥的時候,對方也用火槍打傷過不少我們的士兵,比埃羅克傷得更重的人我都見過,他們現在不也是活蹦亂跳的?”


    萊絲的話讓羅斯庫臉上的陰雲稍稍散去一些,但是他的心底裏仍舊是忐忑不安的。就像萊絲所說的那樣,戰場上比埃羅克受傷還重的士兵比比皆是,當中最後活下來的人也有不少。可是羅斯庫身為一個學者,也知道如今蘭諾的醫學水平雖然是在大陸前列,可也不是萬能的。戰場上被擊中要害卻不死的士兵的確有不少,可因為小小的傷口而喪命的士兵也大有人在,更何況埃羅克的問題主要還是在頭上,這更是無法輕易解決的頑症。


    萊絲見羅斯庫仍舊十分擔心,於是便刻意岔開了話提道:“對了,我昨天去拜訪了對外事務局的薩瑟蘭局長,你要的那份名單他已經給我了。”


    說著,萊絲便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了羅斯庫。


    埃羅克是因為調查對外事務局情報泄露的案件而受傷,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的。因此想要找到凶手,就仍然需要從對外事務局入手,所以羅斯庫才拜托萊絲去向薩瑟蘭局長討要那份嫌疑者的名單。


    埃羅克中槍這件事也讓薩瑟蘭局長震驚不已,他更是感到外事局內部問題的嚴重,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就交給了萊絲那份名單,並且表示如果親衛軍接手調查這件案子的話,外事局將會完全配合。


    羅斯庫接過了那張寫滿了名單的紙條,緊皺的眉頭卻沒有因此而舒緩,他畢竟不是一個專業的情報人員,紙條上的名字他之前更是連聽都沒聽過,憑他的力量想要從這些人當中找到真凶實在是有些困難了。


    “如果能夠找到打傷埃羅克的那把手槍就好了!”


    羅斯庫又輕輕歎了一口氣。


    雖然英德克人也能夠製造火器,但是根據之前伯蘭頓的戰鬥,羅斯庫清楚對方沒有製造手槍的能力。也就是說,行凶者所持的那把手槍,極有可能是蘭諾的工廠製造的。


    蘭諾雖大,可能夠製造火器的工廠一共也不到十家而已,這兩年的產量也不高。而且為了方便記錄槍支的去向,不管是步兵槍還是手槍,製造的時候都會在槍身上刻下一串數字編號。這樣一來,每一把武器屬於哪個軍官和士兵,通過編號和記錄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查出來。


    隻可惜,打傷埃羅克的那名黑衣人行事極為小心,他的房間裏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自然也不可能將重要的槍支遺落在現場。


    “但是,就算我們找不到那把手槍,同樣也能夠縮小嫌疑者的範圍。”萊絲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手槍這樣的武器隻有人口調查局、對外事務局的高級特工,以及軍隊中的將官才能夠擁有,整個帝國也隻有幾千把這種手槍而已,法雷市內擁有它的人就更少了。我們隻需要調查一下,最近這些人當中哪些有可疑的舉動,自然能夠找到真凶!”


    萊絲所說的也不失一個辦法,而且從目前看來,恐怕也是唯一的辦法了。羅斯庫於是點了點頭,對萊絲說道:


    “那麽你立刻就去從這個方向開始調查。親衛軍也好,人口調查局也好,能動用的人都用上,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凶手抓住!”


    “下官明白!”萊絲得到了羅斯庫的指示,便一挺胸膛,舉手向他行了個軍禮,頗有些巾幗不然須眉的味道。


    “還有一點要注意的是……”正當萊絲轉過身去,準備開始著手展開調查的時候,羅斯庫又叫住了她。


    “還有什麽吩咐嗎,殿下?”


    麵對萊絲詢問的眼神,羅斯庫的神情也略微舒展了一些,他輕聲道:


    “一定要注意安全,可不要再受傷了!”


    “我……我明白的……”


    雖然明知道羅斯庫這句話隻不過是出於對朋友的平常關心罷了,可萊絲的一顆心卻又開始噗通噗通地劇烈跳動起來。


    萊絲非常希望能夠帶給羅斯庫一個滿意的答案,可是在經過幾天的調查之後,結果卻讓她感到非常頭痛。


    萊絲豐富的經驗,靈敏的頭腦,再加上親衛軍、人口調查局這兩家合作,想要調查出埃羅克中槍當天,法雷城內擁有手槍一群人當中誰的舉動可疑,並不是一件難事。但是讓萊絲吃驚的是,調查的結果卻表明,法雷城內300多名手槍的合法擁有者,居然全部都沒有嫌疑!


    萊絲調查的方向是這些人在埃羅克中槍當時的不在場證明,如果被調查的人無法說明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在哪裏、在幹些什麽,那麽這個人就必定會受到懷疑。如果被調查的是普通人,要提供一份不在場證明恐怕還真不容易,可萊絲調查的是法雷城內所有擁有手槍的人,這些人要麽是軍中高官,要麽就是向埃羅克的手下傑克那樣的情報局高級特工。這種人往往都不會單獨行動,特別是那些軍中將領,他們身邊時常都跟著護衛或者勤務兵,每個時段去了哪裏也都有專人記錄。而根據這些隨行人員的口供以及記錄,被調查的將領們在事發當時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這樣的調查結果就導致了兩個可能性,第一個便是某位受到調查的高級將領或者特工人員,與他身邊的人一同犯案,偽造了當時的不在場證明。第二個可能性便是那把擊傷埃羅克的手槍,並不屬於任何一個當時身在法雷市內的高級將領或者特工。


    而真相不管是這兩個可能性當中的哪一個,想要在短時間內徹底查清,都是不大可能的。


    教曆993年12月4日,正當帝都法雷因為情報局高官遇襲案件而暗流湧動的時候,帝國東北部距離法雷數千公裏之遙的萊恩河戰區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萊恩河流域的大片肥沃土地原本屬於加爾曼王國和普蘭公國,教曆986年蘭諾第一次衛國戰爭之後,這條河流的中部以及南部流域就全部被蘭諾帝國吞並。在此後的幾年時間裏,加爾曼王國和歸附與瑞沙的普蘭公國不止一次的想要重新奪回這塊土地,但是每一次嚐試都以失敗而告終。如今加爾曼王國國力低迷,再也無法發動對外戰爭,因此對蘭諾帝國萊恩河地區仍舊產生威脅的,也隻有瑞沙帝國而已。


    為了防止外敵入侵,蘭諾帝國在之前的幾年時間裏,建造三座堅固的要塞城市,其中兩座位於萊恩河東岸50公裏處,主要用來防範從普蘭公國邊境西犯的瑞沙帝國軍。第三座要塞位於萊恩河中段的西畔,這座要塞同時也是整個蘭諾國內最大、最牢固的要塞城市,萊恩河戰區總司令部就設在這裏。


    萊恩河流域土地肥沃,人口眾多,更是長期駐守了蘭諾最精銳的第一、二、三,三個軍團,主戰兵力30萬,如果再算上後期、民兵等編製,戰時更是可以動員超過50萬人上戰場。


    如此龐大的軍隊,在整個由諾斯大陸也是相當罕見的。萊恩河戰區指揮官蘭勒?維多特上將是前任皇帝蘭諾裏斯的生平摯友,其人雖然位居高位,卻沒有什麽野心,對蘭諾皇室也是忠心耿耿。也正因為如此,無論是蘭諾裏斯大帝也好,現任女皇阿爾琳娜也好,都放心的將萊恩河流域大片土地和龐大軍團交給維多特上將管理。


    12月4日淩晨2點,萊恩河東北部的布魯卡特要塞正沉浸在一片靜寂之中。


    布魯卡特要塞並不是由蘭諾人建造的,它的曆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個世紀之前。蘭諾人奪得這塊土地之後,便在布魯卡特要塞原來的基礎上加以改造,如今它的城牆已經有15米高,3米寬,頗為堅固。


    從986年至今,布魯卡特要塞經曆了大小戰役不下百次,卻從來沒有失陷過,是名副其實的難攻不落之城。


    盡管有著輝煌的曆史,但駐守布魯卡特要塞的蘭諾第三軍團戰士們卻不因此而沾沾自喜。現在雖然並不是戰爭時期,此刻更是夜深人靜之時,但要塞的城牆上仍舊有不少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回巡邏。


    由於地處偏北,進入12月的萊恩河流域已經頗冷,守夜的戰士們已經換上了呢絨大衣,每個人頭上也戴著古雷拉省運來的棉毛。可盡管如此,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被冷風一吹,還是讓人直打哆嗦。


    “這該死的天氣,我在這座要塞呆了3年,卻始終沒有適應這裏的溫度。”


    一名負責守夜的戰士低聲抱怨著,從他的領章來看,他的軍銜是上尉。


    “大概過幾天就會下雪了,凱普隊長。”


    另一名戰士隨即開口說道,雖然他們的職責是巡夜,但如果在寒冷的黑夜裏呆站一晚上,任何人都會受不了的。因此如果有空閑的話,士兵們就會閑談一番,聊以解悶。


    “唉……”凱普隊長歎了一口氣,道:“還是法雷的氣候比較宜人,以前我在皇宮門口當守衛的時候,可比現在風光多了,不僅可以穿著閃亮的盔甲,每天還能夠見到皇帝陛下。”


    凱普隊長是在三年前調職到布魯卡特要塞的,當時還是蘭諾裏斯大帝執政。


    凱普雖然是從帝都被調到了萊恩河戰區,看似是從一個舒適的環境到了一個惡劣的環境,但實質上他是晉升了。第三軍團被列為帝國軍主戰軍團之一,可不是任何人想進就能夠進的地方。


    因此凱普雖然抱怨個不停,但如果真的要他回到法雷,恐怕就算是用趕的,他也不會回去。


    在主戰軍團裏當大隊長,可比在皇宮門口站崗要威風的多。


    凱普的話多少也引起了他屬下們的興趣,之前說話的那名士官又向他問道:


    “你在皇宮門口當守衛的時候,也見過女皇陛下嗎?”


    “當然!”談到這個話題,凱普上尉立刻就露出了自豪的神情,“當時女皇陛下還是公主,不過那個時候她就經常出入皇宮了,幾乎每天早上,我都會見到她,向她行禮。”


    一句話說完,立刻就引起了四周圍士兵羨慕的讚歎聲。


    凱普自然知道戰友們在羨慕什麽,他進一步說道:“那個時候,陛下已經二十多歲了。父神在上,她可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你們要知道,皇宮那種地方,經常有一些貴族小姐、夫人們出入,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能比女皇陛下還要美的。那個時候我就想了,誰要能娶了她,可就是大陸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這句話雖然對女皇有些不敬,但是此刻夜深人靜,在場的又是生死戰友,凱普說起話來也就沒了顧忌。


    “你這隻癩蛤蟆就別想著吃天鵝肉了,”一名士兵笑道,“也隻有拜耶赫夫親王那樣的英雄人物,才配得上女皇陛下。”


    這句話立刻就引起了士兵們的共鳴,隨後又有一人向凱普問道:


    “聽說拜耶赫夫親王也是極為英俊的人物,你在皇宮見過他嗎?”


    凱普上尉搖了搖頭,如實說道:“當時拜耶赫夫親王雖然已經是位公爵,卻很少出入上流場合。我在皇宮門口當護衛的時候,親王殿下還沒有和女皇陛下訂婚,自然也從來沒見過他。”


    說這話的時候,凱普上尉的語氣有些低落。的確,沒能親眼見過那位傳說中的親王,是凱普擔任皇宮守衛生涯中唯一的缺憾。


    還有士兵想要向隊長發問,可凱普上尉的臉上卻忽然凝重了起來,他的目光也定格在了前方遠處的天際之下。


    “有什麽不對嗎,隊長?”一名士兵發現凱普的神色有異,連忙出聲問道。


    “遠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靠近。”凱普低聲說道,“拉威爾,用你的望遠鏡看看!”


    說著,凱普便伸手向前方一指。


    望遠鏡這樣便利的工具一般隻有高級軍官才會配備,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像凱普這隊負責守夜巡邏的士兵,也會配發一支望遠鏡,以便及時發現意外。


    名叫拉威爾的下士得到了長官的命令,立刻就趴在城牆的垛口上,舉著望遠鏡向前看去。


    僅僅數十秒之後,拉威爾那年輕而又富有活力的聲音就變得焦急起來:


    “長官,真的有些不對!雖然看不大清楚,但好像有大隊人馬站在往我們的方向前進!”


    “什麽?”


    凱普上尉又是一驚,他幹脆從拉威爾下士手中奪過望遠鏡,親自查看要塞的東方天際。


    又過了一會兒,一顆豆大的汗珠從凱普上尉的腦門上低落下來,緊接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


    “全體注意,敵軍接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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