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垂淚之時,英雄扼腕之際。


    可是,此刻隻有垂淚佳人。


    床上熟睡的白易,還並未成為這亂世中的英雄。


    “為什麽你不能隻屬於我一人呢?”


    白易妻子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話音中滿是委屈。“這天下,真的有那麽好嗎?成為受人敬仰的英雄,對你的吸引真的有那麽大嗎?你在我心中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就已經足夠了啊!難道在你心中,如此愛你的我,都比不


    上這天下來的重要嗎?”


    白易的妻子性格一向冰冷,即使她深愛白易,也從未在白易麵前如此吐露深情。


    可是,這一夜,她不得不說。


    即便白易已經熟睡什麽都聽不到,她也要在心上人的身前,將她的深愛盡數道出。


    如果再不說,恐怕今後就再也沒有訴說的機會了。


    “我是一個貪心的女人,可是,我貪圖的不是你所說的那些榮華富貴,我所貪圖的,是有你的陪伴啊。”


    白易的妻子抽泣著輕聲呢喃。


    “可是,我知道一生又何其漫長,你的壯誌雄心總會促使你離開我,我每天都在等待你的離開,每天都在抗拒你的離開,!”


    白易的妻子揮淚如雨。“如果不是我的身體日漸冰寒,無論怎樣我都不會答應你的,可是,我的時日或許已是不多,與其在你麵前死去,不如一人等死,不親眼見證死亡,或許你就不會那麽痛苦


    了吧?”


    白易的妻子擦擦淚水,看向白易的目光中滿是情深。


    “我也該知足了,我自私的霸占了你十六載,也是時候讓你離開去追逐你的天下了,隻是…恐怕我等不到你名震亂世的時候了…”


    白易的妻子伸出冰涼的手摩挲著白易的麵龐,腦中回想的,盡是與白易相處十六載中的點點滴滴。


    “我自幼體寒,成為你妻後,哪怕再冷的天,你都以身體為我驅寒,在最後暖我一次吧,這一次後,我便再也不霸占你了。”


    抹去淚水,白易的妻子臉上帶著滿足卻又不舍的笑,緩緩枕上白易的臂彎,身體緊緊地貼著白易的身體。


    涼玉入懷。


    即使白易已經熟睡,但仍是條件反射一般,將妻子攬入懷中,以如火般的身體,溫暖著妻子的冰寒嬌軀。


    一夜的時間過去。


    當第二日的太陽剛剛升起,白易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今天,是他離家去征戰天下的日子。


    一股豪氣自心間油然而生。


    “亂世紛爭出英雄,我定要在這亂世間留下我的聲名!”


    不過,看著懷中絕美的妻子,白易的心中也是湧上一份濃濃的不舍。


    但卻是極快的被他壓下。


    三年。


    至多三年。


    無論他能否在這亂世中闖蕩出顯赫聲名,他都要回到妻子的身邊。


    這是他對妻子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承諾。


    “當然,我定會竭盡所能在這亂世揚我威名,等我風光歸來,我要讓天下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白易暗道一聲,心中鬥誌昂揚。


    在白易懷中的妻子,也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白易臉上的那抹激動,瞬間掩去眼中剛剛浮上的失落與無奈。


    “要走了嗎?”


    白易的妻子輕聲問道,臉上帶著淺笑。


    在這分別之時,她不能流淚。


    流淚,不美。


    她要讓白易永遠都記得她最美的樣子。


    “是。”白易輕吻妻子額前,而後說道:“待我歸來,你會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子!”


    “好,我等待那一天早些到來。”


    話音落下,笑顏起。


    而白易隻看到了妻子的笑顏如冰花盛開,卻不知妻子的酸楚如摧心剖肝。


    夫妻二人起床,簡單的早飯過後,真正是到了離別的時刻。


    而離別時刻,總是令人感傷。


    雖然白易的妻子想給白易留下最美的笑顏,但是,距離分別的時刻越來越近,就算她想強顏歡笑,臉上也已擠不出半絲笑意。


    而白易雖然是離心似箭,但也是受到了離別前的壓抑氣氛所影響。


    他無言的接過妻子整理好的包袱背在肩上,一手持青銅寶劍,一手牽妻子冰涼的纖纖玉手,一前一後走出家門。


    “就到這裏吧,別再送了。”


    在練劍的清水湖邊,白易緩緩停住腳步。


    “好,那我便送到這裏了。”


    白易的妻子聲音冰冷,望向白易的目光中,滿是不舍與柔情。


    白易一把將妻子攬入懷中。


    “三年,至多三年,三年後,你我在不離分!”


    話音落下,白易狠下心來放開妻子,轉身離開。


    一步…


    兩步…


    十步…


    百步…


    白易未曾回頭。


    而他的妻子,就是那麽怔怔的看著白易的背影,直到白易的身影消失,忍耐許久的淚,終於再度落下。


    兩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地,竟是發出一聲脆響。


    兩粒冰珠,在炎日下,久久不化,分外眨眼!


    “這一別,便是永遠。”


    白易的妻子望著白易離開的道路,心念二字,永別!


    ……


    一別之後,白易投奔一位占據一方的諸侯,隨諸侯征戰四方。


    而白易的妻子,則是織布紡衣,每日思念白易度日。


    半年後。


    白易逐漸嶄露頭角,受到諸侯的提拔重用,在軍中,擁有了一定地位和話語權。


    而白易的妻子,已是許久不曾離開家門。


    不是她不想出門。


    而是不能出門。


    她的體寒症狀日益嚴重,早在三兩個月前就已到了觸水成冰的地步。


    這一日,白易的妻子端坐銅鏡前。


    她看著自己慘白卻依舊絕美的臉,露出了一抹絕望的笑。


    “我這般模樣,還真是不想讓你見到呢。”


    白易的妻子輕聲說道,掀起左手衣袖。


    “這樣的我,恐怕你看到片也是會怕的吧?幸好你已經離開了,你的記憶力,永遠都是我最美的樣子。”


    當衣袖掀起,赫然便是一條結滿了冰霜的手臂!


    “或許用不了多久,我便會被冰封於此了吧?”


    白易的妻子淒然一笑。


    她的半邊身體,已是被冰封!


    而冰封的速度是在日漸加快!


    又是幾日過去。


    一個夜晚之後,白易的妻子,再也沒有睜開眼睛。她躺在床上的身體,已是被寒冰包裹,置身冰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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