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已近傍晚,雲朵鱗次櫛比,覆蓋了澄藍的天空。陽光躲在景雲背後,大地上朦朧著曖昧的光線。


    微風漸有些涼意,一歲的黃世仁,還是坐在涼棚下的光圈裏。但已經不再冥想。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拍打身邊的虛空。手掌每每即將越過光圈的界限,便有一道光幕拔地而起,擋住他的小手。


    這就是畫地為牢的禁製。如果連翻施展開來,便可將無數敵人定身法一般定住,任其宰割。


    果然是玄妙法術!


    小孩就是小孩,還沒有衝破禁製,他就已經在心中狂喜,想象著回到部落解救母親時,就順便把族王囚禁在光圈中,一直到他痛改前非為止!


    而在那件二層的建築中,武藏醒來時發現,自己並非身在客房。反而是在一間囚牢中。


    這囚牢四麵沒有窗戶,全靠當中央從天棚上垂下了的一盞大燈照明。


    那盞大燈上插著百餘根蠟燭,把這件囚牢照得燈火通明。武藏四下環顧看到,牆壁上掛著勾刀、皮鞭等各色刑拘,眼前的地麵上也擺放著老虎凳、透魂樁等大型刑具。


    他不用看自己也感覺得到,他被懸掛在一麵牆壁上,左右手腕都被玄鐵銬鎖住,雙腳下踩著什麽東西,並不牢靠,顯然是用來給他墊腳的。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土腥味,武藏推測,這間囚牢在地下。


    他心中不安起來,更多的是擔心黃世仁。因為他都已經被囚禁起來,不知道接引上人是怎麽對付黃世仁的!


    這時,有腳步聲從門口傳來。武藏趕緊閉上眼睛,用耳朵聆聽門口的動靜。


    隻聽吱呀一聲,囚牢的門開了。


    一個寬厚而溫和的聲音笑道:“酒已經醒了吧,別裝睡了!”


    武藏見被揭穿,隻好睜開眼睛,怒視著從門口向自己走來的接引上人,喝到:“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害我?”


    “哪裏是害你呢?”接引上人仍舊在笑,但那笑容比臘月的冰霜還冷,“我隻是留你片刻。誰讓你說你是峨眉仙宗的呢?”


    “是又如何?”


    “峨眉仙宗被天神滅門盡人皆知。人人也都知道,是因為峨眉仙宗私藏太虛之火,惹怒的天神!”接引上人悠悠然說著,信步走到武藏麵前,端端地坐在一張椅子上,仰著臉,笑望武藏,“你雖模棱兩可,但既然你要去極樂世界,老朽推測你當是要把太虛之火放回去吧?”


    武藏不語,仍舊一臉怒容地瞪視接引上人。


    接引上人卻當他是默認了,微笑著抱起肩膀,靠在椅子上,繼續說道:“方才你昏睡時,我檢查了你的隨身之物,卻沒有發現太虛之火。想必是你藏在何處了。你若是聰明,就告訴老朽,老朽自然會放你和那小朋友離開。”


    武藏仍舊不語,怒視接引上人的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來。


    接引上人沒有一皺,怒道:“小子,識時務者為俊傑。老朽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抵抗。就算你不怕死,就沒有擔心過外麵那小子?你若是不說,我就將它剝皮拆骨,頓成一鍋湯給你吃!”


    “你……”聽到接引上人說出如此下作的威脅,武藏氣得七竅生煙,厲聲斥責,“你明明是個修仙之人,卻不走正途。反而要做出這樣畜生不如的事,枉費你修行數百年!”


    “哈哈哈!修行之人就該走正途麽?也不知誰是峨眉仙宗哪個蠢貨教出你這麽個蠢徒弟!”接引上人眉眼一瞪,怒笑道,“我修行數百年,修為早已堪比天師。本應白日飛升,位列仙班。但天神嗤我出身,絕不許我蹬上九霄雲外。如今你既然帶著太虛之火前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隻要得到太虛之火的力量,就可以洗髓脫胎,成為真神。上了天宮隻怕還要淩駕於三尊四聖兩護法之上。”


    接引上人滔滔不絕,說得氣血噴張,麵容也因嫉恨而猙獰起來,全無先前那番仙風道骨的姿態。


    武藏隻覺得這人心胸狹窄而歹毒,更因為對天神的憎恨,而決定他滿嘴都是瘋話。於是怒斥道:“當了天神又能如何?不過是做個高級的狗腿子!”


    “混賬!你敢辱我?”接引上人登時大怒,揮掌就抽了武藏一個嘴巴。打得武藏眼冒金星,嘴角流血,他卻還一把捏住武藏的下巴,冷笑著說道,“小子,你隻怕不知道太虛之火的力量吧!老朽豈會當天神的走狗!”


    他說得正是激情澎湃,也不理武藏是否願意聽下去,又抽身說道:“太虛之火乃是大梵天點燃的宇宙第一道光。古往今來數百萬年,隻有三個人得到了太虛之火的力量。第一個得到太虛之火力量的人叫盤古,他在大梵天之後創立並劃分了三界、九天、十地,被後世尊稱為帝原始;第二個得到太虛之火力量的人叫榆罔,他掃清魔障,鎮壓妖族,被後世尊稱為帝炎尊;第三個得到太虛之火力量的人叫軒轅,他率領諸神創世,並製定物理人倫,被後世尊稱為帝鴻尊。這三個神帝,因為創造了萬古不世的基業,而被後人奉為三清,至今仍是不可逾越的存在。如果老朽得到太虛之火的力量,將成為第四位千古神帝。哼哼,到那時,帝釋天就算給老朽提鞋都不配!”


    “哼,你這樣奸邪之人,怎能與三清並論?”武藏冷笑著反唇相譏,“若是讓你得到太虛之火的力量,恐怕比帝釋天更可恨,三界將永無寧日!我絕不會把太虛之火給你!”


    “哦?是給我,不是告訴我!”接引上人眯起眼睛,右手撚著白色胡須,審視著武藏。


    忽然,他眼中精光四射,一把抓住武藏的衣襟,厲聲冷斥道:“可見這太虛之火就在你體內!”


    說完,接引上人忽然結了一個手印,啪啪啪地在武藏身上拍打起來。不出片刻,他的臉色更加猙獰起來,興奮地笑道:“你的經脈中竟有餘溫!即便是修煉三昧真火之人,也不會產生這樣的現象!可見太虛之火就在你丹田裏!”


    武藏驚得目瞪口呆。他早已功力盡失,卻不料這接引上人還能以玄法探出他丹田內的太虛之火。驚訝之餘,他更是心如死灰,暗叫一聲:不好,吾命休矣!


    果然,接引上人獰笑過後,雙眼都充滿了血絲,釋放出貪婪的光芒。雙手揪住武藏的衣襟,一把扯開,露出武藏的胸膛和小腹。雙眼不停地上上下下打量著,如鳥爪一般的手指,按在武藏的胸膛上,一點一點往下移動著、撫摸著,舌頭不由自主地舔舐著唇角,口水滴答。


    呲溜——貪婪的情緒令接引上人按耐不住,竟然把臉靠過去,深深地舔著武藏的小腹,仿佛要把那裏麵的什麽東西吮吸出來一般。


    武藏被他鬧得怒火蒸騰,厲聲怒斥:“混賬!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不許辱我?”


    “嘿嘿嘿,哪裏是辱你!”接引上人慢慢抬起頭,燈火映照得他那張猙獰的臉陰晴不定,目光更顯猥瑣。他一邊用顫抖的手,撫摸武藏的小腹,一邊貼近了獰笑著說,“我要把太虛之火取出來!可能有些疼,你便忍耐一下!隻需要……”


    他聲音一頓,武藏隻覺得小腹一陣劇痛,溫熱的感覺頓時泛濫開來。他知道,那是他的血,在噴湧而出。


    接引上人一隻手已經刺進了武藏的小腹,直奔他的丹田而去。一邊掏撥,一邊咬著牙說道:“想必是有封印封住了太虛之火,它才不至於發作。看來要把你的丹田整個掏出來,在解開封印才行!你……忍住哦!”


    武藏痛得鑽心蝕骨,忍不住啊啊慘叫。


    可是接引上人卻因此而更加興奮起來,“對!就是這樣!不要停!啊……這裏少有人煙。我已經大半年沒有活剝過人皮了!這叫聲……真是美妙!真是悅耳動聽啊……”


    他一邊癲狂般地狂叫,一邊用力地在武藏的肚子裏翻騰。可是找了半晌,卻也摸不到武藏的丹田。


    武藏被他這樣折騰,痛得神魂顛倒,眼前一黑,竟痛得昏了過去。


    接引上人見慘叫聲停止,不禁不滿起來,“小子竟隻有這點耐力!想那些被我剝皮的人,可是把整張皮都剝下來,還在慘叫呢!真是沒用的東西!這丹田怎麽也摳不到呢?”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怒喝:“放開武藏!”


    接引上人回頭一瞧,隻見黃世仁站在門口,正怒視著他。


    “好徒兒,原來是你!”他鬆了口氣,笑道,“等師父找到了太虛之火,重塑天宮。便叫你做護法!”


    “你才不是我師父!”黃世仁氣得暴跳如雷,“你竟然這樣謀害武藏!你禽獸不如!快把他放開!”


    “哼!不識抬舉的東西!你能奈我何?”接引上人立即惱怒,再不理會黃世仁,直把掏進武藏小腹的手抽出來,嘀咕道,“這丹田忒的難找!隻怕要把他肚子整個剖開才行!”


    說著,接引上人轉身就要去拿掛在牆上的勾刀。忽然聽黃世仁大叫一聲“畫地為牢”,他腳下就靈光一閃,出現了一個光圈。


    看到這情形,接引上人不禁樂了,抬起頭來,猙獰地瞪視著黃世仁,怪叫道:“我的好徒兒,你用師父的法術對付師父,不是自尋死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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