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元年,四月十四。</p>


    陰雨連綿,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p>


    “呼~”</p>


    睡夢中的賈珠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而後摸了一下額頭的汗珠,然後定睛看了一下,一切都沒什麽改變,才知道他是做噩夢了。</p>


    昨天發生的事比較多,他想了半夜,也沒得出什麽太有用的東西,最後隻得胡亂睡下,偏生又做了一個噩夢。</p>


    賈珠揉了揉太陽穴,而後喊來晴雯等小丫鬟給他穿衣洗漱,待賈珠打開書房的門後,方才發現天空是昏暗的,院裏白色、黃色、粉色的花瓣被雨水無情地衝刷著,一遍又一遍。</p>


    賈珠接過晴雯遞來的油紙傘,而後朝晴雯說道:“你去通知紈姐兒一聲,讓她先吃早膳,不用等我,我去東府一趟!”</p>


    “是!”</p>


    晴雯忙恭敬的應聲道,她能察覺到賈珠今日心情不好,若是以往,總會和會和她打趣幾句。</p>


    待賈珠來至寧府之後,賈薔和管家賴升趕忙迎了上來,賴升忙將手裏的鬥篷遞給賈珠,不過賈珠並沒有接,而是朝賈薔說道:“薔哥兒!你去族學通知一聲,今日休學一日!”</p>


    賈薔忙道:“大爺放心,侄兒這就去通知!”</p>


    賈珠本來要直奔天香樓的,但是卻從管家賴升口中得知,昨夜他離去之後,賈蓉和賈薔將賈珍給抬到了尤氏房中,因此賈珠隻得和賴升一起前往尤氏房中。</p>


    待賈珠來至尤氏房中,但見尤氏紅腫著雙眼正安靜地坐在外間炕上,大氣都不出一個,就連賈珠來了,也沒有起身迎接之意。</p>


    賈珠見此便掀開帷幔,朝房間走去,待他來至裏間,看到賈珍正安靜地躺在床上,胡太醫正坐在床頭給其把脈。</p>


    賈蓉一見賈珠來了,忙上前要行禮,不過卻被賈珠給製止了,畢竟這種時候是不能打擾胡太醫診治的。</p>


    賈珠輕手輕腳的來至床邊,但見賈珍已然清醒過來,不過眼神卻是渾濁無光的,即便他來了,賈珍卻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p>


    且說賈珍出了這樣的事,寧國府眾人自然是緊張萬分,所以昨天晚上尤氏、賈蓉、賈薔是輪流照顧賈珍的,今早尤氏給賈珍喂藥的時候,賈珍忽然睜開了眼睛,尤氏趕忙讓人去請客房的胡太醫。</p>


    胡太醫其實早就診斷出了結果,隻是賈蓉、賈薔年齡都還小,而尤氏一弱女子,如果將他的診斷結果告訴她,隻怕她一個弱女子很難接受,因此便一直故作把脈,實則等賈珠來。</p>


    “唉!”</p>


    胡太醫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而後起身朝賈珠說道:“珠大爺!老朽本以為珍大爺吉人自有天相,能度過這一劫,轉危為安,但眼下看來無疑是老朽昨日說得最糟糕的那一種情況,珍大爺雖性命無憂,但口不能言、全身癱瘓,隻怕......很難好起來了!”</p>


    賈蓉忙急道:“胡太醫!你再好好診治一下,不論需要什麽名貴藥材,不論花多少銀子,我都給你尋來!”</p>


    胡太醫不停的搖著頭,而後說道:“大爺此病,發的太急,非藥石能醫,老朽醫術淺薄,貴府還是另請高明吧!”</p>


    說完,胡太醫便起身離去,雖然胡太醫隻是一個九品小官,但賈珠並不敢怠慢他,而是親自將他送出府,並且讓人用馬車送了回去。</p>


    待賈珠重新返回房內之時,但見尤氏和賈蓉如同失了主心骨一樣,隻是坐在賈珍床前不停的哭泣。</p>


    賈珠見此忙道:“大嫂子!蓉兒!你們先別哭,聽我說一句好不好?”</p>


    二人也知道昨晚多虧了賈珠方才保住寧國府的臉麵,因此趕忙停止啼哭,而後靜等賈珠話語。</p>


    雖然賈珠心裏明知賈珍變成這樣那是生不如死,還不如一死百了來的痛快,但心裏這麽想,嘴上卻說道:“容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珍大哥眼下還沒死,若是死了,你們再哭也不遲。眼下當務之急不是哭,而是照料好珍大哥的起居生活,然後暗中請名醫前來診治,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方法讓珍大哥好起來,回頭我在查閱古籍,看看又沒有什麽偏方可以治好此病,最起碼讓珍大哥能開口說話總也好過這樣直挺挺地躺著不是嗎?”</p>


    </p>


    賈蓉忙反應過來,而後說道:“我這就去請張太醫!”</p>


    “且慢!”</p>


    一道聲音陡然從外邊傳來,但見一身穿道袍的人從外麵走進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賈敬,賈敬早來了,不過聽到賈珠在說話,便站在帷幔外等賈珠說完方才進來。</p>


    尤氏一見公公賈敬來了,忙哭得泣不成聲,而賈蓉對於這個祖父,則是畏懼的,但一想起祖父是尋仙問道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而後說道:“祖父!求您老人家出手救救父親!”</p>


    “大老爺!”</p>


    賈珠忙朝賈敬拱手問候了一句。</p>


    昨晚賈蓉和賈薔沒敢將此事告訴賈敬,直到今早才派人去通知,家中出了這樣的事,賈珍畢竟是賈敬的兒子,豈能視而不見,因此便騎馬趕來了。</p>


    出乎賈珠預料之外,賈敬讓尤氏下去之後,竟然當著他的麵給賈珍把起脈來,這讓賈珠不由得有些心虛,深怕賈敬一會說出什麽中毒之類的話,畢竟他對賈敬的醫術有多高,是一點都不知道,而且賈敬給他的感覺是看不透的那類人。</p>


    再者他給賈珍的那藥丸,賈珍吃了多少,剩下多少,又放在了哪裏,賈珠是一概不知,若是知道了還能銷毀罪證,眼下可好,隻能緊咬牙關讓自己鎮定下來。</p>


    良久,賈敬方才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而後說道:“珍兒沉迷女色,不注重調養,昨兒個酒後行房又中風,元陽盡失,即便好起來,也是廢人一個。蓉兒你就算是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請來,隻怕得出來的診斷還是一樣的,而且這樣的事多少會損害我們賈家的名聲,知道真實情況的人是越少越好,也不宜聲張,若是外人問起,就按胡太醫的說詞回答即可!”</p>


    “是!孫兒謹遵祖父教誨!”</p>


    對於賈敬的命令,賈蓉自是不敢不遵從,隻得老老實實的回答。</p>


    待安排好一些事之後,賈敬又朝賈珠說道:“珠哥兒跟我去書房,我有事要交代!”</p>


    賈珠原本放鬆的心刹那間又緊張起來,不知道賈敬要和自己說什麽,但也隻得跟著賈敬一起朝寧國府書房走去。</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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