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唱從掩體裏跑出去的瞬間,整個比賽場都被點燃了。眾軍官密切注視著賽場上的四位士兵,他們各自的首長更是攥緊拳頭,緊緊盯著自己的兵。紫龍倒是比較淡定,因為他初來二十七旅,而曉唱也是個新兵,所以贏了不是他的功勞,輸了也不是給他丟臉。


    曉唱提槍疾奔,才跑不到十米,周圍便響起槍聲,裝了紅色漿液的子彈打在周圍石頭、油桶上炸開,濺出血紅色液體,看上去有些嚇人。曉唱一個側滾,躲進油桶後方,他喘著粗氣,伸手摸了摸頭頂,頭頂的信號裝置還沒有冒煙,證明他尚未被擊中。沒有經曆過戰場的他幾乎不敢相信,在這樣的大雨中,敵方竟然可以第一時間發現他並且對他進行攻擊。埋伏在樓內的一〇一師士兵是兩位經曆過實戰的老兵,作為空降兵,他們擅長的就是在惡劣自然環境下對敵展開進攻。前幾年英索克國內反對黨兵變,被英索克政府軍趕到兩國邊境。英索克軍方請求大辰帝國允許他們繼續平叛,這意味著英方將有可能派軍隊開赴大辰境內,大辰軍方明確的駁回了英軍的請求,隨後,兩國軍方進行合作談判,在兩國邊境線上劃出了一條120公裏寬的軍事合作區。一〇一空降師的兩個團被空投到國境以南的英索克境內,配合英索克陸軍第三十一師和駐紮在國境線以北的帝國軍一二九師對英索克叛黨進行合圍。而後,因為和英索克軍產生矛盾,一〇一師被困在英索克境內的深山中,一二九師奉命翻越國境,前去接應一〇一師。這一舉動遭到英索克叛軍利用,叛軍從南北兩側猛烈進攻一〇一師和一二九師,兩師死戰突圍,退回國境內,死守國界。和英軍的軍事合作也就此破裂。這兩名老兵參加了這次作戰,而且在撤回國內時負了傷,所以這兩位是真正見過血的兵,在殺氣上自然蓋過新兵蛋子一頭。


    曉唱躺在油桶下暗自惱怒,麵對這樣的對手,他必須想出更好的辦法。他探頭從油桶邊望去,根本看不清楚那棟樓裏哪裏有對方的狙擊點。但是,他探頭的一瞬間,子彈卻打了過來。曉唱急忙躲回去,暗自驚奇,敵人究竟是怎麽發現自己的?這時,躲在原來掩體內的海文指了指帽子,喊道:“紅的!”曉唱嚇了一跳,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帽子並沒有冒煙。海文著急的擺擺手,喊道:“紅頂!看得見!”曉唱恍然大悟,在大雨中,他們比賽特製頭盔上的紅色煙霧報警器特別顯眼,根本就成了對方的靶子。曉唱急忙去脫帽子,而場邊的喇叭又喊起來:“比賽中不允許脫帽,脫帽視為被爆頭!”曉唱停了下來,他想道,為什麽自己卻看不見對麵的紅點呢?對方用了什麽方法把報警器的紅色給蓋住了?就在這時,隻見海文飛快的抓起一把茅草,在手中編製起來,不一會就編出了一個草帽。他把草帽扔向曉唱,曉唱大喜,沒想到海文還有這一手。原來,裝甲武器裝備造價昂貴,而且被擊中後造成的傷害也很大,因此,如何在戰場中掩藏裝甲武器是裝甲兵的必修科目之一。在平日裏,搭建迷彩帳篷,或用自然環境所允許的材料製作坦克覆蓋物,是這些坦克兵的日常訓練項目,編個草帽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曉唱帶好草帽,從油桶另一側故意冒出一頭,果然,沒有遭到敵方射擊。他立即從油桶旁跑了出去,跑出去沒幾步,敵方又開始開火。這一次,曉唱看清了火力點的位置,他迅速的鑽到一麵破牆後麵,對著二層的窗口開火。這裏距離那幢樓隻有大約60米,雙方基本都可以看清對方的位置。曉唱一麵射擊,一麵想辦法進一步突破,但樓上布防的一〇一師的兩名經驗豐富的老兵絲毫不給機會。曉唱射擊,他們則躲起來;曉唱一冒頭想出來,立刻火力壓製。突然,另一側也響起槍聲。原來海文一直跟在曉唱後麵,躲在了另一側的掩體裏,他對著曉唱比劃手勢,意思是他開火壓製對方,讓曉唱迅速突進。曉唱心領神會,趁海文開火的空,又竄出來向前尋找更有利的射擊位置。但一〇一師的兩個老兵各據守著兩處狙擊點,海文的火力無法完全覆蓋。曉唱跑出來沒多遠,立刻遭到另一個角度的攻擊,他慌忙躲起來,又摸了摸腦袋,確保沒有冒煙。就這樣,雙方在距離50至60米的區域內不斷射擊,躲避,僵持了好幾分鍾。


    海文在另一側掩體裏大喊道:“老弟!不要再往前了!沒有機會再往前了!就地射擊!想辦法先打中一個!”曉唱回了一聲好,他從掩體裏舉起槍,瞄準敵方藏匿的位置。但是敵方一直躲在牆後麵不出來,他們的槍又是比賽特製的,隻能打出紅漿彈,射出去打在牆上,隻能留下一抹紅。如果是實戰,子彈就可以穿牆了。曉唱想,必須按照之前說的,誘敵出洞了。他把槍綁好,往後看了一眼海文的位置,希望自己誘敵出來的時候,海文可以把握好時機。可就在此時,海文從後麵的掩體中一躍而出,邊跑邊對著敵方二層射擊。曉唱大吃一驚!海文的想法和他是一樣的,隻不過他先跑一步,自己去做誘餌了!海文繞著幾個掩體不斷地跑,一〇一師的兩個兵卻非常沉得住氣,隻躲在牆後射擊,絕不冒頭。和紫龍之前分析的一樣,這兩人在戰場上處於保守派,個人技戰術非常出色,但絕不輕易主動出擊。想要誘使這樣的敵人出洞絕非易事。就在此時,海文站在了場地中央,原地對著二層的一個據點射擊,這一舉動終於勾起了二層敵方的戰欲,隻見那個士兵從二層窗口拐角冒出來,想要一槍“擊斃”海文。說時遲那時快,兩聲槍響,曉唱“擊斃”了那個從窗口冒出來的兵,而海文也被另一側的敵人擊中。海文脫下不停冒煙的帽子,笑了笑,一邊退場一邊對著躲在掩體裏的曉唱喊:“小子!你他媽的給我挺住!不拿兵王,回去我抽你娘的!”不知為什麽,曉唱有些想哭。全場將官也為進攻組大義凜然的進攻配合而鼓掌,雷展起立鼓掌,大笑著喊道:“算你娘的有種!不是個慫貨!”


    現在,比賽變成了曉唱和一〇一師的老兵之間的一對一較量,這兩人間,必有一個會拿下兵王的頭銜。一〇一師師長暗暗不滿,在他的預想中,決賽攻守雙方,都是一〇一師的才最好,可如今竟也隻剩下一個獨苗了。而且,他的對手還是個新兵蛋子,勝之不武,輸了更是丟人。


    曉唱暗想,這下可就來真的了,沒有誘餌,但敵人也沒有雙重火力點,一對一幹上了!這下敵方想必會更加保守,沒有絕對的好機會是不會出頭的。曉唱暗自笑道:“行啊,那咱們就來硬的吧!就看誰更快更準了!”說完,扛上槍就跑了出去,敵方一見曉唱跑出掩體,立刻不停的射擊。曉唱繞著曲線在幾個掩體之間飛快的跑來跑去,有幾次漿彈就打在他身邊,炸出來的紅色漿液濺到了曉唱的衣服和褲腿上,但並沒有命中軀幹。躲藏在二樓的老兵異常冷靜,最多隻冒出半個肩膀,采取節省彈藥的點射,不斷追逐曉唱。突然,曉唱臥地一個翻滾,抬槍回頭一甩!子彈擦著二樓老兵躲藏的門梁飛進去,打在後麵的牆上,紅色漿液濺了老兵一後腦勺。老兵暗自一驚,趕緊躲進門內,心裏暗暗地誇起了這小子的槍法。他躲了半晌,聽外麵沒動靜了,又轉出去半個身子找曉唱的下落,就在這一刹那,老兵肩膀露出門梁的那半秒鍾,一顆紅色漿彈狠狠命中老兵的肩膀,打的老兵“唉喲”喊出了聲。曉唱一直跪姿戳在原地,就等老兵冒出來的那一瞬間。紅色煙霧從二層的門裏飄了出來,老兵走出房門,舉手示意中彈。


    這一下整個將官席炸開了鍋!一眾軍官給曉唱報以熱烈的掌聲和呐喊聲,一個參軍未滿一年的新兵,在兵王大賽中幹掉有實戰經驗的空降師老兵,這絕對可以被寫入史冊了。一〇一師師長一拍大腿,怒罵道:“你他娘的露個肩幹啥!”他周邊的軍官都勸他不要動怒,說些勝敗乃兵家常事的老話,然而師長還是一臉怨念,極度不悅。紫龍心裏笑笑,這個兵,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曉唱被請上領獎台,鏡頭對著他來了個特寫。紫龍這才看清他的臉。這小子,確實有當年紫龍的風範,他滿身泥濘,身上濺滿了紅色漿液,但烏黑油亮的長發下,一雙朗目卻閃著靈動的光芒。他一手舉著槍,另一手握拳,在台上不斷地狂呼。眾軍官都笑他撒野,但也沒停下鼓掌。軍部負責人走上台,為他帶上“兵王”緞帶,頒給他“兵王”獎杯。同時,又叫二營長上台,授予該營“兵王營”錦旗。二營長拍著曉唱的肩膀,激動地朝將官看台紫龍所在的位置揮舞錦旗。


    紫龍對身邊的助手說:“叫他回部隊後,來我辦公室。”便離開了校場。


    回到部隊的那天早上,曉唱來到旅長辦公室,說道:“報告旅座!七零七團二營一連三排戰士曉唱前來報道!請旅座指示!”


    紫龍示意他稍息,半開玩笑地說道:“兵王就該有兵王的氣勢,你應該說‘十九軍兵王前來報道!’”


    “報告,在下不敢!”


    “哈哈哈,有何不敢?再來一次,大聲!”


    “旅座當真?”


    “你快點的!怎麽磨磨唧唧的?我看你開槍那一下怎麽那麽利索?”


    “報告旅座!十九軍兵王,曉唱,前來報道!請旅座指示!”曉唱使出吃奶的勁吼道,吼完繃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紫龍放聲大笑起來,說道,“好小子!你參軍多久了?”


    “報告旅座,參軍半年!”


    “半年?那你這身手都在哪練的?”


    “報告,我從小和爺爺在森林裏長大,爺爺教我習武,我在森林裏瞎跑。打槍是排長教的,一教就會!”


    “嗬?好一個‘一教就會’!”紫龍笑著讚歎道,轉而又問,“你為什麽要參軍啊?在森林裏陪你爺爺不好嗎?近幾年帝國周邊局勢很緊張,一旦打仗,你想過你會死嗎?”


    “報告旅座,我爺爺告訴我,好男兒就該保家衛國!他叫我來參軍!我不怕死!爺爺說,好男兒當衛國死戰疆場,馬革裹屍!”曉唱一字一鏗鏘。


    紫龍點點頭,輕聲說道:“照這麽說,到了兵役期滿,你會申請留隊咯?“


    “是的!”曉唱幹脆的答道,“這是爺爺的願望,也是我的理想!”


    紫龍感歎道:”你爺爺是個大義之人啊!得你休假的空,替我向他老人家問好!”


    “是!待我祭掃時,定為旅座轉告!”


    “什麽?”紫龍大驚,自感失語,“你爺爺原來...什麽時候...?”


    “報告旅座,爺爺半年前辭世!遺願令我參軍!”


    紫龍一時百感交集,感歎這世上竟有如此識國家民族大義的山野老人,不由得對曉唱越發刮目相看。


    “你說你久居深山野林,那你可知帝國的曆史?”紫龍又問道。


    “報告旅座,我知道。爺爺教我習武之空,便與我說帝國的過去。”


    “哦?那你說說看。”


    “報告旅座!帝國開國至今,有三百五十二年。三百多年前,前朝腐朽,多地起義,南部以王纓為首的起義軍已占領南方大部地區。隨後,大帝一世陛下領開國大將戰卿、龍勇、驍駿、戎飛及起義軍數千,從拉沃爾山南下,攻打前朝守軍。以千騎破萬敵,揮師西去,蕩平北境。大帝陛下由是稱帝,設國號為大辰,是為帝國元年。三年後,大帝陛下親自領兵三十萬,攜大將戰卿、龍勇,南下與南方起義軍開戰,戰五年,破王纓軍,王纓拜為部將。大帝令其守東南,令龍勇守西南。又命戰卿、戎飛把守北境,駿驍領中央軍,坐鎮中原。由此,天下一統,四海太平。雖屢有敵侵犯我邊境,但大帝一世陛下設立的五大軍區,協同抗敵數百年。帝國版圖逐步擴大,五大將製度沿用至今。”


    “不錯。”紫龍讚許的點點頭,“如今咱們的總司令,就是邦西集團軍的第一百零一位總司令——玄森大將。”紫龍轉過頭又問道:“你可知道我們國家的軍事學院?”


    “呃,這個我不知道。”


    “哈哈,無妨無妨。我看,你爺爺是個老派的愛國人士。帝國的軍事學院是近十幾年才設立的,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這樣,我來給你介紹介紹。”


    “帝國一共有五所軍事學院,綜合實力最強的,是位於帝都的帝國皇家軍事學院。這裏被譽為將軍的搖籃,設立至今十八年,從中走出少校以上軍官數百位。這裏主要是培養將領,之前允許普通到年齡的男性入學,現在已經基本隻允許在部隊當過幾年兵的人去進修了。現在的校長,就是榮真大元帥。”


    “這五所中,有兩所是專門的陸軍學院。一所位於西北軍區駐地,叫做西北陸軍軍事學院。西北集團軍總參謀長璞鬱上將擔任校長。一所位於南逸省省會南郡市,叫做帝國陸軍大學,玄森大將任校長。這兩所學校都設立了陸軍相關的軍事教學科目,如步兵科、炮兵科、通訊科、雷達偵查科等等,實力不相上下。剩餘兩所,一所位於東北諸仙省郞瑜市,叫做帝國空軍飛行學院。顧名思義,是培養空軍的。東北集團軍總參謀長施琬上將任校長。一所位於東南臨海城市霖嶼市,叫做帝國海洋軍工大學。當然,就是海軍大學。帝國海軍艦隊總司令青虯上將任校長。這五所大學,為帝國三軍輸送著難以計數的軍事人才,是我軍後備新生力量的保障。”


    曉唱聽得入了迷。他從小在他爺爺的野路子教育下長大,看了不少書,寫了不少字,卻從未接受過正規軍事方麵的教育。聽紫龍介紹完這五所軍事院校,曉唱的眼睛直放光。


    “好,我介紹完了。”紫龍說道,“那,你想去哪一所啊?”


    曉唱吃了一驚,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去這些學校裏學習。


    “旅座!你的意思是...讓我去讀書?”


    “嗬嗬,你別瞪那麽大眼睛看著我!”紫龍笑道,“有你喜歡的學校嗎?”


    “報告旅座!我不敢放肆挑選!一切盡聽旅座安排!”曉唱激動地眼淚快要出來。對他來說,這是一次最最好的機遇,他做夢都沒想到過自己可以去帝國最好的軍事學院進修。相較於“兵王”的稱號,這份進修的機會,才是莫大的殊榮!


    “好。我打算先讓你去帝國陸軍大學的步兵科學習,兩年畢業。然後再去帝國皇家軍事學院進修,總共四年的時間。”紫龍說道,“帝國皇家軍事學院是有軍部批準的授銜權的。每一位畢業生,學校都會以他的能力給他授銜。如果四年之後你可以順利的以少校軍銜畢業,我會調你回二十七旅任營長。”


    “謝旅座!”曉唱激動地快要哭了出來。


    “先別謝的太早!”紫龍說道,“以少校軍銜畢業,是我對你的最低要求。這可不簡單!如果你小子在學校不好好學習,天天調皮搗蛋,貪玩偷懶。就給我滾出部隊,一輩子別想參軍!明白了沒有?”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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