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大了?


    看來是撿了個漏。


    想在洗劍閣撿漏可不容易,約上徐千算果然是明智之選。


    薑慕白輕揚唇角,喜上眉梢,問:“何出此言?”


    “玄青劍這名字十有八*九是定武分部鑄器匠師隨口取的。”徐千算雙手握住劍莖,將劍首對向薑慕白,笑道:“薑兄,仔細看。”


    即使是開了眼竅的薑慕白,也隻能依稀看到圓形劍首中央刻著兩個模糊的簡體字。


    “黑日?”


    “是‘墨陽’,這把劍有些年頭啦。”


    徐千算將玄鐵鑄造的長劍交還薑慕白手中,解釋道:“墨陽一詞,出自《國策·韓策》,既是地名,也是劍名,《史記》有書曰:天下之劍韓為眾,一曰棠溪,二曰墨陽,三曰合伯,四曰鄧師,五曰宛馮,六曰龍泉,七曰太阿,八曰莫邪,九曰幹將。”


    薑慕白眨了眨眼,若有所悟。


    棠溪、合伯、鄧師、宛馮聽著很是陌生,之後的龍泉、太阿、莫邪、幹將倒是耳熟能詳,墨陽劍能與它們並列,看來也是來曆非凡。


    “墨陽,墨陽劍。”薑慕白品味片刻,笑道,“這名字不錯,比玄青劍好多了。”


    “白玉京禁軍固守天唐國都,從不離城,但在第二次全麵戰爭時期,有一支名為‘玄驤衛’的禁軍編入天唐遠征軍,遠渡星海,支援聯邦。你手中的墨陽劍,正是玄驤衛軍官製式佩劍。”


    徐千算說完,凝視薑慕白手中的青黑色長劍,仿佛在審視一段曆史,久久不語。


    薑慕白心感疑惑,追問道:“既然是遠征軍軍官的佩劍,怎麽會出現在這兒?第二次全麵戰爭,是在四十年前吧?”


    “嗯,四十二年前。”徐千算點點頭,唏噓道,“龍門大捷後,遠征軍貪功冒進,在陽關以外中了埋伏,援軍尚未趕到,遠征軍已全軍覆沒。你問這柄墨陽劍為何流落至此?也許,是某個逃兵把它帶出了戰場,也許,是拓荒隊伍撿了回來,幾經轉手到了定武,被人賣到當鋪或劍譜換錢。總之,肯定有段故事。”


    連洗劍閣的鑄器匠師都沒能在修複過程中認出墨陽劍的來曆,而徐千算隻是看了幾眼就能把來龍去脈說得如此詳細,也難怪他有底氣自稱“人形百度”。


    薑慕白琢磨片刻,回過味來,問:“所以,這隻是柄下品寶兵,並不是什麽隱藏的名劍,神兵?”


    徐千算翻了個白眼:“薑兄,你不僅長得美,而且想得美。”


    “那你說我賺大了?”


    “當然是賺大了啊,玄驤衛的編製至今沒有恢複,墨陽劍的收藏價值遠高於使用價值。”


    “噢!”薑慕白恍然,“那我該去哪裏出手?”


    薑慕白可沒有收藏愛好,俗氣點說,要是能把藏品出手變現,再回來買一把中品寶兵或上品寶兵,那才叫賺呢。


    徐千算認真思考一會兒,答道:“鄴都有拍賣行,不過,墨陽劍放在冀州出不到好價錢,扣掉拍賣行抽成,隻能小賺幾萬。如果帶去天唐,我估計能賣個百八十萬的永安通寶,人聯幣與永安通寶的匯率是一比一點二。”


    得,白高興一場。


    鄴都來回跑一趟,旅宿、簽證費用就要幾千上萬,再算上時間成本,是賺是虧還不一定呢,至於天唐,路途遙遠,薑慕白壓根不作考慮。


    既然墨陽劍合眼緣,又不方便出手,那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薑慕白收劍入鞘,向徐千算道了聲謝。


    看徐千算不像缺錢的人,用錢對他表達謝意反而敗好感,薑慕白想了想,說:“挺晚了,我回去做桌好菜,我們喝幾杯?”


    “不了,我爺爺睡得早,我得先回家給他講睡前故事,改天再去你家蹭吃蹭喝,回見。”


    徐千算擺擺手,說走就走,爽利瀟灑。


    薑慕白目送徐千算的背影遠去,低聲說了句符合當前畫風的台詞:“真是個妙人。”


    今天收獲不小,三十萬預算能買到一柄具備收藏價值的下品寶兵,外加一把專仿和一把短劍,說是血賺也不為過,薑慕白心情大好,回家時忍不住哼起了一百年前的流行歌曲。


    然而推開門後,好心情不翼而飛,因為他看到令人心痛的一幕。


    屋內,薑徽音摟著嘟嘟蜷縮在牆角,兩邊臉頰掛著淚痕,麵色蒼白,如雨後梨花。


    魯迅先生說,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薑慕白對此深信不疑,直到這一刻,他有所動搖。


    看見小丫頭哭成這樣,最先填滿他心房的情緒不是憤怒,而是悲痛。


    “哐當”


    價值超過三十萬的劍匣被薑慕白隨手扔在地上,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牆角蹲下,急聲問道:“徽音,怎麽了?”


    薑徽音一反常態,咬住下唇不說話,似乎是覺得在哥哥麵前哭泣很丟人,她低下頭,用額頭抵著膝蓋,把臉埋在彎曲的兩腿間。


    薑慕白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焦躁,輕撫薑徽音的短發,盡可能溫柔地問:“徽音,發生什麽了?”


    “學校,明天,特殊考核。”薑徽音啜泣著說出幾個零碎詞匯。


    薑慕白鬆了口氣,還好這丫頭沒有給出“我沒事”、“我很好”之類的回應,不然真叫人揪心。


    期末考核而已,再糟糕也有限度,就算她所有科目全部不及格,也隻是一時失利而已。


    薑慕白隻願這丫頭能健康快樂地成長,至於其他,不做要求。讀書也好,習武也好,都是她的選擇,薑慕白作為兄長,有義務解釋說明不同選擇將會帶來不同後果,但沒資格規劃她的人生。


    “明天期末考核,沒準備好?”薑慕白輕輕拍著薑徽音的後背,柔聲道,“沒事,盡力去考就行啦,考完我帶你去吃大餐呀。”


    “不,不是的。”薑徽音抬起頭,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說道,“五年級的特殊考核,是要我們明天把兔兔帶去學校……嗚——”


    薑徽音說不出口,可薑慕白已猜出大概。


    以前他在網絡上看過一個新聞,說大和某地學校讓年幼的學生把肉豬當成寵物養大,在學生與“寵物”有了感情之後,讓他們親眼目睹肉豬被送進屠宰場宰殺,以此培養學生的生存意識。


    薑慕白一度以為這是無良自媒體編出的故事,沒想到真有人會做這種不可理喻的蠢事。


    “我不想……嘟嘟什麽都沒做,為什麽要這樣對它。”


    薑徽音很用力地搖頭,接著,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哥哥。


    “哥,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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