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反正從進來,齊凡便再也沒出去過。</p>


    他就那麽安靜的坐在床榻邊上,眼中隻有一人。</p>


    隨著一聲細微的嚶嚀之聲,齊凡的溫潤如水的眼眸出現了一抹波動,下意識的往前湊了湊。</p>


    薛玲兒費力的睜開了眼眸,雙眼無神,腦海中不斷有片段閃過,她就像經曆了一場噩夢一般。</p>


    她還記得,自己突破結丹時,師尊欣喜的表情。沒有絲毫作假。</p>


    當自己境界穩固之後,還記得,師尊說,隻要自己接受了傳承陣法,那就可能短短時間內就可以追上凡哥。</p>


    可是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那個一直待自己極好的師尊,竟然會拿自己當鼎爐。</p>


    這麽多年的師徒之情,難道就沒有一絲是真的嗎?</p>


    眼角一滴清淚劃過。</p>


    讓齊凡看的心疼不已,寬大的手掌握住那有些微顫的玉手,柔聲道:“沒事了,玲兒,我在。”</p>


    同時心中對燕無雙就這麽輕易的死了更加不爽,但人已經死了,再如何也沒意義了。</p>


    薛玲兒閉上眼眸,玉手緊緊的握著那寬大的手掌,眼角清淚不斷劃過。</p>


    齊凡默然無語,輕輕的將其抱在了懷裏。</p>


    懷中的薛玲兒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衣襟在眨眼間便有了一絲濕意。</p>


    齊凡本就不是花言巧語之輩。</p>


    如今更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用那寬大的手掌在其後背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希望這樣能讓其好過一點。</p>


    山洞內的哽咽聲持續了很久,然後便是漫長的寂靜。</p>


    剛蘇醒的薛玲兒本就極為虛弱,又回憶起這難以言喻的悲痛,就這樣縮在齊凡的懷裏睡著了,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個雪夜一樣。</p>


    此刻的她不是什麽結丹修士,也不是什麽百花宮的天之驕女。</p>


    她隻是一個無助的‘小女孩’。</p>


    薛玲兒自幼喪父喪母,雖不滿燕無雙將其強行帶走。</p>


    但這些年在竹峰,她的的確確在燕無雙的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關懷。</p>


    </p>


    即使這種關懷很嚴厲。</p>


    雖沒有明說,但她內心已將燕無雙看成了極為重要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修煉有成之後仍然留在竹峰。</p>


    這種背叛比殺了她還難受,這種打擊對已經失去過一次至親的薛玲兒來說是很殘酷的。</p>


    齊凡極為輕柔的拂去玲兒臉上的絲絲淚痕,生怕吵醒她。</p>


    感受著懷中平穩的呼吸,齊凡既高興又揪心。</p>


    高興的是,她哭了,不管再大的悲痛,哭出來就會好很多。</p>


    哭,是一個人發泄的第一本能。</p>


    揪心的,也是她哭了,齊凡真的不願見到玲兒落淚,也同樣知道這種打擊對玲兒來說又多沉重。</p>


    這也是齊凡在燕無雙被擒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報複的原因。</p>


    若不是燕無雙心智不穩主動說出薛玲兒的一絲消息。</p>


    齊凡都根本不會搭理她,哪裏還會有那頓暢快的報複?</p>


    山洞中的濕意凝聚成水滴掉在地上發出‘嘀嗒’、‘嘀嗒’之聲。</p>


    在寂靜的山洞中顯得那麽的清脆與響亮。</p>


    不知過了多久,睡著的薛玲兒輕顫了一下,嘴中蚊聲呢喃著,“不要,不要...”</p>


    似乎是夢到了什麽很可怕的事情。</p>


    齊凡隻能用自己的側臉貼著那烏黑的秀發,希望這樣能給與夢中的玲兒一點力量。</p>


    突然,薛玲兒猛地驚呼一聲:“不要!”,隨即便醒了過來。</p>


    看著陌生的山洞,感受著周身的溫暖,抬頭看著那熟悉的麵容。</p>


    一把死死的抱住齊凡,‘嗚’的一聲就哭了出來。</p>


    是那麽的無助,那麽的傷心。</p>


    齊凡緩緩的拍著她的後背,根本沒有心思感受胸口的那柔軟和飽滿。</p>


    在其耳邊低語道:“沒事了,玲兒,我在呢。”</p>


    半晌過後,薛玲兒失魂的開口道:“凡哥,真的是師尊做的嗎?”</p>


    齊凡聞言默然不語,答案已經很明顯了。</p>


    薛玲兒在齊凡的身上借力坐了起來,雙目沒有焦點的看著齊凡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p>


    事實如何兩人誰都清楚,可她依然問了出來。</p>


    似是在問齊凡,卻又是在問自己。</p>


    “難道力量,就真的那麽好嗎?”</p>


    “難道,開心快樂的活著,不比什麽都重要嗎?”</p>


    齊凡抬起雙手,有些微顫的撫上了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p>


    極為心疼的看著薛玲兒道:“這世上本沒有對錯。”</p>


    “力量,也不分善惡。”</p>


    “都是人心惹的禍...”</p>


    “活著比什麽都重要,能開心快樂的活著,已經是一種極為美好的事情了。”</p>


    “至少,我們都活下來了不是嗎?”</p>


    薛玲兒麵無表情的聽著,直到最後一句,‘至少,我們都活下來了。’</p>


    她的眼中才出現了一抹波動,開始重新有了焦點。</p>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齊凡為了救她,冒了多大的風險。</p>


    稍有不慎,便是屍骨無存。</p>


    內心中的悲意緩緩被緊張與關心壓了下去,“你怎麽樣?你傷的重不重?”</p>


    齊凡咧嘴一笑,在自己胸前用力拍了拍,山洞傳來一陣悶響。</p>


    “我壯的像頭牛,一點事沒有!”</p>


    “不信你看。”說著還起身蹦了兩下。</p>


    這是齊凡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的一麵,有些幼稚的一麵。</p>


    換做任何一個人來,估計都會膛目結舌。</p>


    但薛玲兒卻是心裏一暖,嘴角微不可查的彎了一下。</p>


    這是兩人年幼時最常見的一幕了。</p>


    隻要齊凡玩耍的時候受了傷,一見到薛玲兒立馬裝作無事的模樣。</p>


    薛玲兒心中的悲意都在這一刻被衝淡了一分。</p>


    而她嘴角那一閃而逝的笑意也被齊凡捕捉到了。</p>


    心裏一振,這樣有效!</p>


    隨即各種年幼時的場景一一在薛玲兒的眼中顯現。</p>


    玄元宗的根基之地,最重要的靈脈所在,竟然出現了一幕‘傻子’逗樂的場景。</p>


    這些回憶在薛玲兒的腦海中一一浮現。</p>


    終於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見到如此,‘傻子’不由的更起勁了。</p>


    而薛玲兒,笑著笑著就哭了,是暖心的哭,是幸福的哭。</p>


    她自然知道,齊凡都是為了讓自己不再那麽悲傷。</p>


    一個元嬰尊者能放下身段做出這樣的事情。</p>


    有郎如此,還有何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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