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風血雨夜,明月亦染紅。


    天之元年六載,秋風凜冽,圓月將滿,在這九璃國邊境兩軍聚首,劃地廝殺。


    在淒婉的月光之下,兵戈相向,血肉橫飛,使得這方圓百裏血腥撲鼻,黃沙赤紅,宛若修羅地獄。


    “殺啊..”


    伴隨這嘶吼之聲,身披銀鱗盔甲的熱血少年,舉戈向前,將地方一名殘弱老兵胸膛刺破,舉過頭頂。


    戰場之中,個人的勝利往往激憤而短暫,這少年的笑容剛剛揚起,便已經凝固,因為他的頭顱以被敵軍的兵戈斬斷,拋向長空。


    兩軍交戰,主將必安營在戰場臨近,以便於指揮戰鬥,使得軍團兵力集中發揮。


    百裏外,一座銀狼旗幟的營地中,銀甲精兵徘徊巡查,若見一生人,手中兵戈方無情將其斬殺於此,將帥所居,防禦極強。


    眼見一匹染血的白馬飛馳而來,見精兵攔截,那馬上的銀甲男子索性勒住韁繩,翻身下馬。


    “緊急匯報,莫要攔阻”這男子手中的玉牌一拋,被那銀甲侍衛查看過後,很是恭敬的將玉牌送回到了他的手中。


    邁入如飛的他來到主營前,單腿跪地,抱拳說道:“報,戰場有變,南流叛軍自損兩千普通兵力,將我軍派出的兩千銀狼軍折隕”


    “兩千對兩千?”營帳之內,端坐在桌前觀悅書法的白臉男子,眉頭微皺,放下手中的竹簡後,向站在自己一旁的黑袍老者輕言道:“軍師如何看?”


    “昨夜南流先發之人,觸動精銳兵力,將我軍折隕千人”這黑袍老者撫須說道:“銀狼軍團替換掉普通軍力後,南流也撤銷了精銳兵力,老夫認為他們是在以死士搏我精英軍力”


    “不錯”這白臉青年盯著帳外凝視片刻後,冷笑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幸好本帥提前埋伏了八千銀狼軍,今夜我要親自出戰指揮”


    南流之人彪悍與智慧同存,原本是一個王國,因為九璃的擴展而被覆滅,剩餘勢力被九璃收繳,其主加封九璃封王傳承數代,現任封王不甘附屬,故遭九璃率軍剿滅。


    “本帥陸天雲!誰願一站?”


    回應他的是一杆長矛,矛尖距離他尖僅有拇指那麽長的距離,被這身著錦衣,發束玉冠的圓臉男子雙指夾住。


    “銀狼軍團,果然厲害”這男子言談間,手腕一扭,竟將矛頭折斷,將這突然出擊的銀甲男子眉頭洞穿,鮮血飛濺。


    “殺啊”


    廝殺之聲從未間斷,不過這名為陸雲天的男子卻是來去自如,穿梭在亂戰之中折敵無數。


    “聽我號令,弓箭手準備”數裏之外,騎坐在黑色馬匹之上的銀甲男子,淡漠的凝視著眼前這片戰區,手中長劍揮舞,冷喝道:“射殺”


    羽箭離弦,刺破長夜,慘絕人寰的慘叫之聲繚繞耳畔,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現在他就可以領兵圍剿那些南流叛軍,將那叛逆首領的頭顱提在手中便可以交差,那樣的話自己就可以被國主加封進爵。


    這麽一份完美的差事,如果沒有三皇子的推薦,根本就輪不到他,要知道九璃國內大將諸多,而他僅僅是在訓兵之上有些才能而已。


    然而現在的情況,以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因為慘叫之聲短暫的很,取而代之的是淒婉唯美的琴曲之聲,這琴曲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然而卻出現了,他也不該如此不安,但是現在的他的確心悸萬分。


    “何人鳴琴?速去查探清楚”這男子眼睛微微眯起,恨聲道:“企圖幹擾我的,都要讓他的生命定格今夜”


    兩名探子並沒有去探查,因為他們已經被將帥身邊的軍師攔住,這軍師眉頭緊皺,低聲說道:“將軍可有所感?我軍現在應該都被這琴曲擾亂心緒,如果現在出擊,不敢保證不會反勝而敗”


    “小小琴曲,能令我軍士氣下降?”這白臉將帥長劍一挑,便將兩名探子割破了喉嚨,死在掙紮之中,他輕言道:“軍師乃是三皇子的親信,難道會懼怕這琴曲?不知其中有何緣由?”


    就在他的話語說完後,琴聲音律驟變,聽在耳中竟有種厭生厭世的念頭,若是心念不堅定的現在已是自刎於此,就連這白臉將帥都是滿臉驚撼。


    “是她…”軍師皺眉不減,搖頭歎息道:“如果能夠有人把琴聲彈的如此神奇,恐怕也就隻有那位,被奉為九璃第一琴師的追月仙子了”


    “什麽?是她?”聞聽軍師的話語之後,就連這白臉將帥也是麵色蒼白,苦笑道:“她欲插手此事?當真不愧為第一琴師,不過閑事倒也管的太多,我們暫且撤離,此事上告國主,看她還怎麽應付”


    戰區之內,玉冠束發的圓臉男子麵色慘白,他原本算準的穩勝居然遭遇慘敗,若非是這離奇的琴聲,恐怕現在的他已經被埋伏的敵軍摘去了頭顱,他雖不能確定彈琴之人是誰,但是這琴技無雙的豈非隻有一個人?


    而且就算別人能夠有此琴技,也不一定能夠止住那上千敵軍,所以他現在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但卻不知是何用意。


    “追月仙子一曲止戰,羽王陸雲天感激不盡,仙子初到邊境,不知可否現身讓小王進下地主之誼?”忍痛將胳膊上的羽箭拔出後,這圓臉男子說道。


    “琴音取於韻,韻取於天,天欲止戰,小女子不敢恭維”這飄渺的聲音無源可循,但聽起來十分悅耳好聽,道:“還請羽王莫要責怪”


    “好一個天意”這羽王雖被博了麵子,但是卻未生氣,因為這個女人單論琴技便可止戰千軍,更何況她還有一個身份是九璃禦樂公主,國主的幹女兒,而且自己一介名義上的封王,她能如此婉拒,也算是給自己台階下了。


    邊境某地,玄月之下,迎合著淒婉的月光,青衫女子竟足立虛空,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般,將胸前泛著碧光的玉逐之琴屈指彈奏,琴聲宛若滄海出龍,輝煌之中瞬息覆滅。


    夕陽斜追,枯柳失魅


    蝶舞花間,醉臥枯田


    金樽酒淺,斷暮清寒


    一曲終了,女子輕輕落下,將這碧玉雕製而成的九弦古琴置於琴匣,碧玉之光盡數掩藏於這雕龍木匣之中。


    “一曲往生,殘念流散”女子一聲輕歎,將琴匣賦予背後,消失在這染血的慢慢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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