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奴婢去收攏東西,您休息休息。”她說,一邊說,一邊去了,屋子裏麵涼颼颼的,我看著她忙前忙後,覺得阿綠也是很累的樣子,我不方便在這裏糾纏,我看看天色——“我出去走走。”


    “姑娘,您一個人暫時就莫要到處亂走了,看看風景早早回來,殿下也是快回來了,倒是莫要讓我們分頭去找您了。”她說,我聽阿綠那苦口婆心的話,不免一笑——“也好,也好。”


    我畢竟不能走遠,已經冷了,我就是想要出門去看看風景,已經是梧桐深院鎖清秋的時候,周邊一片辛涼,我到前麵走廊的位置,走困了,休息休息。我剛剛坐好就看到一團白色的霧氣已經過來了。


    是繞公主,繞公主笑著走了過來,“你已經好了,你何不感謝感謝我?”


    “與你何幹,感謝你,感謝你不殺之恩不成?”我說,一邊說,一邊玩味的笑著,繞公主呢,倒也是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已經說道:“實話說,你可能不知道,醫官是堅決不建議要你好起來的,理由與哥哥一樣。”


    “對了,也包括阿綠。”她說,我現在迷惘起來,究竟他們為何不希望我好起來呢,“真是豈有此理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我說,一邊說,一邊看著眼前的女子。


    “哦,”她笑了,“大概你還不清楚,我將這裏的燈燭亮起來,你自然是清楚了。”她笑眯眯的說,但是我從那冰冷的笑顏中卻是看出來一種冷厲的算計,我不知道究竟應該說什麽。


    看著繞公主,繞公主很快的,手中已經閃爍了一下,我看到一蓬明亮的光芒,照耀在了周邊,這才笑了,但是與此同時,我看到水麵上一個恐怖的幻影。


    “啊,怪物。”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醜陋的一張臉,那張臉幹枯衰敗,好像是塵泥中出現的一隻癩蛤蟆,臉上坑坑窪窪,且色澤那樣的晦暗,讓人一看就覺得很是恐懼與惡心。


    我幾乎要嘔吐了,我踉蹌了一下,我怯生生的看著水麵——“你,你作弄我,那是什麽?你讓什麽怪物出頭來嚇我,我必然是要告訴你哥哥,看看你哥哥難道部灌管束管束你。”


    我一邊說,一邊嗔怒的看著眼前的繞公主,繞公主已經一笑,“你果真是糊裏糊塗不成,仔細想一想,這半夜的,水中的東西不是倒影又是什麽呢?”


    “倒影,這裏並沒有那樣一隻怪胎,倒影是你的還是我的?”我一邊說,一邊冷笑,不過很快的,我的手已經條件反射的劇烈的顫抖起來,然後我瘋狂的已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一開始,我以為我的一張臉,因為保養的不好,這才有了褶皺,但是現在我恍惚已經明白了過來,並非如此,而是因為,我的一張臉上,已經毀容嚴重了,這,大概就是三昧真火的傑作,這是玄彥帶給我的痛苦。


    為了確定,我終於還是到了曲闌幹的位置,看著水麵上自己的一張臉,我幾乎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了,真是可怕極了,我以前是那樣的好看一個女子,簡直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但是現在呢,現在,這水中我的一張臉,恐怖的簡直好像是一個噩夢,我咬咬牙,一邊探頭探腦的觀看,一邊淚水已經斷了線的珍珠似的繽紛起來——“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對嗎,這才是你的目的啊?”


    “姑娘好生糊塗,自己已經在三昧真火中燒成了這樣子,難道就不自卑,我哥哥是天神一樣的人物,可以容忍你,故而不願意要你看到你的本來麵目。你總是嘲謔我妖族不好看,殊不知真正不好看的現在是你自己呢,你往後終於不能五十步笑百步了,對嗎?”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冰珠一樣,一下一下的進入到了我的耳朵裏麵,我再次看著水麵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這才說道:“你為了不殺了我,我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你為何不動手呢?”


    “一來,我已經準備殺你,但是我發現,你現在擁有了無上靈力,我想要殺你,好像已經可能性不打,這二來,我覺得——”她的語聲比剛剛還要冰冷,“這樣子,比殺了你還要大快人心,還要有意思呢。”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她喪心病狂的笑著,我聽到那樣接連不斷的笑聲,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後,我用力的推開繞公主——“你哥哥是不會在乎的,因為他畢竟愛我,我還會變,不成,我要變臉。”


    但是,我明明知道,我從玄彥那裏並沒有學到真正的幻術,我一邊用盡力量準變回去,但是我並沒有成功,臉還是那樣醜陋,醜陋的我自己都已經嚇壞了。


    我不知道,每天麵對那樣一張臉,並且每天都要親吻我這樣一張臉的溫非鈺,他是不是也忍耐住了惡心,這才可以和我耳鬢廝磨的,我好難受好難受啊,我沒有辦法變的好看點兒。


    旁邊的繞公主已經笑了——“你還要枉費心機不成,要是我們妖族,那是自然而然可以千變萬化的,無奈,你是一個芥豆一般的人類,你就算是陪伴哥哥也不過是是三五十年罷了。”


    “現在,我之所以不準備殺你,就是想要你看看,你自己變成了什麽樣,哥哥的愛,也是你配擁有的不成,漓之夭,你看看自己,你摸摸自己的臉頰,你就說你自己配不配。”她的話語,好像冷冰一樣。


    我歎口氣,“你哥哥會喜歡我的,會的,會的啊,你滾,你滾,你滾啊。”


    “是,我是準備離開了,我也是相信哥哥會喜歡你的,無奈的是,哥哥即便是喜歡你,但是你自己呢,你喜歡你嗎?你如此心高氣傲的一個人,頂著如此這般的一張臉,簡直讓人不可思議的厲害了。”


    “我……”我抓著曲闌幹——“走,你走,不然我會殺了你。”


    “是,我好怕。”她一邊說,一邊去了,我看著水麵的自己,我用雙手將發絲撥開,用力的瞪圓了眼睛,看著水麵的自己,水麵就好像鏡麵一樣,淡淡的一片琉璃色,我已經看清楚了。


    三昧真火果然是厲害,我現在已經真正麵目全非,我沒有了眉毛,我臉上大幅度的燒傷,那一次我昏迷不醒,所以,我並不知道他為了我一定也是費勁力量,我終於好了。


    隻是,我再也沒有之前那樣好看的一張臉了,現在,這張觸目驚心的臉,要我一看,我自己都覺得恐慌,一種後背發涼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想要立即顫栗,我幹嘔了一下,好難看。


    我不能想象,要是溫非鈺果真已經變成了這樣子,我還有柔情蜜意嗎,我還能一如既往的愛著溫非鈺嗎?想象畢竟與現實還是有落差的,我現在喪魂失魄的往回走,在門口就已經遇到了阿綠。


    “姑娘去了哪裏,現如今才回來,殿下都已經快要過來了。”她一邊說,一邊擔憂的看著我,不過很快已經將目光從我的臉上移動走了,我現在有多麽難看,已經不言而喻。


    我盡量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現的樣子,“沒事,就是隨便在外麵走走,現在,我想要告訴你,我從現在開始還是按照你的意思,假裝自己沒有好起來,你該演戲就演戲。”


    “好,姑娘是明白人,我如何就是糊塗蟲呢,一定不會要姑娘穿幫的,現在,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好了,我們進去。”一邊說,一邊握住了我的手,我在阿綠那溫暖的手掌中得到了蘊藉,這才朝著屋子去了。


    不多久,溫非鈺已經到了,其實,我很自私,我今晚不過是想要試探試探究竟溫非鈺對我是不是還是愛著的。


    “吃飯了嗎,看看你,又是瘦了不少。”誇讚,典型的誇張,不過是兩三天沒有見麵而已,何故這樣呢?我聽到他這麽說,不禁微微一笑——“已經吃過了。”


    他的目光溫柔的落了過來,落在了我的臉上,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絲毫的歧視都沒有,我沒有想到,他居然對於我沒有絲毫的歧視,我深吸一口氣,發現溫非鈺並不知道我已經看得見東西的事情。


    “溫非鈺,要是有一天我準備走了——”我一句話沒有說完,他那溫暖的手已經捂住了我的嘴巴,“又是說笑起來,你如何可以走呢,即便是你想要走,孤也是不會讓你離開的。”


    “但是人生天地間,不過一百年罷了,忽如遠行客,對於你們來說,我們是壽命非常短的一個族群,我是要走的,我是要死的,那一天以後,你會如何呢?”


    “不會,我會想辦法見你救活的。”


    “又是癡人說夢起來,我如何就是可以救活的,人生一世,原是都要死的,這是倫理綱常,你就安心看著我去就是,我會將純魄之心拿出來,給你許願,你看如何?”


    “我和你在一起,為的是我的心,而不是為了純魄之心,固然純魄之心強大,但是我並沒有絲毫的覬覦,我會好生保護你的。”他一邊說,一邊抱住了我的肩膀,我早已經淚如雨下。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看得出來溫非鈺是真正喜歡我的,他已經在我的額頭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上,簡直已經坑坑窪窪,但是他呢,他絲毫不介意,親吻的和品嚐一樣情致綿綿。


    其實,他不這樣就好了,我就不會內疚,越發是這樣,我越發是覺得自己愧疚的很,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配得上他的那一位了,現在,我就是想要離開,但是我並不能。


    “答應我,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的活著,我死之前你立即將純魄之心給拿出來,好嗎?”我一邊說,一邊看著溫非鈺,溫非鈺說道:“我不會要你死。”


    “但是,人總是要死的。”


    “不會,不會的。”他怒吼,我看到他今晚動了肝火,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這才抱住了溫非鈺了,“你說會就會,你說不會就不會,好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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