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以後,例行公事,我伺候溫非鈺用藥,這幾日也的確是不得不說,我與溫非鈺之間,已經逐漸習慣於目前的狀況。他並不知道這一碗藥中,有的是我的血液。


    我心甘情願,一百個心甘情願。看到他吃了藥,麵色逐漸紅潤起來,我沒有不開心的,等到那一碗藥徹底喝完了,我懸空的心這才逐漸的歸回原位。


    “今日的藥——”溫非鈺畢竟是溫非鈺,這麽快已經可以品嚐出來,今日的藥與前幾日不同,好在我畢竟還是知道,應該如何遮掩,我絕對不會要他知道的,這碗藥簡直費盡心血。


    “今日的藥,是我們私下裏經過研究的,對您的病況應該大有裨益,您服用以後,要是好,長此以往就是,要是覺得不好,我們私下裏再次研究研究,不費事的。”


    “哦,原來這樣。”他點頭,畢竟那一碗藥中,有我的鮮血,我的鮮血本身就與眾不同,他吃過了這一碗藥以後,看起來好像精神奕奕,比前幾天還要好很多呢,我看到溫非鈺閉目養神,立即悄然無聲的行禮。


    他擺擺手,我自然而然的隱退,這麽一來,我提心吊膽的出來了,好在,我最近喬張做致的,他總是沒有發現,要是讓溫非鈺知道,我既是伺候他的粗使丫頭,又是伺候他的醫官,還是那一隻海蜇。


    真正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我出來以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因為失血過多,我這才不忘記給自己包紮,但是我是開心以及的,我一邊想著,一邊已經默默無聞的給自己包紮起來,我受傷的事情,連我最親近的田螺姑娘都不能告訴。


    因為,一旦是讓他知道了,自然是覺得我傻到了家。


    有人敲門,我明白,自然是田螺姑娘,慌亂中,將紗布已經收攏好了,“就來,就來。”我一邊應聲,一邊已經站起身來,不多久,已經到了門口,伸手將門打開,看到的就是田螺姑娘。


    “進來吧。”我一麵笑著,一麵已經伸手,握住了田螺姑娘的柔荑,田螺姑娘已經跟著我進入了屋子中,“都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究竟是遇到了什麽情況,倒也是開開心心的。”


    “姐姐有所不知,他現如今逐漸的好起來,我沒有不開心的。”我笑的一定是很甜蜜,她跟著也是笑了。“那自然是好的,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他終究有一天好了,會遠走高飛的。”


    “是,他不過是隨喜隨喜罷了。”我咬住了嘴唇,不錯,他是隨喜隨喜就走的,他走了以後呢,我要從哪裏去找他,我沒有想過這個艱深的問題,我抽口冷氣,不免看著眼前的田螺姑娘。


    “你必然是可以出謀劃策的,好姐姐,你旁觀者清,究竟告訴我,事情該怎麽樣處理啊?”我這樣一說,田螺姑娘已經笑了,並沒有什麽太多的建議,其實這建議我也是早早就已經想過了的。


    “你要是讓他明白,你就是漓之夭。他如何就不會留下來,之所以現在沒有留下來,那完全是因為,他並不知道你的身份,總是會知道的,隻在你罷了。”她一邊說,一邊輕輕的笑了。


    我好似明白過來,但是我畢竟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良久良久的沉默,我終於說道:“不,我不能。”


    “因為什麽?”田螺姑娘語聲略微焦急,眼睛也是刨根問底的看著我,能因為什麽呢?不過是因為——因為之前的種種,已經注定我並不能做某些事情,我尤其是不能承認自己就是漓之夭。


    而漓之夭呢,還是永遠都找不到的好,我咬著嘴唇,看著她,她已經明白過來,溫暖的手掌已經敦厚的落在了我的手背上,隨即說道:“我固然是知道你有這麽一重顧慮,不過你想必也是已經看出來,他沒有你也是不可以的。”


    “可以,可以,他沒有我,活的很好很好,而我與他在一起,我帶給他的麻煩與損失,是不可估量的,所以,我還是不要現身了,真的不好。”我一邊說,一邊歎息,田螺姑娘已經笑了。


    “你畢竟還是錯了,這樣折磨他,與你到底有什麽好處呢,要知道。兩個人要是喜歡對方的,在一起自然是有排除萬難的勇氣。”是,是,道理顯然是如此,不過知易行難啊。


    這些道理,聽起來是那樣的簡單,但是坐起來又是那樣的困難,我立即搖頭——“不,不,不能。”


    “哪裏有什麽不能的,好妹妹,人生一世,不多多為自己鋪墊,可活著做什麽呢,我要是你,必然是很快就要和她在一起的,你必然是會明白。”她一邊語重心長的說,一邊看著我。


    我固然是明白,我也固然是喜歡他,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前提,所以——我堅決不能與溫非鈺在一起,我會因為我的自私自利,毀滅了他的,之前無論是大膽的還是小心的嚐試,帶溫非鈺的總是無言的痛苦與悲催。


    現在看來,我哪裏還有那種一往無前的勇氣,我是一個倒黴鬼,他不靠近我,一切都好,一旦是靠近我,後果……不,不,凡此種種,我不是沒有考慮,而正是因為我已經考慮甚多,這才……


    導致現在我,不能大展拳腳,好在,我已經有了溫非鈺的孩子,我有了他的骨血,往後即便是不能與溫非鈺明目張膽的在一起,我在看到孩子的時候,終究也是會想起來他的,這樣一來,我務必快樂。


    “我何嚐不知道,愛情是最好的,自然是可以排除萬難。”我比較頹唐,用事實說道:“隻可惜,排除以後,還有萬難呢,我這一生,總不能讓溫非鈺不停的為我犧牲,我做不到。”


    “但是,他愛你。”


    “我也愛他。”這個,不用說出口,看得出來,我為溫非鈺,也是什麽都心甘情願做的,我可以變做各種模樣來取悅他,去靠近他,但是,我並不能過分的自私,剝奪掉原本就不能……


    “那麽為何不在一起,這就是人族說的兩情相悅。”田螺姑娘知道的真多,我不禁淒涼的一笑——“要是果真已經傾慕他,我就要放開手的,那才是愛,愛不是捆綁,而是遠遠的看著他,他開心就好。”


    是,為了溫非鈺,我是沒有什麽是事情不能做的。這奇談怪論,多少讓田螺姑娘微微的訝然,不過,很快的,她還是嫣然一笑,說道:“畢竟你也是已經想到了,且行且珍惜,暫時他是不會走的,你多多過去親近親近,隻一點,莫要勞累到了自己。”


    “謝謝姐姐提醒,並不會。”我點頭。


    勞累?不,不,不,我並不覺得,反之,和溫非鈺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幸福感簡直爆棚,那是一種享受,並不是忍受。那種非常美好的感覺,不言而喻,對別人,或者這的確是一種承擔,但是對於我,隻要是可以看到他開心的笑一笑,我就會開心。


    這種感覺,已經注定了,我與溫非鈺之間的各種,我們兩個人同樣是開心的,過了許久,我這才想起來,今晚我還要到溫非鈺那邊去呢,這才笑著說道:“好姐姐,你去吧,我稍事休息,不多久又要過去呢。”


    “也好,總之,你莫要累壞了自己,我都不依你的。”田螺姑娘一邊說,一邊已經去了,我這才點頭,說休息,其實我並不能很好的休息,不多久,我已經朝著他那邊去了。


    現在,我是一隻海蜇,我的觸須晃動著,傘狀物中,有光芒已經一點一點的閃爍起來,我進入了溫非鈺的屋子,他呢,也是剛剛起來,我看到他已經紅光滿麵,多好啊,隻要溫非鈺好了,我無比開心。


    我喜形於色,一邊晃動自己的大尾巴,一邊已經到了他的身旁,他看著我,伸手,我已經落在了他的手掌中。


    “什麽事情,你這麽開心。”他笑了,這樣美麗的笑容,可以讓你頃刻之間感覺到,大自然的花兒,在這一瞬間都綻放了,天寒地凍的堅冰,在這麽一刹那,全部都融化了,冰消雪融,萬物複蘇。


    我吸口氣,眼睛看著麵前的他,他呢,不假思索,已經輕輕的撫摸一下我的腦袋——“該死,我又是忘記了,你畢竟是不能說話的,不過看到你開心,我好想也是很開心的樣子,對了,我今日身體好像比昨日好很多。”


    我立即點頭,認真的看著他。他呢,已經一笑:“反正好多了,我帶著你到外麵的世界去走走,你看如何呢?你們想要到塵世中去,原本就是難上加難的,我與你關係好,自然是希望帶著你去大開眼界,不過你要是同意就要,要是不同意,我也不會為難你。”


    我立即點頭,他已經笑了,指了指銅鼎,我進入了,他已經長身玉立站起身來。不錯,血液的滋養是不能形容的,要是僅僅用藥,必然不會有什麽作用的,但是現在不同,他的身體顯而易見已經好多了。


    我進入銅鼎,他揮揮手,靈力已經縈繞在了我的銅鼎與他之間,飄飄蕩蕩中,我們兩個人已經朝著前麵的位置去了,出了南海,原來外麵的世界已經華燈初上,他騰身,已經上了一片白雲。


    我始終若即若離的飄蕩在他的肩膀位置,時而在左麵,時而在右麵,飄忽往來,沒有什麽蹤影,不多久,我們兩個人已經到了高空,從這裏往下俯瞰人族,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一片流光旖旎。


    “這裏是帝京,帝京到了夜晚總是如此,熱熱鬧鬧的。”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因為是居高臨下,所以我很快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場景,但是因為多時不見,那場景居然也是變得陌生起來。


    我看了許久,這才回味無窮的歎口氣,我喜歡人族,喜歡這裏的熱熱鬧鬧,但是我知道,人族中的熱鬧是不屬於我的,現在,他們一定是在大張旗鼓找我,我現在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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