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知道,但是末將也有兩句話想要告訴您。”


    我沒有走,駐足看著渾身濕漉漉的裴將軍,伸手,將他的衣裳變得幹爽起來,他感激的看著我,“說吧,我洗耳恭聽。”我以為,他會說什麽關於丫頭的話題,但是錯了,事實證明,並沒有。


    “您對於末將的懲罰,末將全盤接受。”這是他的開場白,其實,我早已經料到了的,但是我猜到了開始,卻沒有猜到結局。


    “所以,懺悔不如改過,你知道的,你還有機會,不像是有很多事情,但凡是錯過了,這一輩子就沒有補救的機會了,我隻是想要告訴你一個淺顯易懂的道理罷了。”我想,他畢竟還是明白了過來。


    “往事不可追,過去心不可的,現在心不可的,未來心不可的,當下,你想要做什麽,隻管去就是,有我在支持你,什麽種族歧視,這之類的一切,我但願你早點兒忘記,以後不要一誤再誤了,不然就連我都不會放過你,好小子。”


    我一邊說,一邊朝著前麵去了。


    但是,我剛剛舉步,裴將軍已經跟在了我的身後,衣帶當風,很有點兒倜儻,我不明就裏,該說的,我已經告訴他,該教訓的,我也是已經教訓完畢,但是為何,他竟然這樣呢?


    大概是執迷不悟,算了,姻緣這東西,有就有,沒有何故強求呢,我因為經曆過的風霜刀劍比較多,現在對於很多造化都能看淡。


    隻是我可憐丫頭罷了,現下,耳邊又是醫官那肺腑之言,上上策,中策,以及下策。事到如今,我應該在這多選題中好歹拿出來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但是我一個都沒有用到。


    在很多時候,很多東西,需要冷卻的,我希望可以得到暫時的冷卻,而不是窮追猛打,很多事情,在解決的時候,是棘手的,但是經過沉澱以後,或者我們會有與之前與眾不同的想法。


    基於此,事情的況味也就變了,我至少是這樣認為的,但是他呢,他為何還孜孜不倦起來,是嫌將丫頭傷害的還不足夠不成,亦或者畢竟還有其餘的話要說,我隻能站在了原地,等著。


    他終於還是站在了我的身旁,與我齊平的位置,我喜歡這麽一個大公無私的地方,至少,這麽一個地方,對於我,對於他,都是非常微妙的,我們是站在一個平等線上的,是你我之間都能相互洞徹內心的距離。


    “你,還有話說?”顯然,剛剛裴將軍是欲言又止的,我給裴將軍說話的機會,畢竟話語權麵前人人平等,其實,我更想要知道的是他的內心,究竟有什麽曲折與無奈呢?


    “我想要說的很多,但是話到嘴邊難免言不及義,姑娘是智慧人,應該明白,姻緣這個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便是強求都沒有辦法。”這是從側麵去拒絕丫頭了,我明白。


    “所以呢?”不等裴將軍這邊轉折,我自己來,裴臻看著我,歎口氣。“您好像誤會了,我說的是您與他。”這麽一來,聽起來好像我真的是誤會了,我微愕,他居然是關心我的幸福。


    “他?我們已經真的成為了過去。”我斷然說,並且因為這個話題,決定早早的結束今日的攀談,真是無聊透頂,這絕對不是我想要的。


    “不,看得出來,他很在乎您,因為這就是愛。”


    “這是傷害過一個人,想要補償罷了,這是一種變態的執迷不悟,不是什麽愛與不愛。要是愛一個人,是不會讓那個人難過沮喪的,再者說,要是他果真愛著我,就不會……打擾我,這才是我想要的,難道不是嗎?”


    不知道為什麽,我說這句話,卻感覺麵紅耳赤,有一種非常難堪的感覺,好像我的內心世界並非如此,難道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經相違背了不成,我不知道,我因為自己的感懷,有那麽一秒鍾的呆滯。


    他很快已經笑了,“您需要用心去感受,而不是這樣,您過分的主觀了。”


    “這是教訓我了?”我訝然,看著裴臻,裴臻立即拱拳,後退小半步。“末將僅僅是提醒您罷了,什麽又是叫做教訓您,您不是不可理喻的人,您往後留心觀察他的舉動,當初究竟發生過什麽,我想您可能真的誤會了。”


    “我的眼睛——”我指了指自己明亮的眼睛,“不會欺騙人,還有玄十天的眼睛,我們同時看到的東西,是不能磨滅的,要是你在那一天同樣看到這個,或者,你比我的態度還要惡劣,有很多事情,局外人沒有發言權,你明白?”


    “這是教訓我了?”他學我的樣子挑眉,我立即上前一步,拍一拍裴臻的肩膀。“所以,同樣一個道理啊,你要是覺得我當局者迷,我或者也能提醒提醒你,滿目河山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呢。”


    “或者,您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傻瓜,你之前莫非沒有談過戀愛不成?”我索性開始犀利的論述,他一愕,“這……怎麽您什麽都清楚呢?”


    “所以,別人對你的好呢,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就好像恨一樣,也不可能是沒有絲毫的來由。”我說,我的論述,讓他好像茅塞頓開,但是很快的,他已經笑了。“您教訓的是。”


    “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好嗎?”我說,良久良久,隻見他還是不情不願的點點頭,算了,給人灌輸這樣的道理總是比較困難的,不如讓此人慢慢的自己去領悟罷了,我指了指前麵的位置。


    “明天就不用過來了,我先回去,現在我們分道揚鑣了。”我一邊說,一邊左轉,但是他呢,還是跟隨在我的身後,我不知道原因,又一次回眸,看著這個家夥,他的麵色看起來沉靜,語聲悲涼。


    “我想要和您走走。”是懇求的感覺,我不能不答應,對於任何人,我有求必應,隻要是不過分的要求。


    更何況,我是真的想要讓他明白,得到一個人的愛,是可遇不可求的,末將容易得,邊作等閑看,這也是很多人的通病,覺得對方對我們好,就是必然的,但是這種好,隨著這種必然也是會逐漸消磨殆盡的。


    他的鐵石心腸,連我有時候都覺得不近人情,我從來沒有見過丫頭這樣頹喪過,異常好的愛情,可以給我們打開另外一個世界的門,而一個不好的情感,可以封閉我們一切的精神與理想。


    現在,我怕的是丫頭會一蹶不振。


    “你是不是很在乎種族觀念呢?”我知道,他一定是非常在乎的,即便是嘴上狡辯,好的是,他並沒有,隻是沉重的點了點頭,我頓住了腳步,眼睛瞅了瞅他的麵,“看起來我的直覺是正確的。”


    “人族,不討厭鬼族的並不多。”他說,是個斷語了。我連忙點頭,隨聲附和。“是,是,鬼族現在已經是惡人的模樣了,但是你想過沒有,很多事情都是相輔相成的,很多不好,其實也能萌生出來好。”


    “悖論。”裴臻是個冷場帝,將我好不容易活絡起來的氣氛,降溫到了冰點,算了,我不說這些了,“你慢慢感受就好了,我不會欺騙你的,人的感受是直接的,是敏銳的,所以需要你自己去捕捉。”


    “我言聽計從。”


    “改過自新嗎?”我又道,這些人也不見得每一個都是言而有信的,我這麽一問,他的臉上已經有了一個笑容,不十分好看,但是卻意味深長。“會的,但是我也需要時間去接受。”


    “全盤接受,好嗎?”我看著裴臻,裴臻立即點頭,走到了前麵,距離我的殿宇已經很近很近,丫頭老遠看到我回來,已經朝著我這邊歡快的走了過來,因為看到裴臻,丫頭立即轉身去了。


    不願意麵對裴臻。


    “你看,這就是愛,愛情讓我們患得患失,還讓我們無所適從,其實,這不是丫頭的本意,我想,也不是你的本意,難道不是嗎?”我一邊說,一邊回身,而裴臻呢,隻能慘笑一聲,不說一句話。


    我朝著屋子去了,裴臻作別,邁步到了屋子中,丫頭左顧右盼了會兒,終於還是出來了,一麵打量我,一麵道:“究竟什麽情況呢,姑娘?”


    “沒有什麽,看得出這是一個老頑固,你還喜歡他?”我說,看著丫頭,丫頭一邊沏茶,一邊點頭,坦然的說道:“或者過一段時間這種感情會消失的,但是是現在,現在的感情,是……”


    “我恍惚已經明白了,我你等等吧,我會想辦法的。”


    “您不要不擇手段好嗎?奴婢不同意,奴婢要的是兩情相悅,不是那種‘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的。”丫頭想的比較遠,思慮的比較周全,我點點頭。“你放心就是了,我是明白我究竟應該如何幫助你的,好了,你還要說什麽呢?”


    “我……無言以對。”丫頭笑了,有那麽一點兒靦腆,一麵說,一麵膽戰心驚的打開了窗欞,眼睛好像賊一樣,在夜色中梭巡,我看到這裏,不禁一笑。“喜歡就光明正大的看了,又是這樣蟄蜇蠍蠍的。”


    “姑娘……”丫頭忤逆的看向我,我一笑,自悔失言,已經捂住了嘴巴。“算了,算了,我不說了,孩子呢,已經睡了嗎?看看你最近這樣子,我真的怕你連帶孩子這樣的事情都不成了。”


    “早已經休息了,奴婢就是發生什麽情況,也是會看顧好這個孩子的,這孩子不僅僅是您的命根子,也是奴婢的。”她說的很是有感情。


    “我知你心。”我點頭,朝著內室去了,丫頭沒有在夜色中看到裴臻離去的背影,隻能怏怏不樂的將窗戶關閉了,朝著內室也來了,我看著嬰兒床上的孩子,看到他已經熟睡,一種非常溫馨的幸福感已經籠罩住了我。


    讓我渾身都快樂起來,我的心田流淌過一片淡淡的暖流,我回身,握住了丫頭的手,良久,卻是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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