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主,你不要做傻事,你不能。”就在萬事俱備,已經準備立即動手的刹那,忽而之間,身後冒出來一道柔嗓的拒絕,溫音繞公主驀然回眸,發現是大病初愈的一個人,這人是……


    裴臻!


    溫音繞公主之前也是生活在降魔一族的,對於這些熟麵孔畢竟還是記憶猶新,雖然說,現在她已經和降魔一族斬斷了那屬於婚姻的聯係,不過這些人,她並沒有忘記。


    “你如何在這裏?”溫音繞公主看著裴臻。


    裴臻因為疼痛,走起路來,簡直東倒西歪,手用力的握住了自己的傷口,傷口很多,輕微走一步,牽一發而動全身,都會讓整個人麵臨一種*一般的痛楚,但是忍住了那種劇痛,他還是來了。


    “哦——”溫音繞公主回眸,黑漆漆的鳳眸看向了身後逐漸走過來的人,“是你?為什麽?”她手上並沒有停止動作,哥哥受傷了,迫不得已給囚禁了起來,將哥哥放出來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卻忽而遭到了警惕,她究竟會不會聽呢。


    “別,不……”他的手好像秋風中的枯葉,一邊說,一邊極力的往前走,看到這裏,溫音繞公主麵上的神色終於變了。


    “為什麽?”


    “令兄要果真出來,後患無窮,到了那時候才順應了某些人的想頭。”他終於站定了,溫音繞公主卻發現,因為倉促,他已經走的上氣不接下氣,因為急促,他麵上的神色青白不定。


    “我知道。”溫音繞公主很平靜的將符籙重新貼在了上麵,直到那符籙的光芒逐漸的消失,她這才若有所思的回頭,沉靜的看著身後的人。


    “但是,他是我的哥哥,你相信我,要是你的哥哥囚禁在了這裏,你也是會千方百計將他放出來的,更何況我連千方百計都不需要,僅僅是舉手之勞罷了。”溫音繞公主一邊說,一邊幽微的歎口氣。


    “公主,要果真將令兄放出來,想要讓令兄再次進去,就不是千方百計的問題了。”盡管,這句話是殘忍了點兒,但這是就事論事。溫音繞公主是明白人,沉默的點了點頭,卻一個多餘的字兒都沒有說。


    “你的意思?”溫音繞公主的眼睛看向了旁邊的人。她選擇相信裴臻,是因為裴臻無時無刻不給人一種非常舒坦的感覺,那種望之儼然,聽其言也厲的感覺,讓人很快就增加了信任度。


    裴臻歎口氣,沉重而有哀傷的說道:“我焉能見死不救呢,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捉襟見肘,要公主果真願意相信末將一句話,能不能答應末將一個懇求,與末將班荊道故,在這裏,好生休息休息,我們聊一聊呢?”


    裴臻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前麵的位置,溫音繞公主好像明白了什麽,眼睛忽閃了一下,道:“也好,君自人族來,應該知道更多的東西,但是還請你無論是什麽事情都實言相告罷了,不要有絲毫的隱瞞與猜測,我便是不開心也開心了。”


    “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裴臻指了指前麵的位置,溫音繞公主點頭,悄然無聲的朝著前麵去了,走了約略有半盞茶的時分,兩個人到了一個花廳中,這裏安安靜靜的,夜色就好像是藝術家在塗鴉一樣,一點一點的集合起來,鉛雲在頭頂慢吞吞的移動。


    見月色給徹徹底底遮蔽住了,溫音繞公主想要看看月亮,倒是舉眸,在雲天上搜尋了片時,並沒有看到月亮的影子,如此一來,才失望的將頭垂下來,咬住了嘴唇,“你說吧,看你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你又話要說,但請直抒胸臆就罷了,莫要如此這般。”


    “是,是,姑娘。”他立即點頭起來,“剛剛,末將給姑娘道歉了,末將早已經設身處地的為姑娘您考慮過了,要果真令兄出來,到了人世間,說一句不怎麽好聽的話……”


    “你說就是,我將你看作知心朋友。”溫音繞公主甚少這樣,那炯亮的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溫音繞公主點了點頭,很認真,很虛心的模樣,看到這樣的溫音繞公主,裴臻吞一口唾涎,說道:“要是殿下果真出去了,會天下大亂,且人人得而誅之。”


    “現在,人族雖然已經停衰微,雖然已經沒落了,但要果真遇到危險,還是會全民皆兵的,這是其一。這第二,要果真令兄出去了,一定會一不小心將那傷天害理的事情做出來,到了那時候,不要說不清醒的令兄,您也是會悔之無及的。”


    裴臻說的有條有理,簡直讓溫音繞公主心悅誠服,一開始,溫音繞公主心情本不好,但是現下,仔細的想一想,卻忽然覺得很正確,他就那樣求助一般的看著裴臻,願意將自己的誠懇與信任給裴臻。


    裴臻呢,看到溫音繞公主願意聽自己的片言隻語,是那樣的開心,“此事,暫且擱置擱置,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


    “但是,他是我哥哥,我果真就情願看到自己的哥哥這樣不省人事,這樣……”溫音繞公主比劃了一下,黯然失色道:“變成一隻龐然大物不成?”他一邊說,一邊極力的歎息,以表示自己的不情願。


    “這僅僅是暫時的局麵罷了,公主莫要糊塗,很多事情逐漸會發生變化的,我們現在要的是退一步風平浪靜,而前進一步呢,必然是狹隘到了你我都吃虧的地步,稍微等一等。”


    溫音繞公主一開始以為,麵前的人是有思想的,是聰明過人的,但是現下一看,好像卑之無甚高論,簡直是非常普通的論調,並且每句話都表示獨善其身,這樣一個人為什麽就是玄十天選中的呢?


    但是,很快的,讓溫音繞公主就明白,眼前的人,的確是一個很聰明的,有長遠計劃的人,現下,我們繼續看。


    “殿下不出來,我們在這時間中,還需要做幾件事情,這第一——”他其實已經知道了,現下,溫音繞公主對他已經失去了信仰的力量,所以,他隻能一條一條的將需要做的事情給條分縷析出來才是好的。


    “第一是什麽?”果然溫音繞公主已經掃視了過來,帶著一種感興趣的玩味看著麵前的,裴臻平心靜氣,“其實也僅僅是我的想法與建議罷了,至於您究竟聽亦或者不聽,其實也沒有什麽,我先說說。”


    “這第一,您慢慢的尋找解救令兄的辦法,還需要保證妖族的神完氣足,”這個雖然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不過溫音繞公主聽到這裏,還是點了點頭。“是的,本公主不應該意氣用事,你說的很對。”


    “這第二,族長玄十天必須要出關,他現在一氣之下進入了自我封閉的狀態,人族已經完蛋了。我們不能看著局麵愈演愈烈起來。”裴臻說的擲地有聲,溫音繞公主心道,原來裴臻是這樣一個人,所以……


    玄十天才會對裴臻刮目相看,也難怪如此,“第三,您必須要相信我,殿下的事情和漓之夭沒有任何關係,反之,漓之夭也是一個受害人,你仔細想一想就會明白,漓之夭的孩子早已經丟失了,而我們並沒有找到——”


    “這第一你所言極是,這第二,本公主是妖族,你讓一個妖族去救助人族,現在本公主與你們有什麽關係呢,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救助其餘人,真是異想天開了,現在的人,是貪婪的,是邪惡的。”


    “是,人和妖族和鬼族已經沒有什麽分別。”玄十天親眼看到了人世間的殺戮,殺戮的肇端不過是因為推選一個降魔一族的領導人罷了,這麽一來,事情好像就不同了,裴臻深吸一口氣,看著溫音繞公主。


    “其實,有過之而無不及。”溫音繞公主說:“想要我幫助你們,我不去,再說了,即便是我去了,也會被你們排除出來的,你們現在自生自滅就是了,你們的事情,我絲毫不會過問。”


    “不,不會的,現在的我們已經元氣大傷,知道什麽事情是正確的,什麽事情是錯誤的,連鬼族都有好人呢,更不要說人族了,在人性還沒有完全泯滅之前,我希望您與我共同努力,好嗎?”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麵前的人。


    “我需要考慮考慮,這第三呢?”溫音繞公主現在已經和玄十天沒有關係了,所以並不想要插手玄十天的事情,說真的,聽到人族自相魚肉的事情,溫音繞公主的心裏居然默然劃過一種非常淒涼的快感。


    “這第三,我願意詳細你,請你說說,究竟為什麽要我必須要相信你呢?”


    “你和漓之夭已經認識十年了,這十年裏麵,你覺得漓之夭的心,在誰的那裏?”這樣一問,好像徹徹底底顛覆了溫音繞公主的三觀,她鎮定了再鎮定,過了很久很久,才恍惚好像明白了過來。


    “她的心,好像始終都在哥哥身上。”這句話,連溫音繞公主說出口,自己都震驚了一下,不過她的心的確是在哥哥的身上,此際,微風將他們的一句話帶上了翅膀,吹送到了籠子裏麵怪獸的耳朵中。


    溫非鈺立即蹦跳起來,頭一下一下的撞擊在旁邊的罩子上,好像急著要解釋什麽一樣,兩個人都聽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很久,裴臻才將目光收回來,“這些都是你看到的。”


    “之前,玄十天有一個妹妹,你沒有見過,連我都沒有見過,她和漓之夭是好朋友,後來,莫名的就那樣死在了鬼王冥刑的手中,可以說,鬼王冥刑與漓之夭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漓之夭是絕對沒有可能和鬼王冥刑同流合汙的,這個,你必須要明白。”


    “這僅僅是你的猜測罷了。”


    “在這幾年裏麵,漓之夭為了除掉鬼王冥刑,已經想了很多很多辦法,你閉上眼睛好好的捫心自問一下,在沒有漓之夭之前,我們人族是什麽樣的,你們妖族是什麽樣的呢,現在我們為什麽就一定要冤枉漓之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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