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舉動,至少讓溫非鈺離開的消息晚於他們知道兩天,這兩天中,這個心懷鬼胎的丫頭是一點兒都不敢在帝京,隻能投親靠友去了,所以,溫音繞公主才發現,其實哥哥早已經消失了。


    今晚,溫非鈺露宿在了一個山澗中,他自從離開妖族以後,身體就成了屍變之前的模樣,龐大讓人望而生畏,要是在坊間,他知道,自己會讓人給拿起來的,好在,幸虧是在這裏。


    這裏安安靜靜,他渴了就在小溪中飲水,餓了就用野果果腹,倒也是自得其樂。他總是一個人默默無聲的看著純魄之心,純魄之心好像一塊紅色水晶一樣,時不時的閃爍一下。


    那種閃爍過後的光芒,讓人怦然心動,那是一顆美麗的心髒,黃金分割的比例,簡直比世界上任何一個藝術家打造出來的還要好很多呢,純魄之心就那樣閃爍在他的手中,他看著看著……看了很久很久。


    究竟純魄之心有什麽秘密,自己為什麽非要在離開之前拿走純魄之心,他現在又是不能真正想起來了。


    他隻能在這裏休息,握住了純魄之心閉目養神起來,這裏是山澗,往來的野獸自然是也很多的,但是看到還有一隻野獸之王,也在這裏,大家隻能一哄而散,畢竟這一隻野獸看起來都非常厲害。


    這幾天,他都在這裏盤桓,越發是想要想起來什麽,越發是什麽都不能想起來,他現在連出現在公眾視線中都不能,往前走,是一片密集的桃林,桃林裏麵的桃花,已經悉數綻放了。


    美麗的花朵重重疊疊,忽然,他好像眼前一亮想起來什麽,這裏……對,對,就是這裏,這裏不就是上一次鬼王冥邢帶著漓之夭來過的桃林嗎?


    對,對,對就是這裏,睹物思人果真是一個好辦法呢。每當他想到這裏就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即見到漓之夭,但是卻也不能。


    隻能一點一點的移動腳步,在那桃林中徜徉,走的很慢很慢而純魄之心好像會通靈似的,始終跟隨在他的麵前就那樣走著,這顆心是自己具有生命力的,才不會和我說的一樣枯竭呢。


    看到桃林,妖獸溫非鈺已經淚流滿麵,一下子就衝了過去,手掌抱住了桃樹,用力的開始搖晃起來,頃刻之間天空的桃花已經落英繽紛,要多麽美麗就有多麽美麗。


    在這裏,他又是想起來,在之前的之前,在一個庭院中,無邊落木蕭蕭下,卻有山寺桃花始盛開,漓之夭在桃樹下翩躚跳舞,他自己呢,則是距離很遠,看著漓之夭,問道:“好看嗎?”


    “好看?”


    “隻是還不算是很好看,要這樣才更好看呢。”漓之夭一邊說,一邊伸手。用靈力將逐漸隕落下來的花瓣已經定格在了空中,他看到這裏,立即笑了——“這有何難哉?”一句話說完,伸手,將那漫天繽紛的花雨都凝結在了空中。


    看起來,比之前還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呢,他一邊在桃林中走著,一邊唉聲歎息。走了一會兒,好像聽到身後有什麽聲音,原來是一群遠歸的樵夫與漁民啊,他是不會傷害人的,但是如果果真爆發起來,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會做什麽。


    “哈——”他自己都震驚了,咽喉發出來的聲音怎麽會這樣恐怖呢,這讓他們幾個人都嚇了一個哆嗦,很快就要藏匿起來,但是他呢,可沒有那種想頭,已經辟易道側,準備讓他們先離開。


    這幾個人麵麵相覷了會兒,發現了其實這是一個對他們沒有什麽害的動物,才相率朝著家中去了,他看著漁樵唱完,看著人人都有自己溫暖的小康之家,逐漸看著燈火次第亮起來,還看到樵夫的拙荊,握著汗巾子給樵夫擦拭臉上的汗……


    看到這些誕生在窮困中的人依舊過的那樣快活,他的心跟著就難過了起來。


    “娘親,這個是什麽字兒,您快過來看看啊?”屋子裏麵,一個小孩奶聲呼喚自己的母親,那樵夫的夫人立即將濕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拭了一下,朝著屋子去了——“等到寫完了晚課,快過來吃飯,你爹爹今日得到了一隻好兔子,可好吃了。”


    “啊,是嗎,是嗎?”接著,就看到燈光中出來了一個小屁孩,那迫不及待的眼神,簡直是想要恨不能現在就吃了那兔子一樣。


    溫非鈺看到這裏,更加是覺得自己可憐,一種無可名狀的辛酸已經到了他的心中,他看著看著,就有淚水已經出來了,再低眸,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那恐怖的爪子。


    現在,他簡直好像一個幽靈一樣,而具體的,拿著這顆心想要去找的女孩,究竟又是在哪裏呢?他的記憶是片段的,是模糊的,是有斷層的,完全不能連接起來。


    他的夢中,有積攢,有血流成河的死亡,有你追我趕的爭逐,還有很多很多奇怪的東西,但是並沒有什麽其餘的東西,這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力,並不能完美的組合起來,以至於,現下,他的心情跟著也是暓亂起來。


    “哈——”的一聲,他已經進入了密林中,身體刮擦在了樹木上,桃樹上的葉片以及那姹紫嫣紅的花瓣都跟著滾落了下來,純魄之心好像擁有了什麽感知力一樣,看到溫非鈺去了,已經追隨在了溫非鈺的身旁。


    接著,溫非鈺就看到,純魄之心繚繞在了自己的眼前,少頃,純魄之心就輕輕的觸碰在了溫非鈺的麵上,很溫暖的樣子,又是輕輕敲擊一下溫非鈺的肩膀,真是擬人化,好像這顆心都能看出來他的鬱鬱不得誌一樣。


    溫非鈺看著山角下,從這裏看下去也是能看到隱隱約約的房屋與建築物,看得出來,一切的一切都是朦朧的,是迷離的,是模模糊糊的,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這一切的一切,對於現在的溫非鈺來說,簡直可望而不可及。


    他一個人,覺得自己是孤魂野鬼,純魄之心大概也是想要幫助溫非鈺走出來困境,不同的撞擊溫非鈺,但是溫非鈺呢,什麽都不能想起來,什麽都不能感覺到。


    除了純魄之心的溫暖,純魄之心終於飄蕩到了溫非鈺的麵前,輕柔的在溫非鈺心髒的位置,一下接著一下的撞擊起來,這是心心相映的意思,但是溫非鈺已經不能想到很多,要是純魄之心果真有眼睛能看到的話。


    現在,純魄之心會看到,溫非鈺握住了一枚鋒利的石片,在自己龐大的肚皮上開始寫起來什麽東西,每一下都是那樣的疼痛,每一下都是那樣的血腥,但是他並沒有停止。


    “女孩,喜歡落花,喜歡桃林,去過妖族。”這是他目前掌控的基本訊息,他想,無論怎麽樣都要找到這個女孩,而找到這個女孩,就要知道之前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要知道,自己之前與這個女孩究竟經曆過什麽。


    寫完了以後,他這才將那石頭給丟開了,疼在身上,其實還好,真正的疼,是在心裏的。


    不多久,他困了,開始倒頭就睡,他相信,任何人都不敢靠近自己的。


    睡了很久,他是讓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給驚醒了,這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是一行人的腳步聲,這一行人要做什麽呢,他假寐,一邊將眼皮慢吞吞的抬起來,果真看到一行人舞槍弄棒全副武裝已經過來了。


    這一行人大概有六個,看得出來,是一家人,從他們衣裳的顏色與她們顧盼之間的眼神,溫非鈺總結到了,他們現在是想要將他自己給包圍在垓心,然後動手呢,好,好,既然有這樣的事情。


    現在,他不想要嚇一下他們,也是要教訓教訓這些個人了,不是說人族有友善,有理解的嗎?為什麽結果卻是這樣。


    溫非鈺“轟隆”的一聲,已經坐直了身體,那身體簡直魁梧的好像一座小山似的,身後的五個人都驚呆了,盡管瑟瑟發抖,但是手中還是握著兵器就那樣虎視眈眈的看著溫非鈺,溫非鈺發現,這幾個人是樵夫罷了。


    難得一家人這麽齊心協力的過來想要弄死自己,他“哈”的狂吠了一聲,想要讓他們知難而退,其餘的幾個人麵上已經因為驚恐變的蒼白,而那兩個女孩,連膝蓋都在瑟瑟發抖。


    隻有一個小男孩,眼睛黑溜溜的,手中捧著一個盤子,就那樣笑眯眯的舉得高高的,“給你吃,看到你可憐巴巴的樣子。”男孩一邊說,一邊吸了一下鼻涕。


    這男孩,與小少爺是何其相似乃爾啊,溫非鈺再也不能控製自己的感受,伸手就那樣將男孩已經提起來,在半空中看著男孩,大概這男孩也是讓剛剛溫非鈺那一係列的動作給嚇到了。


    立即哇哇大哭起來,手中盤子跟著也是落了,那個樵夫看到這裏,盡管知道野獸是沒有可能聽懂他們的話,但是他還是義憤填膺的叫嚷起來——“快,快放了他,放了他。”


    溫非鈺在半空中將那盤子接住了,看到盤子裏麵是一隻兔子的小腿,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們一家人是過來給他送食物的啊,他立即友好的將小家夥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那手掌看起來寬闊的簡直好像是一個球場似的。


    這小孩立即笑了,指了指盤子裏麵的東西,溫非鈺已經明白過來,將那盤子裏麵的小腿給吃了。


    “真是虛驚一場——”孩子的母親扶額說。


    “可不是,想不到這果真是一個失去了自己孩子的野獸。”男人也隨聲附和,而溫非鈺呢,已經想起來什麽似的,立即握住了剛剛丟開的石片,在自己的肚腹上繼續雕刻起來,密密麻麻的字跡,讓眾人都嚇到了。


    不知道究竟這猛獸為什麽會自殘,但是溫非鈺呢,很快的將那石片已經丟開了,這是一個文字與貨幣在全城任何一個族群都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要不是他的肚腹上已經鮮血淋漓,他們不難看出來究竟溫非鈺寫出來的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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