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在顫抖,一邊說,一邊楚楚可憐的看著麵前的帝王。他盡管想要拒絕,但他實在是太累了,他需要一個賢內助,所以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她笑了,口中噴出來一口黑臭的濃煙,皇上已經不省人事。眾人今晨沒有看到皇上,卻看到一個峨冠博帶的女子從內庭出來了,他嫋嫋婷婷的身影好像楊柳似的,那帶著美麗微笑的麵頰看起來紅潤而飽滿。


    他因為吸食了皇上的精魂,整個人看起來歡快而健康,邁著端方的步子,不很久已經到了龍庭,這是乾元殿,裁決一切大案要案的地方,等閑,女子是不能來的,但她呢,已經高高在上正襟危坐好了。


    她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氣息,看起來很有大家風範,眾人隻能朝賀,朝賀完畢,例行公事的會議已經開始了,人人都奏報起來,事情可謂是一籮筐,好在,這些智囊團都很不錯。


    沒有一會兒,將這千頭萬緒的事情已經整理出來了一個頭緒,她將政事處理完畢,到了寢殿,寢殿中,皇上才剛剛醒過來,看到她回來,如夢似醒的模樣,對之前的很多記憶,他已經蕩然無存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手掌幹枯了不少。


    “皇上,您該吃東西了,不可縱欲過度的。”她一邊規勸,一邊笑出來兩個美麗的梨渦,擊掌,外麵一行女孩已經進來了,她們沒有想到皇上會成這麽一個模樣,現在的皇上,已經是風燭殘年的模樣。


    那張蒼老的麵上,被歲月鏤刻的好像風幹的橘子皮似的,那潔白的發絲,看起來讓人觸目驚心,究竟一晚上皇上經曆了什麽呢?盡管這些女孩都恐懼,但還是若無其事的將盤中餐給放好了。


    “好了,皇上,臣妾陪著您享用這樣豐盛的早餐。”她一邊說,一邊已經坐在了皇上的懷抱中,這一刻,皇上產生了一種幻覺,覺得麵前的女孩就好像一張紙似的。


    女孩的雙目卻湛湛有神始終看著皇上,“皇上喜歡吃什麽,您告訴臣妾,臣妾立即給您安排。”


    其實,皇上能有什麽胃口呢,不過是隨便吃了點兒罷了,一早上在這樣“舉案齊眉”中已經過去了,轉眼之間已經日上三竿,鬼族在大白天是不敢到處亂走的,她也隻能找千奇百怪的理由讓皇上淹留在屋子中。


    盡管,那些理由都是牽強附會,但皇上呢,還是非常滿意她的安排,甚至於,她還要求了兩次床弟之事,皇上沉湎與這女孩編織的美夢與溫柔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王朝,自己的家國,乃至於自己的性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臣妾給您的感覺如何呢,是否與眾不同?”女孩笑,他躺在那裏,朦朧中,伸手撫摸女孩的修眉與端鼻,也伸手撫摸女孩頰邊微現的兩枚梨渦。是的,在這樣的事情上,人人都陳陳相因沒有什麽推陳出新。


    但這個女孩呢,天生好像什麽都會似的,能帶著自己上九霄,他的快意簡直反應到了骨髓中,看著女孩那秀美無倫的一張臉,他笑了,女孩也笑了,笑的沒心沒肺。


    “皇上,您以後安安心心做您的帝王就是了,前朝後宮,我都會給您安排好的,您現在安富尊榮就好,保證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是,是。”皇上早已心醉神馳,哪裏還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啊,看到皇上連連點頭,她笑的筆剛剛還要喜氣洋洋。


    而很快的,帝京已經開始搜尋童男女起來,龍庭下達的命令模糊不清,坊間早已經知道皇上乃是明君,所以非常慷慨的讓自家的孩子去了,卻哪裏知道會一去不複返呢?


    眼看著羊入虎口,眾人再也不能做沉默的大多數了,有人到紫華城去打聽消息了,卻哪裏知道,讓酷吏幾乎打了一個殘廢,其餘的人盡管心頭栗栗危懼,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消失而不聞不問,接著,帝京就出現了一片潮騷。


    而在帝京,龍庭好像徹底凋斃了似的,盡管如此的民生疾苦,皇上卻視而不見,之前那樣的繁榮與昌盛早已經是昨日黃花了,今天的帝京,一片烏煙瘴氣,一片民怨沸騰。


    但皇上呢,完全還不知道呢,他安安心心的將一切都給了這個女子,以為這女子會安排的周密安排的妥當,卻哪裏知道,這女子倒行逆施陽奉陰違,完全是本著將帝京搞一個烏煙瘴氣的決心來的。


    但龍庭中呢,皇上已經一病不起了,而逐漸的,好像也明白事情的蹊蹺,現在,他想要看一看那些朝廷裏麵熟悉的麵孔,已經沒有絲毫的可能了,這溫柔鄉,逐漸的成了葬身他的英雄塚。


    “朕今日……要早朝。”皇上一邊說,一邊就要起來,她還是攙扶住了皇上,但麵上呢,已經有了一抹不自覺的嘲謔神色,“皇上果真要早朝,隻怕皇上現在病的連走路都不能了呢,臣妾已經告訴過皇上,一切都對安排好的,您真的不用操心。”


    “不,不。”皇上焦急的就要離開,看到完全不能改變皇上的初衷,她也不執拗,隻是淡淡然的笑著。“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麽妾身攙扶皇上到乾元殿去看看就好。”皇上立即點點頭。


    盡管,他渾身的力量已經消失殆盡,但他還有百折不撓的決心啊,盡管舉步維艱,但他畢竟是皇上啊,他艱難的一步一步的朝著龍庭去了,她在內心數著他的步履,那沉重的步履很快已經消失了力量。


    “皇上,您看看你,您已經這模樣,難道還要繼續嘔心瀝血嗎?”她的聲音嫋娜可愛,讓人一聽果真產生一種被關懷的錯覺,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皇上是永遠都不能相信的,他眼前的美人其實不過是一隻惡鬼罷了,女孩幽微的歎口氣。“臣妾雖然是一個女子,不過經綸上的事情,最近也是學了不少的,除非皇上您果真不相信臣女的辦事能力,不然總會明白臣女的一片苦心啊。”


    白骨夫人天生就是演技派,一邊表演,一邊哀哀欲絕的痛苦,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等待有人不平則鳴似的,皇上的目光沉甸甸的,手掌也是沉甸甸的。


    他舉手,就看到了自己手掌上的老年斑,她才四十歲,知天命之年啊,都說四十歲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華年似水,他連老當益壯都沒有,就已經垂垂老矣。


    “朕的手,朕……”盡管,他自己都不能麵對自己那樣的老態,但那雙枯瘦的手,那雙讓人一看就恐懼的手,還是提醒他,他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僅存的時間都是傳輸帶上行雲流水的秘密了。


    “皇上,您……”白骨夫人一邊怯生生的看著皇上,一邊湊近了她。“您究竟在想什麽啊,您看看您,您如此神往不成?”她的聲音在顫抖,不久也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看到了皇上的手掌。


    “啊,皇上,您的手,臣妾讓醫官進來看看,究竟您是什麽病,最近不但是食欲不振,連您的身體都大不如前了呢。”她為了表示自己對皇上的關懷與擔憂,再次淚眼朦朧。


    “朕的美人自然是不想要看到朕老的,朕會……”他一邊極力的掙紮,一邊揮汗如雨,想要讓自己坐直了身體,但無論如何的努力,都是無用功,他並不能站直身體。


    此際,她的一張臉看起來溝壑縱橫,而那密布的皺紋中,有汗液緊隨而至的滾落下來,晶瑩剔透的汗珠,好像珍珠似的,看到這裏,女孩立即將一個抱枕放在了皇上的背後。


    “您看看您,您已經累壞了,卻還是這樣做什麽呢?”她的眉宇蹙起來,恍惚是山風。


    “朕,朕還好著呢。”皇上終於不遺餘力的坐直了身體,她一言不發,看著麵前的人,過了許久,皇上這才移目,看向了門口,門口幾個噤若寒蟬的醫官已經成群結隊的進來了。


    他們那寬敞的衣裳擦著地麵而過,好像給皇上的耳邊吹過了一陣幽微的風,幾個人到了內庭,第一眼看的首先不是病入膏肓的皇上,而是瞥目看著旁邊的女子。


    在這群人的眼中,這所謂的夫人才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呢,這個所謂的夫人,就是森森白骨罷了,但皇上呢,皇上眼中截然不同,他看到她依舊是那樣美豔絕倫的一個女孩。


    黃昏了,外麵那朦朧的檸檬黃,透過紗簾落在了女孩那瓷白的麵上,更顯得女孩的膚色晶瑩的好像雪似的,那種美,簡直用盡了全部修飾性的詞匯都不能描摹萬分之一。


    尤其是現在,現在的夫人,輕輕的低眸,擔憂的看著皇上,整個人弱柳扶風,儼然就是病中的西施了,那交疊在一起的手,柔美如玉一般。看到這裏,皇上忍不住再次握住了她的柔荑。


    說真的,要他還能要,他一定會一百遍一千遍不停歇的去得到,但是現在呢,現在的他,除了靜靜的注目看麵前的女孩,其餘的一切皆不能做,他赫然發現了自己與她之間的隔膜。


    他是那樣的老態龍鍾,鶴發雞皮,簡直已經快要成一個棺材瓤子了,而眼前的女孩呢,看起來卻好像出水芙蓉一樣。他的手幹枯而黑瘦,而她的手掌呢,健康白皙,好像剛剛綻放的白玉蘭似的。


    他長舒一口氣,募得感覺到了興衰與人世間的無常,聽到皇上在歎息,女孩僅僅是抿唇一笑,那種悲苦已經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皇上,好了,讓醫官給您看看,究竟這是什麽病,諸位也好有個主張的。”她一邊悲戚的說,一邊強顏歡笑,指了指跪在麵前的醫官,那醫官目不轉睛的,一瞬不瞬的看向了麵前的女子。


    待到女子給了自己一個眼神,他這才打躬作揖,到了皇上的身旁。


    “其餘人,跟著本宮出來。”女孩一邊回嗔作喜的說,一邊邁著輕盈的腳步已經朝著門口去了,外麵,綠草如茵,外麵濃蔭如蓋,與醫官麵麵相覷了會兒,幾個醫官都在栗栗危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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