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沒事吧,您沒事吧。”一行人提提塔塔都來了,玄十天舒眉。“我沒事,諸位就不要進來了,請諸位各司其職。”他一聲令下,這群姍姍來遲之人都去了,庭院裏麵恢複了寂靜。


    女孩擔憂的看著玄十天,雖然發現玄十天已經恢複了,但精氣神大不如前,“果真沒有其餘的辦法不成,您現在想要做什麽呢?”


    “現在我想要吸血。”他說,一邊說,一邊舉著銅鏡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他張開口發現自己的牙齒,尤其是犬牙長長了不少,白森森的。


    盡管,女孩已經知道,被鬼族咬傷以後會有並發症,但她沒有想到,玄十天也居然不能幸免於難。玄十天何許人也,他是人族的表率,是先驅者,是將邪魔外道都能打敗的唯一一個領軍人物啊。


    現在,連玄十天都快要不成了,一種邪惡的恐懼已經侵占了她的內心。玄十天身為降魔一族的族長,無論如何是沒有可能將自己目下的狀況廣而告之的,那麽,究竟應該怎麽辦呢?


    她心急如焚,但無計可施。她就那樣楚楚可憐而又緊張的凝睇玄十天,好像目光能給人減少痛苦似的,而玄十天呢,瑟瑟發抖雙目無光,看起來即將崩潰的模樣,他是極力的在忍耐了。


    那一份痛苦,需要超常的心態去應對,他是明白的,此刻,她哆嗦了一下,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上前一步。“來吧,要吸血就從我開始,吸我的。”她是真正破釜沉舟了,一邊說,一邊毫不客氣的將自己的皓腕已經送到了玄十天的麵前。


    玄十天看到那晶瑩剔透的皓腕,再也把持不住,伸手用力的握住了,他的心裏麵好像有一隻禁錮起來的猛獸在逐漸的複活似的,那猛獸的聲勢浩大,且那猛獸的力量比自己大了十倍還不止於此。


    那猛獸一個勁兒的叫囂,眼看就要將牢籠徹徹底底給撕開了,眼看就要將囚禁他的藩籬給衝破了,他唯恐自己做出來讓自己後悔讓別人後怕的事情,用力推開了旁邊的女孩。


    “這又是何苦,我玄十天是降魔者,要果真有一天這樣做,不但天下人笑我,連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你……去吧,記住了,這秘密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


    他最後幾個字,簡直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女孩也沒有辦法,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裏,因為她在玄十天的麵前晃來晃去,一來是在考驗玄十天的心智與控製力,二來,說難聽點,也是在誘惑玄十天。


    所以,她惆悵的從地上站起身來,歎口氣朝著外麵去了。玄十天看到女孩去了,這才感覺滿意了不少,畢竟,他是人族,一個響當當的人族漢子,是不能趁火打劫的。


    這個女孩盡管有獻身主義精神,但玄十天並不能,這裏是帝京殘餘的唯一一片樂土,要這裏也有了流血與犧牲,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完蛋了,他的心驟然跳動起來,過了很久很久,還有一種魂不附體的感覺。


    等到女孩去了,他這才簡直坐直了身體,他發現,現在他已經畏怯麵前那搖曳生姿的燈籠了,他踉蹌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將床頭的燈燭給熄滅了,又是將周邊其餘的一枚一枚都熄滅了。


    等到吹燈拔蠟以後,屋子裏麵黑漆漆的,簡直伸手不見五指,他這才滿意了不少,那種叫囂的感覺終於也是漸行漸遠了,那是什麽感覺呢,玄十天並不能形容,那種讓人撕心裂肺的感覺,隨時可以攻擊的一個人體無完膚。


    他知道,自己的自製力是很好的,但他也知道,在麵對這種控製的前提下,就是神仙也是可能會一蹶不振的。


    從現在開始,那些事情,玄十天需要一一的排上章程了,之前覺得很遙遠甚至於觸碰不到的思想,現在都活躍了起來,或者說,是黑夜給了玄十天絕對的靈感。


    他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心中卻有了前行的燈盞,他在想,想很多很多的東西,想千奇百怪的東西,千頭萬緒,簡直想了很久還樂此不疲。


    高陽公主那溫柔和順的一張臉,若隱若現,她就那樣笑著,笑著笑著,身影就從危峰兀立怪石嶙峋的桃花源出來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高陽公主了。


    七年,七年之前,他們就分散了,為了救助她,高陽公主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四萬。她是那樣的從容,是那樣的臨危不懼。盡管,在桃花源,她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小家子氣的女孩脾性。


    但出來了以後,在大是大非麵前,在絕對生死存亡的麵前,她的堅毅與從容,一切與一切都是不可思議的,現在,他眼中的她,帶著一個純良無害的微笑,那雙寶光四射的眼睛美麗的好像天空的星星。


    那粲然生光的眸子,帶著一種含情脈脈的溫柔看著玄十天,玄十天舉眸,也是看向了麵前的女孩,已經過去了七年,七年了,她看起來還是這樣芳華絕代。


    “十天哥哥,您還好嗎?”她問,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玄十天感覺頭腦高熱,但很快就回答:“好,我很好,我沒事,沒事的。”她一疊聲的說,一邊說,一邊伸手在她麵前撫摸了一下。


    遺憾的是,她僅僅是一個模樣罷了,他的手就那樣穿過了空氣,他不甘心的還要嚐試,但高陽公主已經含淚製止了他。


    “十天哥哥,你如何能見我呢?不用努力了,我有幾句話想要告訴你。”她看著玄十天,涕淚漣漣的模樣,玄十天歎口氣,隻能安於現狀,“你說,說吧?”他的情緒低落了不少。


    “你放心就是,十天哥哥,最後的勝利永遠都是你的,你放心,隻需要往前走就行了,會有人幫助你的,畢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你放心。”她顯然還要說什麽呢,但忽然之間就消失了。


    消失的那麽快,就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似的,縹緲的身影已經不在了,玄十天歎口氣,再看時,眼前出現了繞公主的音容笑貌。


    “啊,太好了,公主,公主。”他開心的簡直手舞足蹈,站起身來就要摸一摸繞公主,但是並不能,繞公主在他的麵前跳著,鬧著笑著,她跳的是胡旋舞,是帝京最為高難度的一個舞蹈。


    但是繞公主呢,不但能遊刃有餘,還跳的那樣爐火純青,真是美輪美奐到了極點,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繞公主,過了會兒,她就消失在了麵前的黑暗中。


    他不得不感慨一聲,是啊,他現在已經直觀死亡了,所以,腦子裏麵想要見到的人才會接二連三走馬燈似的看到呢,他顫栗了一下,卻發現,已經汗流浹背。


    他立即運功療傷,強迫自己將腦子裏麵的影像一一都摒除幹淨,他現在心無雜念,過了會兒,就進入了冥想的過程,他深吸一口氣,將身體的機能都調配到了一個很緩慢的狀態中。


    終於,玄十天逐漸的進入了柔然的一種境地,他養精蓄銳,隻是閉著眼睛,並不渴求什麽,那種極度放鬆的感覺已經過去了,心中的陰霾跟著也是一掃而空,現在,他在追尋這種片麵但樂觀的境地。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有人在叩門,聲音略微有點兒急躁,嘟嘟嘟的,玄十天立即睜開眼睛。


    擦拭了麵上的汗液,這才點頭。“進來吧。”


    門口,一個女孩將一個托盤舉著,人已經進來了,玄十天卻嗅到了撲麵而來的血腥氣,因為精神一震,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之前,他對於血腥,雖然不算是排斥的,但絕對談不上什麽吸引。


    但現在呢,他已經變了,夜深人靜,或者別人已經呼呼大睡,但自己呢,卻想要睡覺都不能閉目。


    他的神情是緊張的,眼睛裏麵有哀愁,有沉痛,有一抹慌亂難堪,還有一抹不理解,這種種的感覺交織在一起,讓她看上去好像被閃電擊中了似的。


    女孩這才緩慢的進入了屋子,將那門關閉了,玄十天本能的反感的看向了那女孩,一邊捂住了嘴巴,一邊甕聲甕氣的說道:“快拿走,出去,你這是助紂為虐,快出去。”他一邊說,一邊大力的揮手。


    玄十天本能的動作,讓女孩先是一怔,跟著女孩麵上就有了一個美麗的微笑,那微笑好看的很,但轉瞬即逝。


    “少爺,你也不用這樣推三阻四,你要還不用血,你的皮膚會龜裂的,你會死的很難看,你是降魔一族的中流砥柱,連你自己都知道,無論發生什麽狀況,你自己都不能有絲毫的問題——”


    女孩企圖找一個強有力的論點,讓玄十天至少明白,她做的一切一切都是正確的,也是必須要做的。


    但是玄十天一邊掩鼻,一邊鄙夷的已經皺眉,看起來心情不悅到了極點,他簡直要拍案而起了,簡直要怒發衝冠了,這個女孩怎麽能如此的自作聰明呢?玄十天心想,他自己一定有能力與內心邪惡的力量抗爭的。


    但是她呢?這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誘自己犯錯誤嗎?不,不,玄十天不能,堅決不能。


    他忍住了那一種衝動,連看都不看那碗中的熱血了,“快拿走,你這個居心叵測的女人,你究竟想要做什麽?”他幾乎是口不擇言的,在人生氣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難免說出來點兒讓人後悔一輩子的話。


    他說了,卻覺得痛快了很多。


    女孩歎口氣,輕輕蹙起眉梢,看起來神情悲苦到了極點,“我能有什麽叵測的居心呢,我隻知道,您是我們帝京的救星,沒有了您,帝京的一切都完蛋了,現在您需要振作起來,而不是這樣自暴自棄,您會完蛋的,您看看您的肌膚。”


    他沒有看,他現在懼怕光明。曾經人類那賴以生存的光芒,現在已經是玄十天最為恐懼的東西,他抽口氣,皺眉看向了麵前的女孩:“你也不用調唆我,出去吧,出去。”


    其實,此刻的玄十天已經顫顫巍巍的伸手,將自己的手臂撫摸了一下,現在,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手臂的確在龜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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