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寶氣喘籲籲,喉管是那樣的疼,好像針刺一般的,他用力的喘息,用力的吐納空氣。


    “不要,不要啊。”看到幾個將軍上前去了,他從地上好不容易站起身來了。“他是我的父親,他會記得我的,求你們了,不要懲罰我的父親啊。”小阿寶一邊說,一邊痛苦的舒眉。


    “主上已經不是之前的主上了,現在,他簡直不認識我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對誰都是會張牙舞爪的,現在,我們需要護送你離開,不要在這裏了。”


    其實,早在他之前,他們已經對玄十天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甚至於也想要用情感去感化,但一切都進行了,並沒有什麽作用,玄十天還是老樣子,甚至於玄十天連絲毫都沒有改變。


    他們震驚於玄十天目前的模樣,但卻無計可施,現在的玄十天變得醜陋萬分,不像是人,但也不像是食屍鬼,看起來恐怖極了,他的青筋一根一根的賁張起來,看起來紅的好像血液在流淌似的,那種恐怖的感覺,讓人一看也就顫栗起來了。


    “護送少爺離開這裏,我來殿後。”裴臻一邊說,一邊當機立斷的揮手,幾個人點點頭,護送她離開了。


    看到他離開了,玄十天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象是被什麽人搶奪走了自己最為珍惜的東西似的,立即張牙舞爪起來,用力的揮手,用力的鳴叫。


    悲啼的聲音也是不絕如縷,小阿寶最後回目,卻看到了玄十天眼角那悔恨的淚水。“父親,父親……”他擺脫了旁邊人對於自己的鉗製,朝著玄十天已經狂奔過去了。


    眼看就要湊近玄十天,裴臻唯恐玄十天會繼續獸性大發,立即握住了小阿寶的手。


    “父親,父親,您已經想起來了,對嗎?您畢竟還是已經想起來了啊。”小阿寶激動的喊,遠距離看著父親,他們之間是一個安全值允許的範圍。


    “父親,父親,您想起來了,您一定已經想起來了。”他看著這個茹毛飲血的恐怖的人,玄十天現在變得多麽猙獰多麽可怖啊,那張臉看起來扭曲乃至於變形了,看上去讓人簡直膽戰心驚。


    他的眼睛開始變得深邃起來,變得平靜起來,狂喘幾口氣以後,昏厥在了地上,接著人事不省。看到這裏,幾個將軍才放心了,讓小阿寶靠近了父親,他們開始傳輸靈力給玄十天。


    少頃,玄十天好起來了,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幾個人那擔憂的目光,他們看到玄十天醒過來,都鬆了一口氣。


    “你終於也算是醒過來了。”裴臻一邊說,一邊奉茶,半跪在了玄十天的身旁,而玄十天呢,握住了茶盞,卻好半天沒有了動作。


    “我做了一個噩夢!”他說,心有餘悸的模樣,額頭的冷汗好像不受控製似的嗎,已經潸然滾落下來,那張臉跟著也是變得蒼白,“我剛剛幾乎扼死了自己的孩子,真是不可思議,這的確是一個噩夢,對嗎?”


    他喝茶,手掌還是顫抖,而地麵上很明顯的打鬥痕跡吸引住了玄十天的注意力,他將茶碗已經放好了,擦拭了一下嘴角,看著眾人。


    接著就看到了旁邊的小阿寶,小阿寶的咽喉上有青紫的痕跡,這可不是做夢。


    “你……?”他看到小阿寶,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接著就後退起來了。“這原來不是噩夢,不是噩夢啊。”他看著雙手,這是一雙罪惡的手,這是一雙毀滅的手啊,他這雙手毀滅了自己,也幾乎毀滅了對自己來說那最為重要的人。


    他抱住了腦袋,開始後退起來。


    “還是將我捆起來,快,快,執行命令。”他一邊說,一邊憤怒的看著裴臻,“為什麽要將我放開呢,以後再也不要了,快,快,我會傷害人的。”他是那樣的悲傷。


    “少爺,您那不是噩夢,而是現實,剛剛大家都手足無措,好在您已經鬆開了您的手,您已經好了,對嗎?您告訴末將,您已經好了。”裴臻看著玄十天。


    現在的玄十天,恢複了冰清玉潔的模樣,麵上有了神采飛揚的痕跡,而眼睛跟著也是熠熠生輝起來,他比任何一個人都後怕,因為他幾乎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之前的那麽一刹那之間,他的腦子中電光石火想起來了很多很多的東西,但那很多很多的東西卻又是消失了。


    “父親,您已經好起來了,對嗎?”


    “不,不,我間歇性的,不會徹底好起來的,你……你們,你們都需要提防我,我是在一次執行任務的途中不小心落入了鬼族之手的,我是降魔者啊。”他正義凜然的說。


    “我自然是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是第一個淪陷的,於是,我受傷以後,我隱瞞了起來,我總以為會瞞天過海的,但這樣的糊塗想法,卻讓我害人害己,現在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識了。”他一邊說,一邊歎息。


    “不,爹爹,見您並沒有不認識孩兒,您畢竟還是想起來了。”小阿寶看著玄十天,玄十天卻立即後退,“快,快將我捆綁起來,不然我會傷害人的。”


    “既然少爺執意如此,我們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旁邊的裴臻一邊說,一邊歎口氣,握住了腳鐐與手銬將玄十天給捆綁了起來,被控製以後,玄十天這才放心了不少。


    “現在,才好。”他苦笑,又道:“已經夜深人靜了,諸位可以離開了,我有兩句話,想要和小阿寶說。”這麽一來,諸位隻能離開了,夜涼如水,小阿寶看起來惆悵的很。


    那雙黝黑的瞳仁,看起來熠熠生輝,他喚醒了他唯一的最後的良知,之前的種種記憶,他畢竟還是一點一點的一寸一寸的想起來了,“我現在好像好多了。”


    “爹爹,您是英雄,您會好起來的,您會的。”小阿寶自信的看著爹爹,玄十天歎口氣。“江山代有才人出,爹爹實在是沒有可能老當益壯的,這降魔一族是你的天下,你能安然無恙的回來,爹爹幾多開心。”


    他的愁容已經一掃而空了,麵上帶著一種全宇宙最為開心的神采,“我剛剛弄疼你了,對嗎?”他一邊說,一邊悉心的擦拭了一下他的脖頸子,看到了脖頸子上的勒痕,他自己都不可思議的很。


    他為什麽能如此的瘋狂而又不可一世呢,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了,他驚恐的看著小阿寶的傷口,看著看著,淚水就朦朧了眼睛。


    “我何止是對不起你的娘親,想要彌補她,但卻並不能,這是我多年來都耿耿於懷的事情,我想要更好的照顧你,但現在傷害你的卻是我。”


    “答應我——”玄十天認真的看著小阿寶,一字一珠的說道:“答應我,下一次我失去了神智,立即殺了我,那個玄十天不是你的好父親。”


    “爹爹,您知道的,我做不到。”


    “那是利國利民的事情。”


    “孩兒想,辦法總比困難多的,我們還需要想很多很多的辦法,不能半途而廢的。”他一邊說,一邊看著麵前的人。


    “我能有你這樣的孩子,夫複何求呢?”他一邊說,一邊歎息,悲涼的眼神落在了小阿寶的身上。這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才啊,從小阿寶的的身上,他能看到很多高陽公主的痕跡。


    “我們去看看你的娘親。”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小阿寶聽到他隻要一走動立即有丁零當啷的聲音,立即動了惻隱之心,“爹爹,將這些東西拿走吧,這樣成什麽樣子呢?”


    “這就是婦人之仁了,爹爹也是千錘百煉過來的,你實在是不應該擔心這個。”玄十天說,小阿寶隻能不堅持了,跟著玄十天朝著後山去了,這裏已經是一片長林豐草,畢竟這裏人跡罕至,是一個禁地啊。


    這裏埋葬著很多很多為國捐軀的忠魂,他們的生與死一樣的偉大,蕭疏的古木參天,有杜鵑在暗夜中啼血,聽起來哀傷極了,有烏鴉在枝頭鳴叫,讓這個夜晚變得淒涼。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了一叢樹,這裏密不透風,遠遠近近看過去,有一種窒息感,離開這一片樹木以後,眼前出現了一座墳墓,這墳墓旁邊有一尊瓷白的雕塑。


    雕塑幹淨整潔,在星鬥與月光下,熠熠生輝,好像赴一個約似的,他走的行色匆忙,旁邊的小阿寶幾乎能聽到來自於玄十天的心跳,那樣沉穩,那樣幹練,那樣空明。


    心跳的聲音,是如此的激越,“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裏了。”他怕難過,怕悲傷,怕往事。


    “爹爹,娘親會理解您的,人畢竟都是朝著前麵去走的,哪裏有人是看著自己的腳印與影子生活的呢,那是從來都沒有的。”小阿寶是個哲學家,聰明的理念源源不斷的說出來。


    “爹爹這一生都是降魔一族的人,爹爹為了降魔一族付出了很多很多,這是爹爹的信仰。”他說,伸手撫摸了一下那雕像,夜色中雕像手中握著的桃花栩栩如生。


    “我對不起你娘親。”他悔恨的說,一拳頭落在了旁邊的石碑上。


    “爹爹,往事不可追,這或者也是你們之間的緣分,其實一切的一切老天爺都會安排好的,娘呢,會投胎轉世,為了您,其實她也是心甘情願的。”又道:“您就不要耿耿於懷了。”


    “已經過去了八年了,該忘記的還請您一筆勾銷呢。”小阿寶知道爹爹的痛苦。


    “說來容易,但做起來就知易行難了,我對不起的何止是你娘親一個人呢?我作為一個降魔者,居然撲殺了六個士兵,我哪裏還有顏麵苟活呢?”


    “要不是世界還如此大亂,我早已經一頭撞死了,但我偏偏不能啊。”他的心事,真正能理解清楚的,大概隻有玄十天了。


    “爹爹,您不用想這些了,畢竟都過去了,現在我們要麵對的是麵前的事情,您拯救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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