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還不快跟著我回去。”老爺一邊說,一邊上前一步就要拉著這個少爺的手腕,這少爺一拳頭將老爺就打倒在地了,眾人又是前呼後擁過去給老爺揉心口,好半天,老爺才恢複了過來。


    “啊,這不是天要亡我嗎?”他失望透頂,而這個少爺呢,依然故我。家中能變賣的一切都變賣了,為了賭博與喝酒,他開始作奸犯科,鄰居們不堪其擾,一一都搬家離開了。


    於是,周邊都空蕩蕩的了,他隻要上街,簡直如同過街老鼠一般是人人喊打起來,他的怙惡不悛還體現在很多方麵,現在,人們都他都是怕的了,一個晚上,終於夜深人靜了,他到了自家。


    管家與老爺正在商量如何共渡難關呢,卻聽到外麵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老爺以為是強盜來了,握著一把防身的鋼刀站立在了門口,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來了,老爺看到來的人不是什麽強盜,而是自己的兒子。


    他看到這裏,氣餒的就要丟開鋼刀,卻哪裏知道,與兒子發生了口角,短暫的齟齬以後,醉醺醺的少爺居然不知道究竟什麽緣故,死在了老爺的手中,老爺歎口氣,開始哀哀欲絕的哭泣起來。


    “啊,老爺,您……您殺了少爺啊。”既定事實是不能改變的了,管家僅僅是增進與老爺的舉動罷了,但對死亡的少爺是絲毫都沒有惻隱之心的,不但是他,人人知道這事情以後,都拍手稱快。


    雖然是誤殺,但老爺畢竟也是耿耿於懷,接著,這一股怨念隨著風,就變成了怨靈,怨靈是最恐怖的,他對於臨死之前的事情往往能記憶猶新,甚至於會不停的去報複每個傷害過自己的人。


    他的報複是那樣的瘋狂,展開的計劃中,人人都成了他獵獲的目標,久而久之的,人們又一次不堪其擾起來,又開始搬家起來,少頃,這裏已經人去樓空了,在一個夜晚,報複完畢所有左鄰右舍以後,他終於還是到了自家屋子。


    老爺翹首以待,好像心電感應似的,已經未卜先知,今晚他是會來的,他就在門口等著,風燭殘年的人依然故我,握著手中的鋼刀,等著。


    月光下,他的蒼蒼白發,讓老爺看上去比平時還要蒼老不少。


    “老爺,我們也搬家吧,這樣下去,真的不成啊。”仆人唯恐少爺會殃及無辜,建議一句,老爺痛心疾首的歎口氣,開口道:“別人離開,那也就罷了,你我焉能離開呢?”


    “畢竟,不能啊。”言外之意就是,對少爺畢竟還存在眷戀,希望少爺的確能改過自新,仆人雖不明白老爺的良苦用心,卻知道老爺一片灼灼之意,隻能黯然失色的點點頭。


    夜半三更,範無救喝醉了,醉醺醺的拍門,朝著屋子來了。玄十天看到,此時此刻,範無救簡直肆無忌憚,路過小巷,一腳將地麵上的南瓜踢開了,罵罵咧咧的模樣,走了會兒,終於到了自家門口。


    “砰砰砰”砸門的聲音完全沒有恭敬與禮貌,老爺氣咻咻的,並不開門,跟著,那砸門的聲音簡直好像疾風驟雨一樣了,家童不得已,隻能去開門。


    “啊……”老爺氣的眼冒金星,在推開門的刹那,手中的鋼刀也是刺了出去。說時遲,那時快,鋼刀是無比的鋒利,很快的,已經刺翻了迎麵而來的範無救,玄十天看到這裏,心情變得很是複雜。


    他是想要過去幫一幫他的,但事情發生的始料未及,更何況,這僅僅是幻覺罷了,他除了翹首以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還能做什麽呢?他哆嗦了一下,而地上的人跟著也哆嗦了一下。


    “老爺,啊,老爺——”首先,嚇壞了的是家童,家童麵色燦白,牙關咬緊,整個人瑟瑟發抖起來。其實,老爺也並不知道,現在進來的就一定是自己的兒子,剛剛是意料之外的。


    以至於,現在老爺自己也驚呆了,看到範無救在地上顫抖的身影,他的心情變得非常沉重,“兒子啊,你作惡多端,果真是現世報啊,居然讓老子殺了自己的兒子啊,啊……”


    老爺心膽俱裂,用力的開始哭泣起來,家童早已經驚呆了,過了很久才恢複了過來,麵對奄奄一息的屍體,老爺嚎啕大哭,讓他顯得更加蒼老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玄十天鼻頭一酸,他給範無救設身處地想過了,也覺得老爺做的事情是很有必要的,此刻,看到老爺撫屍痛哭,他心情可能與老爺一般的沉重,他不想要看了。


    但這故事顯然才僅僅是拉響了前奏曲,“爹爹……爹爹,你……你居然……”雖然已經倒地不起,但範無救還是伸手,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傷口。


    傷口是那樣的大,以至於鮮血已經好似噴泉一般的汩汩流淌出來,所以,他寬闊的手掌雖然已經覆蓋在了傷口上,但對於即將到來的死亡依舊是無濟於事,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爹爹,你……你居然殺了我,你殺了你的兒子啊。”他每個字都沉重到了極點,老爺撫屍痛哭——“都是你作惡多端,這都是上天對你的懲罰,也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啊,真是……”


    “真是黃梅不落青梅落啊,我……不過,你死了也好,我真希望你下一輩子能做一個好人啊,你現在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你自己難道還不知道嗎?去吧,去吧,去吧。”


    老爺的聲音低沉,簡直好似催眠曲一樣,“不,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他伸手,肌肉好似盤虯臥龍的山巒似的,他的聲音在顫抖,手掌也在顫抖,“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我要報複,我要報複啊。”他一邊說,一邊用力的瞪圓了眼睛,但終究還是一瞑不視了,看到範無救終於死了,老爺長籲短歎。


    “這是意料之外的,但願,他的靈魂不要報複。”老爺不怕被惡鬼報複,怕的就是,他永遠都不會迷途知返,畢竟回頭是岸啊。家童過來了,攙扶起來老爺,歎口氣,開始安慰起來。


    剛剛一係列的事情,簡直如同噩夢一樣,讓家童產生了一種不愉快的恐懼陰影,現在,一切都過去了,雲淡風輕,家童這才攙扶起來老爺那風燭殘年的身體,“老爺,您是個曉事的,也不要哀哀欲絕的哭了,現在……”


    他看著院子裏麵狼藉的場麵,少爺範無救的身體簡直好像碎裂的麻袋似的,而至於地麵上的血液則好像是雞冠花一樣,他想,現在,他必須要肩負起照料老爺的事情。


    “老爺,現在你也不用這樣哭了,人死如燈滅,我們需要給少爺料理後事啊。”經過這個局外人的提醒,老爺瞬間就恍然大悟起來,是的,是的,不能哭,哭也無濟於事。


    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少爺入土為安,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爺點點頭。“是,是,料理後事要緊,他一生一世都怙惡不悛,這原是死不足惜的,死了他,對全民來說,何嚐就不是好事情呢。”


    是,老爺是悲傷,不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啊,他的麵上籠罩著一種凝重的烏雲,家童已經忙前忙後的去布置了,找了鄰居過來幫忙,當鄰居知道老爺錯手殺了自己的兒子範無救以後,都暗暗的拍手稱快。


    不過所謂敦親睦鄰,他們在老爺的麵前可並不敢這樣的。自從有了範無救以後,他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到了成年以後,不三不四,簡直是一個爛人,現如今,這爛人終於惡有惡報。


    還是死了,他們雖然過來參加這個葬禮,不過都是帶著情緒化的。他們麵上始終洋溢著一種活力的微笑,人人的喜悅都映襯在了眉梢眼角,所謂一傳十十傳百,人們的傳媒力量畢竟是強大的。


    所以,很快的,範無救被殺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這個村子很快就沸騰了起來,不但是這個村子,很快的,周邊的幾個村子都沸騰了起來,可想而知,死了這個年輕人,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多麽好的事情啊。


    她們喜躍抃舞,開心的簡直無以複加,她們歡騰的開始放炮慶祝,並且開始重整家園,離開這裏的,一一都回來了,回來的,也能安居樂業起來。


    他們雖然覺得範無救的死是意料之外的,但每個人都感覺老爺做的很是英明神武,都暗暗的欽佩老爺的大義滅親,夜幕降臨,這一天,悲傷的人大概僅僅是老爺一個了。


    “幾更天了?”天色很暗,很暗,幾乎有烏雲在外麵徘徊,天幕上,一片黑沉沉的,壓抑的人心情也是同樣沉重。老爺側目,看向了外麵的烏雲。


    這烏雲的顏色好像能暈染一切似的,連院落中看上去都一片黑漆漆的,竹木黑漆漆的,颯颯的冷風吹過來,讓竹木好像鬼魅一樣開始狂魔亂舞,跟著能聽到黑暗中有什麽動物在鳴叫。


    那悲啼的聲音,簡直好像杜鵑在啼血,那悲啼的聲音,好像猿猴在哀鳴。老爺不寒而栗,眾人也感覺有點兒恐懼,一股冷風吹滅了老爺麵前的蠟燭,燕瓊按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回老爺,已一更了。”家童從小經曆的事情比較多,晚上除了倒頭就睡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怕的,今天,雖然是驚心動魄的一天,也是難忘的一天,不過畢竟還是過去了。


    他說完,老爺沉吟了一下,慢吞吞的站起身,好像今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似的。他就那樣下意識的握住了窗欞,蒼老疲倦的目光透過街巷,看著遠處,遠處……


    不知道誰家在放鞭炮,聲音劈裏啪啦的,又好象是炫耀一樣,天空居然炸開一朵一朵紅色,炮仗的聲音此起彼伏,玄十天也看到了那一片熱鬧祥和的慶祝景象。


    跟著,玄十天麵上多了一抹愉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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