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需要說其餘的話了,你自己且慢慢的回憶,很快一切都會明白的。”我說,他恍然的模樣,過了一刻,又道:“這如何可能呢,如何可能啊。”顯然,是不相信我了。


    “我自然是不會欺騙你的,看到你痛苦,我也痛苦萬分。”我說,卻不知道究竟怎麽樣去解釋了。


    “提籃,提籃,提籃啊。”他再次委頓在了地上,痛苦的鳴叫,是那樣無助,我蹲在了他的麵前,“我會給你證明的,但不是現在,現在你早點兒回去,讓眾人看到,你還好好的,好嗎?”


    我說。


    “骨肉親情,才是第一位,他們都在等你迷途知返,你這又是要到哪裏去呢?你又是能到哪裏去呢?回去吧。”我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柔荑伸出去了,等了許久許久,他的手這才落在了我的掌心中。


    我暗暗用力,將金公子的手掌握住了,然後拉他起來了,身後的丫頭子立即歡呼起來,他們都過來了,我又是叮嚀了兩句,金公子心知肚明,去了。


    雖然半信半疑,但畢竟還是給了我解釋的機會,我看到金公子已經原路返回了,知道自己又是日行一善,心情也愜意了不少。我也是要回去了,這裏的一切已經接近於毀滅了。


    在降魔一族,裴臻去見玄十天,對於外麵發生的事情,玄十天有的明白,有的卻並不知情,現在,看到裴臻的神色不怎麽好,約略已經猜測到事情急轉直下了。


    雖然,現如今的降魔一族已經躲藏在了地下,但濕漉漉的地表已經變得幹涸起來,那些泥濘都已經消失了,幹燥的泥土好像一點一點的在變成粉末,危機是從四麵八方擴散過來的。


    玄十天看到裴臻來了,立即讓人去準備梨花白了,兩人都不是酒中君子,但君子見麵都是喜歡用酒來打開話題了,玄十天能做到今天,多虧了裴臻。


    而裴臻呢,對於玄十天的救命之恩,對於玄十天的知遇之恩,一直到了今時今日還銘感五內,兩人席地而坐,少刻,外麵的酒水已經送進來了,屋子裏麵一燈如豆,安安靜靜的。


    兩個人就在這樣一片安靜中閑聊起來,說是閑聊,但從裴臻麵上那複雜的神色已經能看出來,才沒有閑聊的概念了,玄十天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這裏了,外麵的一切訊息都是裴臻帶過來的。


    裴臻的訊息經過玄十天的分析以後,成了表率,成了調兵遣將的第一手牌,究竟未來會發生什麽,是他們意料之外的,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裴臻隻是埋頭喝酒。


    而玄十天呢,看到裴臻這心事重重的模樣,恍惚也是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立即伸手,將裴臻的胳膊握住了,裴臻歎口氣,將酒樽重重的放在了桌上,麵上的表情是那樣的痛苦。


    “發生了什麽事情?”玄十天追問,語聲是平靜的,但這一份平靜裏,卻蘊藏著一抹焦躁,希望裴臻將一切的事情都和盤托出,才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


    裴臻怕帶給玄十天困擾,但現在的情況,隻能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玄十天了,玄十天將裴臻的一切都聽完了,麵上虯結的神色變得比剛剛還要濃鬱,他站起身來,目光看著遠處。


    遠處也是一片黑漆漆的,玄十天是如此節儉,遠處的黑,是與生俱來的,是不存在任何光明的,他沒有長籲短歎,這個耐人尋味的故事說完了以後,裴臻又是埋頭開始喝酒,整個人好像從酒缸裏麵打撈出來的一樣。


    “走。”


    “做什麽?”裴臻看到玄十天要離開的樣子,微微一愣,愕然的目光鎖定在了玄十天的身上。


    “去救助丫頭,刻不容緩。”裴臻一邊說,一邊邁步往前走,看上去很著急的樣子,玄十天僅僅是從裴臻的口中知道事情發生了變化,但究竟是什麽變化,他還需要好生去看看呢,拭目以待顯然是沒有可能的。


    “少爺,您如何能離開這裏呢?”現在,這裏是大本營,外麵有多少黑色的眼睛幽靈一樣注意著這裏的一舉一動,外界有多少人,想要得到玄十天,將玄十天給弄死呢?


    現在,玄十天雖然看上去什麽動作都沒有,但有一種用叫做無用之用,恰好就是任何人都不能觀察到的,玄十天是棟梁之才,無論外界發生多少風起雲湧的變化,在這個不大不小的鬥室中,玄十天總能改變一切。


    他的心情並不好,丫頭之前也是伺候過他的,並且對丫頭,玄十天壓根就沒有當做外人看,因此上,這一刻的玄十天,首先產生的是大義凜然,是犧牲一切。


    “走啊,事不宜遲。”玄十天一麵說,一麵握住了旁邊的鬥笠,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要吵外麵去了,裴臻不說一句話,過了很久很久,裴臻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你,你這是做什麽呢?”看到這裏,玄十天立即上前一步,將裴臻準備攙扶起來,但裴臻力大無窮,又是有心要給玄十天叩首,所以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就那樣將頭顱一下一下的撞擊在了地麵上。


    玄十天看著裴臻,等到那三叩九拜都過去了,這才將裴臻給攙扶了起來。他知道,裴臻是那種執拗到可以的人,“現在,我們能離開了?”


    “少爺,您這麽能輕舉妄動呢?但為了她,我不得不勞您大駕啊。”裴臻的淚水已經湧現在了眼眶中,玄十天看著裴臻的眼睛,“男兒有淚不輕彈,明白嗎?”


    “是,是。”裴臻擦拭掉了泫然欲泣的淚水,帶著玄十天朝著外麵去了,玄十天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的,在洞穴中,每天都生活,所以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甚至於還精神抖擻的呢。


    玄十天很久沒有出來過了,他明白,自己是舉足輕重的,他的出現,隻要落入了鬼族的眼中,一切都是危險,現如今,外界瘋狂的變化都是經過裴臻和眾人口口相傳到玄十天的耳中。


    一旦事情有了道聽途說的看法,一切也就都變了,裴臻帶著玄十天從地穴中出來,一股熱辣辣的光芒,然玄十天望而卻步,玄十天並不知道,帝京現如今已經瀕危了,毀滅的破壞力在四處作祟。


    現在,玄十天看著裴臻麵上的汗水,終於知道,自己每天在洞穴中冬暖夏涼是多麽愜意的事情,“你辛苦了。”玄十天看著裴臻,裴臻隻是一笑,沒有說一個字。


    兩人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一會兒以後,已經出現在了一個屋子,這裏是天師府,玄十天看看外麵沒有盯梢的眼睛,就朝著天師府去了,屋子裏麵是一口棺材,棺木中,躺著丫頭。


    丫頭牙關咬緊,麵色灰敗,死亡帶走了這一具屍體曾經的青春與活力,丫頭的麵上籠罩上了一重蒼白色,這是和紙張一樣的白,那種白,白的如此喪心病狂,白的如此讓人望而卻步。


    他麵對這一抹灼痛人眼睛的白色,心情也是低落了不少,丫頭伺候了他們這麽多年,含辛茹苦的一切,都是他看在眼裏的,現如今,一切的一切都粉碎了,能看到的是什麽呢?


    僅僅是躺在這裏的屍體罷了,玄十天又是看到了丫頭心口位置那空空如也的情況,看到這裏,他的心情比剛剛還要糟糕了,有心菜,無心菜,無心菜,有心菜。


    噩夢!


    “少爺。”裴臻舉著燈籠過來了,乳黃色的光暈落在了丫頭的麵上,讓丫頭看上去栩栩如生,有了一種讓人懷念的音容笑貌,那曾經歡歡喜喜的麵上,現在已經失去了表情。


    那能發出來歡快叫聲的嗓子現在已經徹徹底底的閉合了,整個人就那樣躺在了那裏,玄十天看著丫頭,心裏思忖,丫頭現如今已經是人了,一個人死亡以後。總是需要入土為安的,要不能,就會發生屍變。


    屍變和外麵的食屍鬼不一樣,帝京外麵的一群食屍鬼是帶著思想的,他們會通力合作,甚至於會審時度勢,知道在什麽情況之下,怎麽樣出手,知道用什麽辦法能謀害一個人。


    他們合作起來,簡直旗鼓相當,但是,丫頭現如今是什麽呢?現如今的丫頭僅僅是一具屍體,等到屍變以後,丫頭就沒有思想了,一切都沒有了,僅僅是一具屍體罷了。


    這是一個冰冷的想法,又是一個殘酷的事實。兩人凝眸看著棺木中的丫頭,裴臻將燈燭放在了旁邊,那雙多情的眼睛又是沁出來一片淚水,視線模糊了,“不能……不能落淚。”


    死亡的人,接受了淚水,離開的路徑會如此困難,裴臻灑淚,但是灑在了棺材外麵,玄十天從自己的錦囊中拿出來一枚內丹,掰開了丫頭的嘴巴。


    “啊,您這是……”內丹,需要修煉多久才能有啊,玄十天需要吐納多少次才能修煉出來啊,人族想要修煉一個內丹又是多麽困難。


    裴臻知道,這也並非是玄十天的,而是繞公主離開之前留給玄十天的,但現在,玄十天割愛了,完全沒有忸怩作態的感覺,這讓裴臻感動的不成樣子。


    “救人要緊。”玄十天僅僅是說了這幾個字,內丹進入嘴巴,丫頭跟著就紅光滿麵了,除了沒有睜開眼睛,其餘的一切和生者沒有任何的區別。


    看到這裏,裴臻的心情好了不少,知道有玄十天這樣努力,沒有不成的事情。


    “找一塊黑水晶過來。”玄十天說,裴臻急切之間哪裏能找到黑水晶啊,“這……”


    “差點兒忘記了,你清正廉明,哪裏能有什麽黑水晶呢,現在丫頭的心髒已經沒有了,雖然我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喪失的,不過用黑水晶做一枚七巧玲瓏心,你來供養丫頭,年深日久,會好起來的。”


    “果真,果真嗎?”裴臻不可置信的看著玄十天,那激動之情已經溢於言表,玄十天點點頭,麵上有了傷感的痕跡,其實,事情的結果會怎麽樣,誰也不知道,但現在,必須要全心全意的去幫助裴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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