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家庭有孩子,有夫君,怎麽可能一輩子在這裏嗎?”我說,他點點頭,那自卑又是比剛剛還要厲害了。“也是,你固然是沒有必要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你誤會我了,我是有事情,所以要離開,要沒有事情,我倒是情願一輩子在這裏的,這裏風景如畫,這裏民風淳樸,什麽不好啊?”


    “果真?”他微微笑,星星眼看著我,好像我的眼瞳中有他需求的一切答案,我立即點頭,“自然是真,我才不會騙你呢,不過現在,我覺得既然是新婚之夜,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是。”他點頭。


    “她是不會將你拒之門外的,倒是你,現在和我在這裏溜達,這才不好呢,你答應我,很快就回去。”我看向了他,他連連點頭,小雞啄米一般的。


    “除了答應這個,還需要答應我,讓我推著你回去。”


    “就一次。”


    “想要下一次都沒有。”我知道,其實他的內心是強大,但每一個強大的靈魂,都有脆弱的一麵,我這樣一說,兩人朝著前麵去了,亮閃閃的光芒逐漸的消失,到了蒙古包旁邊,才發現有人挑燈在尋找我們。


    看到我和他來了,人們微微訝然,但還是畢恭畢敬的迎接了過來,一個男子,對著他輕聲細語,還是耳語,明顯的,這內容是不想讓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好事者,看到他們這鬼鬼祟祟的模樣,隻能暫時道別了。


    我去了謝必安這邊。


    謝必安夜晚不怎麽休息,眼睛好像貓頭鷹的眼睛一般,明亮的寶光四射,我進入屋子,是謝必安意料之中的,輕靈的一笑,“就知道你會來。”


    “怎麽,還不休息?”


    “我無心睡眠。”一麵說,一麵轉過頭,看著窗口外的朗月,今晚的月亮很是美麗,因為是十五號,所以逐漸的圓滿了,滿月比上弦月和下弦月都要具有詩情畫意,這一段時間,是朋友之間的,之是從容的。


    他優雅的一笑,將旁邊的一壺酒拿出來了,我看到居然不是馬*酒,不禁笑了,“哈,我以為你會給我馬*酒。”他認真的一笑。“什麽馬*酒不馬*酒,這酒水是非常不錯的,梨花白。”


    “嗯。”我點頭,握著酒樽,我們兩人開始對酌,他的麵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好像很是隨遇而安,良久,才問道:“她開心嗎?”


    “開心是能被看出來的嗎?”我說,謝必安點點頭,“也對,開心哪裏是能看出來的。”


    “開心不開心,我不知道,隻能感覺,她對於未來生活好像沒有什麽期待。”一邊說,一邊看著謝必安,謝必安點點頭。“愛情是折磨人的東西,還是不要輕易觸碰的好,你覺得呢?”


    “但是每個人都在尋求愛情嗎?男歡女愛,不追求可怎麽樣呢?”我表示自己的論調才是合情合理的,謝必安點點頭,算是支持我。“或者,你說的很對,但也不全對。”


    “什麽很對不全對的,我困了,我需要回去休息了。”我是真的困倦了,一麵說,一麵朝著後麵去了,謝必安點點頭,目送我離開了,回到了屋子裏,我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一個頭兩個大,齁齁大睡。


    這一晚,是曼荼羅公主的新婚之夜,她固然是愁腸百結的,讓曼荼羅公主產生心思雙雙網,中有千千結的主要原因是,她從成人禮開始就不停的幻想過這一天,她想過,這一天,自己一定是和刑天在一起的。


    但孰料,事情和自己預料的簡直背道而馳,盡管,她已經朝著愛情不停的去努力了,但目前為止,愛情是什麽呢?僅僅是顯而易見,遮蔽在一片琉璃後麵的東西,能輕而易舉的看到,好像愛情是若即若離的風景。


    但卻並不能觸碰,她想過,自己會嫁給誰,自己的一切會屬於某個人,但從來不敢想象,命運會如此安排,真是造化小兒。


    自己的夫君,自己之前就沒有遇到過啊,兩個人就要珠聯璧合了嗎?她不是沒有緊張的,蕭逸看起來並沒有絲毫的俊朗,他的身體是殘疾的,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簡直好像一隻座山雕一般。


    那是一個完全不完美的人啊,尤其是那雙眼睛,那眼睛裏麵兜轉的光芒,是冷漠的,是奇怪的,是詭譎不能去琢磨的。


    曼荼羅公主還在哪裏胡思亂想呢,外麵蕭逸已經進來了,曼荼羅公主的手下意識的從戰袍上拿走了,循聲看著麵前的人。


    “還沒有睡?”他問,聲音是迥異於形象的一種溫和,好像曼荼羅公主已經是他認識了很多很多年的一位摯友。


    曼荼羅公主笑了,笑的生硬,不怎麽自然。


    “沒有呢,你來了。”她說,一邊說,一邊到了他輪椅的旁邊,曼荼羅公主猶豫著究竟應該伸手還是不應該伸手去攙扶一下麵前的夫君呢?這個殘廢難道就要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嗎?想一想,後半輩子還有很多很多年呢,曼荼羅公主不寒而栗。


    “我……”曼荼羅公主伸手,友好的樣子。


    “不用。”他說。“我從來不需要要任何人伺候,你應該也發現了,我雖然是殘廢,但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殘廢的地方。”他一邊說,一邊倔強的起身,額顱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挺立起來,在暴跳。


    但是他呢,卻非常平靜非常平靜的坐在了旁邊的位置,曼荼羅公主看到這裏,心也是放下來了,外麵有侍女進來了,說是給他們送合巹酒的。


    “在你們中原,婚禮約定俗成,就有合巹酒,喝一杯?從今以後,你我琴瑟在禦,莫不靜好,你看如何呢?”他說,完全沒有帝王之家那種蠻橫的,雄霸的感覺,而每一個都是溫和的,好像循循善誘一般。


    “是。”曼荼羅公主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她之前那樣濃鬱的去愛過一個人,追索過一個人,現如今,該明白的已經全然都明白。


    他是關心她的,盡管,他的目光在看向別人的時候,是冰冷如刀刃的,但落在自己的麵上,卻如此的柔情似水。盡管,或者麵前的蕭逸不是完美型的人,但卻在很多方麵都完美的不像話。


    曼荼羅公主看著麵前的男子,似乎冥冥中就想到了自己,自己為了刑天呢,不也是這樣輕聲細語的嗎?她向來明白,她乃是一個絲毫沒有耐心的人,但現如今呢,對刑天卻培養出來一種不能形容的耐心。


    她對刑天是追索,是包容,是將自己巨大的涵養拿出來的一種優雅,現在,他將他同樣的情緒傳遞給了她,她是開心的。


    “嗯。”握住了酒杯,兩人連飲三杯交杯酒,他好像已經喝醉了,麵上帶著一抹醺然的醉意,旁邊的侍女看到好事近,自然是不能在這裏勾留的,點點頭,帶著托盤離開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忽而啟唇,“讓我看看你,好嗎?”其實,是理所應當,但卻成了單方麵的請求。


    曼荼羅公主呢,假裝歡快的笑了,要是這一切都是刑天和自己經曆的就好了,但刑天……刑天啊。困擾她的情緒有很多,刑天就是其中之一,曼荼羅公主的心躍動了一下,沉默中,將如意星的秤杆給了他。


    蕭逸雖然不是中原人,不過知道,這都是中原人所謂的約定俗成,這麽一來,也隻好入鄉隨俗了,到現在為止,曼荼羅公主的麵上都被鳳冠的瓔珞給遮蔽住了,他的手偶微微顫鬥。


    那雙射箭都不見得會顫栗的手,現在卻緊張的汗津津的,他輕輕的挑一下他王冕麵前的珠簾翠幕,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樣一雙美麗到讓人不可或忘的眼睛,那眼睛帶著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盯著他看。


    他一點一點的將簾幕掀開了,曼荼羅公主那飽滿的額頭也是出現了,曼荼羅公主輕輕的吸口氣,這一刻的激動好像會傳染一樣,曼荼羅公主忽而感覺奇怪起來,明明應該排斥這種感覺的。


    但這一刻的悸動和激動,是同時存在的,讓曼荼羅公主沒有絲毫拒絕他的意思,兩人都陷入了一種非常奇妙的氛圍中,終於那珠簾翠幕徹徹底底的掀開了,他好像還不覺得滿足。


    用左手輕輕的拿走了鳳冠,“現在,我終於看到你的廬山真麵。”


    “應該不是第一次。”她說,咬住了丹唇,有點兒小兒女的感覺。這可愛的模樣,獲得了他一輩子對她好感的萌芽,輕輕的,他笑了。“你還記得?”是的,是的,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麵,第一次見麵是在戰場上。


    曼荼羅公主英姿颯颯黃,他呢,指揮淡定,兩人之前都見過,匆匆一瞥,他早已經將曼荼羅公主銘記於心,至於曼荼羅公主,卻並沒有將之記住,他笑了。“我卻記得你,那一年,你橫刀躍馬,可是著實殺了不少我的人。”


    “我們旗鼓相當,你難道就沒有殺我的人?”曼荼羅公主反唇相譏,他立即笑了,“可不是,今日就算做是久別重逢了。”


    “曼荼羅公主,你可願嫁給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問。


    “願意。”曼荼羅公主沒有什麽遲疑的,從到這裏的那一刻開始,她就說服自己,一定要將一切都視若等閑,因為自己未來就會是這裏的女主人,刑天和自己,已經不需要藕斷絲連了。


    那一份愛情,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她已經決定斬斷了,那纏纏綿綿的情意,早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如今,另一種感情油然而生。曼荼羅公主準備去全盤的接受上天的安排。


    “那就好。”他輕輕的笑了,伸手輕輕的撫摸曼荼羅公主的麵龐,她的臉蛋是那樣的美麗,好像煮熟了的雞蛋一樣,怕難為情,更怕曼荼羅公主難為情,他伸手,掌風將蠟燭吹滅了。


    曼荼羅公主麵紅耳赤,呼吸跟著急促起來,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你喜歡刑天?”但這一句話,卻好像重錘一般的炸響在了曼荼羅公主的頭頂,她冷漠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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