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口氣,之前我對他就有一種猜測,但我從來沒能想到,他就是天子,現如今,眼看著這人已經在這裏了,我心情也是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好大膽,什麽人在哪裏?”忽而,前麵的官兵發現了我的偷窺,大喝一聲,握著長槍已經過來了,我自認為自己已經隱藏的很好了,但還是露餡了。


    為了知道這一刻的秘密,我隻能動用了隱身術,這人很快就到了我剛剛隱藏的地方,瞪圓了豹眼,仔細的搜查了一下,眼神裏麵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真是奇怪了——”我看到這個人搔搔頭皮,左顧右盼起來。“我明明看到有一個人在這裏的,明明有啊。”他不甘心的很。


    “高才,護送朕回去了。”遠處,他的聲音如此的熟悉,雖然是命令,但卻有一種平起平坐的感覺,完全不像是刻意的去要求別人做什麽的口吻,而是一種朋友之間的平靜語言。


    那個被叫做高才的將軍這才到旁邊去了。


    “剛剛墨鏡明明看到有一個人在偷窺,末將立即過去,卻哪裏知道,眼前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他一邊說,一邊揉搓一下自己的眼睛。


    “高才,你糊塗了不成,想要到這裏,需要經過一重一重的城門,現如今朕宵禁以後,不要說一個人,一隻麻雀想要到這裏,都無比的困難,朕看你是一天比較忙碌了,才會眼花繚。”


    “末將大概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他一邊說,一邊護送堯朝著前麵去了,看到堯去了,我明白,我們的故事也是已經接近於尾聲了,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我往前走,跟著堯進入了旁邊一個殿宇,這裏殿宇森森,還是之前的模樣,但已經和之前的模樣有了本質上的區別,這些建築物一層一層的鱗次櫛比起來,顯然,他是想要修築一個非常不錯的閣樓了。


    宮人們應該也是比較忙碌,地上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木材和建築材料等等,雖然是在夜色中,雖然旁邊的公公僅僅是一把燈籠來照亮,但是他呢,卻好像早已經輕車熟路一般,朝著前麵的殿宇去了。


    進入了以後,將那披風拿走了,小心翼翼的掛在旁邊的衣服架上,這才回眸,看著麵前的男子。


    “高才,去看看刑天休息了沒有,要是已經休息了,就罷了,要沒有的話,讓他過來一樣,就說朕這裏有點兒事情想要和他聊一聊。”


    哈,果然是刑天授命他讓他過來的,我心頭逐漸的明白了過來,等了會兒,那人很快的來了,我再一次見到刑天,刑天還是老樣子,最近隻滄桑了不少,走起路來還是堅定有力。


    那穩健的步履,朝著殿宇去了,我跟著到了外麵,找一個比較好偷窺的地方,站在那裏看著裏麵。


    我偷窺早已經有了經驗了,無論是誰,無論是在哪裏,隻要我盯梢上了,那人就不可能,逃離我的視線範圍。


    我看到刑天到屋子去了,至於,先一步到屋子中的人,大概是困乏了,輕輕的,坐在旁邊的一把金交椅上,閉上了眼睛,是在養精蓄銳。


    他休息的時間,刑天一步一步到殿宇之中,靠近了他以後,刑天鏘然行禮,堯立即睜開眼睛,看著刑天。


    “將軍無需多禮。”上前一步,身形那樣的靈活,簡直好像猿猴似的,一把將刑天給攙扶起來了,刑天點點頭,兩人朝著前麵去了,皇上斟酒給他,刑天點點頭,一飲而盡。


    “坐著說話。”他說,刑天點點頭,坐好了。


    這位置,我看的很清楚,很明白。月光下,堯輕輕的吐口氣,眼睛落在刑天的身上。“這兩天,我都在她們身邊,今天,他們兩個人去了皇陵,看起來曼荼羅公主很悲痛的樣子。”


    他說。


    “嗯。”刑天點點頭。


    “可能她們都誤會你了,朕也感覺到,她是那樣的愛你,倒是朕希望你能……”堯的意思是什麽,和我的意思大概相同,要是刑天能再次靠近曼荼羅公主,不可能兩人之間沒有故事去發展的。


    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經很多很多了。從某種角度去看,也應該相互之間去解釋解釋,但此刻呢,聽到堯說,曼荼羅公主已經安全了,刑天的眼瞳中放鬆了不少,有了釋然的模樣。


    “那就好。”


    “因為長途跋涉,昨天她的孩子……沒有了。”其實這是一幕悲劇,明明堯是不想要將這事情告訴刑天的,但也不能隱瞞刑天,思量了很久,終於堯還是將這秘密和盤托出了,我看到刑天呆立在了原地。


    如遭電擊一樣,看到這裏,連旁邊的堯都嚇了一跳,立即伸手拍一拍刑天的肩膀。“你沒事?”


    “沒,沒有。”好像因果論,好像報應一樣,之前,他的孩子不也是喪生在了曼荼羅公主的手中,難道一切都是老天在安排不成。現在,曼荼羅公主的孩子雖然不是因為刑天沒有的,但歸根結底,和刑天也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想,還是不要見麵了。”刑天說,盡管,旁邊的男子不能徹底明白刑天的意思,但還是露出來一個理解的微笑。


    “皇上您累了,你休息休息。”他說,一邊說,一邊叉手退出來了。


    “明明沉痛到了極點,卻要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明明整個人已經受不了了,但偏偏要表現的什麽都滿不在乎的模樣。”看著刑天離開,堯嘟囔一聲。


    我想要現身相見,但想了想還是算了,我看著刑天極快的從殿宇中出來了,他一個人朝著前麵黑暗去了,前麵是一片黑漆漆的地方,好像不曾開墾過的迷津一般。


    帝京,從天子到百姓,現如今講究的還是節約,這傳統美德,是從軒轅氏那裏繼承過來的,所以,無論是做什麽,總的說來,都是一種在沉默中進行的。


    這裏的燈籠原本就不多,被風一吹,那些虛無縹緲的影子,好像鬼影一樣影影綽綽的,這些燈籠懸掛在枝頭上,散落下來一片淡淡的悠然的光芒。


    我看到刑天朝著旁邊去了,這裏是一個廊橋,好像最近準備拆除,這廊橋已經給弄了一個七零八落的,木材散落在地上,他到這裏,一拳頭就打在旁邊的木柱上,跟著撲簌簌的灰塵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上。


    好像怒氣還沒有宣泄出來一樣,他的拳頭雨點一般的落在木柱上了,簡直那拳頭好像已經不是他的拳頭,跟著,我看到刑天一把將旁邊的蘆葦草捂住了,用力的折斷,塞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嗚咽起來。


    要是我沒有看到這個也就罷了,我之前看過刑天難過的模樣,但這種幾近於毀滅一個人的,還是第一次見到,我聽到耳邊到處都是刑天那壓抑了的哭聲,我多麽想要到旁邊去安慰安慰我的朋友啊。


    “怎麽,怎麽能這樣,隻能能——這樣啊!?”顯然,刑天是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的,但有什麽辦法呢,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他將蘆葦吐出來了,然後一個人開始舞劍,劍就好像流星似的,光芒籠罩在旁邊的池塘上,刑天足尖輕點,一個起落,將那些蘆葦草都斬斷了,蘆葦落在水麵上,被風一吹,順流而下。


    天氣有點冷,遠處因為聽到擊劍的聲音,幾個人忙不迭的過來查看,還以為帝京有了什麽宵小之類的,待到看到僅僅是刑天罷了,這幾個人才放心了不少,刑天看到他們來,立即回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他真是一個天然的演員啊,那與生俱來的演技,簡直讓任何人都不能感覺到事情的問題。


    他就那樣平靜的看著來人,來人卻早已經目瞪口呆了。“是本將軍,本將軍在擊劍。”


    “是,是。”那人點頭哈腰的模樣,刑天也是點點頭。“好了,夜深了本將軍也應該回去了,你們都回去吧。”他這樣說,當先已經朝著屋子去了,其餘的幾個人朝著剛剛擊劍的地方去看了。


    他們很快就發現刑天的拳頭落地的地方,那木柱上,已經有了很多破壞的痕跡,還有斑斑點點的鮮血,是的,他的拳頭已經錘破裂了。


    我帶著一種非常微妙非常複雜的情感離開這裏了,到了客棧,我卻不能休息了,刑天其實還是愛著她的,難道不是嗎?難道不是嗎?我的心情比之前還要傷感,還要難過了。


    到了第二天,曼荼羅公主醒過來,之前的事情好似已經一筆勾銷了,她的麵上有了微笑,雖然這微笑並沒有進入眼睛裏,但那種甜蜜的笑容,還算是比較讓人能接受的。


    “怎麽,今天心情好了,早已經告訴過你,一切的事情都是有啟程好轉和的,其實,一切的事情,也是老天爺早已經安排好了的。”


    “是。”她點頭,微微起身,還是用習慣性的動作摸一摸自己的小腹,但小腹已經坦蕩如砥了,要是曼荼羅公主在得到了父親噩耗的小心第一瞬間,不是拚了命的趕過來,其實不會有這種結果的。


    但是曼荼羅公主呢,在知道了這消息以後,立即馬不停蹄的就要到中原,加上風餐露宿的,才有了這個結果,如果……如果,為什麽有那樣多的如果呢,但可惜,世界上就壓根沒有如果這麽兩個字。


    “那麽,早早的準備早早的回去,可汗還等著我們呢,我們走的比較急,現如今回去,他都不知急成什麽模樣了,現在我就去找馬車。”我一邊說,一邊準備出門。


    “漓之夭——”她忽而神經兮兮的呼喚我,我點頭,麵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神色,看著麵前的人。


    “漓之夭,我一定要殺了刑天。”曼荼羅公主這樣說,我大驚失色,我感覺,我的太陽穴中好像有一個憤怒的小人兒準備衝突出來似的,我摁住了太陽穴,將那種狂躁的跳動感覺給壓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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