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色總是陰沉,昏暗無光,可見天上烏雲密布,卻遲遲沒有大雨傾盆。</p>


    一葉綠舟懸浮在海麵之上,在這陰暗下的天地裏顯得格外突兀。有一女子盤腿曲坐在船頭,此刻雙眼微斂,雙手結印交叉在胸前,指間偶爾泛有白光,仔細望去,綠舟便是跟隨白光方向而駛去。</p>


    墨故淵平躺在船身之內,當他緩慢睜開雙眼之際,天穹印入眼簾,仿佛是一幕天荒地老的世界。</p>


    “我已經死了嗎?”這是墨故淵腦海中響起的第一個念頭。視線遊離,當他看見船頭那一襲白裳長發的女子,臉色忽有一抹血氣,口中呢喃,道“魚姑......潺...潺......”</p>


    溫柔話語,原來是藏在心底不為人知的秘密,隻能說與自己聽罷了。</p>


    船頭女子怔怔,兩行清淚劃過,卻是在下一刻轉首,臉色驚喜,嫣然笑道“故淵哥哥!”</p>


    墨故淵猛然坐起,看著眼前汲清,又再次環首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口中如是說道“我們這是已經到了冥界麽?”</p>


    汲清愕然,眼裏充滿不解問道“冥界?沒有啊,我們這不還在滄海麽。”</p>


    墨故淵悵望,眼下的這一副畫麵,實在和自己從前在家鄉,聽村裏長輩說的冥界太過相似,差一點以為自己死了。</p>


    墨故淵晃了晃腦袋,臉色仍舊有些蒼白,汲清看著墨故淵憔悴的模樣,當下擔心問道“故淵哥哥你沒事吧?”</p>


    墨故淵臉色鬆緩,搖頭笑道“沒事,別擔心。”</p>


    汲清呼出一口長氣,笑顏滿麵望向墨故淵,心間知足溫暖。</p>


    兩人泛舟雲海之中,汲清將當日所發生的一切告知墨故淵,那曾在葫蘆島遇見的醉酒漢子,和那追殺自己二人的女子,汲清簡單將事情複述一遍,道清其中緣由。至於墨故淵一身重傷為何突然間痊愈,汲清隻說那女子因恨而衝動,事後用出自己的靈丹妙藥補償治療,這才讓墨故淵撿回一條性命,關於雙生花一事,汲清隻字未提。</p>


    許久,當墨故淵漸漸從那日狀態走出之時,方才有些釋懷,朝汲清苦笑言道“我們這趟遊曆,該說幸運還是倒黴呢。”</p>


    汲清道“當然是幸運啦,別忘了我們可是在那小溪裏,發現了上古太虛神液呢,那種寶貝可不多得。”</p>


    墨故淵聽聞,順手將懷中還在熟睡的混沌捧在手心,經過這些時日的吸收變化,小家夥看上去越發呈現質感和生機了。</p>


    兩人齊齊望著那小家夥而去,眼裏笑意漣漣,不知等到哪天小家夥徹底蘇醒之際,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模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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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兩人好奇打量混沌變化之際,天邊傳來陣陣雲雷咆哮,有異光顯現,且隨著光色越發密集聚攏,無數光影騰空劃破襲來。</p>


    船舟上的兩人驚愣望去,隻見上方雲層,此刻皆被那五顏六色的法寶奇光照亮,有著眾多修士正禦空掠向遠方。</p>


    上方有些修士同樣注意到這滄海水麵這一葉綠舟,紛紛好奇張望而來。或是尋常木舟倒也還好,偏偏這綠舟顏色鮮豔,又在這大水如墨的海麵上,更是極為奪目。</p>


    “怎麽有這麽多人呢?”汲清抬首望向天空,好奇說道。</p>


    墨故淵同樣震驚,自來大荒後,又至滄海,自己從未在這個世界,見過如此眾多的人物匯聚在一塊。</p>


    此時天上仿佛俱是那仙人在禦風遠遊,極為壯觀。</p>


    “好漂亮的美人魚,難不成是這滄海裏的異族?”雲層之上,有人驚呼說道。</p>


    “嘿嘿,這小人魚模樣精致,倒是可以抓回去好生圈養。”</p>


    “我看你這家夥是想抓回去圖謀不軌吧?”</p>


    “孫師兄,難道你不是?”</p>


    墨故淵雙眼眯起,此刻分明看見有三人正緩緩下潛降落,入目之下,這三人身穿一樣的道袍,袖間紋有金絲花邊,看上去倒是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模樣。</p>


    三人聯袂而至</p>


    ,居高臨下望著船舟上的兩人,眼神揶揄,好似甕中之鱉。</p>


    居中一人趾高氣昂道“小子,這人魚可是你在這滄海捕撈之物?”</p>


    汲清看著眼前懸空漂浮的三人,眼神不善,自己久居滄海,幾乎少有見到外人,此刻亦是有些驚慌躲在墨故淵身後,不敢多看。</p>


    墨故淵不語,卻是神情戒備緊盯著眼前三位來者不善的道人,側首微微向著後方汲清說道“等會若有不對勁,你先入海,放心,我不會有事的。”</p>


    汲清擔憂看去,隻見墨故淵胸有成竹朝自己點了點頭。</p>


    半空三人見那船上男子絲毫不予理會自己,更是完全不把自己幾人放在眼裏,三人目光相視,眼中皆是一狠。下一刻紛紛禦劍而起,呈三角之勢將綠舟包圍在中,一人嗤笑說道“你想怎麽死?”</p>


    墨故淵抽劍而出,遙指那人,答非所問,道“你們是仙界之人?”</p>


    “臭小子,算你還有點眼光,識相的話就趕緊滾開,免受無妄之災。”</p>


    “既是仙界正道人士,為何來此幹些殺人越貨,強取豪奪的齷齪之事?”墨故淵認真問道。</p>


    三人一愣,這滄海之地,自己還是第一次聽有人說出這般言辭,一般趕赴滄海至此的人,要麽就是勢不兩立的仙妖兩界之人,要麽就是為了生計而來此尋寶獲取機緣之輩。不管任何目的或是種族差異,到了滄海,打打殺殺基本是家常便飯,也無人會多管閑事。</p>


    許是聽這墨故淵說話有幾分道理,三人貴為仙界正道所在,也不能毫無理由隨便出手。雖說在這滄海規矩不多,可總歸是要幾分臉麵。</p>


    此刻見居左方的一男子笑了笑,順勢從袖中拋出一粒小巧明珠,朝墨故淵道“我用一粒錦繡錢買你這人魚,別不識好歹了。”</p>


    墨故淵心中詫異,原來這方世界也有貨幣流通。墨故淵將那顆名為錦繡錢的玉珠拿捏在手,入眼好奇打量了幾番,便順手將其扔向了滄海。</p>


    墨故淵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道“不稀罕。”</p>


    那男子臉色一沉,咬牙切齒怒道“臭小子,你在耍我?”</p>


    “趙師弟,和他廢話什麽,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將他拿下,讓他嚐嚐苦頭。”一旁右方男子譏諷道。</p>


    三人不在含糊,禦劍騰空直下,三人互相舉手結印,刹那間一道黃色光芒從左前方一人胸前綻放而出。黃色光線在觸碰到一人胸前又瞬間反射到另一人胸口,一轉眼便映射出一道三角形方陣。三人口中呼喝數聲,那三角形方陣此刻淩空旋轉不已,飛速朝底下船中的二人籠罩而去。</p>


    墨故淵將汲清擱置在船身中,整個人兀然騰空而起,那角形方陣仿佛有靈性一般,向裏收縮範圍,緊隨墨故淵襲來。</p>


    一道璀璨劍光閃現,墨故淵一手執劍,橫劈而去,那黃色光芒瞬間便淡去了幾分。墨故淵眼中一亮,看來幾人施法的結界也不過如此,當下一鼓作氣再次橫劈而去,幾個須臾轉身,還不到數個回合就已將其破去。</p>


    “那人手中寶劍極為古怪,你我速速聯手,一起把他拿下。”居中之人神色驚慌道。</p>


    三人重重點頭,禦劍飛旋而起,朝墨故淵圍殺而去。墨故淵見狀絲毫不慌,瞬間朝居中那人疾行掠去,速度竟是領先一籌,墨故淵一指作劍,青光匯聚當頭,隱有劍氣正緩緩出現,對麵那人見狀,臉色驚怒,更惱恨的是這臭小子居然敢率先朝自己殺來。</p>


    “臭小子,既然你急著送死,我就成全你!”居中道人怒不可遏,寒光畢現,一聲虎嘯響徹此方天地。</p>


    底下汲清見那人手中利劍,忽有一道白虎幻影在上,當下急急喊道“故淵哥哥小心啊。”</p>


    墨故淵腳踏軒轅,一指當前,劍指虎頭,絲毫不懼。當日在葫蘆島得那醉酒漢子點化,這一招亦是從心海之中那片劍光裏的世界所學,墨故淵也想知道這一招威力究竟有多大。</p>


    此刻同樣猛然迸發而上,對麵,白虎之勢奔騰而下,隱有數道劍影夾雜其中,疾風鋪麵。</p>


    猶如開膛破肚,削鐵如泥一般,墨故淵隻是一指作劍狀,便頃刻勢如破竹,將那化作白虎的劍影盡數毀去。墨故淵一夫當關,徑直向前衝去,劍氣逼人,那人臉色如同豬肝,雙眼更是驚恐失措。</p>


    墨故淵冷眼相看,後方兩人已是聯手殺至,當下縱身一躍向下躲了開去,又順勢揮袖甩出劍氣,隻聽一道尖叫,那人竟是嚇的連身影都無法控住,急急向著海中墜落。</p>


    劍氣凜然,洞穿那人肩膀而過,讓他硬生生撿回一條小命。</p>


    軒轅劍同墨故淵心有靈犀,淩空幾個迂回又穩穩讓他佇立在上。兩人見眼前男子如此輕而易舉就解決了自己同門,當下心中有些驚慌。忽而望向四周,不知何時上方已是駐足圍觀了大片人影,目光譏諷,或是幸災樂禍,仿佛都在看自己笑話一般。</p>


    “孫師兄,眼下怕是難以善後了,今日不論如何也要教這小子葬身於此,不然傳出去可就丟師門笑話了。”一人朝身旁之人緊緊說道。</p>


    “殺”兩人不再拖泥帶水,當頭朝墨故淵包圍而去。</p>


    這下方幾人對殺交纏,一路延綿,或上或下,海麵亦是風浪俱湧,聲勢浩大。</p>


    哪怕此刻墨故淵以一敵二,仍是遊刃有餘,不知是他修為略高還是這兩人實在太過廢材,汲清從開始的擔憂漸漸轉變成興奮,時而冒出兩句,在下方鼓舞道“故淵哥哥加油,打他臉,誒?後麵,快,踹他屁股。”所言之下,墨故淵一一照辦,看的汲清不停拍手叫好。</p>


    高空之上,此刻正有幾人細眼相看,正是那靈陶陶和子佩。兩人看著底下纏鬥的雙方,皆是眼裏好奇,不知哪來的年輕人有膽獨自跋涉滄海,眼下竟能和崆峒派的弟子爭鬥這麽久不弱下風。</p>


    “靈師兄,那人好厲害啊。”子佩望著眼前一幕,朝靈陶陶說道。</p>


    “是挺不錯的,臨危不亂,劍法有章,難怪有底氣和這幾人叫板。”靈陶陶微微笑道。</p>


    就在大家抱著熱鬧看好戲的同時,一道青光湧現,隻見眼前憑空出現一道太極光輝,黑白兩色,居中有遊魚穿梭,形體極為濃鬱。</p>


    “是黃庭經!那人竟然是霧影宗弟子!!”上方傳來一陣陣驚異之聲,靈陶陶和子佩兩人同樣不可思議望去。</p>


    此時墨故淵並未再次以氣化劍,反而施展出黃庭真經,隻見他兩手擺開陣勢,同時握拳,瞬間兩道太極圖便凝聚在手。墨故淵欺身而上,一手揚起太極圖朝兩人重錘而下。</p>


    “兄台誤會!既是同界人士,我等速速離去,不再打擾。”最靠近墨故淵的那一人,乃是崆峒派三代弟子,名為孫大同,在墨故淵亮出太極圖的那刻,就看出此人底細,當下急急開口說道。</p>


    “哼”墨故淵冷語一聲,沒有任何猶豫,依然揮拳朝其胸膛砸去。</p>


    孫大同麵如土色,那氣勢如虹的拳風直直讓自己心驚膽戰,倘若真被砸中怕是當場就要一命嗚呼。</p>


    就在墨故淵一拳即將重創那人胸膛之時,突然間在兩人當中有一火圈閃現。墨故淵當頭砸下,刹那無數火星如煙花墜落,一聲炸響轟然爆發,一道道氣流向後蕩開。</p>


    墨故淵衣衫鼓舞,禦劍激退而行,待數裏之後,抬首凝望,雙目森森。</p>


    那道火圈早已湮滅,圍觀的幾派弟子紛紛詫異驚愕,有些難以置信。</p>


    半空之上,有一人淩空而立,雙眸斜視,朝下打量著墨故淵。墨故淵望著高空一襲赤色衣衫的男子,蹙眉不語,那人衣袍之上繡有幾朵火雲,麵容俊俏,衣冠亦是貴氣無比。</p>


    “在下天虹穀靈陶陶。”偌大的滄海之上,此時隻響起他一人之聲。</p>


    上方,此刻已有不少人影湧動,紛紛張望朝場中看去,仙妖兩界之士亦有,子佩雙目泛光,緊緊看向靈陶陶。而在對麵的一處,白離好奇的向著底下那身穿布衣男子看去,眼光莫名。</p>


    許久,在當前仙妖兩界的弟子注視下,墨故淵禦劍而起,青絲飛揚,口中冷冷道“沒聽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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