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飛流直下,水霧嫋嫋,在一處恢弘磅礴的瀑布崖口,此刻有一位身穿青綠色衣袍的老婦佇立在前,她身後站有七八人影,皆是清顏俊容,此刻一言不發,似乎在等待著什麽。</p>


    老婦人一手拄拐,那拐杖最頂上呈現一顆蛇頭之狀,此刻渾身流光湧動,一雙蛇目隱隱紅光泛濫。</p>


    老婦模樣看上去雖是氣定神閑,可眉宇間仍舊有些陰霾。</p>


    遠方,忽有幾道流光劃過,方向各異,朝著發鳩之島隱去。</p>


    “今日已是七月初七,此刻滄海顛覆,怕是外麵的人早已準備就緒,先前我已用九天叱吒封住入口,想不到還是讓他們鑽了空子。”老婦喟然歎道。</p>


    身後幾人聽聞,卻不見他們臉色如何驚慌,反觀倒是更多充滿好奇,許是眼力不夠,無法像身前老婦這般,可以洞察極遠的事物。</p>


    此刻有一人緩緩走到老婦身旁,惦著腳尖朝外頭張望,口中清脆道“姥姥,是仙妖兩界之人麽?”</p>


    老婦微微點了點頭,側首看向一旁,眼中滿是擔憂。當年離開七重海至發鳩,乃是七重海域發生的亂鬥,那一場大戰殃及數島,而作為氐人一族的族長,老婦不得不帶領全族遷徙上來。</p>


    可誰也沒想到在路途中竟是遭遇到血蜥蜴一族的追殺,因氐人一族天生體質特殊,乃是上古女媧娘娘血脈最純的一支。那血蜥蜴深知其中關鍵,更是貪婪氐人一族血液之力,那一場廝殺,氐人一族損傷慘烈,族中之人被殺或被生擒大半,好不容易逃到這發鳩,這才僥幸躲過一劫。</p>


    氐人一族天性本就淳樸,又極少和外界接觸,那血蜥蜴生來凶殘,如何能敵,直至逃到這發鳩,經過百年修養這才漸漸緩過生機。隻是當年未經曆那一場死裏逃生的後生晚輩,又如何明白外麵世界的凶險狡詐。</p>


    道聽途說,老婦也隻有每每在他們耳邊念叨兩句。姥姥雖好,可時間長了,老人念叨的碎語又有幾人記掛在耳。</p>


    老婦苦笑搖了搖頭,也不再深想,溫柔朝身旁這調皮的女子說道“紫蘇,當心別掉下去啊。”</p>


    “姥姥,你忘記啦,我可是會遊泳的哦,我水性比他們好多了。”被喚作紫蘇的女子嫣然一笑,俏皮回道。</p>


    “你啊你,我們氐人一族也就你和汲清最不讓我省心了。”老婦一手牽起紫蘇的手,輕輕拍了拍道。</p>


    “姥姥,外麵的人當真那麽可怕麽,他們要是敢欺負姥姥,我一定用拳頭錘死他們,哼!”紫蘇表情佯裝惡狠狠道。</p>


    老婦將視線從紫蘇身上移過,遠眺海水之天,忽而想起某天有一人劍起滄海,莫說七重海,連歸墟之下的九重海都潮起澎湃,那是她見過最美的世間,她刻骨銘心至今。</p>


    “外麵的世界雖是險惡了些,可仍有那美好永恒的存在,你呢,等你長大了我就帶你出去走走逛逛。”老歐笑道。</p>


    “誒,那可說好了哦,不過不許帶著汲清那丫頭,她總是笨手笨腳的。”</p>


    “好好好,姥姥答應你。”</p>


    “嘻嘻,還是姥姥對我最好了,唉,就是不知道我哪天才能成為姥姥口中說的長大啊?”</p>


    “快了,快了,等汲清</p>


    回來,等這次滄海海水倒灌之後,等我們都能爬上月亮,能飛在空中,你們啊,就都長大了嘍。”</p>


    “哈哈哈,真的嗎,那我這就去把汲清那臭丫頭接回來吧。”紫蘇轉身就欲朝外奔赴而去,卻是猛的一陣頭暈眼花,一頭栽倒了下去。</p>


    老婦將紫蘇抱在懷中,回頭朝身後幾人嚴肅喝道“開啟護島大陣,速速退回彩雲澗!”</p>


    年長幾人不疑有假,紛紛向後隱去。老婦高舉蛇杖,隻見整個崖口前的瀑布紛紛墜落,不消一會此地這麵崖牆已是無影無蹤,仿佛消失一般。</p>


    洞中深處,老婦憐惜看了看懷中紫蘇,微微呢喃“等你醒了,汲清就回來了。”</p>


    一一一一</p>


    在發鳩之島的南側,此地叢林蜿蜒,灌木橫生,此刻有兩人正緩緩向著上方踱步前去,看其穿著,正是天虹穀靈陶陶和長留山青容。</p>


    </p>


    兩人從一開始被海水吸引而入便和其餘人等分散,所幸並未和妖界之人碰頭,眼下正朝著島上最頂處趕去。一路雖有坎坷,所幸二人道法不俗,皆能應付過去,何況那靈陶陶一身火法運用的極為爐火純青,在這水屬之地更能奪得幾分優勢。</p>


    靈陶陶一馬當先,獨自向著前方掠去,身後,青容目光深深,幾次流連在靈陶陶身後,眼裏滿是感激。這一路下來靈陶陶不知幫襯了自己多少,他雖未刻意,青容也深知他的好意,當下隻得緊緊跟著他的步伐,以免有所拖累。</p>


    就在疾行途中,身後青容忽見那前方靈陶陶刹那停了下來,抬首望去,隻見靈陶陶雙手負後,站在一塊稍微平坦的石麵上眺望遠方。</p>


    青容不解,正欲開口詢問一二,那上方靈陶陶已是回首朝自己笑道“青容師姐可要休息片刻麽?”</p>


    “這一路多虧靈師弟開路,我並無大礙,如今妖界幾人也深入發鳩,我們還是快些趕路,以免被他們先行一步,我不礙事的。”見靈陶陶似乎擔心自己,青容緊張說道。</p>


    聞言,靈陶陶有些愕然,竟是不知如何開口,片刻,方才假裝咳嗽兩聲,尷尬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好像失去了方向,眼下我也不知該往何處尋覓。”</p>


    “啊?靈師弟這是何意,先前我們登島之際不是見那島頂有倒掛五彩瀑布麽,那應該就是彩雲澗入口,我們遵循那方向不就即可。”青容不明說道。</p>


    “不錯,隻是先前一會那瀑布好像已經消失不見,眼下之象似乎與島中融為一體,看不出端倪。”靈陶陶伸手向著遠方指了指說道。</p>


    青容上身前來,站在靈陶陶身側滿目眺望,果然如他所說,先前所見那倒掛的瀑布已然消失不見。</p>


    “這......這可如何是好?”青容目光怔怔,一時半會似乎還未反應。</p>


    “滄海海水既然在今日七月初七倒灌,想必它也是要從海底飛升上空,先前有那九天叱吒阻擾,眼下又被抹去入口,這島上應該存有原住民,想必是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這才有意為之。不過我們也無需庸人自擾,我們找不到,相信妖界他們一時半會恐怕也難以深入,等到發鳩上升海平麵,我方師叔師伯自有定斷。”靈陶陶徐徐說道。</p>


    聽聞靈陶陶所言,青容微微點頭,心中卻滿是佩服他的從容淡定,</p>


    不僅修為道法了得,心性更是天然,難怪可以成為天虹穀柳沂河的嫡傳。</p>


    青容忽而又想起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師弟,不僅不好好參悟修煉道法,偏偏還喜歡到處惹是生非,真不知掌門師伯為何就要把那雁山當做嫡傳收入座下,這反而更加助漲其飛揚跋扈。可掌門師伯卻是從未理會,甚至任由其肆意妄為。</p>


    似乎看出青容心中所慮,靈陶陶微微一笑,道“雁山師弟天資過人,有幸成為長留掌門的嫡傳,日後前途更是不可估量,青容師姐有這樣一個師弟真是好福氣啊。”</p>


    青容一愣,第一直覺便是這靈陶陶有意在挖苦諷刺自己,雁山什麽樣自己心裏沒譜嗎?從入門拜山至今,幾乎都是自己看著過來的,不知給他善理多少禍事,要說他前途不可估量,那你靈陶陶豈不是日後可以直接成神了。</p>


    不過青容倒不願深究,或是不願把靈陶陶想作那番故意存在,隻當他是好心安慰自己,當下勉強牽起嘴角笑道“靈師弟過獎了,我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能少給我惹點事就好了。”</p>


    靈陶陶罷手,深深看了一眼青容,沒有言語。</p>


    就在兩人心思縹緲之際,遠方一聲爆裂兀然響起,兩人同時睜眼望去,隻見一道青光突破天際,流光璀璨,一瞬間,青容驚呼脫口而出“是青峰三丈,那是雁山師弟的配劍。”</p>


    靈陶陶眉眼隱有火燒之勢,細目之下仍可以看見那青光破空之後,底下有道道花海列陣飛旋,當下說道“是桃花樓的子佩師妹,看來他們是遇見什麽麻煩了,走,我們先過去看看。”</p>


    青容急急點頭,也不再含糊,跟隨靈陶陶飛速朝前方掠去。</p>


    前方,靈陶陶心中一陣狐疑,先前觀測之勢,隻覺那方打鬥氣機似乎似曾相識,許是隔的太遠,自己未能看清,但願心中那點猜測是多慮。</p>


    發鳩之腹,在一方小水潭之中,此刻一陣陣青煙從池底升騰而出,青煙盤旋居繞,久久不散。</p>


    那本就充滿靈氣清澈的溪池,隨著青煙不停的翻騰漸漸開始蒸發,不知過了多久,就隻剩些許石子渣土在內。一道微風拂過,青煙飄散,有一人舒展手腳緩緩走了出來,正是神訣殿白歌。此刻其上身裸露,極為雪白,甚至蒼白到看不見身體內的一絲血色,頗為妖冶。</p>


    “嘖嘖,真是想不到在這還能碰見上古太虛神液這等存在,雜質雖是多了點,但也難得,連這小小溪池都能隱有太虛玉液,那彩雲澗裏豈不是......”心中所想,白歌早已按捺不住。</p>


    就欲加速尋找入口之際,卻也是被島上突如而來的一聲巨響驚動,借勢而行,幾個跳躍飛旋便來到了一處高地。</p>


    白歌蹙眉望去,忽而臉色有些擔憂“莫不是白離遇見了仙界那幾人?”</p>


    白歌口中念念有詞,忽而手腕間一根青筋剝離而出,急速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掠去,自己則朝著另一處飛奔遠去。</p>


    發鳩之島,此刻周遭海水仍似原來模樣,徐徐向下倒灌而去。從遠處看去,猶如地底迸發而上的一顆流星,夾雜著滄海之水,極為奪目。</p>


    然而此刻島上卻是暗流湧動,可又如平常一般波瀾不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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