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岩漿滾燙,一陣陣熱浪隨著空穴來風席卷而上。</p>


    石台上的二人牽手相握,那白衣女子躺在鏡身之上,目光柔情,嘴角噙有一抹笑意。</p>


    李皋壬亦是如此,他沒有說話,那一頭雪白的發絲垂過,他的臉上越發白皙,連一絲血色都看不見。</p>


    兩人牽著的手始終沒有鬆開。</p>


    懸浮在半空上的三人看著底下一幕,一時沒有動靜。</p>


    半響,羽涅轉過頭向墨故淵說道“他們兩個在幹嘛?”</p>


    墨故淵緩緩說道“那白衣女子先前應是被我的乾坤太極圖重創,眼下李大夫或許在給她療傷,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p>


    胡八仙一旁歎了一口氣,道“李大夫這是何苦。”</p>


    羽涅問道“那我們下去嗎?”</p>


    墨故淵點了點頭,禦劍而下,帶著兩人朝那方圓石掠去。</p>


    底下,白衣女子和李皋壬抬首看去,見墨故淵一行人懸浮在自己上方,臉色各異,紛紛看向自己二人。</p>


    “沒想到連大日金烏都能被你們解決,看來還真是小瞧你們了......”李皋壬輕聲說道。</p>


    “皋壬,我們......”白衣女子臉色有所彷徨,卻不知如何開口。</p>


    “沒事,不用擔心。”李皋壬看著眼前女子憔悴的模樣,柔聲安慰說道。</p>


    “李大夫,我雖不知你為何如此,但是你已經被這女子的陰氣所染,你為了一己私欲,殘害村民,陷鎮魂村於危難之境,這等有傷天理之事,今日不論如何你也逃不掉。”墨故淵振振有詞說道。</p>


    李皋壬一眼撇向墨故淵,道“我行我所行,救我所愛,何錯之有?你又是誰,輪得到你在這指手畫腳?要殺便殺,莫要和我講狗屁的道理。”</p>


    墨故淵一窒,聽著李皋壬所言,他一時不知該怎麽開口。</p>


    身側,羽涅怒氣衝衝,脫口喊道“我是誰,我是你大爺,死到臨頭還敢在這大言不慚,虧我前幾日還覺得你為人不錯,想不到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殘害無辜村民還有理了不成,你要救人沒人攔你,可你要害人去救人,這是什麽邏輯?也就活該你今天遇見我們,不然鎮魂村內的所有人遲早要被你禍害死。”</p>


    在場幾人皆是向羽涅看去,胡八仙更是拍了拍羽涅的肩膀,深以為然。</p>


    “李大夫,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你若有什苦衷大可說出來,為何非要將自己弄成如此境地,還修行這等詭異之法,豈不是白白犧牲了自己。”胡八仙一旁勸阻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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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皋壬垂下頭,沒有說話,反倒是躺在鏡身上的白衣女子臉色略有掙紮,情急之下,她慌張喊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怨他,全是因為我,你們要殺就殺我吧。”</p>


    許是心急顧慮,白衣女子說完之後,其周身一陣陣煙氣彌漫,好似整個人都和身下那塊鏡子相融,要陷進去一般。</p>


    “櫻鈴!”李皋熱深深喊道。</p>


    白衣女子臉上掛有淡淡的笑容,搖頭示意自己無礙。</p>


    墨故淵望著二人姿態,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並未貿然出手。</p>


    而身側的羽涅可不管其它,事已至此,幾人好不容易追到這裏,豈能前功盡棄。</p>


    “墨故淵,你還在等什麽,先抓回去,讓他們將鎮魂村的陰氣去除,再讓村民看看這個人麵獸心的家夥。”語畢,羽涅率先俯身朝下衝去。</p>


    墨故淵欲伸手阻攔,可羽涅已經快他一步,身影消失在原地,不知為何,墨故淵心底隻覺事情並不像自己表麵看的這麽簡單。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李皋壬的牽引範圍之內,雖有疑慮,可墨故淵也說不上哪裏不對勁。</p>


    李皋壬臉色一沉,將身下女子安撫好,身上黑色羽翼畢現,化作流光朝羽涅殺去。</p>


    墨故淵和胡八仙禦劍而下,待來到石台之上,他緩緩走向前方,緊緊盯著躺在光鏡上的白衣女子。</p>


    “墨少俠,這女子身上陰氣頗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她身後那麵鏡子使然。”身後,胡八仙靜靜說道。</p>


    墨故淵愣了愣,疑惑道“她是鏡妖?”</p>


    胡八仙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應是無疑了,她身上沒有半分人類的氣息,又是依附鏡子而活,許是一件上等法器中的靈智之體。”</p>


    墨故淵蹙眉,卻沒有太過驚訝,很多神器自古時以來便有自己的造化天賦,或是異能。為了某種特性或是神器本身的能力,其中會自主衍生出一種靈物,而靈物本身的存在就是依附容器而活。</p>


    它們有著千奇百怪的形態,可大多數都是根據自己的主人模樣進行演變,也會幻化人形,這也是為什麽神器罕見,且威力絕倫的原因。但凡器中滋生靈物,那麽就等於這件法器有了靈智,自然另當別論。</p>


    “那李大夫身上陰氣可是被這女子影響,他......他還是人麽?”墨故淵下意識問道。</p>


    胡八仙昂頭看了看上方,半響,他喃喃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李皋壬身上的陰氣影響了這鏡妖呢?要知道,她作為這麵法器鏡子的靈物,超脫凡人之別,不在仙妖之屬,本就是六道之外,何來陰氣一說?”</p>


    墨故淵身體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麽,卻不敢深究。他望著上方,眼裏有著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悄然浮現。</p>


    岩漿之上,一陣陣動蕩翻湧,兩人交手,皆是不留餘地。</p>


    羽涅徑直朝李皋壬出手打壓而去,可李皋壬似乎是知道羽涅的古怪手段,並未刻意接近他的周邊,反而是仗著身法速度,遊走在羽涅外圍,不時暗放冷箭,向著羽涅各處襲去。</p>


    羽涅氣急,看出李皋壬的心思卻又無可奈何,這家夥速度太快,自己還真沒有辦法控製住他。</p>


    兩人迂回地底,更多的是羽涅在追,李皋壬在跑,加上底下就是岩漿熱浪,不一會,羽涅已是大汗淋淋,喘著粗氣有些疲憊。</p>


    羽涅懸在半空,看了看不遠處的李皋壬,又看了看底下,目光一沉,下一刻,隻見他揮舞起手中玉扇,狠狠朝著李皋壬底下的岩漿刮去。霎那,岩漿掀起一陣巨浪,猛拍而來,有不少火星飛濺,整個地底一片高溫。</p>


    李皋壬被羽涅這一手打的措不及防,半空中有無數火星朝自己掠來,即便能躲過其中一部分,可仍有不少火星落在了自己身上。</p>


    雎鳩鳥的羽翼如何能承受這深底之下的岩漿,很快他的身上便被點燃了起來,李皋壬身影不受控製,搖搖晃晃,東倒西歪。</p>


    羽涅臉色一喜,發現關鍵,繼而再次舉起手中玉扇,又一陣火浪翻滾,將李皋壬所在的空間悉數籠罩。</p>


    “這下我看你還往哪裏跑。”羽涅大笑不已。</p>


    火勢來襲,李皋壬無處可躲,身上已有不少地方被火焰點燃,越是揮翅飛行,其上的火苗越發洶湧。</p>


    李皋壬仍是不願放棄,他苦苦支撐,想要撲滅身上的火焰,可效果適得其反,眼下之境,他已經無路可走。</p>


    躺在光鏡之上的白衣女子絲毫不顧墨故淵提劍走來,她看著李皋壬的險境,不停掙紮,可身下那麵鏡子將她的後背牢牢鎖住,任憑她如何扭曲,依舊紋絲不動。</p>


    絕境之下,李皋壬回眸一眼,深情溫柔,滿是不舍。</p>


    眼前,是湧蕩飛躍的火幕將兩人阻隔,飛火塵埃,咫尺天涯。</p>


    一上一下,兩人隔著火光相望,生死之間。</p>


    “櫻鈴,那年我去往雎漳之淵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穿上這件雎鳩衣,是不是再也不用躲在鏡子裏了......”</p>


    “不過我覺得你即便穿了,還是沒有大大方方走出這人間好看。”</p>


    “我答應你的,我就會做到,不惜一切代價!”</p>


    女子臉色扭曲,她不停搖頭,哀嚎尖叫。</p>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身體裏多了一些什麽。</p>


    而後,李皋壬脫下那件殘破的羽翼,一手將上麵的火焰熄滅,將羽翼拋飛了出去。</p>


    羽涅失神,震驚看向李皋壬。</p>


    底下,墨故淵亦是怔怔錯亂。</p>


    而白衣女子,在看見李皋壬的模樣後,霎那,瞳孔失色,眼眶莫名有了一絲溫度。</p>


    褪去羽翼的李皋壬沒有雙臂,沒有雙腿,連身軀都是千瘡百孔,五髒六腑盡是灰黑之色,當中,沒有一絲血液。</p>


    “三元滿體,八神作疆,以血為咒,肉身為引。”</p>


    “神魔見證,祈我所愛,生生世世,多喜樂,長安寧。”</p>


    後方,胡八仙波瀾不驚的臉色忽然多了一分動容,他詫異說道“是九幽深淵的血祭咒......”</p>


    李皋壬呢喃著癡情的話語,在那一字字的箴言道出之際,他餘下的身軀緩緩化成一道紅色漩渦,繼而穿破身前火光,朝著圓台上的白衣女子墜去。</p>


    “聽風八百遍,才知是人間。”</p>


    “櫻鈴,你別怕,我會化作人間四季的風,一直陪在你身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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