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陛下萬歲!”趃


    “教皇陛下萬歲!”


    “審判這些肮髒卑鄙的異端,令上帝的天國真正降臨!”


    大城已破。


    各處是葡萄牙軍隊的呐喊聲。


    城門、水關兩道關隘皆被內奸開啟,休達人潰不成軍,節節敗退。


    而事實上在此戰行至一半時,葡萄牙國王若昂一世帶來了教皇訓諭——


    將寬恕、赦免所有參與此戰的葡軍!趃


    倒不是說,攻占休達將是一種罪行;


    恰恰相反。


    攻占休達是為教廷向外界的擴張,這本就是功勞,又何談的赦免、寬恕呢?


    實則,這還是與某穌教義相關。


    上帝說世人有罪,不是人人都能上天堂的。


    所以此時教皇訓諭中的“寬恕、赦免”,對葡軍而言是極大的恩典賞賜。


    因他們知曉能入天堂,士氣被極大的鼓舞。趃


    此事看似荒誕,但這就是這個時代本來的模樣;


    贖罪券還在大肆盛行;


    殺人罪8金;謀殺親屬6金;如若兩種券搭配一起,效果更好。


    其他諸多罪行,明碼標價。


    罪孽越輕售價也就越低,極度收人追捧。


    甚至到後期還推出了“贖罪券2.0”版本,大街小巷都傳遍廣告詞——


    箱中黃金一響,靈魂直入天堂。趃


    各教堂的寶庫都堆積如山,而這些財富都屬於主教、大主教與樞機主教。


    各大主教、樞機主教都有派係派別,山頭林立。


    財富皆取自民眾信徒;


    而每到教皇競爭時,就會有人行收買之宜,將自己積累的財富換取選票。


    無論誰最終上位,財富也都流通在上流社會。


    甚至於,各王國、公國都會輸送培養大主教、樞機主教進入教廷,既為斂財、也為教廷權柄。


    就如此時的若昂一世,他不一定要直麵教皇,隻需讓他所支持的紅衣樞機進行運作。趃


    拿到一紙公文,他就占據道德製高點。


    既給自己爭取到了領土,教廷同樣收獲了教區,就能繼續往複循環,不斷壯大。


    周黎安【虛空之眼】降臨。


    所看到的不隻是戰爭,更多的是這世界運行的規則。


    不過悲憫人世間的情緒,是一點沒有。


    大哥不笑二哥嘛。


    你們能這麽玩,我為什麽不行?趃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審判異端,淨化罪惡,唯均衡是唯一箴理!


    休達城外。


    十幾夥人由密道鑽出。


    正是那議會廳中的商賈,攜帶金銀細軟,逃出生天。


    “我們該去哪裏?”


    大多數人俱是迷茫;趃


    因他們知曉某穌之名,也知曉他們是為異端,不被容忍。


    那曾聽過“真神降臨”傳言的人道:“我要去馬裏帝國,確認那傳說的真與假!”


    他憎惡的回頭:“若有一天,背叛者將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某穌、安拉相爭;


    均衡得利。


    蝴蝶翅膀正扇動!


    ……趃


    均衡15年,8月28日。


    大明京師應天府,鑼鼓喧天。


    宵禁剛解,內城便有儀仗軍隊與貴族車馬出城,城中子民已是形成人潮,向一處出發。


    又有宣禮人員佇立馬車上,將“今日要聞”傳遍全城——


    “大明欽差、西洋艦隊正使凱旋!”


    “寶船已至龍江港,寶船已至龍江港!”


    宵禁隻限平民;趃


    而實則早在昨夜,鄭和船隊已經抵岸,並將消息傳入應天府,層層上報。


    因此才有門禁一開,車馬皆動之勢。


    周黎安並未刻意關注鄭和船隊行跡,因大明近海地圖還沒開啟,想看也看不到。


    待將離去時,可探索黃海、東海,並從島國出發,橫跨太平洋返回均衡。


    “少爺,我們也去吧?”


    大長老蠢蠢欲動;


    顯然是惦記孫女了。趃


    周黎安搖頭,又點頭:“去是可以,但你就別抱太大希望了,前有朝廷官員迎接,後有子民聚集,大抵是見不到什麽的。”


    雪女笑著道:“公子,就當出遊踏青吧。”


    一行人還是出發。


    明明動身稍晚,向龍江港所去道路依舊人滿為患。


    而至港灣外沿,都不及港口,道路就被封禁,有重兵把守。


    龍江港東靠南京城北軍營,寶船於此靠岸後,一應諸國獻禮珍寶、商貿所得,都將直接從軍營重地橫穿而過,直入宮城。


    見此狀況,周黎安道:“掉頭,去那處土丘上吧。”趃


    與在泉州一樣,不得各類儀式典禮作到位,不會輕易離散。


    此行至京城,就算圓滿告終,因此儀式或許大得超乎想象。


    庫克莫調轉車頭,很快來到土丘下。


    在登臨山丘後。


    周黎安便造物幾個望遠鏡,遞給三人:“雖無聲息,卻能見個大概。”


    “謝公子賞!”雪女笑吟吟接過,又遞給二人。


    二人已是道謝,但又神情肅重,唇齒微動,無聲默念讚美。趃


    周黎安就不用那東西了。


    隻待許久後,雪女一聲驚呼:“下船了,是那鄭和……”


    三人不得那方語言,卻也看得真切,感官良好。


    周黎安便也開啟了【虛空之眼】,意識降臨。


    朝中各部尚書皆至,又有太子朱高熾的輔臣出席典禮;


    太子監國,自禮數上不能親迎,而是於宮中設宴,等待為鄭和、諸國使臣接風。


    大抵是有了前次泉州的經驗;趃


    王景弘登岸,第一時間繞行側方,行至禮部尚書身前:“行香還願之禮暫罷。”


    “這是為何?”


    “具體事宜不便透露,此行見聞收獲超出想象,並於海外得見異聞……諸事容後再議!”


    “這是欽差之意?”


    到了京城,王景弘略作收斂,也不敢在尚書門前造次,隻道:“不止欽差,此為我等十餘位太監正副使共議!”


    “噝。”禮部諸人倒抽涼氣,皆是麵麵相覷。


    十幾個太監可不是同心同德,其中也自成派係,才可保遠洋航行權柄穩固,不至有人悖逆,意於海外借兵權自立。趃


    如今十餘位正副使意誌共同,必然牽扯大事。


    此間隻為二人低語,而侍郎、郎中也莫不敢吱聲,保持靜默。


    同時,鄭和已與朝中大員見禮,氣氛正恰。


    “去,命報恩寺、天妃宮的人都退避,行香還願暫罷!”


    王景弘這才放鬆下來,又望一眼身後道:“尚書大人莫怪,我還需陪伴貴使,待得今日慶典事罷,再作道謝。”


    他來去匆匆,回到原位。


    禮部諸人莫名其妙:“行香還願是規矩,好好地為何不尊舊禮?前次鄭和感恩報恩寺、天妃宮諸法師,就算此行遭遇風浪險疾,也不該如此冒昧。”趃


    “怎麽王景弘身旁是兩個稚童?”


    “莫非是哪國王子、公主齊至……噝,那幾人怎穿得如此古怪,還一副蒙元人麵孔。”


    跳魚等人這一次登岸,存在感極低。


    旁人並未注意。


    但因王景弘囑咐與站位,偏讓禮部眾人發現了端倪。


    不過不得內情,僅憑空想也是無用。


    一應使節登岸,爆竹齊鳴;趃


    緊隨其後,便有異邦使者的仆役,開始驅趕奇珍異獸下船。


    此時並未唱名,但人人皆知,這些奇珍異獸都是異邦使節朝貢。


    又在幾隻大小各異的長頸鹿下船,引來眾人驚呼。


    “此為何物?”


    “馬非馬、又有鹿之皮毛,脖頸卻欲要登天……”


    “祥瑞,是為祥瑞啊,或為古籍所書麒麟之名!”


    鄭和見得眾人情緒激動,終於還是解釋一句:“此為馬林迪國所贈異獸,具體還是待入宮後詳解!”趃


    一眾官員熱切應是,又祝欽差凱旋之喜。


    而暗中也有暗流湧動。


    “那些就是馬林迪人?”


    “十日前泉州傳信,西洋深處有馬林迪國來訪,竟被鄭和等人極為推崇……”


    “更詭異的是那幾個青年與兩個稚童。”


    “副主使王景弘,竟因這一行幾人對福建布政司參政口出狂言,揚言福建之地若有人冒犯貴使,誅其九族!


    ”


    信使傳遞,八百裏加急,自然要比艦船走海陸更快。趃


    倒不是因此行歸返鄭和等人的異狀;


    朝中大員更關注鄭和此行收獲金銀寶物。


    國庫空虛。


    陛下北征瓦剌雖告一段落,但靡費甚巨,如今還未有消息傳來,瓦剌各部是否有賠款彌補。


    此外,英國公張輔自西南而出,平叛交趾,亦是抽取大量兵馬錢糧。


    國中唯一能有所期盼的投資回報,就是會通河疏浚,使得漕運重啟,廢止損耗過大的海運。


    漕運之舉將福澤沿岸各地,貫通南北。趃


    鄭和一行人,可謂是送財童子了。


    奇珍異獸下船後,又是諸多貼有封條的寶箱羅列到岸,迅速裝車。


    此次規模遠超前次數倍。


    畢竟有平叛蘇幹剌之舉,蘇門答臘土著國幾乎奉獻了大半國庫之財,朝貢大明,以表感恩。


    碼頭上沸騰,各部官員紅光滿麵。


    待得一列列望不到盡頭的馬車先入城北軍營,又有船上軍士搬運大量不知名的“土產”下船。


    眾人隻見“土產”沾滿泥土,模樣各不相同,其貌怪異且不堪,令人皺眉不已。趃


    偏是這般……


    唐敬與幾位主將號令部署聚集,將“土產”守衛當中——


    “此物不可遺失、損耗分毫!”


    “膽敢進犯十步者,殺無赦!”


    嘩。


    場間又是驚呼,不知這鬧得是哪一出。


    南京都督府將領皆為不滿,已到天子腳下,何曾到你西洋官兵呈威?趃


    鄭和卻第一時間站出,高聲道:“此寶物為此行最珍貴之獲,隻此幾樣的價值,可抵數次西洋所得!”


    “吾為奉大明永樂皇帝陛下之聖喻親賜欽差主使,未得陛下卸名前,此行一應事務,應以欽差之命為遵!”


    “唐敬!”


    唐敬大步出列:“末將在!”


    “由你親自護送寶物入城,不得有誤!”


    “是!”


    眾人神色驟變,更有人氣急敗壞:“鄭三保,你欲領兵入城?意欲何為?!”趃


    “豈有此理,陛下親征瓦剌,命六部奉太子監國,你一欽差還敢忤逆太子與六部不成?”


    一旁,王景弘雙臂抱膀,已是開始冷冷發笑。


    此地不比泉州,他不得欽差之名,自然不能逞凶。


    因此,此行路上他們十幾人已經有過商議,抵京之後,還需鄭和主持大局,鎮壓場麵。


    鄭和深吸一口氣,他本不是不願得罪人的人,可那“神賜之物”事關大明千萬百姓之饑飽,牽連國運。


    若不親自照看,被人損耗,他就為千古罪人。


    正因如此,他才同意了王景弘眾人的提議,其餘諸事皆可讓步,為“神賜之物”不行!趃


    “若你等不信鄭某……”


    “好,一應西洋所獲都已上岸,我可帶西洋諸將,行船北上順天府,帶此物直接呈於陛下!”


    “鄭某絕無異心,天地可鑒,但鄭某誓要保證此物周全,完好無損交予陛下,否則才是我鄭某辜負陛下恩典,枉顧大明千萬子民!”


    鄭和一番話語落定,氣勢高亢。


    而知其人者,都明白鄭三保並非裝腔作勢之輩。


    但凡開聲之人是王景弘,六部官員也絲毫不會示弱。


    偏是鄭和……趃


    莽夫!


    這莽夫還言出必行啊!


    六部迅速聚集一處,開始商議。


    早前得王景弘支會的禮部官員,都覺察此事愈發不正常。


    特別是鄭和起勢開聲前,幾人明明看到這老陰陽人臉上盡是有恃無恐的冷笑。


    鄭和、王景弘不過四品、從四品內侍,若朝中大員彈劾,他們也別想好過。


    然而,這一行人明顯是豁出去的模樣,根本不怕翻後賬。趃


    那必定是因這寶物的確來頭巨大,送至陛下麵前,隻會龍顏大悅。


    “鄭和其人不會亂來,他為從龍之臣。”


    “可哪有他帶兵入城之理?”


    “那就讓他隻可入城北,若要入城,隻可有他們孤身前往,其餘兵士要受南京都督府監管守備!”


    “可!”


    “也隻有此法了!”


    “哼,我倒要看看,待我一紙彈劾北上,他鄭三保能鬧出什麽幺蛾子!”趃


    不論同意與否,此事也隻能便宜行事。


    眾人將規矩道出。


    鄭和也鬆了口氣:“諸位大人明鑒,鄭某絕無異心,隻為護得寶物周全!”


    有人笑著寒暄,有人冷笑不答。


    而最後……


    又有一眾麵黃肌瘦之囚徒下船。


    正是蘇門答臘土著國謀權篡位之偽王,蘇幹剌。趃


    此舉又引來場間沸騰。


    大明宣威海外,順者昌逆者亡,此為天朝上國之勢啊!


    時間臨近正午。


    自天光時分,持續數個小時的迎接之禮才算圓滿。


    一行浩浩蕩蕩入城。


    子民也都繞行城南歸返,打算熱烈慶賀。


    到下午。趃


    城中張榜宣禮——


    “太子殿下有旨,為慶大明艦隊凱旋,宣威海外,引諸國來朝,開夜禁四日,舉城歡度,通宵達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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