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在前麵走,宋璿被他牽著, 她一句話也沒敢說, 心底擔心得要命。


    怕他情緒會崩潰,怕他病情會惡化, 怕他傷心,怕他難過。


    走出小區後,前麵有個公交車站, 剛好來了輛公交車, 季淮拉著她就上了公交車, 這個點車上人不多,他拉著她到最後坐了下來。


    宋璿愈發擔憂, 把另一隻手放在兩人緊握的手臂上,季淮側頭看她,嘴角輕輕笑了笑, “時間還在, 你上次不是說要去西海公園嗎?這裏離得近,我們過去逛逛。”


    聽言, 她越發心疼他,“她是不是說話傷你了?你有沒有被打到?”


    “璿璿。”季淮與她視線相對, 緩緩道, “花瓶是我打碎的。”


    “她說了很過分的話激怒你對不對?要不然你怎麽會無緣無故打碎花瓶。”宋璿更加心疼了,眼底都染上一層水光。


    季淮望著她濕漉漉的眼,心底滑過一股暖流,有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 慢慢融化了他寒冷的心,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話語都柔和不少,“這一次她什麽沒說,我隻是想看看,這一回,他們要集體站在哪一邊。”


    “她以前就是這麽欺負你的嗎?太過分了!”宋璿自動忽略掉他主動挑起的話題,說起這話的許梅很是憤怒,“你以前肯定很委屈。”


    季家人也算不上不正常,隻是都比較利己,季淮看似收到了所有人的同情,其實他孤立無援,是最容易被欺負的一個,許梅對他的欺負是明麵上的,而其他人,則是隱形的。


    季淮都笑了,“你不覺得我做得不對嗎?”


    “不覺得,她以前就是這麽欺負你的,你做得沒有錯,我隻是擔心你情緒會激動,會反而傷到自己,我並不關心她怎麽樣。”她搖搖頭,語氣裏也地區是關切十分 。


    季淮沒忍住,把她拉到了懷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而後有用臉頰蹭來蹭,動作親昵,“除了你,沒有人能牽動我的情緒。”


    宋璿眼底閃了閃,季淮又鬆開她,捧起她的臉,“所以璿璿,你不要讓我太傷心,我真的會很難過。”


    “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傷心。”


    她突然又有點感動,伸手抱住他,“那我也不會。”


    季淮輕輕親了她的額頭,公交車上還有其他人,宋璿很害羞,抱著他,把頭埋在他懷裏,臉頰有些泛紅,小聲嘀咕,“你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你又要不對了。”


    “我有什麽脆弱?”他摸著她的頭發,無奈出聲。


    他現在還沒靠藥物控製,隻是有抑鬱症傾向,其實稍微控製一下自己,還真沒什麽。


    “有,你自己要注意,不可以不當一回事!”宋璿又從他懷裏鑽出來,話語變得十分嚴肅而認真。


    季淮點了點頭,而後又道,“我覺得已經好多了,好像找到了症結。”


    “恩?”宋璿追問。


    “以前我的心情很壓抑,不願過多解釋,不願過多去爭鬧,憋在心底,一直都是過不去的坎,現在不是,我不會再忍氣吞聲,她對於我來說,就是那一道坎,我要給自己爭,我也不會再退讓。”季淮說著,麵色放鬆,嘴角上揚,“你大概無法體會,我現在心情有多好。”


    “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宋璿都能聽出他話語裏的愉悅,還未出口,就聽他慢悠悠道,“很有意思,你看,他們怎麽都站在我這邊了呢?以前為什麽不會?”


    因為他病了嗎?


    不是,因為他會反抗了,而許梅作的成本也變大了,一切有了一個新的平衡,而他會慢慢增大這個差距。


    宋璿聽到他這麽說,再聯想到在季家的感受,抱著他心酸難言,“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相信你。”


    季淮看著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歎氣道,“那你太傻了。”


    宋璿生於平凡而和諧的家庭,沒有經曆挫折,對這個世界看法簡單,對於這些,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相信你和傻不傻沒有關心。”她清亮的眸子看著他,話語十分清晰,“是因為我選擇相信你,沒有理由。”


    季淮強吻了她,那麽霸道又急迫,把她抱得緊緊,像是要揉進身體裏似的。


    “西海公園到了,請帶好您的鞋身物品從後門下車,開門請當心.....”


    公交車停下來,宋璿臉蛋和脖子通紅,推開他就自己要去下車,季淮也大跨步走過來,走過去攬著她的腰,強行把人抱著。


    西海公園很大,旁邊是一條河流,風景優美,有很多人出來露營,宋璿和季淮牽著一路走著,她看著他,輕聲開口,“很抱歉,之前我並不知道一些事情,如果你不喜歡,下次我們可以少回去甚至不回去,我們可以過我們的日子,不用在乎別人的想法。”


    “房子,我們可以慢慢存,說不定以後會買得起呢?買不起也沒關係,租房也挺好。“


    她說的是季父要給他們買房的事情,還有和季家的牽扯,她不在意季家,反正她是和季淮在一起,他若能斷,她又何必搭理?


    傷害他的人,她也不喜歡。


    “房子,我要。”季淮語氣淡淡,說得卻很篤定,仿佛勢在必得。


    宋璿微微詫異,因為他在季家的時候說了不要。


    季淮抿抿唇,捏了捏她的手,“那筆錢,有我媽的賠償金,那是我該得的,以前我可以不管,但是現在,我要。”


    話落,轉頭看向她,眼底又柔了些,“我舍不得讓你跟著我租房。”


    “那你為什麽說不要?”宋璿放緩了腳步,提出自己的疑問。


    在餐桌上的時候,他語氣很肯定說不要。


    “因為不夠。”他回。


    “一千萬的房子....”


    “市中心的房子,新開的樓盤,要一千八百萬往上,這些還不夠。”季淮說這話的時候眯了眯眼,“必須要全款!”


    宋璿看著他一副算計的樣子,清醒得很,情緒絲毫沒受影響,她剛剛好像白擔心了,但還是出口,“可是多了八百萬以上,你爸爸他....”


    “不給我,就要給許梅,我有助力,許梅隻有阻力,我會讓這個阻力越來越大。”


    宋璿鮮少去插手他的事情,都是默默支持他的決定,這一次也一樣,“那你就看著處理,但是不要受傷,不用太逞強,我覺得房子也沒有很重要。”


    她怕他有壓力。


    “很重要,這是我給你的保障,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季淮說得很堅定,“是我媽留給我的,他向我姥姥承諾,這筆錢用來養我,他卻食言。”


    季父拿了這筆錢,並沒有給季母父母,當初說了留著養他,為他做打算,卻把這筆錢拿去投資,本來就是他的。


    宋璿不知道說什麽,隻是更心疼他,以後她要對他好一點,要對他更好的一點。


    這次去季家並不愉快,兩人的心卻更佳靠近了些。


    季淮帶她去買了戒指,嘴上說鑽戒很重要,讓她選的時候,卻隻選了一個小小的鑽戒,才不到三千塊。


    非常小,不過外麵設計的一圈,導致在視覺上看起來還不錯。


    “不要這個。”季淮拒絕。


    宋璿湊近他,壓低聲音,“鑽石是很不值錢的噢,隻要出了這個門,它就貶值啦,鑽石是營銷騙局,非得和愛情捆綁在一起賣高價,有個儀式感就好啦,別人有我也有,其他不重要。”


    “不。”季淮把那個鑽戒從她手上摘下來,還給導購員,拉她走到一邊,指著其中一款亮閃閃的鑽戒,“我們要這個。”


    “我平時上班又不戴,真的很浪費。”宋璿連忙阻止他。


    “別人有的你也要有,而且不能差,這是儀式,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儀式。”他也十分固執,拿過鑽戒要給她戴。


    “季淮....”


    她喚了他一聲,卻發現他毫無退步,突然又想到,他們或許不會有其他儀式了,結婚沒有婚禮,她不喜歡太吵雜熱鬧的場景,花錢耗力,沒有孩子,聽著好像很可憐。


    心底歎氣一聲,也就由著他了。


    季淮眼光素來不錯,梨形的鑽戒,設計簡約大方。


    “喜歡嗎?”他問。


    宋璿低頭看了看,猶豫一會,輕輕點了點頭。


    他眉眼飛揚,心情很好,還細心給她選了一條項鏈,付賬的時候很爽快,和她說話都含著笑意,讓肉疼的宋璿沒好意思掃他興。


    “攢夠假期,我們就請婚假,我們去國外度蜜月。”他規劃著,“去哪呢?你想去哪?我做做攻略。”


    宋璿想了想,選了比較有文化底蘊的發達國家,是她很想去的一個地方。


    “那我們不能跟團,我們得自己去,我會帶好你。”他英語不錯,所以頗為得意,“跟著我不會走丟。”


    宋璿笑,點了點頭,溫柔道,“好。”


    下午,兩人去領了證,算是新婚第一天,沒有回去,去外麵吃了頓飯,定了家酒店,回去的時候宋璿給父母打了電話。


    她生活在一個算是和諧幸福的家庭,父母一開始聽到她結婚又準備丁克雖然很反對,但是耐不住她多磨,知道她深思熟慮後便開始認真起來。


    父母最擔心死後自己的孩子無人照顧,隻要她能給出充足的理由,有一份保障,有別的追求,那他們也別無辦法。


    宋父宋母還算看得開,現在不是養兒防老的社會了,對這事也沒阻攔,得知兩人領證也是誠心祝福。


    季淮與他們說話的時候還是很忐忑,緊張得不行,掛掉電話就抱著宋璿躲在被子裏去了。


    次日。


    田韶從臥室走出來,穿著睡衣踩著拖鞋,還在和顏靜儀打電話,“他們兩個昨天沒回來,不知道去哪裏,今天一天也沒回來。”


    “誰知道在搞什麽?”


    說著她走去廚房,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水出來,門傳來動靜,季淮牽著宋璿走進來,他的手上還拎著一個大袋子。


    “把菜和肉先拿出來,還有一些需要的,剩下的要拿回房間。”季淮說著把房子放在餐桌上 ,正在看著,突然來一句,“糟糕。”


    “怎麽了?”嚇了宋璿一跳。


    “你想吃的葡萄我忘記買了。”季淮語氣懊惱,“老婆,對不起,我一會出去給你買啊。”


    宋璿失笑,“大驚小怪。”


    田韶在裏麵聽著,季淮莫名其妙轉變了對宋璿的稱呼,緊接著又聽到季淮對她說道,“把結婚證給我。”


    “幹嘛?”宋璿問。


    “我來保管。”他很堅持,說著往她那邊走,從她包裏把結婚證拿走,自己先走回來臥室,居然還反鎖門,行為舉止相當幼稚。


    宋璿哭笑不得,正準備說他,上前兩步看到了廚房裏的田韶,行為也收斂了好些,出聲道:“你下班了嗎?”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過合租不合租的事情了,她和季淮一般都黏在一起,搬出去和不搬也沒關係了,而且搬出去還要付違約金,她現在覺得超級不劃算。


    “是啊。”田韶還沒從震驚中回神,看到宋璿手上的鑽戒心底更加酸,她和何晨翔同居比他們還早一年,現在都沒提過結婚的事。


    宋璿居然和季淮領證了,讓人措手不及,難以置信。


    “我們今天買了火鍋,要煮火鍋,你們一起吃嘛?”宋璿心情很好,看著藏好結婚證的季淮走出來,笑得更開了。


    “謝謝啊,但是我剛吃飯了。”田韶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快速要走回房間,季淮還問她要不要吃蘋果,被她拒絕了。


    關門之前,她還聽到季淮對宋璿說,“老婆,那我給你洗個蘋果?”


    “我想吃橘子。”


    “那我給你切。”


    “我不想切著吃,我想剝耶,一整個吃。”


    “那我給你剝。”


    “好嘛。”


    .....


    田韶坐到床上,語氣酸溜溜,“他們結婚了,突然就領證了。”


    “前段時間不是才要分手嗎?怎麽結婚了?”顏靜儀在另一頭也愣了愣。


    “不知道,宋璿手上戴著鑽戒,兩人要吃火鍋,何晨翔今天加班,她邀請我吃我沒答應。”田韶的心情還是有點低落。


    “季淮居然結婚了。”顏靜儀說完又道,“以前他跟我說幾次他不太想結婚,而且挺不喜歡小孩,反正就沒結婚想法。”


    “現在和宋璿就有了,還挺高興。”田韶癟了癟嘴,一直和她東聊西聊。


    外麵的聲音不斷傳進來,盡管已經放低聲線,但是還是聽得見,時不時傳來笑聲,田韶心情超級煩躁。


    其實她沒吃飯,打電話讓何晨翔給她帶點吃的回來,他說還要加班,自己先點些外賣,她點了燒烤,出去拿的時候發現季淮在洗碗,浴室的門已經關上,宋璿在洗澡。


    田韶拎著外賣走回來,對著他的背影半開玩笑,“你們怎麽突然結婚了?”


    “不是突然啊。”季淮轉過身笑著解釋,“商量很久了。”


    “這樣啊。”


    田韶又走回房間。


    當天深夜,宋璿和季淮鬧了一會,她正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他還在磨她,“就一次,老婆你不動。”


    宋璿閉著眼,懶洋洋抬手去捂他的嘴,已經半進夢鄉。


    季淮拉開她的手又去親她,突然隔壁一陣爭吵,宋璿睜開惺忪的眼,又把頭埋在他懷裏,季淮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抱著她。


    “我不知道。”


    “隨便你怎麽想。”


    “都可以,隨便!”


    ....


    對麵越吵越凶,宋璿慢慢要醒了,季淮也沒了興致。


    合租就是這點不好,情侶吵架很吵人,對方是,他們也是。


    季淮還說道:“要不搬出去了?”


    “算了,忍忍,合同到了再說吧。”宋璿繼續閉著眼往他懷裏躲,“我們以前也沒少吵別人。”


    季淮摸了摸鼻子,沒說話了,捂著她的耳朵哄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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