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說來宋琬也有參與。


    宴會進行到一半, 王夫人說她三女兒不見了, 帶著丫鬟便要找,像是知道在哪似的, 直接就去了凝耳宮的側殿,讓身邊的丫鬟打開門。


    進去之後,眼眶通紅, 氣得發抖指著床上之人, “好啊, 世人都說寧安侯世子為人正直,溫文爾雅, 竟這麽對我女兒!”


    “來人啊。”


    床上兩人慌張,王絮兒一下驚醒,看清身上之人, 尖叫出聲, 臉色也跟著煞白。


    王夫人看清床上下來的男人,險些都沒昏過去, 聲線尖銳,“怎麽是你?!!”


    張良也從床上下來, 衣衫不整, 跪在地上,聽到王夫人喊了一聲,膽子都嚇破了,“王夫人息怒, 我早已對絮兒小姐心生愛慕,色令智昏,這才做了糊塗事,夫人放心,改日我必定登門提親,娶絮兒為妻。”


    “求夫人成全。”


    說著,還戰戰兢兢磕了個頭。


    他是被人引進這間房,瞧見王絮兒,也不知怎麽了,便起來色心。


    王家的嫡女,以往豈是他一個四品小官員能肖想的?他剛死了妻子,眼下正好。


    發生這檔事,他隻求對方不要說出去,隻想私了,不然小命不保啊,運氣好還能去王絮兒為妻,成為王商王將軍的女婿。


    王絮兒已經被他玷汙,應當隻能嫁與他。


    “不,不!”王絮兒情緒近乎崩潰,神色呆滯起來,歇斯底裏,“不可能,怎麽會?!不可能!”


    “誰要嫁與你當妻子?你竟這麽對我女兒,我家將軍不會放過你。”王夫人氣得近乎昏厥,身子搖搖欲墜,指著他的手指也顫抖起來,“你好大的膽子,你不得好死,你...”


    張良以往就是他們家的一條走狗,居然如此大膽!


    “我罪該萬死,也不知怎麽回事,進了房間,稀裏糊塗的就做了錯事。”張良將錯就錯,看樣子是要纏上來了。


    “你住口!”王夫人給丫鬟使了眼色,這個時候,自然要把門關上。


    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幸好一開始的計劃也是要低調處理,院內無人。


    哪曾想,丫鬟才剛走過去,宋琬帶著一群宮女過來了,聲線擔憂,“王夫人,本宮聽聞三小姐不見了,已經命人去別處找了,夫人可找到了?”


    話音未落,半隻腳踏入室內,看清屋內情形,她倒吸了一口氣,微微抬手用帕子遮眼,輕咳一聲,退了出去。


    若說剛剛還有挽留的餘地,宋琬帶來的宮女都悉數看到,王絮兒心如死灰,王夫人腿也軟了。


    怎麽會突然有人來?她不是讓人守著了嗎?


    這下沒法,哭喊著讓把錯都推到張良身上,“求皇貴妃娘娘給我家絮兒做主啊。”


    張良也趕緊出來,表明對王絮兒的愛慕,願娶她為妻,隻是一時糊塗了。


    “一時糊塗?張大人可犯了好大的糊塗,本宮命了好些人找王小姐,就怕出現好歹。”宋琬冷哼一聲,臉色也不好看,“若是本宮沒記錯,張大人的夫人過世還未有百日吧?”


    她說著,餘光瞄了一眼在旁邊抱著王絮兒哭的王夫人,眼底沉了沉。


    張良不敢言。


    “娘娘,絮兒不能嫁給張大人啊,求娘娘憐惜,此事要是張揚出去,絮兒就毀了。”王夫人也跪著磕頭,王絮兒跟著她一起磕頭。


    不過,王絮兒已經兩眼無神,麻木不仁。


    “此事本宮也做不了主,還要告知皇上。”宋琬說完,看向秋和,“去把她們都叫回來吧,就說三小姐已經找到了,不必再找。”


    “是。”


    王夫人眼底還有一絲希望,可不能讓其餘人知曉,她分明讓丫鬟把寧安候世子騙來了這裏,為何就變成張良?也不知下次還有沒有機會!


    如果拿不下寧安侯世子,她的女兒還是要嫁得好一些,比起張良,吏部侍郎的李大人才三十歲,也剛死了妻子。


    秋和剛出去沒多久,匆匆忙忙跑過來,“娘娘,不好了。”


    “何事?”宋琬問。


    “賢妃娘娘她...賢妃娘娘在嘉須宮與...”她一臉難以啟齒,“皇上和各位大臣都過去了,娘娘你快過去吧!”


    王夫人心底又不好的預感,慌亂不已。


    宋琬柳眉微擰,看向幾人,假意寬慰了王絮兒幾句,“本宮一定會為你做主,還你一個公道。”


    “謝娘娘。”王絮兒哽咽著,心存希望。


    出了門,宋琬麵色瞬間冰冷,側頭看向青荷,“世子如何了?”


    “娘娘,世子被人下了催情散,太醫正在解。”青荷說的時候憤憤不平,“王家人太狠毒了,擺明了想要世子和王絮兒發生關係。”


    “辛虧娘娘發現,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兄長手中勢必握了一些讓王家人忌憚害怕的東西。”宋琬一邊走一邊道,“宮內派人把手,就是不想讓其餘人發現,讓兄長與王絮兒發生關係,好拿來威脅,你回去照顧兄長,其餘事本宮會解決。”


    她一直派人暗中調查賢妃,這事不過是調查中誤打誤撞發現的。


    張良也屬於王家一派,曾對她宋家落井下石,那就被怪她不客氣了。


    嘉須宮。


    宋琬過去之時,賢妃與黎濯已經衣衫不整跪在地上,黎濯不斷在求饒,賢妃精神也恍惚。


    季淮麵色陰鷙,額間青筋暴起,龍顏大怒。


    宋琬悄悄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大氣也不敢出,他的氣場太強,她心有些虛。


    她方才宴會中嫁借給小公主換衣服的功夫,出了去,而後又悄悄拍青翠與他說王絮兒不見了,讓他安排一部分人去找。


    賢妃與黎濯的事,必定被發現。


    “微臣該死,微臣該死。”黎濯還在不斷磕頭,期間目光還微微看向賢妃,眼底掙紮,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


    看來,還想保全在她心底的地位,不願落井下石。


    這可不是善良有良知,優柔寡斷又懦弱的男人,其實扭扭捏捏,不清楚後果的嚴重。


    也就是因為他的無所作為,才好拿捏。


    期間黎濯看向父親巡陽候黎懷,對方眼底已經布滿血絲,臉上帶著天大的怒火,像是要把他活活生吞了,恨不得一下打死,隻能忍著跪下來痛心疾首道,“微臣教子無方,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自願革去官職,皇上息怒。”


    黎濯心下咯噔,察覺到嚴重性,剛要出言,卻被賢妃搶先一步,她麵如死灰,眼底空洞,“妾身一時受世子蠱惑,本想過來說清楚,卻不料世子強迫妾身,妾身已無顏活在這個世上,求皇上賜妾身一死。”


    “你胡說!”黎濯臉色漲紅,“分明是你跟本世子動手動腳,本世子...我...”


    “事到如今,世子說什麽便是什麽,我還有何可說?”賢妃一行眼淚奪眶而出,滿臉悲涼,“我身為皇上的妃子,又怎會對你動手腳?世子這話也太致命了些,我隻求一死,有何臉麵再苟活?”


    黎濯被她的話堵住,竟不知如何反駁。


    宋琬看著賢妃楚楚可憐的臉,若是不知道真相,還真被她騙了去,季淮側頭看到她,“你去作甚了?”


    她可不敢隱瞞,壓低聲音,在他身邊低聲把剛剛的事情說了。


    隻見季淮的臉以眼見的速度黑下來,宋琬在他身邊都微微發顫,他語氣如同冰窖,“就在方才,奉天府丞張良對王將軍之女欲行不軌之事,腦子發昏,天理難容。”


    “此等不良風氣,朕絕對不會放過。”


    “打入打牢,擇日問斬,以儆效尤!”


    ...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黎濯身子一下癱軟,季淮目光又回到他身上,“你說,朕該如何罰你?”


    “不是我,是賢妃娘娘,賢妃娘娘有意勾引我在先,微臣絕無此意,娘娘與我說忘不掉我,不愛皇上,後悔未嫁與我。”他說著,慌忙去拿腰中所帶荷包,不留餘地指控,“這是娘娘送與我的信物,微臣句句所言全都是實話。”


    “皇上明察啊。”


    賢妃依舊跪得筆直,閉上眼,一行熱淚再次滑落,悲痛欲絕又絕望看著黎濯。


    那副被人冤枉的樣子展現得淋漓盡致。


    與此同時。


    宋琬站到了一邊,瞥了一眼正在走出去的青荷,目光又落到了賢妃身上。


    對方也正好看過來,宋琬撩著眼皮,輕輕笑了笑。


    賢妃臉上表情瞬間凝固,一陣慌亂升起。


    “把景清宮的宮女全都給朕帶過來,尤其是賢妃娘娘的貼身宮女!”季淮怒喝,“朕今天倒是要查個明明白白!”


    沒一會,一排排宮女被帶過來了。


    賢妃死死盯著每一個來進來的宮女,沒有看到熟悉的臉,心底鬆了口氣。


    剛放下心,兩個侍衛帶著蓮清進來,青荷還跟在後頭,她渾身開始冰冷,冷汗直冒,又看向宋琬。


    對方與她對視,微微側頭,眼底似乎帶著無辜的詢問。


    賢妃胸腔裏湧上來一股鐵鏽味,死死被她壓下來。


    黎濯眼底燃起希望,他的確是為了追求刺激,這才半推半就與賢妃幽會,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般田地。


    以往都有父母親給他兜底,也沒想過後果,加上她不斷勾引,他無法抗拒,不是他主動,悉數推到賢妃身上,罪行也要輕一些吧?


    季淮一一盤問,不著邊的宮女還好,問到蓮清的時候,她說道,“娘娘與世子一直都有來往,時常見麵,每每都有待上一兩個時辰,奴婢便在外頭等著。”


    “你胡說!”賢妃聲色俱厲,大聲反駁,咬牙切齒道,“蓮清,你可不要亂說話!”


    蓮清縮了縮脖子,一臉害怕得說不出話的樣子。


    “當著朕的麵威脅嗎?”季淮看向賢妃,重重嗬斥,又看向蓮清,“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說出來,朕保你無事,任何人都威脅不到你!”


    蓮清恭恭敬敬磕了個頭,看向賢妃,話語無比清晰,“娘娘心中還是念著世子,世子也念著娘娘,兩人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見麵,奴婢每回都在外守著,


    “這絕不可能!”王商走出來,中氣十足道,“皇上,瀾兒必定是遭人陷害,若是一開始愛慕世子,就不會求我把她送入宮,她對皇上的心,天地可鑒!”


    “奴婢絕沒有說謊。”蓮清說完又道,“荷包是娘娘送給世子的,是娘娘所繡,裏頭還繡著一對鴛鴦,娘娘還會讓我給世子送糕點,讓我打聽世子的消息,世子結婚那日,娘娘大發脾氣,把我的臉刮花了,哭了一整夜,一夜未眠。”


    元海公公上前,拿過荷包,翻看了一下,衝季淮點了點頭。


    “你胡說!本宮沒有!”賢妃有些失去理智了,“蓮清,誰讓你這麽說的?誰讓你說的?誰收買你的來害本宮?!”


    “並無誰收買奴婢,奴婢臉上有傷痕,便是娘娘發脾氣的時候所傷。”蓮清露出她的半張臉,對上賢妃,還提高一個聲調說著。


    “是誰收買了你?是不是...”


    “好了!”季淮厲聲打斷,“王氏,這臉,朕陪你丟得還不夠嗎?”


    “皇上,皇上...我沒有,皇上...”賢妃跪著爬過來,要去抱季淮的腿,卻被侍衛攔住。


    季淮眼底露出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冷,睨著地上兩人,“賢妃王氏不守婦道,明知故犯,關入合因宮,好好反省。”


    “將巡陽候世子黎濯關入大牢,等候發落!”


    說著,胸口劇烈欺負,甩袖離去。


    在外人看來,皇上是受了天大的屈辱,兩人真是死不足惜,可是跟著她的宋琬卻沒感覺他多麽生氣,上步攆的時候,他還等了她,伸手服了她一下。


    倒是讓人奇怪。


    次日。


    巡陽候黎懷進宮麵聖,為保全獨子性命,自請摘去官職,


    季淮自然“不讓”,還義正言辭道,“朕知曉愛卿的貢獻,絕不會遷怒到愛卿身上。”


    黎懷又不斷說著,皇上依舊不為所動,他隻好咬了咬牙關,“裏河土地貧瘠,百姓生活艱苦,微臣甘願去當知府,勢必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愛卿有如此情懷,朕無話可說。”季淮站起來,往他走去,神情是那麽無可奈何,“愛卿如此堅持,朕隻能應下。”


    最後,巡陽候保留侯爺頭銜,平移去了裏河當知府。


    窮山遍野,徒有虛名。


    接下來,寧安侯世子上報在呈交發現瞞報的鐵礦,已經開采眾多,此時恐怕絕不簡單。


    季淮下令查。


    最後,牽扯出王商私自竟鑄造兵器,季淮毫不猶豫,一聲令下抄了王家。


    宋琬把一連串的事情聯係起來,一切似乎有了眉目。


    她的兄長發現呈交的鐵礦,一路追查,王商知曉事情已經瞞不住,讓王絮兒與兄長發生關係,借此威脅。


    而後,準備第二條路,拉上有十萬兵權的巡陽候黎懷,讓賢妃與黎濯發生關係,與後宮妃子私通,這一條,就能要黎濯和巡陽候府的命。


    王家完了,黎濯也別想活,而他為獨子,黎懷不可能放任不管,必須聯合謀反。


    巡陽候交了兵權,舉家平移,人人還道皇上宅心仁厚,王家整族打入大牢,男的流放,女的為奴,朝廷換了小波血,人人還道皇上手下留了情,如此滔天大罪,沒有被全部處斬。


    宋琬卻覺得有些後怕。


    黎家和王家還有他們宋家,在朝廷中為三大主要勢力,也是最能幹擾季淮的勢力。


    她父親一心為民,但有時候固執,黎懷搖擺不定,心思不明,王商野心極大,勢力也在不斷壯大。


    皇上不費一兵一卒,鏟除兩大勢力,收回數萬兵權,提前進行科考,大量招募人才謀士,毫不誇張地說,他如今的地位,堅不可摧。


    這個朝廷,是他一個人的朝廷,拖了一年的幾條法令,現在直接推行。


    這晚。


    宋琬正抱著小公主,對方現在越發討喜,白白嫩嫩,盯著人便會笑,還會伸手亂抓頭發衣裳。


    若是扯疼了你,便會一臉委屈賣萌。


    凶不得,一凶就委屈巴巴哭。


    季淮來她宮裏,剛坐下,元海公公就帶來一個消息:賢妃在冷宮自縊了。


    聞言,他並未有什麽反應,“看著處理便是。”


    “是。”元海公公離去。


    宋琬看著他,從聽到消息到現在,他並未露出一分傷心,也沒反應,她心底的情緒不知道如何形容。


    似高興?不高興?


    不知道。


    有些複雜吧。


    “朕的臉上有東西了?”季淮見她瞧著自己,笑了笑。


    那笑又晃了她的眼,抱著小公主的手收了收,柔聲道,“賢妃與世子的事讓皇上頭疼了,後麵還有個王家,事情都堆在了一起。”


    “若是不被發現,那可是大事件了。”


    季淮輕笑,“不用與朕暗示,有話明說便是。”


    “妾身不敢說。”宋琬抿了瑉紅潤的唇。


    “你有何不敢?”他屈著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是,朕是知曉,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皇上的算計,把妾身都算進去了,妾身這腦子,反正也算不過別人,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成了他人的墊腳石。”宋琬說著說著,還微微難過起來,“皇上一聲不吭,妾身就跟個傻子一樣,什麽都被人知道了,還在拚命掩飾,任人拿捏。”


    他果然都知道,賢妃與黎濯的事、王家的事、她背後搞的小動作...


    “你又是如何發現的?朕都瞞著你。”季淮問她。


    “妾身又不是傻子,皇上是我枕邊人,這一件兩件,悉數都隨了皇上的意,若皇上不知情,都不知道氣成什麽樣,可是皇上卻是一切擠在掌握之中的樣子,下的處罰,也是留有餘地。”宋琬回。


    根本不是大發慈悲,而是接連處罰太狠,反而顯得他有狠辣,留人性命,才顯得寬容大度,當個明君得人心。


    季淮點頭,“分析的得理。”


    “妾身愚笨,自作了聰明。”宋琬垂眸,話語悶悶, “生與死,不過是看人心情。”


    “又如何愚笨了?不是把朕猜得挺準嗎?”季淮看她。


    聽言,她又抬頭看他,一時無法反駁,幹脆道,“反正就愚笨,爭不過誰,搶不過誰。”


    “你要和誰爭搶?你有何給朕算計?你有何給朕搶?”他反問。


    宋琬又被一噎。


    她還真沒什麽給他算計,想了一圈,小小聲道,“不是皇上,是與眾多妹妹。後宮妹妹眾多,皇上隻有一人。”


    說完,又把小公主往他懷中一放,“皇上是不會理解的,妾身不是妒忌,也不會陷害各位妹妹,更不會與各位妹妹爭搶,不過是在乎皇上罷了。”


    季淮抱著女兒,緩緩道,“你這性子,也不會吃虧了去。”


    宋琬美眸望著他,又委屈又憋屈,“皇上的意思,是叫妾身讓著些各位妹妹麽?”


    “你的性子,願意忍讓?”季淮笑,也不逗她,出言道,“朕也不願意讓人欺壓著你,待過段時日,朕封你為後,便不會有人能壓住你一頭。”


    宋琬原本就是與他鬧鬧小性子,每一會鬧小性子,他都會哄著她,把握尺度,感情還能升一升。


    他這次一出言已經把她說懵,呆呆看著他。


    第一反應便覺得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可是封後這等事,如何能開玩笑?


    “娶你之時,沒有三媒六聘,冊封大典朕會隆重舉辦,彌補上那時的遺憾。”季淮保證出口。


    宋琬確定他沒在開玩笑,嘴角聳動幾下,竟不知說些什麽,隻喚了他一聲,“皇上...”


    “氣可消了?”他問。


    宋琬扭身回去抱他,埋著頭,隻顧把他抱得緊,“妾身才沒生氣呢。”


    “沒生氣便好,朕還有政務要處理,現在便要回去,你也早些歇息。”季淮拉開她的手,又把女兒遞給她,輕聲道,“後宮不參政,朝上之事,與你也無任何聯係,朕分得很清楚。”


    言下之意,他不會把宋家與她聯係在一起,對她的恩寵也是。


    被嬌慣著的人,膽子是會大的,宋琬哪能隻顧自己,當下就道,“那妾身還是希望皇上對妾身偏愛一些嘛。”


    被偏愛之人才能理直氣壯說出這種話。


    季淮臉上萬分無奈,宋琬抱著小公主,鼓著腮幫子看他,他歎了口氣,“我對愛妃偏不偏愛,愛妃自個用心去感受,朕還有哪裏做得不足嗎?”


    宋琬心虛。


    母親浩命有了,哥哥得看重,弟弟雖無實權,但是官職尚可,她生的孩子得看重,他對她有求必應。


    細細倒推,這一切是不是為了封她為後做準備?宋家人一直在邀功又避嫌。


    “小沒良心。”季淮走之前笑罵了一句,宋琬抱著小公主目送他,跟吃了蜜餞似的。


    封後聖旨隔日便下來了,宮內外大驚,著實出乎意料。


    原以為皇貴妃已經是宋琬能拿到的最高位分了,結果人家直接當上了皇後。


    接連晉封,這是一份什麽樣的殊榮?


    宮外都在傳,皇貴妃生著絕世容顏,是千古第一美人,不然為何如此得皇上看重?獨寵她一人。


    以往旁人對宋家避之不及,總覺得皇上還會再整宋家,黎家和王家可都倒台了,皇上必定還有後招。


    如今看來,宋琬都封為皇後了,還有什麽後招?


    不過,迂腐的大臣要出來反對了,就連寧安侯在朝上也道,“皇上,娘娘還未生皇子,一切操之過急了些。”


    “是啊,皇上應當選秀,子嗣單薄,應當多多開枝散葉。”大臣紛紛附和。


    “興安又發蝗災,蠻人在我邊疆挑事,徐國與我朝矛盾多年,這等情形,朕有心思選秀?黎濯那事,要多多發生幾回麽?全天下人還沒笑夠朕的笑話嗎?”季淮怒喝。


    大臣紛紛跪下來,不敢再吱聲。


    這是醜事,極大的醜事。


    接下來的冊封,如期進行,在冊封的前日,宋琬還查出有身孕,伺候的婢女更是把她當寶。


    一點差錯都出不得。


    這一次的冊封,比以往都隆重,各宮各院已經掛上紅燈籠,鋪上厚厚的紅氈毯,讓文武百官前來參加,一個步驟季淮都沒省,比先帝結婚更講究。


    宋琬穿著大紅的禮服,前去接受金冊金印,一套繁文縟節下來,她累成泥,累歸累,也不願舍去其中的一點。


    冊封之後,她便是他的正妻。


    身為皇後的她,便開始處理後宮事務,宋琬漸漸發現,宮內妃子已經所剩無幾。


    外人不知,她是知曉的,應當是被皇上秘密送出宮了。


    到最後,居然隻剩一個玉嬪沒走,張良問斬,張家落寞,怕是也不知去哪吧。


    張才人犯了大錯,已經被貶為奴,玉嬪在宮內,最後聽說瘋瘋癲癲,投井自盡了。


    她肚子越來越大,聽太醫說是懷了雙胎,懷胎十月後,生下了一對男孩。


    宋琬是高興的,皇上一直未選秀,宮內就隻有她一個人妃子,若是不忙,每晚必定來陪她,她總要為他多多開枝散葉,這樣方能不負他的寵愛。


    反倒是季淮覺得無所謂,他總說有無皇子不重要,大不了過繼養著就是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很讓她生氣,有一次還怒道,“皇上豈能無子?那我與皇上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我怎麽被笑話都不要緊,可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應當受天下人敬仰才是。”


    季淮也不惱,把她拉到腿上,抱著親了好一會。


    她哪裏知道,季淮見過太多手足相殘,等他老了找一位能當明君的人繼位便是,哪裏安排得了那麽多事?


    不過等宋琬生了兩個兒子,他也能放在身邊親自教導,大兒子早早立為太子,二兒子也要早早灌輸輔佐哥哥的思想。


    就這麽兩兄弟,可別相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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